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伯荣把这个想法和苏怀夏说,苏怀夏当然同意!她前段日子就觉着小红和王招息其实挺配。
小红虽然聋哑,但在赵伯荣的教导下,还是能够和人用手语沟通的。在必要的时候,他还能帮衬一下王招息。王招息有份做菜的手艺就能出去赚钱,至少是自己不会饿死。两人相扶相依的前进,让苏怀夏看的蛮感动。
那个媒人,苏怀夏就当了。她打个电话给清水县的王万霞。她当然也答应这件婚事。男方的父母都答应了,这件婚事也就水到渠成。
一个月后,王招息和小红举行了婚礼。
苏怀夏和顾鹤之出席。看着美丽的新娘,苏怀夏就想自己也应该把结婚的事情告诉母亲。这些日子来美食节的摊位还有两家聚芳斋酒楼都给苏怀夏赚了不少钱。她也已经找倒一套很不错的房子,想将母亲接过去。
在这个档口,苏怀夏的父亲苏正浩终于平反成功,回家了!
然
而,当平反委员会用面包车开着父亲回来,把父亲的轮椅从车上架下来的时候,苏怀夏和沈卿都不敢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轮椅上的人不过才四十多岁,却已经骨瘦如柴,瘦的已经脱形。头发花白,像是一个七老八十临近暮年的老人。
如果不是五官依稀能看见往日的形状,苏怀夏和沈卿都不敢相信,轮椅上的老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和丈夫。
“阿浩……阿浩?”沈卿一步一步缓慢的走上前,在苏正浩轮椅旁边蹲下。有些迟疑又万分心痛的抚摸上苏正浩枯槁的手。她轻轻的呼唤,但轮椅上的人根本没有反应。他不正常的歪着头,目光呆滞的望向前方,似乎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联系和关系。
“我爸他怎么了?!”苏怀夏忽然激动起来,上前拽住和平反小组一起来的男人,“我爸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怀夏不记得上辈子父亲回来是什么样子了……但是她记得,父亲走得很早,在刚刚平反回来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虽然她一直做着心理准备,告诉自己看到父亲时不要太激动。可现在看见被折磨成这样的父亲,苏怀夏依旧忍不住心中的愤恨。
“这位女同志,你先冷静下。”穿着白大褂,医生打扮的男人说,“你父亲他……他精神上受了刺激,自我封闭起来。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其实,你父亲早就已经平反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死活不肯离开他下乡的地方。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让他能够离开。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父亲……我父亲他一辈子只能这样了吗?”苏怀夏不相信,“他还能治愈吗?”
“你们……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幻想。”医生犹豫了下,“如果你们能照顾他,就好好的照顾他吧,让他走完最后一程。如果你们照顾不了他,就把他送去精神病院吧……”
医生说完,拨开了苏怀夏抓住他的手,匆忙的离开。
苏怀夏和沈卿不相信,殚精竭虑的带着苏正浩四处求医。可几乎每个精神科的医生说法都是一样的。他们觉得苏正浩是没救。他对外部的世界已经彻底绝望。所以他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拒绝和外界交流。这样子的人,喊不醒。至少那些心理医生没有办法喊醒他。
那天晚上,沈卿匍匐在苏正浩的轮椅旁边哭得晕死过去。苏怀夏坐在地上,傻傻地看父亲和母亲身边,从晚上一直坐到天亮。她没办法,她赚再多的钱,父亲母亲换再大的房子,她也没办法救回父亲。那一刻,苏怀夏觉得很无助。
房子里阴冷潮湿,只要不开门,阳光就永远被挡在门外。昏暗的房间里,沈卿晕跪在苏正浩的腿上,苏怀夏则傻傻的坐着。
顾鹤之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他第一反应是上前将地上的苏怀夏抱起,发现怀里的姑娘身体冰冷,皱眉呵斥:“你在地上坐了多久?你不知道自己畏寒吗!”
苏怀夏呆呆的转头望向顾鹤之,感受到那就抱住她温暖坚实的躯体……忽然,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反抱住顾鹤之,痛哭出声:“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才能救我父亲?”
第85章
顾鹤之不发一言的拥抱住苏怀夏, 任由她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衣衫。直到苏怀夏把所有憋在心中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痛哭让苏怀夏的心情稳定了很多,她放开顾鹤之一边擦眼泪一边连说道歉:“啊,衬衫弄脏了, 我帮你洗。”
顾鹤之抓住苏怀夏慌乱的手,另一只大手轻柔地抚摸上苏怀夏的脸颊, 替她擦去她看不到的泪痕:“不要着急, 总有办法的。”
“医生说他们没有办法,所有人都建议我和妈,把爸爸送去神病院去。可是那地方,哪里是人呆的啊!”苏怀夏在顾鹤之面前,再也不佯装坚强, “我和妈妈不想放弃爸爸……”
苏怀夏总觉得精神方面的疾病又不是绝症, 怎么会治不好呢?父亲又不是脑死亡, 只不过是将自己自我保护起来。总有办法能让他走出自己的世界, 总有办法能够唤醒他。
可是她却找不到任何的办法帮助父亲, 这才是让她最难受也最挫败的地方。
“你们所有的治疗方法都用过了吗?”顾鹤之问。
苏怀夏茫然:“什么疗方法?”
“你们带他去看了什么医生?医生又用了哪些方法?”顾鹤之问。
苏怀夏在这方面也不懂,只是把去医院的经过向顾鹤之复述了下。其实所谓的精神科也没有太多的检查。医生没有办法和父亲交流,就简单的同苏怀夏和沈卿谈了谈, 又对苏正浩做了一些十分基础的检查,就下了定论。现在国内也没有靠谱的精神科医生, 苏怀夏真是求医无门。
顾鹤之听着苏怀夏的叙述, 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
“这样不对。”顾鹤之说, “任何治疗都没有做, 怎么能够就下结论呢?”
苏怀夏这才想起, 顾鹤之也懂,他好像有这方面的学位。
“你……有办法吗?”苏怀夏小心翼翼地问。
顾鹤之迟疑了下:“我不确定。我学过相关的知识,从来没有实践过。”
他一边说一边走向苏正浩,在他的面前蹲下,仔细观察苏正浩一切动作:“父亲他在出事情最在乎的是什么?”
“最在乎的?”苏怀夏想,“最在乎我妈,最在乎我,你在乎他的事业?”
“既然之前的医生说是因为失去希望,那能让他重见希望就好。”顾鹤之低头思忖。
苏怀夏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真的有办法吗?”
顾鹤之难得不是很自信地说道:“我试试看吧……”
苏怀夏这时候还不明白这一句试试看到底要花多少心力。顾鹤之承诺苏怀夏的当天,就拍电报去找自己曾经求学时候的同学,请求他过来志愿。他同学是剑桥心理系毕业的华裔,毕业后就一直从事心理治疗工作,不管是在知识储备还是在临床方面都比顾鹤之要踏实很多。
但这种治疗,并不是仅仅依靠知识储备和经验就能够完成的,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不断的和苏正浩进行沟通,观察他的变化。
顾鹤
之几乎丢下了他所有的工作,和他那位同学完全投入治疗中。苏怀夏知道顾鹤之其实很忙。开放了市场之后,顾鹤之对华国的市场十分看好,他几乎已经在华国把他的生意铺开。这种开始的阶段,也是最伤神也最吃力的阶段。顾鹤之却又担负起一项更重的责任。
他本来想把苏正浩接到自己的院子里,他的房子更大,这样能够更好的观察苏正浩。可苏正浩不愿意离开自己熟悉的院子,只要稍稍一走远,就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哭闹。
顾鹤之不得不搬过来。等他搬过来之后,住宿就成了个大问题,小小的房子里又两个女人三个男人。顾鹤之的同学主动退出,去童可那里挤一挤,反正童可最近也忙疯了,根本没时间回家。两家五芳斋苏怀夏都交给他管理,童可现在是五芳斋的总经理。
沈卿和苏正浩自然但要住一间,沈卿平日里还会照顾苏正浩起夜。
那……顾鹤之住哪里?分房子的时候,苏怀夏当然让顾鹤之和自己睡。
沈卿当时听了吓了一跳。苏怀夏再怎么说都是个大姑娘,怎么能够和别人一起睡呢?
苏怀夏觉得那时候不能再犹豫了,就把自己已经和顾鹤之把结婚证领的事情告诉沈卿。
沈卿第一反应当然是懵,问苏怀夏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她。苏怀夏照实回答。父亲这边的亲戚实在是太奇葩,苏怀夏不想让他们来打扰顾鹤之。她本来想赚点钱搬出去之后,再把这件事告诉父母,可现在不是特殊情况吗?
苏怀夏说话时也不隐藏,什么都实话实说,听得沈卿一阵脸红。不过她知道苏怀夏不愧是自己的女儿,对她真的很了解。如果苏怀夏真的把这事情提前告诉她的话,一定会忍不住四处显摆的。
女儿做的对,女儿做的对!沈卿经过最开始的震惊之后,迅速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对顾鹤之实在是太满意了,有这么好的女婿,她还有什么好再多求的呢!
“小顾啊……以后和我们家小夏就都给你了。”沈卿握着顾鹤之等我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她边说边将苏怀夏的收覆盖到顾鹤之的手上,“希望你们俩能够长长久久,一辈子相爱相知。”
“放心吧,伯……”顾鹤之顿了片刻,改口道,“妈……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夏的。”他说着攥紧苏怀夏的手,他一辈子都要把这双手,以及这双手的主人牢牢攥紧,永远也不松开。
沈卿没有再多说什么,脸上大颗大颗的泪珠滑下,嘴上却是笑着,唇角高高的向上扬起:“小顾,你等下,妈帮你去拿被子。”
她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将早就给苏怀夏准备好的红被褥拿到苏怀夏的房间里,然后给她铺好:“这床被子我早就替你准备好了,没想到用的这么快。真是我的好女儿,你给我找的女婿,我真是太满意了,太满意了!”
看着红艳艳的锦被子,苏怀夏有些羞涩,想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和顾鹤之同房。苏怀夏本以为会发生些什么,可住到一起之后,她才发现顾鹤之真的很忙,忙到几乎要通宵。
苏怀夏以
为顾鹤之就放下了工作的,却没想到那边他也一直抓着。白天观察父亲已经很累,晚上他还不得不挑灯夜战。虽然他的工作效率真的惊人到可怕,可就抵不住工作量实在太大。每次苏怀夏已经睡醒了一轮,顾鹤之还在伏案不停的看文件。大家都以为顾鹤之又颗这么聪明的头脑,一定活得很轻松,苏怀夏段时间也这么想。
现在苏怀夏才知道,生活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轻松。顾鹤之只是从来不会将困难和 挫折写在脸上,他总是默默的和他们抗争,在大家都没有发现的时候,将他们都解决。才造成了所有人的错觉……
顾鹤之和同学在父亲身上花了很多的精力和时间,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方法,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
直到有一天偶然。顾鹤之和苏怀夏推着苏正浩在农大校园里闲逛。苏正浩曾经是这里的教授。年轻的时候他在这里教书,在这里收获了无数的荣耀。这里承载了他人生最辉煌的那几年。
苏怀夏和顾鹤之还只是想来碰碰运气,看看这里能不能刺激起苏正浩的回忆。苏正浩刚刚进入校园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然而经过那些熟悉的地标后,苏正浩就开始在轮椅上轻微的颤抖起来。
“爸好像有点儿……有点不对劲。”苏怀夏担心地说道,“我们还是推他回去吧。”她总觉得农大可能对于苏正浩来说,刺激点太大了。她担心父亲的精神会彻底的垮掉。
顾鹤之比苏怀大胆很多:“继续吧。只有真的刺激到了,才有效果。”
随着他们在校园里逗留的时间增加,苏正浩颤抖的频率就越来越高。达到峰值的点是苏怀夏推着他到教室外面,隔着窗户看里面的老师正在给学生上课。
苏正浩忽然在轮椅上痉挛,狰狞的面容,想要逃离。可他四肢无力,没有办法离开轮椅,跌倒在了地上。
苏怀夏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把他扶起来,并且想快一点把他推开。顾鹤之一把按住了苏怀夏的手:“不要走,这可能就是最最关键的点。”顾鹤之边说着边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按住苏正浩,被迫他看窗户里的景色。也不管挣扎的苏正浩,在他身上拉出一条又一条的血痕。
这样的强迫,苏正浩很痛苦,顾鹤之也没好受到哪里去。苏怀夏看久了有点心软:“今天,我们还是算了吧……”顾鹤之没有回答苏怀夏,死死的按住苏正浩,一直到他的挣扎慢慢小下去为止。
“可能会有用。我们明天再来这里看看。”顾鹤之围着苏正浩转了一圈,语气中带了些欣喜。
“先回去……休息下吧。”苏怀夏心疼地看着顾鹤之布满了手臂的抓痕,“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伤口?”顾鹤之茫然的看看自己,才发现自己所有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一条有一条的红痕,无所谓地一笑,“我没事。”
“不是不疼就没事的!”苏怀夏被这家伙气得跺脚,“你现在马上和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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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鹤之一直带着苏正浩在窗户外看了一个月,苏正浩才渐渐习惯外面的景色
。不会像刚刚开始那样反应这么大了。
经过这一个月的强制,苏正浩竟然对外界有了一丝的反应。至少沈卿还有苏怀夏他聊天的时候,他的眼珠就会转的特别的快,像是终于把苏怀夏和沈卿的话听进去了。在这之前,无论谁和他讲话,他都不会听。
顾鹤之觉得苏正浩在这方面可能有独特的刺激点,就想可不可以继续往下深入。他找到杨文勒帮忙。他想让苏正浩进入课堂。
杨文勒按照顾鹤之的要求,找了一群有素质的学生,将苏正浩带入真正的课堂上。当苏正浩发现自己被推进教室的时候,他的反应非常大。就像是一个看见魔鬼的信徒,拼尽了一切力气都想从地狱里逃离。
顾鹤之有料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特地带了人,将苏正浩按住。但是,苏正浩他反应实在是太激烈了,杨文勒根本没有办法上课。苏正浩撕心裂肺的吼声会打扰他上课的思路,也会破坏同学们的集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