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于惊粲然一笑,随即站起身来,又回到马上。
第94章 回府
随后两人继续策马疾驰,直朝侯府而去。
明月高悬, 侯府大门紧闭, 他们熟门熟路的跃上屋檐,却见下方灯火通明, 家从们来回疾走, 似在忙碌着什么。
穆清华和于惊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疑惑,这么晚了怎么还未入睡。
与此同时,这边的异响也惊动了暗卫, 十余道黑影快如鬼魅般飘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但待看清对方的面貌后, 态度立即变得恭敬起来:“穆姑娘。”
“你们在忙什么呢?”穆清华指了指下头。
暗卫垂首答道:“筹备喜事。”
“喜事?什么喜事?”穆清华蹙起眉头,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暗卫也不敢隐瞒, 和盘托出:“侯爷吩咐了,他即日将迎娶穆姑娘进府, 令管事马上筹备,要求聘礼、喜物、宴席等一切事宜在月末前全部完成,所以大家现在都忙得不可开交,日夜赶工。”
听完这话后,穆清华大吃一惊, 怒道:“我何曾应下亲事了,他擅作什么主张!”
“这个……”暗卫不知该如何回话, 一时间窘迫不已。
穆清华也清楚这群人只知奉命行事,便不为难他们了,她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然后施展轻功,朝主屋的方向飞去。
守夜的于鸿看到她,满脸惊喜:“穆姑娘,你回来了?侯爷他说……”
“我管他说什么,你叫他出来!”穆清华刚看到他,就想到他白日出手伤了爹爹的事,所以也没给他好脸色。
“穆姑娘,侯爷已经就寝了。”于鸿一开始面色有些为难,但想了想还是觉得穆姑娘更为重要,连忙改口道,“穆姑娘稍等片刻,我进去给你通报一声,侯爷若知道你来了也定想见你。”
于鸿说完就推门而进,不一会儿,便见楚羽晟走了出来,他只着了件单薄的外袍,墨发披散在肩上,那双凤眸淡淡的从她身上扫过,“这么心焦如焚的夜半求见,难道又有事要相求本侯?”
穆清华被他这略带嘲讽的话语气得有点噎到,瞪了他一眼后才高声质问道:“你急着筹备什么喜事呢,我又没说要嫁给你!”
楚羽晟闻言面色一沉,冷声问道:“你爹说气话,你也要跟着说气话?”
“我才不是说……”穆清华这会恼羞成怒,气话两字险些脱口而出,但一触及到那双深邃的凤眸,还是生生将那两字吞回了肚子里。
无可否认,她的心境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纵使她嘴上还在逞强不愿承认,但时至今日,她怎会还无动于衷呢?
她喜欢上这个人了。
这个看似冷情寡淡却不计所有为她付出一切的人。
楚羽晟这时伸手抚摸了下她的发髻,态度也放缓了不少:“莫置气了,你如约拿回了放妻书,已是自由身,何况我们两情相悦,早日嫁入侯府难道不好吗?”
“可……我爹还没松口呢!”穆清华打掉他的手,没好气的说道,“也不知你们如何将我爹爹惹得那般勃然大怒,他可是扬言我们穆府姑娘定不嫁入侯府,你现在这么心急火燎的筹备喜事,怕是要白忙一场了。”
“这你无需担心,他一时气话,待日后便会自己想通的。”楚羽晟眉目微敛,若有所思。
穆清华抬眸看向他,一时摸不透他在打什么主意,只好道:“你可不能用权势欺压他。”
“本侯怎会如此,他好歹是本侯将来的岳父大人,本侯自然会诚心诚意的上门提亲,教他放下成见。”楚羽晟看着她,凤眸流转间,浮起清浅的笑意。
穆清华没想到他现在就敢如此冠冕堂皇的喊出岳父二字,脸色一阵臊红,她看了看四周,还站着好几人呢,虽然他们很自觉的挪开了目光,但明显都在强行憋着笑。
然而,随着楚羽晟的目光朝她身后的不远处扫去,他的神情骤然凝固,眉宇间染上了几分冷意,“于惊,你还敢回侯府?”
穆清华听到这话才如梦初醒般的反应过来,她这次可是为了帮于惊打抱不平而来,立即箭步上前将于惊挡在身后,怒叱道:“你斥责他做什么,他是随我来的!”
楚羽晟见她又要强出头,心头也涌起了怒气:“你可知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怎会不知他做了什么!” 穆清华仰头答道,“他前后救了我两次,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你两次?”楚羽晟冷笑一声,“可你也差点因他而死!”
“他哪来害死我,我这不是好端端活着吗!”穆清华针锋相对,与他抬杠道,“他救我是事实,你说他害我是猜想,我只认事实,不认猜想!”
楚羽晟被她这番歪理气得不轻,最终干脆直接背过身去,冷声道:“随你怎么说罢,但本侯今日已将他逐出侯府,不得再踏入侯府半步,纵使你将来入府,也不可坏本侯立下的规矩。”
穆清华听到这话也气得不行,她一跺脚,高声说道:“于惊现在已经是我的随身侍卫了,你这侯府高门若容不下他,那就是容不下我!你也别来提什么亲了!”说完,她直接转身离去,连给楚羽晟再多说一句话的时间也没有。
于鸿见状急得连忙去追,不过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冷冷的“回来”两字,只好又退了回去。
“随她去吧,你不必追。”楚羽晟伸出指腹揉了揉肿痛的眉心。
“可是……”于鸿欲言又止,担心这好事因此告吹了。
这时于惊抬步走上前,他垂着的头掩去眼底的情绪,低声道:“侯爷不必多虑,我等下就去劝穆姑娘,莫因我耽误了你们的喜事……”
可他话刚到一半,就见楚羽晟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还留在这做什么?既然认了新主子,她走了你还不快跟上去。”
“侯爷?”于惊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面色大喜的回道:“是!我这就跟上她!”话音刚落,他就如风般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了淡淡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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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华这次愤然离去后,当真头也不回,一口气策马千里回到了西平城。
他们归来的那日,吴知府特地领着府县官员前来迎接,无数百姓夹道欢呼,沿途鞭炮声和锣鼓声响成一片,毕竟穆震方多年来镇守边疆,为百姓谋福,声望颇高。
穆清华跟着后面也颇感风光,大有扬眉吐气的畅快感。
看到他们平安归来,秦氏提心吊胆了半个月后,一颗心终于落定了,她泪眼婆娑的将人接回到厅堂,端来菜肴好生招待。
他们一家人难得团聚,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于惊看在眼里,羡煞万分,他从小孤苦无依,没尝过多少亲情的滋味,唯有在侯府那几年才算活得恣意潇洒。
好在穆清华及时观察到他不同以往的神情,拉着他一道坐下。
但穆玉松看着他,脸色却有些难看,因为之前在牢狱里被他戏耍一番,他还假以自己的口吻将清华骗到了京都,想想都来气。
于惊也知自己惹毛他了,笑得有些讪讪,但穆玉松根本不领情,撇过视线。
于惊只好站起身来,朝他抬手敬了杯酒,而在他起身的瞬间,腰腹间的那对玉佩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恍当声。
穆玉松循声瞧去,心头顿时一惊,立即问道:“你这玉佩是从哪来的?”
“玉佩?”于惊低眼看去,眸色暗了暗,“这是我和姊姊的。”
“姊姊?”穆玉松蹙起眉头,“你的姊姊叫什么?”
“她叫于霜。”于惊回答道,但片刻后他又摇了摇头,叹息道,“罢了,这可能也不是她真正的名字,我不知道她叫什么……”
他话音未了,穆玉松就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大声道:“你快给我说清楚,你口中的姊姊到底长什么模样?”
于惊被他晃得眼花,不耐烦的拨开他的手:“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但他刚问完,就想到一种可能性,他反手扯起穆玉松的衣袍,质问道,“你认识我姊姊?她是谁?”
穆玉松叹了口气:“我身边之前有名侍女,叫云竹,她原来一直带着你的这块玉佩,且特别重视它,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落到你身上了……”
“云竹?”于惊听到这个名字,似有些相识,待他回忆一会后才想起来,穆姑娘也跟他提了好几次,原来他们曾经离得那么近,可能就隔着堵墙,隔着辆马车……可他们却还是错过了,没有相认。
他垂下眼帘,敛去了眸底的失落:“我从未见过她,她这玉佩是我从别人手里得到的,她如今身在何处,我也不知道……”他其实都不敢说出来,若真如丽太妃所言,那她可能死了。
“原来你就是她弟弟……”穆玉松双眸骤然明亮起来,神情动容,“她找了你快十年,走遍了大楚各地,唯一的心愿就是生前再见你一面。”
于惊听到这话,心里触动了一下。
穆玉松却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现在立刻派人去寻她回来,让你们姊弟相认。”他拍了拍于惊的肩膀,语气也谦和了不少。
第95章 定亲
得知于惊竟是云竹的弟弟后, 穆清华也很意外, 只叹世间机缘巧合如此之多。
随后,穆玉松讲起云竹的身世,
原来她七八岁的时候与母亲、弟弟一道外出游玩, 结果在深山中遭遇匪寇,当时她们母女侥幸逃脱, 弟弟却不幸跌下山崖, 后来也寻迹无果,而那时又因家里发生变故,她卖身为奴,失了自由, 寻亲之事就被耽搁至今。
于惊听了心中更加懊悔, 原来当初与家人失散的那个人是他, 丽太妃颠倒了下故事就轻易将他骗过去了。他思虑许久,还是选择将之前丽太妃的所作所为全盘托出, 包括云竹可能已死的事情。
说完后,他就垂下头, 双眼空洞的望着地面,纵使他经历过太多的生死,手下的亡魂不计其数,但她到底是间接因他而死的,想到这事, 他又一次怨恨起自己的愚蠢来,若他能早点察觉, 可能也不至于此。
“云竹姐姐死了?”穆清华闻言顿时面色大变。
穆玉松也难以置信的望着他,悲痛复杂的情绪一时间全都写在了脸上。
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可能死了?
当初她临走前还来向他辞别,但那时他因气恼而不愿相见,没想到她此去就是永远的诀别。
“不会的……不可能的……”穆玉松依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身体摇摇晃晃的,立身不稳,险些摔倒,而秦氏扶住他后,他又一把甩开她的手,向府外跑去。
穆清华连忙追上去:“哥,你去哪?”
穆玉松脑海一片茫然,他也不知自己该去哪,但此时他脑海的唯一念头就是,他要去找她,他得去把她找回来。
“哥,你先冷静点!”穆清华用尽力气才勉强按住他。
但穆玉松根本不知如何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时他抬头望向远方,京都远在千里之外,无望而虚缈,他根本不知如何去寻,最终,他颓败的坐在地上,无力再爬起。
此后几日,穆玉松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闭门不出,秦氏把饭菜端进去后基本又原封不动的端了出来。
看着儿子日渐消瘦,秦氏急得不行,却也不知如何是好,她十分担心,只好让穆清华去宽劝两句。
不过,穆清华根本连说上话的机会也没有,任凭她站在屋外将门敲得震天响,也听不到里头有任何回应,她只好转头去找于惊,想着让他帮忙先编个谎言,骗说云竹可能还活着,别让哥哥心死如灰了,好歹留点希望。
结果于惊一听,他立马从树上跳了下来,开口说道:“对,就算姊姊真死了,那死要见尸,我要去把姊姊的尸首找回来,至少也不能让她在乱葬岗里让野狗啃食了。”说完他纵身一跃,眨眼就出了穆府的高墙,策马而去,穆清华想拦都拦不住。
穆清华顿时感觉到更加头疼,她想了想,干脆自己将谎圆了吧。
于是,她又跑到哥哥的屋外,大声道:“哥哥,于惊说云竹姐姐可能还没有死,毕竟那也只是丽太妃的一面之词,也许她还好好活着呢,于惊他刚才启程回京都去了,说不定过段时间真就把人找回来了……”
她这番话说完,便见屋门咯吱一声打开了,穆玉松匆匆走了出来,他急忙道:“我和他一起去找!”
“可是于惊已经走了……”穆清华想拦他。
“我快马追上就是!”穆玉松态度坚决,直接走到马厩牵马。
穆清华本来还想继续劝,但转念一想,给哥哥一个追寻的目标也好,不然他一直沉溺在悲伤里,反倒不好,便让他走了。
接下来的几日,穆府一片安详,直到某日李管事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但却连擦汗也顾不上,就急着回话道:“老爷,夫人,镇远侯来了,说是来下聘的。”
镇远侯?他竟然还真敢来?
穆震方猛然拍桌而起:“不见,将人赶出去!”
“但是……”李管事面色显得有些为难,“他们看上去根本不容拒绝啊!聘礼都抬到府门口了,放眼看去,绵延十里,城中的百姓都在围观呢!”
“那就让他们怎么抬来的,就怎么抬回去!”穆震方气得胡须乱吹,冷冷的甩袖道,“既然他不怕天下人笑话,我们何须给他留颜面,哪有人还未提亲就直接下聘的!”
秦氏听到这里也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来,拉过穆震方的手臂宽劝道:“老爷,别一上来就这么大火气,这楚侯爷到底位高权重,我们开罪不起,有话还是好好说。”
“夫人!”穆震方没想到秦氏会替那人说话,胸腔的怒火翻涌得更加厉害,他厉声道,“清华那丫头胡闹你想纵着她吗?她嫁了人还不安分,跑去京都与他人私会,如果我们再同意这门亲事,那岂不是家门失色,颜面丢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