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总嘴很甜——朵滢然
时间:2019-02-21 11:36:01

  
  话音才落,目的地也到了。乔棉犹疑几秒,惴惴然下了车,还未站稳脚跟,送她来的车逃也似的一溜烟开走了。
  
  既然来了,没有走回头路的可能。乔棉咬咬牙,硬着头皮走进酒吧。一进门,迎面的牌匾上书写着店名的三个大字“寻山月”,牌匾下是一台年岁久远的烧烤架子,木炭静静地燃烧着,偶尔有几点碳灰飘起来,又很快落了下去。
  
  酒吧里只有三五个零星散客,他们的目光在乔棉身上掠过,很快便生出几分好奇。只有一个人,靠窗而坐稳如泰山,没有抬头,直勾勾地瞪着桌上的一本旧书。屋外虽是正午时分,屋里的光线却十分昏暗,那张遮挡在阴影中的脸,犹如戴了一张面具,辨认不出任何表情。
  
  乔棉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走过去,“我来了。”
  
  “来了就好。”宋义忠应声笑笑,将旧书推到乔棉面前,“你看看,这是不是乔师傅亲手编纂的食谱?”
  
  父亲的食谱,不是在罗悯那里吗?宋义忠是怎么得到的……乔棉心中一凛,视线落在书的封面上,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眼前这本旧书,无论从装帧、纸质、色彩还是画面的美感,都像极了乔谆易亲笔书写的那本《怪味鸭配方及其制作方法》。
  乔棉反复看了几遍,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经验有限,没法轻易下结论。”
  
  宋义忠没有开口说话,不是因为他无话可说,而是酒吧门口的突发状况,把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乔棉循着进门的方向望去,不由得发了慌。
  
  一个黑衣男人出现在酒吧门口,背光而立。他手中那把刀倒是相当引人注目,刀面反着光,刀刃处有几处暗色的斑点,看不清是锈迹还是干结的血迹。
  
  之前那些坐着喝酒的散客,见势不妙,纷纷掏出零钱放于桌上,绕后门逃掉了。
  
  持刀的男人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把刀往宋义忠眼皮下一横,说:“喂!你还没走?正好咱们谈谈——我爸老眼昏花不识货,把真东西低价卖给了你,我是来讨公道的!”
  
  宋义忠不动声色,一抬手,快速推开离自己只有几厘米距离的刀,“这行你父亲做了大半辈子,难道他没教给你规矩?出了货就不能反悔,换谁都是一样的。”
  
  “我把你给我爸的钱都带来了,赎回我家的东西总可以吧?”持刀的男人直愣愣地吼道,“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盘——想跟我耍花招,没得商量!”
  
  “谈买卖是吧?”宋义忠挑了挑眉,“好,那就坐下慢慢谈——顺便,把你的刀收起来,别吓着我的朋友!”
  
  不提醒还没什么,一经提醒,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男人这才察觉到乔棉的存在。他手中这把刀,自然而然地偏离了原先的方向,离乔棉越来越近,他眼中布满红血丝,暴怒的情绪已接近失控。
  
  “小兔崽子!”一个清亮的女声忽然响彻整间酒吧,“你把我这里当什么?出去——”
  
  男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回头一看,表情怪异地笑了:“五月姑姑,我在谈正事,你回避一下,不要误伤到你了。”
  
  “误伤?你也知道你的刀不长眼睛?”中年女人从吧台方向的阴影中疾步走出来,“我苦心经营的酒吧不是你家后院,隔几天就来闹一通,客人全被你吓跑了!”
  
  “呵,酒吧……”男人呲牙咧嘴地怪笑两声,“你这里三教九流的人来得多了!凭什么针对我一个?”
  
  “别人都是文明人,只有你一进门就喊打喊杀,我这里不欢迎你!”
  
  待中年女人走到跟前,乔棉才看清,她皮肤白净,身材丰腴而匀称,一身崭新的服饰,如过节般穿戴得隆重正式。嫩黄色荷叶袖对襟褂衫,材质是粗纺麻料,质朴且充满天然美;下着一条与衣服材质相同的素白阔腿裤。
  最令乔棉倍感惊讶的,是她发现这个女人的眉眼,和远在长夏市的于小帅十分相像。
  
  男人不怀好意地笑笑:“哟,瞧瞧,你穿成这个样子,该不是想勾引谁吧?”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中年女人手持一支火钳,示威似的挥动几下,“最后警告你一次,要是不想让我敲烂你的脑壳,就赶快滚回家去!”
  
  男人瞥一眼桌上的食谱,又瞅了瞅面无表情的宋义忠,弯腰捡起地上装有现金的书包,再起身时将手里的刀一把拍在了桌面上,冲着宋义忠威胁道:“好!看在五月姑姑的面子上,今天先不收拾你!但是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出去出去——”中年女人推男人的后背,随手拿起那把锈迹斑斑的砍刀扔出门外,“别再让我看见你纠缠这两位客人!”
  
  “你胳膊肘往外拐,小心我告诉族里的人……”男人不甘心地嘟哝道。
  
  “好啊,你去告!”中年女人真得被惹急了,火钳照着男人的头顶就是重重一下,“就算你告了状,谁都不会帮你说好话!”
  
  男人惨叫一声,捂着脑袋跑出门,跑了几米远,又折回来捡地上的刀。中年女人又一次举起了火钳,男人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门前小路的尽头。
  
  宋义忠徐徐站起来,朝中年女人一拱手:“大恩不言谢!”他将乔棉介绍给女子认识,“这位是专程从长夏市赶来拜访我的乔棉,她是乔谆易的女儿,虽然年纪很小,却是天资聪颖、独具慧眼。”
  
  “你好,我叫于五月,寻山月酒吧的老板。”中年女人开朗地笑笑,与乔棉握手,“你第一次来我们这儿就碰上这种人,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乔棉客气地点点头:“没什么,只要人没事就好。”
  说完,乔棉不禁又想:女人姓于,年纪大约四十五岁,莫非她是于小帅的母亲?
  
  “你这侄子不会再来捣乱了吧?按你的辈分,他这么胡闹你完全可以教训他。”宋义忠说,“他不懂这里的门道,纠缠下去可要坏了大事。”
  
  于五月摇头,“应该不会了。曾经我以为他人不坏,只是贪玩。谁承想他赌钱输得倾家荡产,把家里能变卖的都卖了。我堂哥临老了连一间屋子都没得住,辛苦大半辈子攒了不少好东西,就剩下这本看着像旧书的名厨食谱。正巧我想到你在拍卖行工作,所以请你大老远跑这一趟看看货。”
  
  宋义忠面色有些泛红,不同于方才的镇定自若,他像拿了烫手山芋似的放下食谱,“我成了趁火打劫的无良商人。”
  
  “干嘛贬低自己?”于五月笑道,“你付的不是订金吗?等找到下家你有的赚,我堂哥也有得赚。”
  
  宋义忠欲言又止,一双眼直勾勾地望向于五月,一时不知如何跟她讲清楚。
  
  乔棉观察着他俩的神情,霎时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五月念着多年的交情,非常信任宋义忠,告诉他家里亲戚有好货出手,但是宋义忠并没有按照正规流程拿货,而是以个人名义买下了货主的东西。这样一来,价格必然压得很低。
  或许,宋义忠更为黑心,他谎称货不对,直接按旧货来收购。
  
  人常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宋义忠这副德行,宋伟山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第53章 一定要开心鸭
 
  
  来橘安之前的那一天, 早八点至下午三点, 乔棉“消失”的七个小时,经历了人生中最耗费脑力的时段。
  
  场景的每个细节,乔棉都记得清清楚楚——
  快餐店里嘈杂的环境音、手表表盘时针分针秒针形成的三个60度锐角、服务生端来百香果茶洒出一点在托盘,还有,阳光从落地窗斜斜照射进来的角度。
  
  当桑瑜把一沓照片甩在面前的桌上时, 乔棉根本不想花费心思,去辨别画面里的男人是否肖让本人。
  她只需牢记,这一切都是宋伟山为了达到脱罪目的而使出的计谋。
  
  “喏,乔棉, 我说过, 绝对不会饶了肖让。”桑瑜身体呈现放松的姿势, 双臂展开挂在座椅靠背上,“这就是我的报复方式, 得不到心,干脆得到他的身体!”
  
  乔棉微微仰头, 视线在天花板的一处污点停留三秒。
  随后,她手头动作极快,将照片装回文件夹。
  “我正在开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桑瑜, 你把我从JT大楼约出来, 就为了让我看P过的照片?”
  
  桑瑜嘲讽地咧嘴一笑:“没错,请你欣赏照片。看完之后要不要上医院挂眼科,你自己决定。”
  
  “我的时间很宝贵。”乔棉立即起身,离开座椅走到桌旁的过道里, 并且放下五十元钞票在桌上,“浪费饮料不是我本意,只是我耽搁不起。先走一步,你慢用。”
  
  桑瑜反应更快,胳膊和腿同时伸长挡住乔棉的去路。
  “天真!你真的以为照片是P的?”
  
  乔棉眉头紧皱,双手握拳,整个身体条件反射地做出防御的准备。
  
  桑瑜把文件夹倒过来,把照片一股脑重新倒在桌上。
  “实话跟你说吧,搞垮一个人挺难的。这不?我也牺牲了自己,才能换回前些日子在你们面前丢的自尊心。”
  
  离乔棉最近的一张照片,光线黯淡、构图奇特,里面那个女人上半身背对镜头,右肩肩胛骨部位纹有蝴蝶图案的刺青。
  
  “旁边没别人,我请你饱饱眼福。”桑瑜徐徐转过身体,将一字领的雪纺衫拉低,露出右边背部的大半,“看到了吗?照片里的女人是我。”
  
  血红色花瓣之上,与照片相同的微微展翅的蓝紫色蝴蝶,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在桑瑜的背部投来鄙夷的眼神,紧盯着乔棉不放。
  
  乔棉说:“我是个古怪的人,你这招对我不好使。”
  “照片只是预告。”桑瑜冷笑一声,“后面还有视频发给你,我牺牲这么大,当然要留下足够的证据才行。”
  
  快餐店门被推开,进来一群背书包的中学生,他们发现角落里还有位子,笑着喊着朝这边走过来。
  桑瑜整理好雪纺衫,回到自己的座位,端起杯子啜饮一小口。
  “年轻真好,无忧无虑的,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必为生活奔波。”
  
  “不是我亲眼所见的东西,即使你拿出一部电影那么长的视频给我看,我也不会当真。”
  “好玩——有机会我给你重演一遍,只要你愿意亲临现场!”
  
  乔棉目视前方,视线却没有指向桑瑜。
  “你觉得生活很苦,是因为你压根儿没尝过苦尽甘来的滋味。”
  
  桑瑜放下杯子:“苦尽甘来?你别逗了!世界上最疼爱你的男人只有两个,一个七年前驾鹤西去,另一个躺在我的床上。到头来,你什么都得不到!”
  
  斜上方墙壁安装的电视机,正在播报时事新闻。乔棉注视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心里最后一点耐心消耗殆尽。
  “我不想说再见,我希望我们永不再见!”
  
  乔棉走出几米远,桑瑜却紧追不舍跑到了她的前面,站在一张有人就座的桌台边上,笑得夸张而神秘。
  “话没说完,急着走干嘛?”
  “让开!”乔棉尽量减低情绪中愤怒的成分,但此时她忍无可忍。
  
  “知道吗?乔棉,你爸爸是个厨艺天才。”桑瑜不慌不忙地说,“他那本‘怪味鸭’的食谱,并不是在你的老家文桓市写成的。”
  
  乔棉不想听废话更不想接话。
  她绕开埋头蘸番茄酱吃薯条的食客,一边致歉,一边硬生生从那人身后挤了过去。
  
  “站住——”桑瑜大吼,“‘怪味鸭’食谱分成三份,掌握在三个人手里。你只找到了其中两份,难道不想查明第三份的下落吗?”
  
  乔棉头也不回,径直走向门口:“不想。”
  桑瑜气急败坏:“今天你敢走出这扇门,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身后话音未落,乔棉已然感觉到后脖颈一阵发凉,似乎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飞过来粘在了她的皮肤上。
  方才那位专心吃薯条的食客,目瞪口呆坐在原处不动。
  “你疯了吗?干嘛毁我的番茄酱!”
  
  快餐店值班经理察觉异常,忙上前制止更严重的纠纷。
  桑瑜被一名服务生带到办公室,乔棉则去卫生间查看衣服被染脏的程度。
  随后,值班经理跟进来,主动问道:“女士,需要帮您报警吗?”
  
  “暂时不用,谢谢您。”乔棉回头,望着镜子里后背满是番茄酱的自己,“我公司离这里很近,回去换件衣服就没事了。”
  
  “虽说你们是个人恩怨,但毕竟影响到了我们餐厅的正常秩序。”值班经理是个恪守规定的人,“现在的情况是,外面那位就餐的客人特别生气,他要想你们索要赔偿。”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