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不如谈恋爱——赵十一月
时间:2019-02-19 15:19:58

  姬月白没有应声,微微阖目,心里却是慢慢的整理着有些紊乱的思绪:
  首先,前世的三皇子因故早夭,前世的太子与张瑶琴亦是至死都不曾有过子嗣。而如今,三皇子并未出事,张瑶琴也有了身孕。
  其次,三皇子自小便倾慕张瑶琴,而他眼下的情状确实是非常反常,今日见着婴孩时的言语也颇有些古怪。
  再者,三皇子才在大皇子府看过孩子,回了宫后便往东宫去。虽说太子不在可他这做弟弟的也已到了要大婚的年纪,按理也该知道与嫂子避嫌才是。
  .........
  如是种种,许多蛛丝马迹似乎也都跃然眼前,可姬月白仍旧蹙眉秀眉,并未下定结论:这些终究只是细枝末节,若仅仅如此便怀疑张瑶琴此回有孕是与三皇子有关,那就太过荒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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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姬月白正垂眸沉吟之时,东宫之内亦是有一番纠结。
  自在大皇子府上看过婴孩后,三皇子心里便是沉甸甸的,有些思绪不定。也正是因此,本是要回景和宫的他走到半路却不由顿住了脚,将身边跟着的人都赶了回去,独自一人去了东宫,要寻张瑶琴说话。
  只是,张瑶琴见着三皇子时却是神情寻常,甚至笑问了一句:“三弟怎的来了?”
  三皇子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张瑶琴含笑的脸容,神色变了又变,好一会儿才咬着牙低声道:“我有话想与嫂嫂说.......”说到这里,他不由一顿,抬眼看了看左右之人,“还请嫂嫂屏退左右。”
  闻言,张瑶琴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但她的语声却仍旧是轻柔的,如同宽厚的长嫂包容不懂事的弟妹:“三弟说笑了,这里都是自己人,若有什么事便只管说,不必这般小心——左右你我也无什么不可与人言的事情。”
  三皇子听出张瑶琴柔和言语中暗蕴的警告,心下难受,可仍旧是坚持道:“我就说几句!”他仰头看着张瑶琴,眸光灼灼,一字一句的重复道,“还求嫂嫂屏退左右。”
  张瑶琴心里实是恼极了三皇子这般的歪缠——他们一个是长嫂,一个是小叔子,这般身份原就该小心避嫌才是,怎三皇子竟还这般不知轻重,当着东宫这些人的面儿胡闹?!偏偏她此时也有投鼠忌器,生怕三皇子这混人一时闹起来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正所谓“两害相较,则取其轻”,张瑶琴犹豫片刻还是暗叹了口气,侧首与身边的一个嬷嬷使了个眼色,使人都下去了。
  待得殿中之人退下后,张瑶琴才收了脸上的笑容,淡淡道:“三弟想说什么便说。”
  比起神情冷淡的张瑶琴 ,三皇子的面色却是格外复杂,激动、欢喜、惶恐、无措、犹豫、担忧种种交杂在一起,以至于他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他才将喉中哽着的酸软硬块咽了下去,小声道:“你,你这几日还好吗?”
  听着他这等不着调的言语,张瑶琴蹙了蹙眉头,语声更是冷淡:“三弟此来,就是来与我说这些的?!”心里越发觉得三皇子性子糊涂,处事也是毫无章程,当真是扶不上墙的的烂泥!
  其实,三皇子今日过来东宫也不过是凭了胸中一腔衷情,可眼下殿中无人,独他一人对着张瑶琴,他心下百感交集,实是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茫茫然的,说起话来也是驴头不对马嘴:“不是,我就是听说你有孕了,还只一个多月。”
  张瑶琴的脸色已然冷了下去,冷如寒霜。
  三皇子却仿佛并没有注意到,他有些慌张的上前几步,仰头凝视着张瑶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童央求大人原谅,哑声道:“我记得那时候我们也,也在一起过。所以一直想来看看你,问一问这个孩子........“
  “三弟!”张瑶琴忽然开口打断了三皇子的话语,语声轻柔却冷淡,像极了轻薄锋利的刀片,“我是太子妃,我腹中乃是太子的嫡子,这孩子的事情自有我与太子去操心,实是不劳三弟过问。”
  她的话就像是桶掺杂了冰屑的雪水,就这样浇在三皇子的脸上,使得三皇子脸色苍白。
  见着三皇子这般失魂落魄,张瑶琴也不敢逼迫太甚,面色却稍稍缓和了一些,语调跟着柔软下来,轻声接口道:“三弟,你如今也是快大婚的年纪了,我心里也是盼你日后与三弟妹好好相处,把日子过好了........至于早前那两回的事情,实是大错,你我也不该再提,你便都忘了。”
  三皇子胸口溢满了激烈的情绪,不禁红了眼睛。他头一次没有顺着张瑶琴的话将事情揭过,反到是破罐破摔的咬牙道:“我,我根本从未想过要大婚。你明知道的,明知道我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喜欢你的。”
  张瑶琴一时语塞。
  往日里,她只觉得三皇子糊涂顽劣,容易糊弄,便如捏在手心的玩偶,任由她揉捏。可如今三皇子却不知是发了什么昏,她这里好说歹说,软硬兼施竟也没能叫他改好,实是又气又恼。偏偏,张瑶琴又不愿叫那些事情传出去,只得换个说法,抬手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咬牙道:“三弟说这些话,是存心欺辱我吗?”
  “我知道,若有我半分廉耻,做了那些事后原该自尽以全清白。三弟是觉得我厚颜薄耻,这才上门来说这些话,叫我难堪?迫我自尽?”
  三皇子蓦然回神,胸中激烈的情绪也被压了下去,连忙道:“不是,我,我只是.......”
  三皇子语声弱了下去,张瑶琴的语气却是越发的低柔,如泣如诉:“那两回的事情,虽是三弟你趁我酒醉做的事,可终究是我自己人前醉酒、行止失当惹出来的,我也有错。因此,我也不敢怪罪三弟,只恨自己不争气做了错事.......出了这样的事情,三弟心下难安,我亦是日夜悔愧,恨不得以死恕罪才好!”
  三皇子闻言越发气弱,可还是不禁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瑶琴你万不可自伤!”
  张瑶琴却已抓着了三皇子的命脉。此时的她就像是在处理垫板上的鱼肉,手上拿着锋利的尖刀,剐鳞剔刺,有条不紊。
  听着三皇子的示弱认错,她只恍若未闻,微垂秀颈,语声低低的道:“是我没用,不忍丢下家中慈父慈母,不忍叫你与你皇兄因我而生嫌隙,竟是厚颜活到了今日.......只是,上天垂怜,赐我爱子,世人常言为母则强,便是为着这个孩子我也只得咬牙忍了下来,只盼着那些错事就此揭过。日后我一定加倍小心,再不敢行差踏错,必要行善积德以恕前罪。”
  三皇子听着她语声低柔可怜,不由也是心下一软,只是心里尚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仍旧挂念着张瑶琴腹中的那个孩子,不禁道:“可孩子.....”
  “这是太子与我的孩子,”张瑶琴语声坚定,没有一丝犹豫,更不拖泥带水,“我与太子平日夫妻恩爱,平生也只做过那么两回错事,这孩子只会是太子的。”
  三皇子没有应声,终于沉默了下去,他心里亦是渐渐信了张瑶琴的话:也是,他们只那么两回,第一回还是在太子南下的那时候,虽一个多月前也曾有个一回,可就只那么一回,想来也及不上太子与张瑶琴夫妻间的日夜恩爱......
  想到这里,三皇子终于长叹了一口气,垂首躬身:“是我想错了,还请嫂嫂勿怪。”
  听他重又唤自己“嫂嫂”,张瑶琴也终于心安,只是到底害怕三皇子嘴上不严,不免又柔声多说了几句:“三弟一心待我,我又如何会怪罪三弟。只盼着三弟能替我想想,勿要再提此事......那些事,若是叫旁人知道,我,我是再活不下去的.......”
  三皇子连声应了,正欲再说几句,忽而听到门口有人通禀——
  “娘娘,二公主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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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章 有请
 
  张瑶琴闻言微微色变, 不由心下暗道:这个时候,她来过做什么?
  三皇子已有几分被人撞破的慌张,脸色跟着一白, 更是无措起来,浑然不知手脚该如何摆放。
  眼角余光扫过三皇子那张苍白无措的面庞, 张瑶琴心里更是不屑:就这点儿胆量,竟敢上来与她找事!
  只是, 虽然张瑶琴心里仍旧是百般瞧不起三皇子,可两人的事情却也不能泄露。心念一定,张瑶琴方才抬起手,先将自己才挤出来的泪珠都擦了去, 然后才侧头与三皇子说话:“该说的话, 今日我都与三弟说完了, 只求三弟记着今日的话,千万勿要外传。”顿了顿,又委婉道,“二妹妹这个时候过来,想来也是有事, 三弟不若便先回去。”
  三皇子正因着姬月白的到来而手足无措, 现下听得张瑶琴的话,虽心里还有许多想法却也只点了点头, 失魂落魄的走了。
  张瑶琴擦了眼泪又抬手理了理发髻和衣襟,将自己收拾整齐了,这才起身去迎姬月白, 口上笑道:“二妹妹怎的来了?”
  姬月白心里想着适才擦肩而过的三皇子以及三皇子异样的神色,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反是微微一笑:“我与母妃刚用过膳,听母妃说起表姐,便想着过来看看。”说到这里,她忽而眼波一转,状若无意的反问道,“适才看见三哥出来,我叫他他也不应,可是出了什么事?”
  张瑶琴微微挑眉,拿着帕子掩唇一笑,似是玩笑:“你猜?”
  姬月白上前挽住张瑶琴的手臂,不动声色:“我可猜不出来,表姐便直说了?”
  张瑶琴一面挽着姬月白的手抬步往内殿去,一面徐徐然的道:“他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又能有什么心事?不过是惦记着自己的婚事,想来我这儿打听一二,问问父皇和贤妃娘娘替他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说到这里,她不由又是一笑,眼波流转,笑语晏晏:“你别看你三皇兄成日里不着调,倒还真是个面薄的,为着问这事还特特将我身边的人都支出去了。这会儿出门又撞上你,只怕是又羞又恼,当然不会应你。”
  张瑶琴这一番说辞,情理皆在,说的姬月白几乎都信了——若非姬月白今晨便注意到了三皇子的神色,只怕还真就信了她的话,真以为三皇子是好奇婚事来打听皇子妃人选的......
  也正是因为姬月白乃是带着怀疑而来,张瑶琴这一番说辞,反到是使她越发怀疑起来。只是,姬月白心里虽是存了疑,面上仍旧不显,反是挽着张瑶琴的手,问起她这些日子的起居饮食。
  张瑶琴本就乐得将话题引开,此时自也是一一答了。
  两人挽着手在内殿坐下,张瑶琴忙又叫人给姬月白上茶,口上道:“自太子北上,我这儿也冷清的很,竟是连个喝茶的人也没有。”
  说话间,宫人端了小茶盘来上茶。
  姬月白今儿已是灌了不少茶水,但此时还是捧了一盏热茶到手上,十分捧场的喝了一口:“果然,要喝好茶还是要来表姐这儿.......母妃就不舍得叫我喝这样的好茶,总嫌我驴嚼牡丹。”
  张瑶琴连忙宽慰她:“姑母就是这个性儿,只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极疼你的,何曾又真少过你的吃穿?”
  姬月白并不欲在张淑妃的事情上多说,反到是转口问道:“两位侧妃呢?皇兄北上,表姐你又有孕在身,怎不叫两位侧妃在身边服侍?”
  张瑶琴神色一顿,随即便道:“这又是哪里的话?她们也都是上了玉碟的,我也不爱折腾人,便也只叫她们在院里歇着了。”
  姬月白听着这话音心里若有所动,随即便又说起大皇子府上俞侧妃昨夜里生下小皇孙的事情。
  这事张瑶琴自也是知道,只是知道归知道,再听一次仍旧是心里不高兴,只是面上还得跟着笑几句:“我这儿也正挑东西准备送去大皇子府呢。也是怪头疼的——这俞氏生了小皇孙固是喜事,可这小皇孙到底是庶出,比不得安平嫡出的高贵,这礼自然不好比安平时候的厚;偏这又是父皇头一个孙子,父皇那里赏赐颇丰,我这儿若是不多给些也是不好........”
  张瑶琴絮絮念了一回,一时间倒是把话题转到了送礼的学问上。
  姬月白却顺着这话音问道:“我记得当时,父皇是先赐了东宫两位侧妃,方才叫俞氏入大皇子府。如今俞氏已诞了小皇孙,也不知东宫两位侧妃可有消息?”
  张瑶琴脸色微变,深深的看了一眼姬月白,语声终于淡了下去:“倒是多谢二妹妹关心了。两位侧妃平日里也多是要请平安脉的,若真有了消息,自然会报予父皇母妃,自也不会瞒着二妹妹。”
  姬月白眨巴了下眼睛,状若天真:“这么说,两位侧妃现下都没消息?”
  张瑶琴顿了顿,到底不敢一口咬死——叶侧妃有孕的事情到底是瞒不住的,若现在说得太死,到时候姬月白反口指她一个失察终究不好。
  这般想着,张瑶琴便又笑了笑,勉强解释道:“其实,也不算完全没消息,给叶氏看脉的太医早前便与我禀了几句,说叶氏似是有喜,只是她近来多病,脉象极弱,不甚分明,所以还要再等一段时间,等满了三月才敢真正确定。那会儿,太子正欲北上,北境又是军情紧急,我这儿也不敢给太子添乱,也怕他跟着惦记忧心,于是便先叫人将事情压了下来,想着等消息确定了再写信告诉太子。”
  姬月白微微点头,若有所得:“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她本还想着张瑶琴最爱权势,断不会放着太子不要而去将就三皇子,更不会无端端的便做出有辱她太子妃身份的事情。现下想来,张瑶琴也不是一味胡来。说不得,她也是先得了那位叶侧妃有孕的消息,想起自己与太子成婚多年都无子嗣,心下焦急惶然,这才破罐子破摔、半推半就的试了一下三皇子。
  或许,还真是张瑶琴和太子没有子嗣运,张瑶琴这头只“试了一下”三皇子,这就有了?
  当然,这全都是姬月白的猜想,现下还无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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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正当姬月白与张瑶琴各怀心思的说着话时,三皇子正走在回景和宫的路上。
  皇帝是个好爹,膝下子嗣单薄,自然也十分疼惜儿女,三皇子虽然不及大皇子二皇子那样得皇帝看重,可到底是挟龙凤之喜而生,还是颇得皇帝宝爱的。再者,贤妃素来宝爱自己的一对儿女,三皇子又是幼子,比起聪明伶俐的大公主来更是不叫人省心,贤妃对他自然比对大公主还要仔细许多。
  所以,三皇子从生下来起没吃过什么苦头,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是贤妃,瞧着儿子这性子也没抱那望子成龙的心情,想着日后左右也是个藩王,左右也都随他,加倍娇惯。便是小时候,三皇子为着张瑶琴,在姬月白落水的事情上与皇帝撒谎,皇帝大发雷霆,最后也有贤妃与大公主替他顶着,他是真没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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