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药不对症。”云崕走到柜边,打开第三个格子。“寻常药物解不了尸毒。”
她一下被最后两字拉回注意力:什么?”
“你中了尸毒。”云崕拿着几个瓶子走回来。
冯妙君微惊:“那黑衣女人是僵尸?”她自制的药物已算是非常齐全,然而这世上僵尸数量太少,她的确没有应对尸毒的解药。
“僵尸倒好对付了。”云崕仔细调配药物,一边道,“她是魃,不知燕王从哪里将她寻来,道行高深。”
能被他评价为“高深”的,那修为必定是惊世骇俗。冯妙君盯着他一举一动,再偷眼去看他脸色,见他调制药物的手法熟练,不由得道:“你怎会有尸毒解药,先前就同她交过手?”
僵尸少,魃更少,云崕怎会备有这样偏门的东西?
“不是她。”
“嗯?”冯妙君的好奇不减反增。
“这世上还有过其他魃。”云崕头也不抬,“我从师傅那里得过药方——把手伸过来。”
她老老实实伸胳膊,将袖子挽起以方便他行事。
云崕将她原本敷在伤口上的药物轻轻擦掉,而后取法器割破自己指尖,在伤口两指开外挤了两滴鲜血。
血液颜色很深,微带赤金之色。冯妙君看得出,那是他运力凝结的精血。下一秒,伤口里立生异样。
事实上,原本缩在创口里的淡淡黑气像是嗅到香味儿,急不可待往云崕的鲜血冲去,连带着冯妙君颈部的黑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褪了下去。
它们溜出伤口,将云崕的血液也染黑了。
云崕取出玉瓶,趁这机会将它吸了进去,这才轻轻吁出一口气:“接下来就简单了。”将配好的药物细细给她敷上,同时将受伤的手指伸到她唇边:“吸血。”
她瞪着他:“为何?”
“尸毒乃是死气,女子体质属阴,更不易祛。”他简单说明,“以我血液为辅,可以助你化去残余毒素。”
冯妙君只得红着脸将他手指含入口中,轻轻吮吸。
其实她现在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了。男子身上的确是阳气更重,但是对付魃毒,恐怕还是不够看的。云崕此举只能说明,他的血液有特殊之处。
舌尖传来血锈的味道,居然还带着淡淡甘香。是她的错觉吗,这血液的味道尝起来居然有些儿熟悉。
她杀过的人不少,喝血的次数倒是两根指头就能数完,所以一下就联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喝过的鳌鱼之血。
那一点鲜血入喉,即化作暖流落入腹中,紧接着四肢百骸隐隐发热,身体当中纵然还存留有一丝阴寒,在这股热力配合下也很快会被她驱赶出去,不再作怪。
这过程中,云崕一瞬不瞬盯着她,感受指尖传来的湿润暖意。丁香小舌无意拂过指腹,若有若无地撩拨着他。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眸色加深。
这动作太暧¥¥昧,冯妙君刚想将他指头拨开,他已经自行缩回了手。
“好了,唔……”她才松了口气,眼前光线忽然一暗,紧接着唇就被他堵住了。
他俯下身,急不可待地亲她。冯妙君想扭头,被他一把摁住了小巧的下颌。他再微微使力,就将她牙关也打开,令自己可以肆无忌惮进去扫荡。
第492章 翻旧账
鲜血的甜腥在两人口中晕开,她慢慢软了身子,放弃挣扎,说不上为什么,大概因为她能从这个吻中感受到他的怒气?
待这个长吻结束,她头脑都有些昏沉了,只听他恶狠狠道:“我们的账,该好好算一算了!”他将她抱起,放入内室的床上继续亲吻,从脸蛋到脖颈,还有继续往下的趋势。那种急切,就仿佛猫儿仔细舔刷自己的猎物,这才方便把她一口吞下。
冯妙君一把捂着他的嘴:“外面怎样了,你进来这样久,不会被人发现罢?”
她高烧渐褪,小脸晕红,声音还是虚弱无力,凤眼中又含烟带雾,云崕少见她这般任人欺凌的模样,只觉小腹更加燥热,忍不住在她手上咬了一口。
她一惊缩手,他就扯开她的衣襟,手口并用,自去攀登雪山了。
冯妙君想推开他,可哪里能够?求了几句,挡不住异样的感受,趾尖都蜷了起来,她突然轻叫一声。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就算了,为什么还用上了牙?
“疼。”她只能使出杀手锏,推了推他的脑袋,见他不为所动,不由得气急,“你在药里加了什么!”她浑身酸软无力,头脑还晕陶陶地,这可不止是两人亲热引起的吧?
他口中正忙,说话就有些含糊:“黑色曼陀罗的药效,提纯了十倍。”
冯妙君气急:“你魂淡!”这家伙敷药时还特别加料了!
“这东西万金难求,于你毒伤也极有好处,相比之下头晕手软只是不值一提的副作用罢了。”他总算抬起头来。
冯妙君红着脸:“你起开。”他像个大火炉,热力惊人,烫得她口干舌燥。不过这人虽然埋头的位置不对,却还记得撑起自己,没将重量都压到她这病人身上。
即便此时此境,他还是很细心。
“不起。”他埋着脑袋,声音从她胸口传出,闷闷地,“我们先来算算账。”
“你从我手中抢走了峣国。”他咬牙切齿,“打算怎么补偿我?”
峣地并入新夏之后,他们有一次短暂的梦中相见。那时隔得太远,他只能说几句场面话。现在这妮子落到他手里了,哼哼,那还不得新仇旧账一起算?
冯妙君扯了扯他的头发,这人死活不肯挪地方,她又没力气硬拽:“不是说好了,新夏也会帮着魏国抗燕?”
“今日燕王已经认出你的身份,就算我不提这要求,你也不得不为之。”想蒙混过关?没门。
冯妙君忍不住叹了口气。云崕说得对,今日过后,燕国与新夏怕是誓不两立了。“我怎知燕国有人居然认得出我的武器?”
“星天锥原是晋国的宝贝,由晋王亲自赠予你,外形其实好认。”云崕冷笑,“新夏女王现今在南北大陆都有好大的名气,你以为其他国君不会仔细收集你的资料?”
冯妙君眨了眨眼。
安夏地区一直都是北陆的动乱根源之一,傅灵川兄妹立国,本来就是吸引眼球的大事,何况新夏后来还有一系列动作惊人,先是与老仇人魏国签订互不侵犯协议,还拿了人家几千万两银子的赔偿金,而后新夏女王突然废去傅灵川国师之位、重掌权柄,后来又不花一兵一卒,从魏国手中抢走了胜利果实,吞并峣地后版国直接扩大了一半有余……
她上位短短两三年内就发生这许多大事,哪个有头脑的国君不会彻查她的底细背景?
冯妙君换了个话题:“外面怎样了,熙国国师当真死了?”
“从她落崖后,再未见过她。”云崕这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她应是未再出现了,否则熙王也不会投降得那么干脆。”
冯妙君吃了一惊:“熙王投降了?”
“不错。”云崕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燕王宣布玉还真身殒,熙王就全无斗志,连上城也不守了,干脆开城门投降。”
他耸了耸肩,给这场混乱盖棺定论:“熙燕之战,结束了。”
“结束了啊。”冯妙君喃喃道,有些沮丧,这一趟还是没有达成目标。其实熙国的落败早在所有人意料中,就连魏王也不认为自己出兵援熙就能改写这个国家的命运。
从根子上,这个国家就已经烂了。“换个角度看,熙王没有负隅顽抗,倒是免去将士许多牺牲。”
云崕好笑道:“你道他是为了百姓?只不过燕王告诉他投降不杀,还可保他下半生荣华。”
冯妙君撇了撇嘴,实是看不上这样的小人。
云崕却伸手轻抚她的面庞,问出了关键问题:“你跑来颖公城做什么?”他见着她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这妮子不在新夏或者峣地当她的女王,跑来这里跟燕人拼什么命!
“亲眼评估燕国的实力。”她睁眼说瞎话,“毕竟很快就要与燕国为敌了,光看情报那两张纸可远远不够。”
云崕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冲入阵前与燕王和魃尸交手,也是为了评估他俩的修为?”
当然不是了,冯妙君咬唇。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可玉还真要是死了,她上哪里找人给她解疑?
见她不答,云崕眯起眼:“我怎么觉得,你对玉还真特别上心?”
“我挺喜欢她的。”这话不是虚言,虽然从前和玉还真没有交集,但看到这位女国师为了国家浴血而战的模样,她也是很敬佩的。
喜欢?云崕脸色一下阴沉,捏着她的下巴:“说实话,否则我现在就办了你!”她看起来这么可口,他没吃掉她是因为用掉了所有自制力,如果她给他一个行动的籍口……
只看两人的姿势,的确随时可能擦枪走火。冯妙君大骇,想也不想即道:“我想招揽她!”
云崕怔住,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什么?”
话刚出口,冯妙君自己也是一呆。但她反应极快,脑海中有灵光闪过,即顺势往下道:“横竖熙国是保不住了,玉还真修为深厚、一心为国,我为何不能招揽她来做新夏的国师?”
第493章 我要她
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念头,这会儿她却越想越觉有理:“你也知道,自从卸了傅灵川的国师之位,我身兼两职打理新夏好生辛苦。今后要是再跟燕国对杠,新夏当真需要一个可靠的国师来辅助我。”
人才难得啊。略过鳌鱼印记不提,只玉还真本人也值得她奔走这么一回。
云崕望着她的目光却越来越奇异。
“怎么?”她的心虚不能表现在脸上,“不行么?”
“你从萧衍那里抢走峣国也就罢了。”云崕一瞬不瞬盯着她,像是要直接看到她心底去,“现在连他想要的女人也抢?”
冯妙君脸色微红,啐了一口:“这是什么话?英才人人得而争之。”她看着云崕,忽然明白了,“你也是来救她的?”否则魏军都撤走了,国师为何会出现在颖公城?
云崕懒洋洋道:“萧衍那小子哭求我救玉还真一命,我只好来碰碰运气。”萧衍给了他极大权力,远超其他国师。偶尔么,他也该投桃报李。
冯妙君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能救就救,不能救就算了。的确,云崕在万军之中要救玉还真性命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必须量力而行。“可是我还未动手,就见到了你。”
他为什么向她强调这一点呢?她面露同情:“萧衍真是所托非人。”
云崕气结,一低头在她肩头狠狠咬了一口:“笨!”
他属狼的?冯妙君疼得险些飙泪,可是人在他身下敢怒不敢言,只得委屈道:“玉还真未必就死,但魏国这么一撤军,放任熙国孤军奋战直至灭亡,恐怕玉还真对萧衍不会留有好感。”
她目光又扫回云崕身上,“再说魏国已有国师,她去了魏国能作甚?”
玉还真这样的女人,性子未必清傲,眼光却一定很高,自己又曾贵为国师,萧衍能给一般女子的荣宠,她恐怕是不稀罕的。
“她本来就对萧衍无意。”说到这里,云崕轻咳一声,“有传闻道,她对任何男人都是无意。”
言下之意是?冯妙君为这劲爆八卦瞪圆了眼:“不会罢,玉还真喜欢女人?!”
云崕避重就轻,“她对男子从来不假辞色,这倒是事实。因此你莫要想着拖她去当国师,小心引狼入室。”言罢,拍拍她花儿一样漂亮的脸蛋。
冯妙君哼了一声:“空穴来风罢了,又是哪些男人的酸葡萄心理罢!”
云崕耸了耸肩,不跟她争辩这种话题:“我怎么知道?”
他语气里满满都是优越感。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叮叮两声,格外清脆。
那是从屋外传来的,确切说,是从方寸瓶外传来。
有人在轻敲瓶身!
她和云崕都在瓶中,那即是外头还有第三者了!冯妙君一惊,不过随即明白:“你还带了其他人来颖公城?”
“你不会以为,我是只身前来吧?”云崕起身走出草屋,像是和瓶外的人联络,但很快就又走了回来,对她道:“我得出去了,外头有事要处理。你睡会儿吧。”
原来这家伙方才就是吓唬她,他早知道外面很快就有人找他。其实她也明白,颖公城已经落入燕王之手,云崕等人想在这里活动也是要慎之又慎。
他应该是很忙的吧?
云崕探了探冯妙君的额头,温度已经不烫手了,只是她脸上依旧带着倦色。“尸毒会侵噬肌体,修行者亦难以避免,何况这只魃尸道行很深。”美美睡一觉才是休养元气的最好办法,对凡人、对修行者来说都是。
云崕退开,她的压力立刻减小,下意识打了个呵欠:“也不知燕王何处寻来这么厉害的怪物。”
“上古之时的魃尸更加厉害,一出世就是赤地千里,比起神明亦不逊色。”云崕缓缓道,“就有魃尸杀掉了神明的先例。”
“她和僵尸截然不同,若非见她瞳孔有异,我都未觉出她不是活物。”修行者不养小鬼了,但是役使僵尸的还是大有人在。她也见过这种怪物,然而其手脚僵硬,提线木偶一般,哪似今日遇到的这具女魃身躯柔软远胜常人?
“僵尸修成了魃,也会重开灵智,聪慧不逊于人。”云崕将她小手包在掌心,轻轻捏了捏,动作中无意流露出一点温柔,“睡吧。”他给的药物,也有助眠效果。
两人是不是还在颖公城,是不是彻底甩掉了燕王的追捕?这些明明都是麻烦,可是他不提,冯妙君也没有问,似乎一切都可以放心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