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又一心扑在自己身上。
这个女人,就是不知足,不懂珍惜。
身边的人,她不知道珍惜,回头等失去了,才知道后悔。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赵王笑了,因为他也是这样想的。
“那听四哥的意思,是真的对她死心了。”赵王说,“只是小弟不太明白,她如何会四哥的那番身后?而且看样子,还是挺熟练的。若没怜过几年,不会把四哥你骑射功夫的精髓领悟到。”
“我也不知道。”齐王说的是实话。
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曾经霍家大爷的秘密她知道,如今似乎又十分熟悉自己。她太了解自己了,而对这份熟悉、了解,她也并不藏着掖着,好似就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赵王看了眼齐王,他不知道这位三哥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面上表现出来的样子,的确是不像知道的样子。
赵王本来想相信他的,但忽又想起幸姑的话来。幸姑说,兄弟自该亲厚无间的,但天家兄弟却不一样,不可有害人的心,但却要有防人的心。
兄弟两个倒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只不过,许久没有这般轻轻松松一起走着说说话了。所以,今儿倒是聊得挺开心。
仿佛,就像回到了当年还在东宫的时候。
孟瑶昨儿猎场大显身手,陛下自然是瞧在了眼里。早上贵妃伺候在身边的时候,已经有意无意跟他抱怨过。
但对贵妃,敬宗帝不好承诺什么,毕竟那孟氏也是名门之后,孟家当权者也有一二。不看孟氏面子,也得看孟国公府面子。所以,贵妃抱怨,敬宗帝只能笑着安慰她几句,便打发了。
到了午后,歇晌醒来,淑妃前来伺候的时候,敬宗帝倒是主动提起了此事。
后宫的四妃,消息最是灵便的。虽则没有随行狩猎,但对猎场上的事情,大多都是了如指掌。
再说孟氏又如此高调行事,她们想不知道,都不可能。
早在得知此事的时候,淑妃心中早将那孟氏骂了千百回。此番御前伺候,也是做足了准备的。
“臣妾也听说了此事。”淑妃坚决不多言,只敬宗帝问什么,她答什么,也是怕言多必失吧。
敬宗帝撇头看了她一眼,轻哼道:“朕知道,从前老三便属意于她,当时还想着要娶她为正妃的吧?只可惜,当年她自己犯了错,被霍家人盯上了,朕不得已,便发配她去清水庵了。”
“朕原想着,齐王正妃做不着,侧妃总该有她的份。已经盘算着,等诸王选侧妃的时候,将她送进齐王府去。可她倒是好,三个月都等不及,竟然与赵王暗通曲款了。”
“当年那等丢人,朕可记得清清楚楚!”
淑妃忙说:“要说这孟国公府,也是百年世家,怎么就教出了这种女儿来。别说陛下您了,便是臣妾,也觉得丢人得紧。”
“你少糊弄朕。”敬宗质问淑妃,“朕当年坏了老三的好姻缘,老三是不是心里记着朕这个仇呢?”
第203章
淑妃纵然知道此番前来侍候想必会遭陛下发难, 但也万万没料到,陛下话会说得这么重。淑妃闻声,吓得立即跪了下来。
“陛下何出此言啊, 陛下这样说,真是叫臣妾与茂儿惶恐。”淑妃是真的惶恐, 这种话太重了。
茂儿是皇子,陛下是天。哪里有儿子敢对老子记仇的?
若真有记仇, 那也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啊,何况茂儿心里从未记恨过他父亲。
淑妃一着急, 就委屈的哭了起来。抽着帕子,抹着眼泪。
“若陛下真这样想我们母子, 臣妾也无话可说。陛下您是天, 您若真心中有气想要责难臣妾母子,臣妾无话可说。只是,臣妾与茂儿, 真是冤枉死了。”
敬宗帝垂眸望着跪在地上哭的女人, 听她哭完后,他弯腰亲自将人扶起。
“朕不过随口一问,你怕什么。来,起来。”
原心还悬着的,但听得陛下这话, 淑妃彻底松了口气。于是, 越发哭得厉害了。
“陛下若是不信臣妾与茂儿, 那臣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又哭说, “茂儿可真是冤枉死了,平白无故叫人算计了,还让陛下您对他起了疑心。陛下您想想,这孟氏如今可是赵王的侧妃,茂儿一个大伯子,如何能与她见面?想必……想必是这孟氏与谁盘算好的,他们想害茂儿。”
“他们?”敬宗挑出话中重点来问,“你口中的他们,是谁?”
淑妃知道,一早上都是贵妃陪着陛下的,陛下现在这般动气,想来贵妃没有少在陛下耳朵边吹枕边风。不然的话,陛下何至于此?
再说,那孟氏是她的儿媳妇,自然她们关系亲密。谁知道,她们婆媳私下里是怎么盘算的。
但淑妃也谨慎,知道陛下素来最烦后宫不睦。所以,她倒也没有明说是谁。
只道:“臣妾不知道,臣妾想,想来是有人要害茂儿的。”
敬宗说:“你也别哭了,这件事情,许是你多想了。至于那位孟氏,不管她是怎么想的,她如今都是密儿侧妃。怎么,她难不成还想去齐王府?”
“那是不可能的。”淑妃一口回绝了,“既已嫁赵王,那便是赵王府的人。再说,茂儿对她,早也熄了心思。茂儿如今与齐王妃夫妻琴瑟和鸣,好得很。茂儿媳妇都怀了身孕了,到不了年底,陛下您又要当皇爷爷了。”
只这一句,便戳到了陛下心窝里。
“好!好!就该这样,各王府都开枝散叶,也让皇室多子多孙多福气。”
淑妃又笑着过来侍奉,意味深长说:“宫里的太医说,茂儿媳妇这一胎,很可能是男胎。”
敬宗却道:“孙儿孙女都一样,朕都喜欢。”
淑妃闻声,便只能应着:“陛下说得是。”
孟瑶被赵王关禁闭,数日过去了,除了她娘外,也没个外人来探望她。春狩前后总共也就几天功夫,眼瞧着,春狩便要结束,就要返程回京了。
冬雪都着急了,跺脚说:“小姐,奴婢听说,明儿一早便启程回京去。”
“我知道了。”孟瑶淡然应一声,眼里一片死寂黯然,“那便随便收拾收拾吧。”
冬雪:“小姐,可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小姐要在猎场上那样做,她原以为,小姐求着王爷要出来,是有办法离开赵王府去齐王府呢。可现在看,小姐根本就是寸步难行的。
可既是没有周全的计划,小姐为何要铤而走险呢?齐王曾经是待小姐好,也有过求娶之心,可如今毕竟不是当年了啊,难道,小姐还以为,齐王会为了她不顾伦理道德父子兄弟反目吗?
小姐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自信心。
这些日子下来,孟瑶也的确意识到自己自信过头了。这一棒子打得她厉害,让她清醒意识到,她以为梦里触手可得的那一切,不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这两年来,她步步小心百般筹谋,就是等着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接近齐王、可以让他怀疑自己、甚至可以让他也记起一些什么与自己有关的一切。所以,在赵王府,她百般遵守规矩,甚至一再撵赵王去霍王妃那里,助他们夫妻情深。所以,她求了赵王带她来春狩,借着随行狩猎的机会,让齐王一睹她的骑射身手,让他关注自己,怀疑自己。
可如今,他的确是怀疑自己了,却未必关心自己。
这个男人啊,她懂他,了解他。她知道,他一心扑在谁身上的时候,可以把心掏出来捧在手中送给那个人。可若是他自己放下了,那便是真的放下了,不会再有丝毫留恋。
她曾经是他心中的唯一,可如今,却是他心头真正已经放下的那个人。
孟瑶知道,故人心已变,任她再做什么,她都得不到她想要的一切。齐王妃不是她,未来的皇后也不是她,而那个男人,也不再是她的了。
齐王不是她的,霍三哥亦不是。甚至如今连她从未看得起过的赵王,都是别人的了。
孟瑶觉得,这真是老天跟她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
可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若不殚心竭虑为自己谋划一个出路,那么她的一生就是老死在这赵王府后院。
既是有资本争一争,又何必坐吃等死。
“冬雪,你是打小跟着我的,你该懂我。”孟瑶瞥了眼身边这个过于焦躁的大丫鬟,面色有些不快,“我这样做,自然是有这样做的道理。从此往后,咱们要走的路还长着呢,你若是觉得跟着我这个主子没有前途,你可以走。”
“小姐,您说什么呢。”冬雪立即跪了下来,“您要赶奴婢走?奴婢打四岁起,被孟国公府买了回去后,就是一直伺候在小姐您身边的。奴婢陪着您十几年了啊。奴婢知道,不必蠢笨,帮不到小姐什么,可奴婢愿当牛做马侍奉小姐。”她哭了起来,越想越害怕,越哭越伤心,“您若是赶走了奴婢,奴婢就活不了了。”
像冬雪这种从小被卖来的丫头,要么是家中不得宠,卖了给兄弟存娶媳妇钱的。要么,就是打小被拐子拐了的。若是离开主家出去,偌大满京城,无依无靠,的确日子艰难。
孟瑶也知道,这丫头跟着她,虽则无大功,却也无过。且对她,也是真的忠心。方才那样说,她也不是真的要赶走她,就是吓唬吓唬她罢了。
“不想走?”孟瑶说,“既然不想走,就站起来,把眼泪擦干净了。日后跟着我,只老老实实做事就行,不要多嘴。”
“是,奴婢记着了。”冬雪站了起来,想想还是觉得委屈,于是小声嘀咕说,“奴婢一颗心都挂在小姐身上的,奴婢方才多嘴,也是替小姐您担心。如今齐王不理您,赵王又罚您。孟家……孟家除了大夫人外,都没人来看过您,奴婢怕小姐您日后无依无靠。若真是无依无靠,可怎么是好。”
孟瑶知道她说的这些是真心的,于是拉着她手,认真道:“你放心,你家小姐不会的。一条路不通,还有许多别的路。”
冬雪眼中一亮:“那小姐……您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法子嘛,只要用心想,总会有的。只是,孟瑶眼下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一招棋错,想要的没捞着,想必也惹了很多闲话。她总得想个法子,先把眼下这一关应付过去再说。
但怎么做,还真是难。
春狩很快结束,陛下率领众人回京。
正是四月浓春之季,沿途官道两旁,繁华盛开。车队行至绿琼旁的时候,前头的皇家车队忽然乱了。套着车子的马仿佛喝醉了一般,不是疲软无力,便是焦躁不安。
起初控马之人倒是能控得住,但渐渐的,这些马便如疯了一般。
陛下与诸位皇子都是行武之人,再说还有随行的御林军相互,陛下与娘娘倒是没有危险。只是,诚王府的皇长子尚小,又是一人乘坐的马车,也数他套车的马脾气最为暴烈。
马车翻滚的突然,连随行的御林军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诚王府的皇长子已经快要滚落至崖口了。诚王护在陛下跟前,当瞧见儿子有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而其他几位王爷皇子,要么护着自己母妃妻儿,要么又年纪太小。至于后面的勋贵,更是离得远。
这个时候,孟瑶翻身跳上一匹马,在悬崖口一把拽住了小王子。
孟瑶一手扣住小王子腰,另外一只手则死死勒住马缰,马儿前蹄高高抬起。孟瑶拼命控马往后仰,这才死里逃生一回。两人双双从马上跌落在后面的地上,而那只马,却嘶吼着摔下了悬崖去。
跳下马背的时候,孟瑶故意用劲抱着小王子一起摔在地上,以至于她自己跟小王子摔下来后,就昏迷了过去。
情况一时紧急,众人都不敢动弹。待得瞧见是有惊无险后,陛下这才颤着声音发脾气:
“快!快救人!”
众人这才突然惊醒过来,一窝蜂的,朝悬崖口挤过来。
车队很长,后面的人只知道车队突然停了,却不晓得怎么了。霍令俨与妻子共同坐在马车里,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不过,他早早便派人去打听了。
打听的人回来禀报说:“回公主侯爷的话,是……是前头突然惊了马。”
“惊马?”霍令俨眉心一皱,似有困惑般迟疑了一瞬,继而又问,“陛下与诸位娘娘可安好?”
那小厮道:“陛下与娘娘们都安好,只是……诚王府的小王子受了伤。还有就是,赵王府的孟侧妃,为了救小王子,也受伤昏迷不醒。陛下已经发了令,让车队停下扎营,又命了太医去给侧妃跟小王子治伤。”
第204章
“好, 我知道了。”霍令俨冲那小厮略一颔首,之后将人打发走了。
苏棠困惑说:“真是凑巧得很,诚王府小王子惊马受伤, 恰好就被孟侧妃救了。只是我有些不太明白,这好端端的, 怎么会惊马呢?而且还有那么多御前侍卫在。怎么着,也轮不到孟侧妃救人啊。”
如果是事前没有准备的话, 那种紧急的情况下,根本不会想到去救谁。
孟侧妃的速度, 也着实太快了些。
“你有什么想法?”霍令俨心中也是诸多疑惑,但听妻子这样说, 他便想听听看妻子的感受。
苏棠道:“我只是觉得过于巧合意外罢了, 许是我多心了。”外面一时间乱糟糟的,苏棠伸头朝外面看了眼,建议说, “既然小王子跟孟侧妃受了伤, 我们也该去瞧瞧,关心关心。”
“也好。”霍令俨点头。
临时扎营下来,车队停在路边。得知诚王府小王子受了伤,众勋贵都下车来前去探望。
太医检查一番后,对陛下说:“小王子与侧妃娘娘只是一时惊吓过度, 这才昏迷过去的。等过一会儿, 就会醒来。只是……”
“只是什么?”陛下与诚王夫妻异口同声, 皆是一脸急切关心之色。
关心的倒不是孟氏, 而是皇家的长孙。
那太医忙道:“小王子倒是无碍,只是侧妃娘娘伤得严重了些。方才臣替侧妃娘娘瞧伤,发生娘娘后脑处淤肿了一块。只是娘娘如今尚未醒来,臣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