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冯祎宣的粉丝,陈博也在默默关注王芷旗这个插足自家女神冯祎宣和安然的“小三”,王芷旗倒没什么黑料,只是一夜之间精神出了问题。
她在公共场合举止怪异,又被拍在空无一人的地下停车场里和空气厮打,没过几天,她自己发了条承认“养小鬼”的微博,又被秒删,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视线内,是次年夏天,被狗仔拍到,那时候她已经和公司解约,穿着廉价的某宝爆款,却跑到昂贵的玩具专卖店里消费,脸上还多了一道增生严重的疤痕。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林依焰上完了最后一节“保过班”的课程——再上课就要等暑假了——便准备轻轻松松给自己放个小假期,过了年再用功复习。
今年是她有生以来最富足的一年,荷包鼓鼓的,年货基本上买齐了,林依焰趁着小商贩还没回家过年,年忙去古董街采买黄符纸、朱砂、桃木等等原料。
之前对付鬼降师的时候,一下子就把存货全部用完了。
林依焰刻意背了印有兴大标志的超大容量双肩包,因为这次也要采买将血鬼降送走的科仪所需的物品,干脆把血鬼降塞进宝济甘露碗里,一起带走,要他亲自挑选科仪所需的香和供果,免得小鬼闹脾气出差错。
然而,“血葫芦”却不情不愿的,不论林依焰挑中了什么都说不要,林依焰从下午一直挑到暮色四合,集市都要散了,“血葫芦”还是不配合。
就在封寄海提议连同甘露碗一起烧化了完事之际,小血鬼降终于嘤嘤嘤地砸碗,林依焰掐了个指决,他便扭扭捏捏地从甘露碗里探出头来:“林大师,能不能把我留下呀?”
血鬼降仰着肥噜噜的腮帮子,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林依焰,奶声奶气道:“我也会刷碗,也能抓鬼,不要赶我走……”
封寄海咆哮:“小崽子你卖什么萌!”
“丫头你别信他的,别被表现骗了,这只‘血葫芦’他根本没有皮!”一点也不可爱!
然而,四五岁的奶娃娃卖萌杀伤力总是大的,林依焰逛了一下午的烦躁被他几句话驱散,抽空瞪了封寄海一眼:“不要吓唬小孩!”又柔声劝:“你乖,去投胎才是正道。”
血鬼降见这招管用,嘤嘤嘤地撒了好一会儿娇,又说自己什么活都能干,什么“运财术”、“鬼遮眼”、“旺桃花”、“迷心窍”,甚至杀人,样样精通,林依焰却板起脸严肃表示那些歪门邪道的术法万万不可再用。
不过,在血鬼降表示自己吃得少,每天一杯酸奶就行时,林依焰明显犹豫了。
反正家里也养了两只鬼,多一双筷子的事儿,血鬼降可是可遇不可求的鬼仔,杀伤力极强,多少鬼降师终其一生都想造一只这样的宝贝……
封寄海却鄙夷道:“你这些小把戏我家丫头才看不上,赶紧滚去投胎,别赖在我家碍眼!”
小血鬼降不服:“小把戏怎么了?你一出手就生吞鬼魂,不然就杀伤人命,说不定我的用处还大些呢!”
一大一小两只鬼吵着,集市也散了,林依焰只得每种香都买了些,匆匆结账。即便冯祎宣给的酬劳不少,可上好的原料,价钱也不便宜,今天一口气花了这么多,林依焰还是有些肉疼,秉持着从小养成的抠门习惯,选择了坐地铁。
偏偏地铁卡余额不足,林依焰便去人工窗口排队充值,大约临近过年,春运在即,连人工窗口也排起了长队。
不少人提着箱子,队伍缓慢,地铁里闷热,林依焰松开羽绒服扣子,等得百无聊赖,就听到队尾传来一阵喧闹,“都让让,让让,让老人先买票!”
原来是一位穿黄马甲带红袖箍的中年女人,扯着一位老太太边往前走边拨开人群,老太太腿脚慢,一边被女人拖着,一边不好意思道:“不用不用我不着急。”
红袖箍大妈嗓门挺大:“没事没事应该的!”
不过她拨开人群和箱子反而更影响排队的进度,引起一片不满的抱怨声:“我们急着赶火车呢,一会赶不上了。”“大家都排队,就这么几步路,怎么还带人插队,真是慷他人之慨。”“你们看人家老奶奶自己都说不着急,她就是感动自己而已。”
大妈有点委屈,认为自己做好事却被指责,怒道:“你们给老人让让不是应该的吗?谁家没有老人啊?全都往后站,给老人让位!”随即泄愤似的,用力拽了一把恰巧在她身边的林依焰。
大妈手劲儿挺大,林依焰被拽了一个趔趄,她的双肩包挺重,重心不稳,险些摔倒,也被激出火气:“干嘛啊你!”
大妈见林依焰是个娇娇弱弱的漂亮小姑娘,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脸皮薄好拿捏,她当即决定把不满都发泄在林依焰身上:“我怎么了?”
大妈瞥见林依焰双肩背上醒目的“兴大”标志,气势汹汹道:“兴大的啊?就你还大学生呢,怎么这么自私!这么没素质!”
莫名被骂,还扣这么一大顶帽子,林依焰当然不肯认怂,可刚说了半句“明明是你——”却戛然而止,欲言又止地瞪着大妈。
“怎么,看什么看?”大妈见林依焰话说一半就词穷,不由得有些得意,更觉得自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继续慷慨激昂:“现在的孩子啊,娇生惯养,冷血!越是大学生越冷漠,你给老人让个位置怎么了,你家里没有老人吗,没有老的那一天吗?”
林依焰干脆闭了嘴,不打算再干预束缚。
她安静看着大妈,准确来说,是在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大妈肩膀上去的“血葫芦”。
第22章
林依焰眼见着“血葫芦”从肩膀爬到大妈的脸上, 遮住了她的眼睛。
众人则只看到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大妈, 不再叉腰谩骂林依焰,也不再拉着老奶奶, 愣愣地站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地嘟囔一句:“我是在哪儿?”
忽然又娇羞起来:“死鬼!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快走, 我老头一会儿就下班了!”
此言一出, 人声鼎沸的地铁站都安静了,不止刚刚七嘴八舌还指责大妈欺负小姑娘的众人愣住,连另外几个同样穿黄背心、戴红袖箍的大妈也惊奇地看着她。
然而, 刚刚那位大妈浑然不觉, 仍继续表演,足足过了五分钟,才如梦初醒般揉揉眼睛,这时, 其中一个大妈扯着嗓门问:“你老头今天不回家吗?”
登时引起一阵哄笑,刚刚那位为难林依焰的中年女人, 涨红了一张脸,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头也不回地跑了。
大家不知道内情,窃窃私语地议论几句便继续排队,林依焰却仍旧目瞪口呆, 说好的血鬼降最凶悍,她还以为“血葫芦”会吓唬那大妈, 或者干脆直接把她推到呢。
“这是什么情况?”林依焰看着得意洋洋的血鬼降小声问道。
血鬼降眨眨眼睛, 扬起肥噜噜的脸颊, 一脸天真道:“我也不知道,就捂住她的眼睛,想叫她丢脸。”
林依焰胸前的黑玉却微微发凉,封寄海幽幽飘出来,“这就是鬼仔最擅长的‘鬼遮眼’了。只不过血鬼降能力更强一些,可以编出更大的幻境。”
所谓‘鬼遮眼’,顾名思义,鬼把人的眼睛遮住,扭曲了真实景象,有不少养小鬼的人,便喜欢趋势自家鬼仔遮住年轻漂亮的少男少女的眼睛,令他们爱上自己,骗色甚至骗财。
所以见到又老又丑各方面都平平无奇,却偏偏身边总有漂亮情人的人,八成就是养了小鬼。
不过,养小鬼的下场大多是被反噬,且一般的鬼仔能力有限,只能暂时改变样貌,像“血葫芦”这样直接给人换了个情景,还让大妈无条件相信的,的确是个中高手。
林依焰:“原来是这样。”
封寄海:“不过,即便幻境,也不是他生造出来的,应该那女人身边真实发生过的真事。”
林依焰忍不住道:“这么说她真的出轨呀?”她实在很难想象一把年纪还搞婚外情,是有多想不开。
封寄海深沉道:“人性永远比你想象得更复杂。”而且往往越把道德挂在嘴边的人,越是德行有愧。
“不过,”封寄海话锋一转,语气里竟带了几分欣赏:“这血鬼降,比一般的鬼仔脏多了,碰了刚才那个老女人,她至少要倒霉一年。”
“血葫芦”听封寄海说自己脏兮兮,非但没有生气,反倒亮起星星眼:“林大师,你看,我是有用的,能不能让我留下来?”
林依焰见识了他的本事,当即拍板:“你如果执意想留下,那当然可以。”
随即又板起脸来,“不过,如果你想留下,那必须要听我的,不能再像今天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组织无纪律。”好在他只使了一招‘鬼遮眼’,如果真要害人性命,她来不及阻止怎么办。
血鬼降连连点头,喜道:“谢谢漂亮姐姐!。”
鬼大佬:“......”这小兔崽子的称呼勾起了大佬不久之前的回忆,不由得警惕起来,“丫头,你不会真想养他吧?他……毕竟是鬼仔,这种阴邪之物不好控制的。”
林依焰若有所思:“的确。”又对‘血葫芦’道:“你是血鬼降,算是‘人造鬼’,和他们两个不同,真想留下来,需要认主仪式才行,可以吗?”
水葫芦没有不答应的,乖巧可爱的连连点头。
林依焰:“但你也不要怕,我不会像从前那位鬼降师一样约束你。你什么时候想要离开,大可以跟我说,我随时都可以将你超度。”
林依焰说做就做,当即去兴城城郊的那条古董街,给血鬼降买了一块上好的槐木。他从前的阴牌已经被林依焰毁坏,而阴牌的原料是小鬼的尸骨、尸油或骨灰,一则早已没了原料,第二,阴牌太阴毒,养出的小鬼容易反噬主人。
林依焰决定给‘血葫芦’换个温养魂魄的容器,回家之后便着手手工雕刻了一个小娃娃,那娃娃不过巴掌大小,雕的玲珑可爱,和“血葫芦”又七八分相似。
新的认主仪式,需在娃娃身上写上血鬼将的名字,血鬼降歪歪扭扭的用泰文写了一行字,据说发音是“西差”。林依焰盯着那蝌蚪文愣了半晌,最后拍板决定:既然你重获新生,就跟过去的痛苦日子告别,换个新名字吧。
小血鬼降深以为然。
不过,起什么新名字却难住了林依焰。小血鬼降的前任主人已死,银牌也毁掉了,如果既不超度,也不认主,拖得太久,那他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孤魂野鬼。一时间想不到好名字,林依焰最后写了非常没创意的“小葫芦”三个字。
娃娃做好之后,便放在陈伯的柳木牌位旁,同样供奉起来。至此,小小的屋子里便多了一位房客。
新年将至,一人三鬼在家里安安稳稳的准备过年,一派祥和。
兴城算是个准二线城市,年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城区是禁止燃放鞭炮的。不过,每个小区附近都有一个边烟花爆竹燃放点,林依焰在楼上也听得到噼里啪啦的炮竹声。
年三十的下午,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夜饭,林依焰家也不例外,不过,正常人家这会儿应该在贴春联儿,林艳却是拿着朱砂批量画符。
这些符全是清一色的“凝体符”,家里三只鬼好奇地将她团团围住,不明白自己家的人类为什么如此敬业,连大年三十都要加班画符。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他们的食欲。
年夜饭做得非常丰盛,不仅仅家里三只酒足饭饱,林依焰甚至贴心的多熬了很一大锅瘦肉粥,布施给周围路过的鬼——主要是闻到香味后贴在玻璃上可怜巴巴等饭吃的众鬼。
得了吃食的孤魂野鬼们,隔着窗子向林艳跪拜行礼,这个年,过得热闹又安稳。
等吃过了年夜饭,林依焰打开电视机,在春晚喜庆的背景音乐下,将准备好的一沓“凝体符”分发给三只鬼,然后拿出了今晚的秘密武器,竟是一大盒麻将。
过年搓麻将这个传统节日,一直是林依焰从小就向往的,没想到,第一次体验竟是和三只鬼一起。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搓麻技术最高的是鬼大佬封寄海。三只鬼都身无长物,而唯一的金主林依焰,小气得很,不肯拿真正的钱币作赌资。干脆采用最原始的方法,输了便往对方身上贴纸条,一夜酣战后,除了封寄海风采依旧,其余一人两鬼全都贴了一脸纸条,滑稽极了。
新年之后,林依焰过了一段安静平淡的舒服日子,看书复习,吃饭睡觉,一人三鬼还偶尔搓搓麻将,劳逸结合。
林依焰以为这样平静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年底报名公务员考试。没想到刚过了3月,便又接了一单“生意”。
孙月红今年55岁,因为胆囊炎住进了兴城市医院。现在的公立医院,尤其是三甲医院。连挂号都要早早起床排长队,何况是病房呢,病房里的床位,简直是一床难求。
兴城市医院的病房不算大,原本该是两人间,可现在几乎每个房间里都有一张加床的病床。孙月红算比较幸运,排到了一个加床的床位。
不过她并不高兴住在拥挤的病房里,而且她的床位靠门,见不到阳光。
孙月红有一项绝技,能从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嘴里,轻易打听出对方的祖孙三代,经济收入情况,没几天就把病人护士的底细摸清楚了,更别提医院里的八卦消息。
孙月红听说,这间医院病房部居然还有一间空着的病房。于是一个人摸过去,还真发现一间窗明几净的空病房,只有两张床,却锁着门。
孙月红当即和要求搬过去,但护士百般推辞,一开始说那间房刚刚装修甲醛不达标,又说那房间住了传染病病患,还未来得及消毒。
孙月红见他们态度暧昧,愈发怀疑那房间是给院领导的亲戚留着,不肯给老百姓住,当即协同自家大儿子在医院里闹起来,护士长不得已对孙月红悄悄交代:那间病房很邪门儿,住进去的病人都莫名其妙很快去世,连得了感冒这种小病都难逃一死,太邪门了,所以才关上不再开放。
但孙月红死活不信,认为他们联合起来糊弄她,护士长怕把事情闹大,只好让老人住了进去。
孙月红为自己争了一间单人病房,洋洋得意,没过几天,病房又来了个新病友,更加笃定是护士长在糊弄自己,如果真那么邪乎,怎么还敢塞病人进来?现在的医院啊,如果不闹,才不会尽心尽力的给你看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