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姐送了什么关你毛事啊?翠儿看了看这位和她娘二太太一样,颇有些摆不正自己的身份,拎不清的主, 在心中暗骂道, 不过,她嘴上却笑道:"奴婢也不太识得那些是什么东西, 只听说是两样小孩家家玩着逗趣的东西,这些都是我们舅老爷从海外捎回,送给我们二夫人和少爷、小姐的东西。"
闻言,林如芯、林如沁、林如琪、林如烟、林如歌几人其实心中都已信了,不过林玉儿又讨了宫淳的好之事让林如沁心中嫉恨不已,她便想拿翠儿做个筏,出出气,也杀杀林玉儿的威风。
因此,她喝斥道:"好你个不知死活的贱蹄子,小姐们问你话竟然不如实回答,你是贴身服侍你们小姐的丫环,你们小姐的事你能不知道?明明是将其他小姐不放在眼中的推脱之辞,不识好歹的东西,剪春,剪秋,你们去给我狠狠的打!"
说完,便示意自己身后的丫环去执行。
翠儿也明白林如沁这是故意拿自己出气,便提高声音,意在提醒虎子道:"三小姐真的冤枉奴婢了,奴婢哪里敢欺骗几位小姐呢?只是,奴婢确实不知道那些是何物,这东西是我们舅老爷给的,别说奴婢,便是二夫人和我们小姐、少爷也不太识得这几样东西。"
"狡辩!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去给我掌嘴?"林如沁本就是想教训她,又怎会听翠儿解释。
"还不快快住手?"这时,被虎子通知过来的陆笑天踱步过来喝斥道:"你们几个未打招呼便突然过来习武,老夫也未多说什么,由着你们。不过,既然来到了这练武场,就得守老夫的规矩。
老夫不管你们是小姐还是丫环,既然来到这练武场就是同窗,要逞小姐威风,等下课后回去再逞,或者干脆不要再过来。不光你们,老夫对六皇子殿下的要求也一样。"
"想知道林如玉送给本皇子何物,哪里需要费上这许多周折?何不直接来询问本皇子呢?"习武之人本就耳目聪敏,宫淳也听见了林如沁她们说的话,走了过来,懒洋洋的开口道。
这时,反倒没人敢吭声了。
从小生长在皇宫之中,这种欺软怕硬之事宫淳也见得多了,原本将军府之事他也没留意过。
不过,自打决定来将军府习武,又收到林玉儿送的万花筒后,他倒是吩咐过手下的小太监打探了一番将军府之事,也听闻了一些与将军府有关的传言,知道无根无基的林玉儿母子三人在将军府的日子不好过。
"既然没人想知道,那本皇子便走了。不过,以后林如玉和所有与她有关的人都由本皇子罩着,日后若想为难她们,需先问问本皇子同意不同意!否则,那便是刻意与本皇子作对!"想到这里,宫淳一个冲动,护短的话脱口而出道。
说完之后,他自己也愣了一下神,不知道这番话为何突然从自己的嘴中冒了出来,再联想到方才手中那软绵绵的触觉,他的耳根处不禁又红起来。
不过,为了保持在众人面前自己身为龙子凤孙的威严,他虚咳一声,装作没事人般的走开了。
宫淳的话对林如芯、林如沁、林如歌、林如琪几人来说,无异于是平地一声惊雷,将她们炸得晕头转向,却不敢多说什么。
即便是如炮仗一样的林如沁也知道哪些人自己惹得,哪些人自己惹不得,只能将满腔的嫉恨转移到林玉儿身上,恨不得手中的手帕就是林玉儿,一边撕咬,一边咒骂道:"狐媚子!狐媚子!咬死你!"
而其他几人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翠儿和豆儿则趁此机会,赶紧溜到安全地带。
再说林玉儿这边,为了躲避林如沁几人,沿着一处偏僻的小路,走到一处类似于她们以前在梁王府后街下人们居住的建筑旁。
这应该就是将军府下人们的住处了。林玉儿在心中推测。
这个点其他人都还在将军府干活,大门上都挂着铁锁,只有一户人家的大门是敞开着的。
对将军府还不太熟悉的林玉儿一时找不到回芙容斋的路,打算找人指引一下,便抬腿往那户大门敞开着的人家走去。
"……你个贼婆娘,蠢婆娘,要你逞什么能?眼招子也不放亮一点,有眼睛的人都知晓崔婆子是受了大太太的令,刻意在刁难二夫人母子三人呢。非你凑上去,把这事搅合了。
这下好了,崔婆子丢了老命,你也将大太太得罪了,差事也丢了,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领到差呢。现在老子辛辛苦苦的干活,干得连腿都摔断了,没有收入来源,以后咱们一家子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林玉儿走到跟前时,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的斥骂声。
"放你娘的屁!老娘混得好的那些年,你怎的不敢放一个屁出来?老娘现在稍微落魄一点,你就整日在家骂骂咧咧的,这些话你前前后后已经絮絮叨叨了多少遍?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老娘这些年来是怎样对你的?老娘得势时,嫌弃过你半句没有?你挣得比老娘少得多,老娘说过你半句‘窝囊’没有?你嫌累,不想干活,老娘也由着你。
就连你死鬼前妻留下的两个孩子,老娘也当作自个亲生的一般待着,从未亏待过半点,你还想让老娘咋样?
老娘没差事怎么了?让你养着又怎么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让自己的男人养着,走到哪里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再说,老娘也没有白吃你的饭,老娘在家歇着的这些时日,哪天不是将家里的事归置得好好的,将你和两个孩子服侍得舒舒适适的,有空时还去外面街上打打零工,补贴补贴家用?
只不过现在老娘比以往少挣点,你得多挣点,不能再在家悠闲着,这才多久?你便耐不住了。
什么叫腿摔断了?若是腿真摔断了,根本就不是这么个症状,那样你还能有力气来骂人?你最多不过就是脚脖子扭了一下,赖在家不想干活而已。
老娘算是看透了,你这种人啦,良心让狗给吃了,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紧接着,里面传来一个妇人气愤不已的声音。
听到这里,林玉儿明白过来,这里面住的应当是耿婆子。
"你唧唧歪歪个什么?老子不愿意干活怎么了?老子当年娶你个五大三粗的老娘们,不就是图你力气大,能干活么?不然老子放着娇滴滴的美娇娘不要,娶你干嘛?你当自己美若天仙呢?
至于老子的儿女,你本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日后还得指着他们给你养老呢,不待他们好点,还想怎的?往日里,你得势那会,可牛气着呢,回家后饭菜老子都给你烧好了,连衣服都是老子给你洗的。
老子告诉你,以后可没这等好日子过了,得罪了大太太,别说这府里不会再有你的差,要靠老子养着你,搞不好还会连累老子。唉,老子当年眼神怎么这么差,那么多人都没娶,就娶你这么个晦气的老娘们呢……"这时,那个欠扁的男声继续回道。
"秦不仁,别把你自己说得跟个潘安在世,谁都追着求着你嫁一般,你不过就是个长得稍稍能看一点、带着两个拖油瓶的鳏夫而已,也就是老娘眼屎糊住了眼,着了你的道而已。
不过,今儿你可算是说出你的真心话了!你放心,老娘耿桂花发誓,就算老娘饿死,也不再吃你的一粒米,喝你的一口水,更不需要你的一双儿女养老娘!你若是再想找你的美娇娘,就尽管去吧!"
说完这话后,耿婆子泪水涟涟的冲了出来,正巧迎面碰上了林玉儿。
耿婆子既尴尬,又伤心,强自擦了擦泪水后,给林玉儿行了一礼道:"奴婢见过大小姐!"
林玉儿歉疚道:"耿管事,因我们的缘故害你丢了差事,我娘和我心中都非常愧疚,一直想好好弥补弥补你。
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去我和我娘一起经营的‘谢氏干果坊’,帮我们炒制炒制干果。虽然说干那样的活有些辛苦,但每月能有三两银子的薪俸,不知你是否愿意?"
之前她在杨姨娘那边也不过才一两五钱银子的月钱而已,没想到,现在林玉儿竟然还愿意给她涨工钱。耿婆子听见这话,也顾不得伤心了,大喜道:"还有这等的好事,奴婢如何不愿意呢?奴婢别的不敢说,吃点苦还是不在话下的。
不瞒大小姐说,现在若有地方肯用奴婢,即便不给薪俸,只管吃管住,奴婢也是愿意的。"
林玉儿之前便听说过,耿婆子是个老姑娘,三十岁出头方才嫁了个死了老婆、带着一双儿女的鳏夫,之后还一直未能生下自己的孩子。
方才听了耿婆子与她男人秦不仁的对话,自然也明白她为何说出这番话,这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嫁了这种没有担当、只想吃软饭的男人,应当也是耿婆子一辈子的痛吧。
林玉儿不由非常同情耿婆子,从身上拿出一张十两银子的小额银票道:"想必你这段日子也过得很辛苦吧?这一部分原因是由于我们,这十两银子你先拿着用吧。"
耿婆子听林玉儿这样说,也知道方才他们夫妻二人的对话林玉儿应当也听见了,她摇了摇头,黯然的叹了口气道:"想来大少爷方才也听见我和那个杀千刀的话了,这都是奴婢的命。不过银子就不用了,上次二夫人让秋妈妈送来的二十两银子我还没动,收藏着以防万一的。
上回奴婢被免了大厨房的管事之职后,这个杀千刀的也是唧唧歪歪,不给奴婢好脸色看,奴婢那时便知道这个杀千刀的不是个能靠得住的,这两年挣的银子奴婢也零零星星的私藏了一点。
否则,真出个什么事,他指定会撒手不管奴婢,到时奴婢也不至于被饿死。这都怪奴婢当年被屎糊了心,看中了他那还算俊俏的面皮,被不顾一切的嫁给了他,如今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唉,奴婢和您说这些作甚呢?大小姐还年轻,哪里能够知晓这么腌臜事呢?如若大小姐方便,能不能麻烦您在给奴婢寻个住所呢?奴婢一日也不想在这个家待下去了。
还是,奴婢担忧的是,奴婢与将军府签的是死契,奴婢的卖身契还在大太太手中。虽说大太太搁置着奴婢,十天半个月,甚至几个月都不一定能想得起奴婢,可是奴婢就怕她或者这府里的谁突然想起奴婢,这事就不好办了。"
耿婆子说想寻个地方住正合林玉儿心意,她也不想府中太多的人知晓自己和谢云娘做生意的事,而耿婆子说的她的卖身契拿捏在郑玉霜手中,不能离开将军府太久之事她也考虑过了,到时候找林远出面来解决此事好了。
不过,因着她尚未得到林远的准信,不好将话说得太死,就道:"我可以问一下我爹,看能不能将你的卖身契要过来。至于住处,我们那干果坊中就有,虽然比将军府里小点,但也绝对不算太差。
"
原本,林玉儿只是出于人道主义,觉得自己害耿婆子丢了差事,再给她份差事,弥补她一下而已。
不过,林玉儿在听见耿婆子和秦不仁的争吵后,不禁对耿婆子起了怜悯之心,好好安慰了耿婆子一番,耿婆子对此自然感激不尽,然后偷偷告诉了林玉儿一件对林玉儿来说可以算得是晴天霹雳的事。
第56章
而返回自己原本位置的宫淳, 接下来的几乎一整天时间中, 都处在心不在焉中。
直到下课后,他将林玉儿送的发条玩具拿到赵王府时,还处在一会儿呆怔,一会儿又有些羞涩的迷离状态中。
宫淳过来时, 宫天正在书房处理事务, 便让宫淳坐在一旁稍候一会。
待宫天处理完事务后, 抬头看向宫淳,看见的正是宫淳的这副迷离的状态。
"淳儿,你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是不是今日去将军府习武时,遇到了什么事?"宫天猜测道。
第一次有了自己心中小秘密的宫淳有些期期艾艾,既想告之这个自己一向对他无话不说的二皇兄, 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
这时, 他突然想起自己这趟来的主要目的, 便连忙从自己怀中将林玉儿给的发条玩具出来, 献宝似的递给宫天,并将玩法演练了一遍, 引起了宫天的好奇心。
宫天拿过来,试验了一番,惊奇道:"倒确实是个稀罕之物。你从哪里弄来的啊?"
"是……是林玉儿给的。"说到林玉儿时,宫淳的脸上不禁又飞起两朵红云。
宫天倒是没注意到宫淳的异状, 听到是林玉儿给的之后, 他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又是她给的?没想到, 她手头的稀罕物什倒真是不少。不过,再这样下去,我都怕自己快没银子付她了。"
宫淳连忙摆摆手道:"她交代了,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给她银子了,她说今天早上拿着银票去练武场,要我将银票退还给你,我推了半天她才罢了。她说原本那万花筒和望远镜就打算白送咱们的,收了你给的银子实在不好意思,所以这两玩意儿是她免费送的。"
"二皇兄,今日,今日我在将军府的练武场,不小心碰着林……林如玉的胸了。"说到这里,宫淳期期艾艾了一会,又在心中酝酿了半天,还是憋不住的将话说了出来。
宫天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笑容不自觉的有些僵硬道:"怎么回事?这话是怎么说的?"
宫淳连忙解释道:"二皇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小心,蹲马步蹲酸了,向前倾倒,却好死不死的撞到她。就……就这样,我的手就,就直接打在她……她的胸上,还将她打得蹲在地上,疼得连眼泪都出来了,吓死我了……还被三皇兄骂了一顿。"
"被三皇兄骂了一顿?老三今天又去将军府了?"宫天皱了皱眉,然后又关切的询问道:"那后来怎样?林玉儿没啥事吧?"
"应该没啥事,察觉到不对后,我就稍稍控制住了些力道。后来过了一会后,她也是自己起身走的。"
宫淳摇头道,然后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道:"主要是男女授受不亲,我这样也算毁了她的清白,我是个爷们,应当敢做敢当,到时我去告之父皇和皇祖母,待再过几年,我长大了,我娶她为妃好了!"
宫天心头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不悦,打消宫淳的念头道:"你才多大?再说这事也不是你故意的,这时候谈什么清白不清白的?
再者,婚姻大事不是儿戏,父皇和皇祖母怎会因这点小事,就同意让你娶她为妃呢?以后注意些就是。她到底是个女孩,下次再去将军府时,不要与她动手动脚的。"
"哦,淳儿知道了。那就是说,我还不用对她负责呗?"宫淳闻言,不禁心头一松,不过在心头松快的同时,他的心中也莫名的掠过一丝失望和怅然。
至于林玉儿这边,耿婆子竟然告诉她,崔婆子的儿子要回来找她们寻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