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总嘴很甜——朵滢然
时间:2019-02-21 11:36:01

  
  乔棉疑惑道:“为什么?我也是受害者。”
  值班经理摇了摇头:“纠纷因您而起,不论如何,您都得承担一部分的责任。”
  
  “那个人点的餐我来付款。”乔棉权衡之后,说,“往我身上洒番茄酱的女人,不是我的朋友。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与我的立场无关。”
  
  离开快餐店,乔棉疾步走进JT资本所在写字楼的一层商铺,在便利店买了件尺码宽松的白衬衫,好用来替换身上的脏衣服。
  孰料她刚出便利店,还没走到写字楼大门,于小帅又从天而降。
  “乔总……乔姐姐,你跟我走一趟吧!”
  
  所有的意外,发生在转瞬之间。
  乔棉被拉进一辆即停即走的面包车,不等她高声呼救,立即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她头部钝痛难忍,视野所及之处,是一间陌生的屋子,深灰色的水泥墙和地面、凌乱散落的建筑材料,说明这是里未建成的某栋建筑。
  
  乔棉想要爬起来,却感觉手脚被缚。
  她拼命挣扎,汗水打湿衣领仍是徒劳。
  喊不出声,是因为嘴里塞着一条味道奇怪的毛巾。对于嗅觉灵敏的她来讲,呼吸不畅反而是小事,毛巾上的馊味和腐臭味,简直是一场大灾难。
  
  于小帅蹲在乔棉身边:“省点力气吧!到了该帮你解开的时候,我自然帮你解开。”
  
  乔棉停下动作,索性由侧身而卧换成仰面朝天。她凝望室内尚未修建完工的天花板,插座和电灯的走线清晰可见,浇注混凝土内部的钢筋也一根根地支棱在那里。
  原来,房子本来的样子这么简朴?
  她想,相比而言,住在房子里的人,却复杂得多。
  
  大概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窗外的阳光已变换了照射的角度。
  于小帅再次出现,手里提着购物袋,里面装着瓶装水和刚才乔棉购买的那件白衬衫。他解开捆绑乔棉手脚的尼龙绳,匆匆提醒:
  “我回避,你赶紧换上衣服,我带你去别处。”
  
  乔棉看清瓶装水的商品标签,却叫住于小帅。
  “把你的水拿走!”她厉声说道,“宋伟山和桑瑜联名开发的厂子,生产不出合格产品。”
  
  于小帅大吃一惊:“你早就知道?”
  “肖让比我察觉得更早,所以他宁肯跳窗离开桑瑜的工作室,也不愿喝下被污染的水。”乔棉忍着疼痛站直身体,“我的手机和手表,在它们没有触发警报之前,你最好告诉我它们在哪儿。”
  
  于小帅信以为真,将手机手表还给乔棉。
  “我不懂高科技,没想到你买了这么厉害的玩意儿?”
  
  “你不懂的东西何止这些?”
  乔棉敏捷地绕开于小帅,冲向下楼的通道。
  
  “不能走!”于小帅横在还未安装扶手的楼梯上,“好戏即将开演,你不看是你的损失。”
  
  乔棉积极寻找另外的出口,心不在焉地问:“什么好戏?”
  “肖让就在这栋楼马路对面的酒店房间,他和桑总在一张床上。”于小帅说,“你跟我到六楼,那里有望远镜,你可以一览无余。”
  
  桑瑜俨然早已摆脱了快餐店的麻烦,她背对窗户,正在宽衣解带,做着极其不雅的举动。
  当乔棉看清刻意摆拍的一切,恨不得肋生双翼飞过去,解救不省人事的肖让……
  然而,她无法以一己之力,对付楼顶上八个正襟危立的壮汉。
  
  于小帅递来纸笔:“乔总,我们桑总已经为你安排好了行程,‘怪味鸭’食谱剩余的第三部分,藏在你的老家文桓市图书馆。你给肖让留封信报平安,然后有人护送你去火车站。”
  
  乔棉忆起她曾和肖让做的约定,是关乎人身安全的暗语和信号。
  倘若两人其中一个身陷危险,那么就写下多年前听过的一首老歌的歌词,并且把其中几个字标黑描粗,在其后穿插填入接下来的自救安排。
  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信纸要叠成千纸鹤的形状。
  
  开往文桓市的高铁,六点整发车。
  火车站人头攒动,凶神恶煞的壮汉紧跟乔棉,生怕一个闪失跟丢了人。
  逃脱机会仅有一个,必须抓住,否则再无恢复自由的可能。
  
  不远处一位保洁阿姨正在拖地,乔棉路过时佯装脚滑,撞倒阿姨不说,还打翻了盛有清洁剂和清水的两只桶。她麻利地爬起来,又是鞠躬又是道歉,阿姨原本万分恼火,看见乔棉一身狼狈,却突然生了恻隐之心,提出带她去员工更衣室清理一下。
  
  乔棉求之不得。
  两位壮汉横加阻止:“火车快开了,我们赶时间!”
  “小姑娘家家的,你忍心叫她浑身湿透去坐车?”保洁阿姨立刻起疑,“你们是她什么人?怎么凶巴巴的?”
  
  “要你管!”
  其中一个壮汉露出本来面目,大力钳住乔棉的手臂,拽着她就往检票口走。
  
  接下来的半小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乔棉无暇顾及。
  保洁阿姨喊值勤民警帮忙的间歇,她趁乱摆脱壮汉,先是下了直梯躲进地下一层的女卫生间,等到风波渐息,她央求一位中年女乘客,从好心的陌生人那里借到上衣和头巾,换装之后成功跑出了火车站。
  
  就在乔棉搭乘地铁准备返回肖让被困的酒店时,章剑毅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迅速接听:“喂,章警官,我要向您求助!”
  
  章剑毅显然吓了一跳:“怎么?”
  “我能和您见面谈吗?”
  “可以。”章剑毅不放心,追问一句,“是不是有人威胁你?”
  
  车门关紧,乔棉急切地说:“地铁马上进隧道,信号不稳定,您把地址发给我,我赶过去跟您会合!”
  
  章剑毅选择最为稳妥的见面地点——经侦大队的安全屋,隐蔽在一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居民住宅楼里。
  来不及缓口气,乔棉开门见山。
  “章警官,肖让被人劫持,地点在殷善路快捷酒店五楼的一个房间!”
  
  章剑毅指指桌上的水杯:“乔棉,你先坐下,喝点水慢慢说。”
  “我不渴……肖让有生命危险,请您帮帮我……”
  乔棉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几欲跪倒在地,章剑毅赶忙扶她坐回椅子。
  
  “乔棉,别这样。你需要冷静,因为肖让已经主动向我发出了求救信号。”章剑毅不便透露过多细节,只是简述几分钟前接到的电话,“他说,他要翻供,关于指证宋伟山P2P理财诈骗的内幕,都是他编造的故事。”
  
  乔棉一颗心直追谷底,胸口异常憋闷。
  她深深吸气,尽最大努力保持情绪平稳:“章警官,您怎么理解肖让说这番话的目的?”
  
  章剑毅说:“有件事,肖让应该没跟你提过。他大学期间,曾是预防金融犯罪警民合作的志愿者,那时候我就和他有过接触。而宋伟山,早在五年前就已进入我们的视线,只是证据不足,直到今年才将他抓获归案。”
  
  “您的意思是?”
  “我们之间有不成文的约定,假如因为宋伟山这件案子,肖让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他可以用任何方式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包括极端的方式。”
  
  乔棉屏住呼吸,心跳加速到了无法承受的临界点。
  “又是苦肉计吗?”
  
  章剑毅点头:“免不了吃苦受伤。肖让是条硬汉,我敬佩他。”
  
  “我什么时候能和肖让见面?”乔棉双手紧握水杯,指关节毫无血色,“章警官,就在接到您电话的前不久,我被人带到一栋烂尾楼里,目睹肖让……我想见他,一刻都不想多等!”
  
  章剑毅将手伸至乔棉眼前,指着表盘上的数字3。
  “快了,我保证,你俩能共进下午茶。”
  
  -
  
  橘安的气候,像小孩子的心情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早晨是晴好的天气,到中午却乌云密布,眼瞅着一场倾盆大雨即将落下。乔棉走出“寻山月”酒吧,宋义忠仍跟在身后喋喋不休。
  “你确定你考虑清楚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乔棉顿住脚步,转身说道:“看在您年长的份上,我称呼您一声宋爷爷。没错,我是想拿回我爸爸辛苦研制的‘怪味鸭’配方,但您漫天要价,我还是依靠自己的努力,重新还原食谱吧!”
  
  宋义忠的脸仿佛头顶的天空,立马黑了下去。
  “你在我儿子的事情上,吃的亏不算少了,怎么到今天都没想明白?就像当年,乔谆易跑到我们这偏僻的小城,无意尝到当地产的青橘,他才能突破自我,成为一代名厨。”
  
  乔棉面色淡然:“论起厨艺,您也是一代名厨。可惜,教子无方。”
  
  “你算哪根葱?小丫头片子!”宋义忠急火攻心,脚步不稳差点摔倒,“谈生意就好好谈生意,你损人不利己,咳咳,看我不招人收拾你……”
  
  于五月追了出来:“老宋,你何苦动真气?”
  宋义忠大口喘息,因情绪激动导致旧疾发作,一时半会儿哪里憋得回去。很快,宋义忠就表现出呼吸困难的症状,双眼上翻,手和脚不停地抽动,歪歪扭扭地倒向于五月。
  
  “……老宋?你醒醒、快醒醒!”于五月吓傻了。
  “愣着干什么?”乔棉眼疾手快,拨通急救电话,把手机递给于五月,“报上这里的详细地址!”
  
  手术室外寂静的走廊上,乔棉面朝墙壁,思绪如乱麻般纠缠不清。
  于五月心存感激,补完手续回到乔棉身边,一时不知如何道谢。踌躇好久,于五月拿了瓶装水请乔棉喝。
  “妹子,你嘴唇裂口了,喝水吧。”
  
  乔棉接过水瓶,不出所料,这就是宋伟山和桑瑜合资办厂的那个品牌。
  只是,于五月买的这一瓶,水源地标着橘安,而在长夏市市面上销售的那些瓶装水,水源地却是欧洲不存在的一个虚构地名。
  
  水源地造假,便于将产品包装成高大上的品牌形象。
  宋伟山打得一手好算盘,连桑瑜这种寒窗苦读拼命熬出头的人,也甘于为他卖命。
  
  见乔棉拿着瓶子只看不喝,于五月说:“我们这里水质很好,真真正正的山泉水,你放心喝,外地人来旅游都喝这个牌子,不会坏肚子。”
  
  “谢谢你的水。”乔棉说,“人已经送到医院抢救,我也该忙我自己的事了。”
  于五月红着脸说:“不,妹子,是我该谢谢你。我……我知道你是好人,我家混小子不懂事,我代他向你赔不是了。”
  
  乔棉心中的猜测得到部分印证。
  “于小帅是你的儿子?那他的……”
  后面的话,乔棉不忍再问。
  远在长夏市的宋伟山、近在橘安人民医院手术室的宋义忠,谁才是于小帅的亲生父亲?
  
  于五月闭口不言。
  从对方脸上的表情,乔棉已能判断出最接近正确答案的实情。她礼貌地告辞,走出几米远又折了回来。
  “于老板,请你转告宋义忠,那本所谓的我爸爸亲手写的食谱,其实是仿制的假货。”
  
  说完,乔棉心中大石落地。
  她挺直后背,不疾不徐地走出医院。重新沐浴着蕴含柑橘清香的空气,她不由抬头望向天空,云层愈发阴沉,这场暴雨,看来是不得不下了。
  
  -
  
  回到白棉花旅馆,乔棉刷了门卡,一推门却以为走错了房间。
  待她看清逆光而坐的两个男人,慌乱的心绪才有所平复。
  肖让神情如常,他身旁坐着风尘仆仆的任晟天,两人像是没发现乔棉回来,相对而坐研究平板电脑显示屏上的画面。
  
  乔棉放下手里的矿泉水瓶和门卡,走过去问道:“小让,学弟什么时候来的?”
  “学姐,我……”
  任晟天刚要回答,肖让极不耐烦地挥手制止:“安静!才调好的显示比例,你一走神就前功尽弃了!”
  
  “好,我不打扰你们。”
  乔棉识趣地走开,接了一壶自来水,想着烧开再喝。
  谁知,水壶的指示灯灭了没有半秒钟,她正在卫生间洗脸,肖让就提着水壶进来,把开水全倒进花洒下方的下水口了。
  
  “生气了?”乔棉胡乱抹了一把脸,水珠仍然粘在她的额角和鼻头,“我单独行动是我不对,可我不是平平安安回来了吗?”
  
  肖让闷声不吭,手持水壶回到桌旁,打开旅馆房间附赠的两瓶免费饮用水,依次倒进壶里。
  “对不起,小让,”乔棉语气诚恳,“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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