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教授和围着的同学意识到苏怀夏的企图,都骚动起来:“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姑娘,快放开顾兄!这定理他还没讲完呢。”
几个教授心急,喉咙就无法抑制地粗起来,听着像是训斥。
苏怀夏被吓了一跳。
顾鹤之看自己的姑娘被人吓得哆嗦,眉心忽然沉下来,刚才温和的样子全然不见,冷然一把丢掉手里的笔,揽着苏怀夏的腰转身就走。
出声的几个教授意识到自己闯祸,连忙向苏怀夏忙不迭道歉。几个老教授向他低声下气的请求和道歉,苏怀夏觉得自己受不住。可又真的担心顾鹤之,咬牙端着不理睬:“顾鹤之,你和我回去!我带你去吃饭!”
顾鹤之愣了下,忽然笑起来:“好。”
他今天对除了许绍昌之外所有的人都很礼貌恭敬,但从来没人看他真的开怀笑过。一直都是一副认真却疏离的样子。现在骤然看他一笑,觉得眼前忽然晃到阳光,就连不断往外冒的问题都记不得了。
苏怀夏也被顾鹤之发自内心的笑容给晃到,这家伙笑起来真是太干净漂亮了!像是能够折射阳光的水晶。
好在苏怀夏和顾鹤之生活了这么久,多少有了些免疫力。看到其他教授还被晃得出神中,拉着顾鹤之就撒腿往外面跑。
“去正大门。”顾鹤之边跑边说。
苏怀夏今天和顾鹤之在这幢楼里转了好几圈。再路痴也知道正大门在哪,而且正大门离会议室很近,没一会儿他们就跑到了。
苏怀夏看见正大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辆车。
“上车。”顾鹤之的话变得越来越少。
苏怀夏见车里驾驶座上的人他眼熟,像是顾鹤之的助理:“你的人?”
顾鹤之点点头。他已经不说话了。
苏怀夏没想让他说话,接着问道:“你早就想到这结果,所以特地安排个人来接你?”
顾鹤之再点点头,可精神头明显低落了很多。
苏怀夏明白了,顾鹤之就是做好了被累惨了的准备来的……真是忍不住骂他傻!!本来就不喜欢说话,干嘛硬要自己来这里说这么多话!
她咬牙切齿带着顾鹤之上车。
一挨到座位,顾鹤之松了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球,完全成了一张皮,软绵绵地瘫在座位上。
前面的助理以前哪里看到顾鹤之这样萎靡,吓了一跳:“顾总……顾总你没事吧?”
顾鹤之瘫着吐口气,表示他还活着。
可助理不知道这吐气里的含义啊!他急得满头冷汗:“您坚持住,我送您去医院。”
顾鹤之动动眼珠瞥苏怀夏。
苏怀夏秒懂,并且做出了精准的翻译:“你家顾总不用去医院,他现在需要去饭店。”
助理一头雾水:“啊?”
苏怀夏不想和他解释 :“你先别问了,快去饭店吧!”
助理认识苏怀夏,也知道顾鹤之和她的关系。听到苏怀夏的命令也没有多想,发动汽车。
“那个……去五福斋?”助理问道。
“五福斋的荤菜都是要预定地的。我们现在去不等上一两个小时吃不到的。或者要么吃素菜。”苏怀夏说。
听到要吃素,顾鹤之用鼻孔哼哼了两声。
助理满头大汗:“呢个……夫人,顾总他说了什么?”
苏怀夏看顾鹤之还力气抗议,倒是心定下来,淡定地翻译:“他要吃肉,立刻马上。”
助理:“……”
这到底是怎么听懂的……果然不愧是夫人,太神奇了!
“我也是刚到华京不久,就知道五福斋的味道最好。如果不去五福斋的话,我不知道哪里的饭菜符合顾总的口味。”
这个助理跟着顾鹤之很久,知道顾鹤之吃东西挑。
苏怀夏想了想回答:“幸福里7号。”
“幸福里?那你不是居住区吗?有饭店吗?”助理疑惑。
“你开过去就知道了~”苏怀夏回答。
既然苏怀夏这么说,助理也不再多话,踩下油门往幸福里开……
他们车开走的时候,会议室里还是一片久久的沉寂,大家都保持原来的动作,一个个都不愿相信顾鹤之理论讲到一半就被人拉走了……
满屋子人定了很久,有个教授才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那个……顾兄弟已经走了。”
“啊……走了……”教授们怅然若失重复念叨着这几个词。
忽然,那个凶苏怀夏的人教授哇哇拍着桌子懊悔不迭:“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吼那个小姑娘的……那个小姑娘应该是她的对象吧……”
“哎,我也是……我为什么要粗嗓子呢!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我为什么要对她粗嗓子呢。”另一个到年轻人也拍着桌子哀嚎。
原本面对如此悲伤的两个同伴,教授们都会安抚。但现在……
“邱田军!你……你今年报的经费别想要了!”有个老教授指第一个哀嚎的年轻教授怒吼。
“向阳啊向阳,我应该说你什么!”另一个白发苍苍的的教授,指着他的研究生,手不停的抖啊抖啊抖。
可研究经费扣的再多,被骂的再惨又有什么办法呢?人都已经走了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他再谈上一番……
会议室里倾刻间愁云惨淡……
#
事实证明,想要当好顾鹤之的助理,不路痴是个很必要的技能。
尤骏成的车开得又稳又好,而且方向感也很妙。竟然一点儿都没有迷路的就找到了藏在华京深处的幸福
里。
“夫人到了,可是这真的有吃的吗?”尤骏成怀疑的看着眼前的院子。这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居民区,没见有什么饭店啊?难道要问普通百姓要吃的吗?
“肉在里面,我们下车吧。”苏怀夏说的下车。尤骏成也跟着。
两个人都下去了,就顾鹤之还在车上瘫着。
“夫人……顾总他……没下来。”尤骏成看顾鹤之还瘫着,额头上就冒冷汗。
苏怀夏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她绕到顾鹤之在的那一边。然后满头黑线地看见依旧在座位上瘫成一坨静止生物的顾鹤之。
尤骏成和苏怀夏在车边围着,也一点儿都不妨碍他静静瘫,只有眼珠子在转,还证明他是生命体。
他那张俊脸上写着:我很累。
用条状挂在真皮车座上的身体生动形象的表达:没有见到肉,我不想动。
尤骏成以前是顾鹤之的工作助理,看见的都是在商场上淡漠果决,放血不留命的强硬顾鹤之,哪里见过这种肉泥状老板……
他掏出自己的手绢不断擦:“这个……夫人,真的不用送医院吗?”
苏怀夏也淡定。还能用身体瘫成有隐含意思的,说明他真的没事:“他吃了饭就好了。”
“可……现在怎么才能让顾总吃饭?”尤骏成小心翼翼的说,“要不,我把他背下来?”
苏怀夏摇头:“不用,你等我。”要是把人背进去,还不吓坏赵伯荣。
说着,她走进屋去。
这里是赵伯荣的家。上次给了赵伯荣一个美食街的摊位后,他就照着苏怀夏说的在美食街上摆起小碗菜的生意来。这时候就是出摊的时间,所有的菜都应该准备好了。
果然,赵伯荣和他的聋哑女儿正准备出摊。看见苏怀夏来了,有点受宠若惊。
“苏老板,您怎么……”赵伯荣正要寒暄。
可苏怀夏来不及和他多说:“赵伯,这车做的最好的肉是哪一道?”
赵伯荣愣了一下,然后指指车上的红烧蹄膀:“这道吧,卖的最好。”
“先给我一碗,我到时候来付账。不好意思啦!”苏怀夏说着拿起一碗肥瘦相宜的,也来不及和赵伯荣多说什么,就端着碗赶出去。
顾鹤之还在车里躺着……
“是要在车上吃吗?”尤骏成看苏怀夏端着肉出来,可也没有拿筷子啊……怎么吃?
苏怀夏皱眉摇头:“车里不方便啊……而且也不止这一道菜,车里怎么吃。还是去里屋坐吧。”
尤骏成黑线……顾总这样子……起得来吗?
苏怀夏在尤骏成怀疑的时候,拿着那一碗肉在顾鹤之鼻子下晃了晃:“你跟我走,这碗肉就是你的。”
尤骏成:“……”
顾总又不是驴,前面吊根胡萝卜就会走……
顾鹤之眼珠子动了动,不易察觉的咽了口口水。可是……还是不想动………
尤骏成心想:看嘛!这种怎么可能说服顾总吗!
苏怀夏看诱惑不奏效,来硬的:“你如果不跟来,这礼拜你都别吃肉了。”
尤骏成看这苏怀夏在心里吐槽——
顾总这么有钱,你让他吃它就不吃嘛!怎么可能!这威胁太没力度了。
顾总夫人怎么这么幼稚……
尤骏成的吐槽还没结束,就看见车上装泥塑的顾鹤之忽然动了动,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软绵绵起身,就这样在苏怀夏的搀扶下,跟着红烧蹄慢吞吞的挪动进院子。
尤骏成:“……?!!”
顾总?顾总?!
尤骏成呆呆的站在原地,顾鹤之远去的身影……
小助理仿佛听见了自己三观碎裂的声音……
第82章
苏怀夏把顾鹤之搀扶进来的时候, 赵伯荣也是吓了一跳。
“苏老板, 这位同志怎么了?这样不送去医院吗?”赵伯荣问。
“送去医院就不用了,他是之前没休息好,我好长时间没吃饭,所以人有点蔫。先让他吃点东西, 然后再送他回去睡一觉。如果再缓不过来, 我再他去医院。”苏怀夏说。
“原来是这样啊!苏老板你让这位同志看看这里有什么他喜欢菜不?”赵伯荣听到苏怀夏说的,赶紧把自己准备好菜色都贡献出来, 随便让顾鹤之挑。
赵伯荣手艺不错, 大方向的味道把握得很好,就是有些小地方精确度不够。所以他的菜应该还是能安抚下顾鹤之的舌头。不过这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还是下次不要吃得太猛,伤了肠胃。
苏怀夏帮顾鹤之挑了几道小菜,每道菜就取了半碗。本来赵伯荣做的就是小碗菜, 在挑半碗那样就更加少。放在顾鹤之面前就可怜兮兮的一小碗。
好在那样比较多,小碗一小碗的, 也摆了一桌。就是蔬菜还是偏多,肉菜只有一半。
顾鹤之打量苏怀夏的搭配, 心里极其的不满意。他皱眉凝视苏怀夏, 坐在板凳上不动筷子, 表达自己的抗议。
“我知道你嫌这些菜太少, 你先垫垫肚子。吃了点后回去睡一觉, 我明天一定来找你!帮做一顿丰盛的大餐!这次我一定来, 不会放你鸽子了!”苏怀夏保证。
顾鹤之还是坐着。他才不信。
苏怀夏伸出小拇指:“我们拉钩吗?”
走进来的尤骏成正好看见这一幕。
他虽然还是条件反射的想吐槽幼稚, 但是想想之前老板易于反常的举动,还是按耐一下所有的心理活动……现在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果然,顾鹤之瞧着苏怀夏白皙小巧的小拇指,迟疑的片刻,伸出手拉勾勾,两个人还互相用大拇指盖章。
嗯……尤骏成经过前几次的三观颠覆,他现在已经能淡定地面对这个从所未见的大老板了!也就只有在夫人在场的时候,老板才会进入这样的状态吧……
在屋子里,苏怀夏好不容易说服顾鹤之吃饭,屋子外面两个男人也在寻找赵伯荣的家。
“幸福里应该就是这里了。”对照手上的手写地址说道,“那个乱用‘聚芳斋’招牌的家伙就在这里。”
“苏师傅,既然找到了,那我们就快点进去让他停止使用‘聚芳斋’的名号吧。”苏正国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长衫拿着蝙蝠扇的青年人。他这副打扮,和幸福里一溜烟的水蓝色军绿色工作服格格不入。
“可是……厉先生……我听说这个赵伯荣好像和苏怀夏有点儿关系。我们这样进去,他真的会听我们的话吗?万一苏怀夏插手进来管事儿怎么办?”苏正国一想到苏怀夏,心中源源不断的泛起恐惧。
“苏怀夏?”厉任远摆弄着手里的蝙蝠扇,似乎在思考着人到底是谁,“是姓侯的孙女吗?”
苏正国忙不迭点头:
“她有点儿背景……不是好招惹的,我们还是算了吧……而且这招牌的事情本来就是他们家的,也不是你让她不用,她就会不用的。”
苏正国本是来报仇的,可是真的事到临头,他却忍不住犯怂。没办法,谁让苏怀夏他留下太多的阴影了呢。
厉任远见苏正国这怂样,心里瞧不起但面上是和颜悦色的用蝙蝠扇敲敲他的肩膀:“苏师傅,这您不用担心。既然您已经将‘聚芳斋’的本菜谱和这个名号卖给了我‘五福斋’,名号的使用权就归我们了。您只要大胆的指出事实就可以,到时候什么事情都惹不到您身上。”
原来这长衫的男人是五福斋两个少东家之一的厉任远。厉老爷子退下来之后,将现有的那家五福斋酒楼都给了大少爷厉任行。
小儿子不服气,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在讲长幼继承权上的差别吗?他要求自己应当和哥哥有一样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