“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们娘俩儿可怎么办?”
“快点开车。”宋倦冷声提醒他。
“不开,你拿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开!对面是至少两个男人,你一个娃,去了还不是让人捅的!连带着我……”
宋倦拿起他座位旁的玻璃杯,捏住一头,砰的一下敲碎了,把玻璃茬对准他的脖子。
“开还是不开?”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司机龇着牙往后靠,抖着的手重新摸上方向盘,眼泪都快下下来了:“祖宗你别冲动,我现在就开!现在就开!”
车子重新发动,一颠一簸地上了小路。
没走多远,就看到了那辆面包车。
宋倦扔了瓶子,推开门就跑了下去。
***
温沐溪被扔到地上。
光头搬了桌子和椅子过来,然后坐在椅子上,支好手机,对准温沐溪。
“行了。”他说。
瘦子一脸□□上前两步,脱了身上的外套,又要去脱里面的衣服。
“这个我来。”胖子把他推了迟康前,“你上这个。”
“凭什么!”瘦子放下手,喊道,“这个妞从头开始都是我负责的!”
“别吵了!快点!”光头大喊一声,“就胖子。”
胖子得意地望了瘦子一眼,接着就听到咣当一声响,门被踹开。
迟康本来在流眼泪,听到声响,挣扎着侧过身子,就看到宋倦站在门口处。
眼底冷冷的,面无表情地看着三个男人。
“哪里来的兔崽子,不好好在家写作业,来我们这干嘛?”胖子晃晃悠悠地走上前。
胖子面上笑嘻嘻的,走到宋倦前面的时候,猛地挥拳冲着宋倦的脸砸去。
宋倦头一歪避开,抬脚踹在了胖子的啤酒肚上。
胖子嗷了一声,退后了几步,脚还是站不稳,仰头栽倒了。
“关键时刻就废物!”瘦子嫌弃地看了宋倦一眼,从角落里掂了一根棍在手里,两手攥住往宋倦头上敲。
宋倦躲了过去,那棍子转了个弯,实打实地敲在了他胳膊上。
温沐溪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掉了下来。
瘦子来没来得及笑,棍子被宋倦用右手攥住,使劲一抽,抽了过来,然后再往前一递,戳在了瘦子胸口。
几个人见宋倦身手了得,一起扑了上来。
宋倦手里拿着棍子,面色冷淡,虽然看起来还只是个高中生,但是出手又准又狠,拼着自己受伤也得让对方吃亏。
没过多久,胖子和瘦子就倒地上爬不起来了。宋倦的脸上被锤了一拳,嘴角往下流着血。
“咣当”一声,棍子夯在光头的脑门上,掉到地下,滚到角落里去了。
光头疼的两只眼睛血红,从裤腰里抽出匕首,扔掉刀鞘,恶狠狠道:“老子都是被你逼的……”
刀刃在反着寒光。
温沐溪叫了几声,想让宋倦逃走,无奈嘴被封上,最终只化为了呜呜声。
宋倦看向温沐溪,有一瞬间的出神。
光头的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往宋倦胳膊大腿上扎,结果都被宋倦灵巧地避过了。
光头越来越气,越来越没有章法。
警笛声由远及近。
他大吼一声往宋倦腹部刺去。
宋倦的身子似乎滞了一下,紧接着刀尖刺进血肉,鲜血喷涌而出。
光头抖着手扔掉匕首,慌不择路地撞到门上,然后跑了出去。
宋倦的手摸了一下流出来的血,身子渐渐靠着墙倒了下来。
他离迟康的位置最近,伸出手想要给迟康解开绳子,终究是没解开,晕了过去。
两个女生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跪爬着道宋倦的身边,他腹内的血流出来,流了一大片。
警察赶到,一个女警立马上前,把两个女生推开,进行止血。
温沐溪嘴上的胶布被撕开。
“快打120!快打120!”她喊。
“已经打了急救电话了。”警察温声道。
“还有一个人跑了,去追。”
门口的警察听到,连忙追了出去。
废旧修理厂外,警车旁边,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停了下来。
宋明煊刚对警察表明了身份,就看到往里冲的涂商。
他伸手抓住涂商的肩膀,想要教训他,话到嘴边,又想到人都来了没有意义,气的甩开手。
涂商跑进去。
白炽灯下,宋倦躺在地上,周围流了一地的血,两个女警还在处理伤口。
迟康蹲在地上,把头埋起来。
温沐溪被一个男警按着,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呆呆地看着宋倦。
他走上前,从男警手里接过温沐溪,把她拥进了怀里。
她的身体是僵硬的。
眼神也是僵硬的。
“不要再看了。”涂商把她的头按到自己胸口,“想哭就哭出来吧。”
温沐溪的头,抵着他的胸膛,眼泪流下来。
渐渐地由小声啜泣转为嚎啕大哭。
***
温沐溪和迟康接受完问话走出来。
一出门就被涂商用外套罩上。
她刚要开口。
“车已经叫好了,宋倦在中心医院,急救还没结束。”他说。
温沐溪点点头,跟着他走出警局。
涂商拉开车门,待两个女孩坐好后,坐进副驾驶。
温沐溪攥住迟康的手,冰凉冰凉的。
“他会没事的。”她轻声说着。
也不知是对迟康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凌晨的H市,车辆比来的时候少了大半,医院的走廊和电梯上也几乎空无一人。
急救室外,一个身影坐在坐在长椅上,弯着腰,头低下来,两手捂着脸。
“宋主任。”涂商喊。
宋明煊抬起头。
那一瞬间,温沐溪看到他眼里的泪光。
宋明煊扭过头,擦了泪,然后问温沐溪:“你们俩受伤没,要不要检查一下?”
温沐溪摇头。
她身上的伤,都是小伤。
宋倦的伤,为什么不伤在她身上呢?
时间一分一秒,异常难熬。
“你去睡会,我帮你看着好吗?”宋倦小声问她。
温沐溪摇头。
他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过来。
“那就靠着我休息会吧。”
一旁的迟康愣愣地看着对面手术室的门。
想起宋倦出现的那一瞬间。
想起宋倦,留着血,要给她拆绳子的那一瞬间。
埋头又哭了起来。
她从小被当假小子样子,也向来瞧不起动不动就爱哭的小姑娘。
可是今天,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温沐溪从涂商身边站起来,走到迟康身前,抱住了她,眼泪也忍不住掉。
凌晨两点的时候,医生终于走出来
“患者流了很多血,幸运的是没有伤到内脏,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温沐溪的心,放了下来。
想起那满地的血,又觉得很疼。
宋倦在急救室又观察了两个小时候,才被转到病房。
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唇发白。
温沐溪伸出手指,摸了摸他的手背,感受到他的体温。
“患者刚刚手术,需要休息,只能留下一个人照顾。”一旁的护士说道。
自然是宋明煊留下来。
“现在时间太晚了,回去也不安全,我在医院对面订了房间,去稍微睡会吧。”涂商说,“这样明天来的也早些。”
温沐溪点头。
涂商刷开房门,冲她们解释道:“你们两个刚受了惊吓,我不放心,就订了三人间。”
他把房卡插好,等两个人进来后,关了门。
等两个女孩躺倒床上,盖好被子后,他把另一张床上的被子抱起来,走到稍远的沙发上,躺下来,微蜷着身体,闭上眼。
两个女孩之前哭得厉害,很快就睡着了。
涂商担心她们俩,倒是没睡安稳,每隔一个多小时都要醒一次,确认对面的人还在,方才放下心来。
外面的天渐渐亮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在警局的时候已经了解大概。
现在的情况是很糟。
但,如果宋倦没有及时赶到……
他又看了一眼对面床上的人。
第29章
九点的时候, 宋明煊打电话过来,说宋倦已经醒了, 医生也检查了,说是一切正常。
涂商心想着让两个人再休息会, 就没喊她们起床,谁知温沐溪身子猛地抖了一下,从梦里惊醒过来。
涂商端了一杯温水递给她,示意她喝一口。
迟康听到动静, 也醒了过来。
涂商舒了一口气, 把对面沙发上的购物袋分给两人。
“我刚才下去买了两件衣服,你们先换上吧。”
他说完,开了房门准备走出去。
“你……去哪?”温沐溪问他,“我们可以去卫生间换。”
人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温沐溪即使比普通女孩稍微大胆一些, 也是脆弱惊惶又害怕。
但是涂商站在她身旁的时候, 就觉得特别安心。
以至于他打开门想走的那一刻,她又开始莫名惊慌起来。
“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 十五分钟就回来, 你们换好衣服先洗漱, 宋倦已经醒了,医生也说没有大碍, 等会我带你们去见他。”
温沐溪点头,涂商关了门。
两个人的衣服沾了血,这会儿换的时候才注意到。
洗漱好之后, 涂商也刚好把早餐买回来,在外面敲了几下门,确认里面没人在换衣服后,才刷卡进去。
早餐是很简单的包子豆浆,还是烫的。
暖暖的下肚后,温沐溪才觉得活了过来似的。
就在昨天,她还以为她会死。
她好害怕宋倦会死。
“别哭了,想给包子加点盐吗?”涂商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
“迟康你怎么就吃了一个包子,多吃点。”他故作轻松地问。
两个人都沉默。
涂商也沉默了起来。
等我温沐溪吃完,他才放下手里的豆浆。
“走吧,去看宋倦。”
***
“我哥都躺在床上了,你还骗我!”
远远地,就听到宋婉的声音。
昨天他让宋倦出去找迟康,结果几个人一个都没回来,打电话也没人接,后才宋明煊才告诉他。
说是他找几个人有点事,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结果今天就偶然听到楼下的老师闲聊,说是出事了。
要不是这样,她估计还被蒙在鼓里,宋倦在这里躺着,她高高兴兴地在外面玩,完了说不定还会跟同学一起打打闹闹坐车回家!
“昨天事情太多,时间也太晚,实在照顾不到你了。”宋明煊对他说。
“我妈呢?”
“她今天上午有工作,傍晚才能赶过来。”
“工作,工作!我哥要是出事了,谁来给她冲市状元!省状元!”宋婉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一抬头,看见站在门外的温沐溪。
涂商敲了门。
宋倦听宋婉吵得头疼,正闭着眼睛装睡,现在睁开眼,转过头来。
温沐溪换了一身新衣服,脸上只有下巴边一处擦伤。
他放下心来。
由于翻身,腹部被扯了一下,他却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温和地笑了笑,对宋婉说:“别哭了,我同学来了。”
宋婉抹了一把眼泪,嗔怪道:“你同学就不是我同学了!”
宋倦抽床头抽了一张纸巾,胡乱把她脸上的泪擦了擦。
“越哭越丑。”
宋婉等他擦完,才从椅子上站起来,给温沐溪他们几个让位。
“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下。”宋明煊起身道。
温沐溪站在床边,看着宋倦,也不说话。
宋倦温和地冲她笑。
她双手捂住脸,蹲下身子,肩膀一抖一抖地,过了好一会,终于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都是我害的你……”
“不是啊,不怪你。”宋婉连忙蹲下抱住温沐溪,“是那些人太坏了,没有良心,该遭天谴,该在牢里过一辈子……”
她说着说着,想到宋倦的伤,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迟康站在一旁,看着下面抱着哭的两个人,再看着宋倦,好久才生硬地开口:“谢谢你~”
宋倦微笑:“应该的,受伤也是意外,你们千万不要自责。”
病房外有人敲门,涂商离得近,开了门,看到一个穿着西装,十分英挺的男人站在门外。
“你是?”
“溪溪。”温景鹏喊。
温沐溪本来是背对着门的,听到声音方才转过身:“爸……”
涂商连忙给温景鹏让路。
温景鹏走进病房,温沐溪正想起身,就被他揽住肩膀,提起来,揉进了怀里。
“幸亏没事。”他摸着温沐溪的头发,轻声道。
温景鹏素来严厉,再加上职业的原因,温沐溪对他总是有点惧怕的。
除了小时候模糊的印象,他曾经这样抱过自己外,这还是这么些年来温景鹏第一次抱温沐溪。
温沐溪一时愣地脑袋空白,又觉得他的怀抱异常温暖,下意识地把头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