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已经做熟了,如果再换人,只怕又得费上一番周折。我想等回去后问他们一声,如若他们愿意继续跟着我们一起做这生意,姨母能不能将他们的契约连同我的一起,一并给我呀?赎身的银子是多少,姨母尽管告诉我娘或者我爹。”
“鬼精灵,小小年纪,要操心的事儿还不少。这点事自然没什么问题,他们的赎身银子姨母替你出了,到时姨母等你的信儿就可以。”
谢昭仪亲昵的摸了摸林玉儿的脑袋,然后又郑重提醒林远道:“瑞哥儿,虽然梁王殿下与我关系亲近,我同他说,他应当不会驳斥我的要求。等会我就让人去御书房请梁王殿下。但是,于情于理,你还是得抽空亲自上趟梁王府,给梁王殿下打个招呼,道个谢。”
“谢谢娘娘提醒,自当如此。”林远在官场混迹了这么多年,这点道理自然还是知道的。而且看谢昭仪如此郑重其事,梁王宫过的重要性又在林远心中提升了一个等级。
“云娘,你还记得秋菊吗?”这时,见谢昭仪和林远已经说完话,一直未开口的林致突然开口道。
“秋菊?当然记得啊!她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谢云娘略显迫切的询问道。
秋菊是打小就在谢云娘身旁服侍的丫环,比谢云娘年长两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后来,谢云娘与林远定亲后,秋菊也到了该婚嫁的年纪,便由向大牛和大张氏做主,将秋菊许配给在林远身旁服侍的小厮陈长生。
乾康十一年,林远、林致进京赶考时,秋菊和陈长生也随在他们身后,照顾他们的日常生活起居。
“长生身手不错,我去了边关之后,大哥担心我的安危,就让长生去了我身旁保护我,秋菊和她的两个孩子之后也分到了我们院里,这次我和大哥回京,长生也跟着一起回来。现在还是让秋菊和长生人归原主,还是跟在你身后服侍吧。”
谢云娘是秋菊的旧主,她二人之间感情深厚,秋菊这几年都生活在将军府,对将军府之事不说了如指掌,至少也知之甚详。而长生的身手甚是了得,有他夫妇二人护在谢云娘母子三人身旁,林致觉得自己也能放心不少。
不过,想了想府中的情形,也不知谢云娘究竟能否应付得过来,林致还是在心中叹了口气,不在好在最多只要她坚持一个多月,就能离开了。
谢云娘自是不知林致的心思,不过,她对入住将军府一事心中也很是忐忑不安,现在听闻自己昔日的旧仆还能在自己身旁服侍,心中自是欢喜不已。
而林玉儿的脸色则变得凝重起来,原本她就猜测到将军府中不太平,想也知道,几个女人围绕一个男人过日子,还想彼此之间和谐共处,那基本就是个神话。
可是,这竟然严重到需要一个身手不错之人护卫她们母子三人的安全,那就意味着状况已经糟糕到一定程度了。果然,接下来林远对家庭成员的介绍便证实了她的猜测。
将军府由镇军大将军府和怀化大将军府合并而成,共分成东、西、南三院。林远一家居住在东院,林晋一家居住在西院,林致一家则居住在南院。
林远原本有一妻三妾,正妻郑玉霜,生下一对孪生姐妹花,分别是九岁的三小姐林如芯和四小姐林如沁。
大姨娘徐春红,是郑如霜的陪房丫环开的脸,生下七岁的七小姐林如歌。
二姨娘杨芙蓉是杨阁老的孙女,也是宫中杨德妃的庶妹,魏王的庶姨母,生下七岁的四少爷林如飞。
三姨娘钱琼浆是一向保持中立立场的钱阁老旁系侄女,生下六岁的八小姐林如莺。
杨芙蓉和钱琼浆均为康泰帝所赐。
现在再加上谢云娘这个平妻,以及大小姐林如玉(林玉儿)和二少爷林如贤(林宝儿)。
林晋不是上学的料,娶妻也比林远早,共有一妻四妾,正妻包玉兰生下十六岁的大少爷林如鸿、七岁的三少爷林如墨,及十四岁的二小姐林如琪。
四个姨娘均出身于南京及京城的商贾之家。大姨娘黄氏生下七岁的六小姐林如烟,四岁的六少爷林如磊,二姨娘郭氏生下四岁的五少爷林如奎,三姨娘曾氏生下三岁的九小姐林如琴,四姨娘洪氏新纳不久,尚无所出。
林致则只有一妻齐妍玲,生下五岁的五小姐林如画和三岁的七少爷林如砚。
一听完这些,林玉儿的脑袋登时都大了,原来这还不仅仅是妻妾子女众多的问题,她早已听人说,现在朝中的储君人选共有四人,分别为燕王、齐王、魏王,再加上后起之秀梁王四派势力,各派势力各为其主。
这将军府倒好,四派势力全都招惹上了,怎是一个乱字了得?妻妾之间的争斗可能也就是暗地里下下黑手、使使绊子,大不了谁也别想过舒坦了。
可是,这一旦涉入到朝堂之争,只怕单单是手段上就要激烈很多了,怪不得林致要放个高手在她们身旁呢!
到了此时,一切皆成定局,即便将军府是个龙潭虎穴,她们娘仨也只能往里跳了。
不过,在最后敲定谢氏、林玉儿、林宝儿三人的搬家日期,林玉儿还是向林远提出过十天再搬,这十日她要处理一些事情,以后出府只怕总归不如现在这般毫无约束和自由了。
因着准备谢云娘、林宝儿二人在将军府内的住所,以及说服郑玉霜,同意自己带谢云娘母子三人前往北关也需要一些时日,林远便同意了。
再说梁王这边,虽然林玉儿拒绝做他侍妾之事让他很是郁闷,但冷静下来后,梁王并未放弃自己的这个决定。
不过,他打算将此事放到林玉儿生下孩子之后再说,如果确认孩子是他的,即便林玉儿不愿意,也由不得她。
他的孩子没有放在梁王府外养的道理,更别说,他会任由他孩子的娘嫁人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到了谢昭仪这边,他竟然听到一个将他震晕了头、到时候都还找不着北的消息:那曾在他梁王府绣房做活的谢氏竟然是他养母的妹妹,从一品大将军林尽忠的原配妻子,林玉儿则是林尽忠的女儿,从某种意义上说,还是正儿八经的嫡女。
尽管林玉儿已与人说过亲,但终究未正式成亲,在世人的眼中,林玉儿就还是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
那他再让林玉儿做他的侍妾,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其实,别说是做侍妾,就是做侧妃,恐怕林尽忠都会嫌丢人。
梁王自嘲的笑了笑,看来今天早晨林玉儿还真说对了,别说她尚未与人成亲,就算她是个寡妇,带着孩子再嫁的身份,只要不是一定要求找个门第高或位高权重的,嫁人做个正室或者继室,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他这边,梁王妃和梁王侧妃的人选基本都已经定了,梁王妃肯定是威远侯的嫡长女欧阳静,虽然尚未订亲,但这是父皇和威远侯心照不宣之事,否则,他也对不起威远侯这十年来对他的教养之恩。
梁王侧妃则是他的表妹,楚嗣青的妹妹楚玲玲,就冲着楚嗣青这些年来,不知道替他死了多少回,他也不能负了她。
如此一来,他与林玉儿之间便彻底没有可能了。
想到这里,梁王突然感觉胸口闷得慌,总觉得心中似乎有口浊气没有吐出来似的,他扯了扯领口,站起身,准备出去走走。
“过儿,怎么了?是不是因为燕王的事,心中不太舒服?”正带着梁王和两位心腹大臣议事的康泰帝早就注意到,从刚开始议事到现在,梁王似乎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康泰帝也没多想,只以为他在为燕王对他兄弟相残之事心中不痛快,便语重心长道:“这便是帝王家,像民间兄弟之间那种手足情深的事,在皇室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要试着慢慢去适应它,切不可太过妇人之仁!”
那个像猪一般愚蠢,被人拉出来当枪使而不自知,还非常凶残之人,哪里配称作是他的兄弟?他哪里有时间为这样的人伤心、难过?梁王心中冷嗤一声,不过却未反驳康泰帝的话,只是似是而非道:“父皇,儿臣想出去转转,散散心。”
康泰帝叹了口气道:“罢了,去吧!”
等到应允,梁王走出去之后,正好遇见谢昭仪那边来寻他的宫人。
尽管还没见到谢昭仪,但梁王也能猜到,大抵是为了林玉儿与梁王府签的活契一事。本能的,梁王有些抵触,林玉儿与梁王府的契约一解,就意味着林玉儿与梁王府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虽然林玉儿腹中的孩子十有八九与他有关,但此情此景下,他说出来,却不能明媒正娶了林玉儿,就是在拉仇恨了。
吁了口气后,梁王知道逃避也不是办法,便随着宫人,往谢昭仪居住的月华宫行去。
到了月华宫,谢昭仪果然提起林玉儿与梁王府签订的契约之事,不止林玉儿自己,还有和她比较亲近的三户人家的契约,也想让他一块解了。谢昭仪说,林玉儿想让这三户人家帮她一起做点小生意。
听到这里,梁王差点气笑了,通过之前的调查,梁王知道林玉儿和谢氏在做些小生意,找了几个邻居帮忙。没想到,她现在挖人竟然挖到他梁王府来了。
不过,这到底也不算什么大事,他也无意在这上面刁难她。
一一应允了谢昭仪后,梁王忍不住开口询问道:“那……那她日后是如何打算的?”
谢昭仪之前已经听林玉儿说过,梁王已经知晓她怀有身孕之事,便叹了口气道:“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方才我与她爹、她三叔商议过,让她爹年后带着他们娘仨离开京城。到时候她爹会派人送她去我在江南的别庄待产,她爹娘则直接去北关,等玉儿生下孩子后再与他们汇合。
到时候再给玉儿她腹中的孩子一个出身好了,总不会亏着这个孩子。至于玉儿自己,可以让她爹帮她在边关寻个发展前景不错的边关将领嫁了,也不是什么难事。这样一来,也没什么不好的。”
何止不是什么难事,简直不要太容易!边关是个母猪赛貂蝉的地方,女人少得可怜,那群年轻力壮、如狼似虎的将领能抱个媳妇热炕头,都会高兴坏了,哪里还会管其它。
更何况,林玉儿模样生得俊俏,又是元帅家的闺女,平时应当是他们眼中仙女般的人物,能娶着这样的,这群兵痞子们还不乐疯了?这样一来,只怕他的孩子十有八九以后要喊别人爹了。
想到这里,梁王心中愈发闷得慌。
第40章 (周六凌晨不更,本更代替周六凌晨的)
不愿意再细说下去, 梁王找个籍口, 辞了谢昭仪, 回到梁王府,闷声不响的在书房静坐了半日,到天色擦黑时,才将宋总管找了来, 嘱咐道:“你将林玉儿,以及她家隔壁姜氏一家, 木工鲁大、陈二一家的契约找出来, 明日一早送去给林玉儿, 再给她送五万两银票过去。另外, 不要让人传出谢氏和林玉儿曾在梁王府做工的消息。”
今天早上他还在为林玉儿宁愿要黄白之物,也不愿意给他做侍妾生气,没想到, 现在形势一变,他却真的只能用这些黄白之物弥补她了。
宋总管早已听小厮来报, 说梁王回府了, 不过貌似心情不太好,将自己关在书房,关了一下午,不让人打扰。
与康泰帝一样,宋总管只以为梁王在为今天早晨燕王之事郁闷, 没想到, 梁王提都没提燕王, 反倒说起了林玉儿的事。
不明白究竟发生了啥事,宋总管试探道:“王爷,您不是说先不与林姑娘解约,免得她走远了,不受约束么?”
梁王怏怏不乐道:“这会子不解约也不成了。林玉儿她爹找到了。”
宋总管诧异道:“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消息,怎么突然就找到了呢?她爹是举人出身,即便春闱未中,现在大小也能封个官了吧?”
梁王闷声道:“何止封了官,封的还是大官,从一品的大将军!林玉儿是北关元帅林尽忠的女儿,林玉儿她娘谢氏正是林尽忠之前的那位原配妻子,也是谢母妃的嫡亲妹妹。”
宋总管惊得半响合不拢嘴,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发出声音道:“这……这真是……”
回过神来后,宋总管也意识到这事的棘手性,现在的林玉儿绝不是自家王爷一个侍妾的位份能够打发得了的,偏偏自家王爷的正妃、侧妃都有人选了,不由急道:“那……那小主子的事怎么办?”
梁王叹息道:“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当作不知道了,不然,本王占了林玉儿的便宜,却什么合适的交代都没有,这不是逼得林尽忠和本王拼命么?你将这五万两银票交到林玉儿手上,就说是依照她的意思,因今天早上之事,本王给她的补偿吧!”
“是,老奴知道了。”不愿意小主子就这样没了的宋总管耷拉着脑袋,老大不情愿的应了声。
再说林远,当天下午他就亲自登了“谢氏干果坊”的门,并拿出两千两银票给谢云娘。
他羞愧不已的对谢云娘说,虽然他这些年也挣了一些俸禄,皇上更是赏赐了不少。
他和林致让林晋在南京和京城添置了一些产业,但林晋不善庶务,所得出息不多,可是家中的开销却很大,积余不多。
听他说了这事后,郑玉霜倒是要从自己的嫁妆银子中拿了五千两银票出来要给谢云娘母子三人零花,不过,他觉得不太妥当,便没有收。这两千两银票是他手中的私藏。
听了这话,这银票谢云娘原本是打算不收的,林玉儿虽然也微微有些失望,但她觉得蚊子再小也是肉,利用这些银子她也能为她们娘仨添置一处店铺,作为在将军府的立足之本,便赶在谢氏将拒绝的话语说出口时,笑嘻嘻的将银票接了下来。
她这副财迷的小模样,多少让林远和谢云娘有些哭笑不得。
而不多会功夫后,林宝儿也从私塾下学回了家。这两日的事发生得太仓促,无论是谢云娘,还是林玉儿,都未来得及告之林宝儿。
然而,与林玉儿不同的是,对于林远这个突然之间冒出来的爹,除了最初的愕然和诧异外,林宝儿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很激动能有个做大将军的爹。
看着刚相处了一会便打成一片的林远和林宝儿父子,林玉儿不禁在心中感叹,这可能真的就是血缘的力量,之前她不愿意去将军府所做的种种打算,对林宝儿来说,却是太过自私,毕竟他自打出娘胎开始,就没有享受过一天父爱。
谢云娘则在心中悠悠叹了口气,暗道,也罢,就这样吧,一辈子熬熬就过去了。眼前人除了是她的夫君,孩子的父亲,也是她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她也不可能做到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到了晚上,林致也将秋菊、长生夫妇一起带了过来,还拿出五千两银子要给谢云娘平日零花。
谢云娘、秋菊这对主仆多年后再次重逢,自然少不得好好契阔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