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国师大人——风行水云间
时间:2019-02-21 11:57:25

  她降临本界后只遇到过两只妖怪,没有直面过活着的鳌鱼,所以这算是她正面刚的第一头妖怪了。
  果然……很可怕啊,冯妙君打了个寒噤。若要重来一次,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扑上去。
  “我还以为晋都这地方不会有妖怪。”这可是晋国的心脏地带,妖怪不该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呆着么?
  “也有些妖怪混在凡间,他们化出神智以后也需要进入红尘历炼本心,尤其是有人容留的话。”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陈大昌伤势怎样?”
  “肺、肾、肠、胃都被刺穿出血,脊椎有穿孔,肋骨、大腿骨折断,不过避开了头部,心脏和命根子没有受损。”他顿了一下,“我找来手下最好的方士救他,也用了促进生长的药物。”
  冯妙君听得一颗心沉了下去。这样的伤势放在另一个世界,也是一台大手术:“他会恢复吧?”是她太轻率了,以为拿晗月公主当挡箭牌就能安然无恙,却忘了这世界的诡秘离奇超出了她的预期。
  认识上的这一点偏差,几乎要走一个忠心护卫的命。
  她后悔了。
  “你这护卫本身也是练家子,肌肉和骨骼的硬度超过常人许多,生机又很旺盛。只要伤情不反复,三个月内应该可以下地行走。”
  冯妙君长长透出一口气,心下稍安。莫提准又道:“再说说你。晗月公主很肯定,她看到你直接用手击穿了鲨妖的颅骨。”
  她也清楚,自己在危急关头的表现太异常,闻言“嗯”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怕得狠了,又想把陈大昌救出来,就去抠它的眼珠子……”
  “鲨鱼周身只有软骨,硬度与其他妖怪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常人再怎样发狠,也不可能徒手打穿鲨鱼头骨。”莫提准微微一哂,“我施救时曾检查你周身经脉,与常人并无不同,并无灵气踪影。”不出所料,她的丹田当中并没有结丹的迹象,那么,她的力量源自哪里?
  莫提准还有个古怪的念头没对她提起,只因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冯妙君的内伤,或许不全是被鲨妖击飞所致?会不会是她脆弱的身躯承受不住反震之力,自己把自己……击伤了?
  这想法太无稽,一转身就被他抛到脑后。
  听完晗月公主口述,他也很想亲眼看看鲨妖身上的致命伤。可惜它的体型太大,侍卫们带不回来。大河又那么宽广,它这一漂走就再也找不着了。
  直到十多天以后,渔民才在下游几十里外发现了它。但尸首已经泡得膨胀发烂,又被鱼群咬得面目全非。事发当时的侍卫没注意,后面的渔民当然更不会发现它被冯妙君击死之后体型整整缩小了一大圈,连表皮都有些发皱。
  这些证据,早就被河水消灭了。
  冯妙君第一时间想起的却是自己吞下的鳌鱼珠子,不由得有些心虚:“那,我到底怎么了?”
  莫提准沉默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说不好,需仔细研究。”他是堂堂国师,断然说不出“不知道”三个字。再说给他充足时间,或许就能弄清其中玄机。
  冯妙君最害怕的正是这几个字,她是个有秘密的人,不喜欢别人过多关注自己。
  当时从丹田升起的那股子力量庞沛已极,她自个儿的力气与之相较,就像大象边上爬着的小蚂蚁。力量的来源只可能有两个,一是她吞下去的鳌珠,二是……
  其实她也有个疯狂又无稽的猜想:
  它会不会来源于云崕呢?
  他已经和她共享了生命,如果说鳌鱼诅咒的威力不止于此呢?
  可惜,没人能帮她诊断。
  她先将这乱麻一般的思绪丢到一边,轻声道:“我这一次历险,让你逮着丞相府的马脚没?”
  原来她回过味来了。莫提准轻笑一声:“逮着一个活口,回来后没熬住刑,供认了丞相府。”晋都附近怎可能有成规模的流匪盗寇?谁都明白,被抓住的只能是某个势力的下属。“更妙的是,晗月公主遇险惹来王上大怒,着廷尉提去亲审,于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把前后那点儿事都牵连出来了。过去的两天里,王上分别传唤了李师龙和我,要将来龙去脉摸个水落石出。现在,李师龙该是焦头烂额。”
  冯妙君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能听出他话里满满的快意:“这其中也牵涉到你。待你伤愈,王上也要传你进宫问话。你是长乐公主,也是人证,从现在起,你说出来的证词有份量了。”
  莫提准又拿她当了一回棋子。她平时深居简出,行踪被严格保密,就算是每日要去小孤山,也在市集里面悄悄换乘一次,以保后头没有尾巴跟踪。这回她在安洛雅集公开露面,丞相府若想从她口中逼出李元伐下落,只有趁这机会逮着她。
  李元裴的手段也很高明,利用茫茫河水困住她,令她无处躲藏也无法向师尊求教。倘若不是晗月公主临时急着要走,冯妙君这回恐怕有苦头要吃。
  ---军情速递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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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你来我往(加更章)
  但是对莫提准来说,这何尝不是逼着李师龙自乱阵脚的机会?他原打算来个黄雀在后,追踪捉拿冯妙君的人,并且为此做了不少布置。不过现在的结果比他预料的还要好,冯妙君居然将晗月公主卷了进来,所以晋王也被卷了进来。
  她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问道:
  “丞相府和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和国师为敌,那可得有权有势有决心。她原本无意过问这些权贵之间的恩怨,但战火烧到她身上,她就有必要弄个明白。
  “五年前夏季,晋中地区忽然地颤,短短半个时辰里房屋倾颓,高峡出平地,包括陪都在内的两个大城几无立木,死伤惨重。那两个城池人口都超过三十万,死的人太多,天气又热,后面疫疾紧跟而来,一时仿若地狱。王廷忙着赈灾救民,栉元国趁机扰我边境,内忧外患,一时疲敝。”
  冯妙君等着他的下文。
  “当时受灾者多达八十余万,百姓饥寒交迫,民间寇匪横行,常见伤人、食人之例,大晋立国以来从未遇过如此天灾,甚至有人趁机自立,拉起一方势力。我和国君商量过,国内形势更加严峻,因此元力分配主要放在止赈灾情、平叛寇乱以安拢民心,少量加持边军,带军戍边的正是李师龙次子李元雄。”
  莫提准深吸一口气:“那一战,我们没打赢,李元雄殉国。”
  “所以李师龙将儿子的死怪在你身上、想方设法要弄死你?”冯妙君翻了个身听故事,“我还以为丞相肚里能撑船,国利面前不计私仇呢。唔,照这般说来,晋国上下恨不得你死的人可是不计其数?”
  “丞相肚里能撑船,这话你听哪个二傻子说的?国师原本就是得罪人的职位。李元雄由文入武,屡有战功,乃是被大大看好的武将,年纪轻轻就升作都尉,如果不死,前途不可限量。李师龙以小人之心度我,认定李元雄是被我故意加害。”莫提准轻笑一声,“不过我和李师龙的的仇怨从他老子那一代就开始了,这一笔不过是雪上加霜,以后你就知道了。”
  冯妙君问他:“李元伐怎么处理,你会交给王上?”
  莫提准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王上既知前因后果,自然不会让我继续扣着李元伐。我已将藏犯地点交出,由王上派人去提。”
  晋王断不可能坐视莫提准私杀李元伐、置国君脸面于不顾。
  冯妙君奇异地看他一眼:“先前真看不出你是这样宽宏大量。”
  莫提准一脸肃然:“我身为国师,自然事事要替大晋着想,不能只为一己私利。杀李元伐,恐怕暗中还有人要笑歪嘴。我岂能如他们所愿?”
  冯妙君轻轻给他鼓了两下掌:“佩服。”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以看客身份生活,从未对哪个国家有过归属感,包括早亡的安夏,也就体会不到“公而忘私”是怎样一种情感。
  不过莫提准又接下去道:“王上很快就会对此事作出裁决,李家逃不脱了。”
  “所以李元伐还是要倒霉?”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莫提准嘿了一声,“暗杀国师,这罪名他根本当不起,得丞相府来担!”
  所以莫提准这是放过一个李元伐,却要拖整个李府下水的节奏吗?想必晋王为裁决此事也是挠破了头皮。
  这桩案子最大的麻烦在于,不能公开处理。李府对付国师的事实不外泄的话,晋王要怎么惩处丞相府才好呢,又不能随意找个理由发落了这一家子人,毕竟王廷上下无数双眼睛盯着公允二字。
  冯妙君虽然醒了,却暂时起不来床,晋王派人来细细录了她的口供。她将能说的都说了,一五一十。
  转眼两天过去了,晋王并没有处理。
  然后是五天、七天、十天……
  冯妙君一边窝在府里养伤,一边质疑晋王是不是施展“拖”字诀来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莫提准对此嗤之以鼻:“你当我是什么!”
  国师之怒,连君主也不能轻视,更何况李府的轻率还危及晗月公主。晋王拖到现在还迟迟不能决,只能说明这事情真是令他难办。
  越是棘手,晋王对丞相府就会越发气恼。
  冯妙君嘿了一声:“我刚听说,李丞相的大女儿李元瑛是王上的宠妃,还给晋王生了唯一的儿子。”人人都说枕边风厉害,她没机会吹、也没被吹过,但想来英雄都难过美人那一关,李元瑛要是来个梨花带雨替父弟求情,晋王说不定就心软了。
  这些八卦消息,她都从莫提准的曾外孙女容秀云那里听来。容秀云听说曾外祖父又收了新徒弟,就来府上看望。冯妙君受伤静养,哪里也去不得,倒和这直爽的妇人谈成了朋友。
  晋王正当壮年,膝下五个女儿,却只有一个男娃,正是李元瑛所生。其实十年前他还有过一个儿子,出生不久就夭折了。
  母凭子贵正是李元瑛眼下的写照。多了解到这一层关系,冯妙君才终于弄清丞相府对付莫提准的底气在哪里了。
  只冲这一点,晋王也不能真对丞相府下刀子。
  又过了半个月,这事情突然有了下文。此时已到盛夏,安洛河进入全汛期,水量一天比一天巨大。结果去年才在下游重新修建的一座大坝突然决堤,水淹数百里,平民死伤无数。
  负责修坝的地方官直接革职入狱,李师龙因为督导不力,失察于民,自请官降一级,罚一年俸,并把儿子李元伐也派去灾区。
  结果李元伐在救人途中遭遇落石,双腿折断。即便后来被随从找回,也过了医救的最好时段,为防坏死,军医只得切掉他两条腿。
  以莫提准涵养,接到这个消息时还是直接摔烂了酒杯,骂一句“沽名钓誉”!
  冯妙君却费好大力气才管住自己的手,不给李师龙鼓掌。藉天灾化解自己的困境,丞相这一手玩得实在高明。
 
 
第61章 云崕的报复
  李师龙自请降职罚俸,是不令晋王再为国师被暗杀之事为难;李元伐断腿,当然主要是让国师和晗月公主能把心头那口恶气出了,可是藉着救灾的名头,妥妥地能在群臣那里怒刷一波好感度啊!
  所以说,李丞相能爬到今日地位,决不仅仅是因为女儿肚皮争气。
  晋国这一场暗中风波到这里就落下帷幕了,丞相府落在下风,莫提准也没觉得自己占了多大便宜。能令他感到慰藉的,就是李师龙的右相位置不保,被原本的左相顾佑青占去了,算是大权旁落。同时李府在国君的命令下,也暗中向莫提准作出许多赔偿。
  国师一张嘴就是血盆大口,啃得李师龙连皮带骨都疼得要死。当然最让丞相心疼的还是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从此成了残废,也就无缘仕途。
  当然从此以后,两家结怨更深。
  “对了,事情既已过去,丞相府不会再针对你行动了。”在冯妙君的宅子里,莫提准把以上消息说完后就站了起来,“你安全了。”
  真相大白,李家再拿捏她也没用。冯妙君本身份量太轻,不值得丞相府出手对付。
  这也就意味着,冯妙君可以安全地游逛晋都去了——来这里一个月了,她还没出去压过马路呢。
  前提是她身体恢复。
  莫提准离开前,她忽然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立誓不打杀孩子?”
  一个人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心中自持就可以了。诉诸于口,还变成了毒誓,一定是因为有些不堪的过往。
  莫提准沉默,一动不动。
  又过了不知多久,冯妙君都以为他不会再说了,这人却又突然开了口:
  “我从前狠辣,对敌从来斩尽杀绝、不留余地。后来女儿生产,不管怎样小心保养,前两胎都滑了,身子也落下病根。”他长长叹了口气,“我是国师,不难算出这是我杀孽太重,报应反而应在了她身上。”
  “我的罪孽不能由她来承担,因此立了这个誓言以证心诚,再有仇敌,也是祸不及子孙。”也不知他何时收了颗石子儿在手里,这时顺着水面打出去,“噌噌噌”连跳五下,“在此之后,我才有了孙子。”
  “原来这世界还有天理之说?”
  莫提准耸了耸肩没说话,转身离开了。
  ¥¥¥¥¥
  半个月后,原安夏境内酉田乡发生乡民暴动,冲击戍北大营,魏国派驻当地的署衙和边贸榷场遭血洗。
  消息传来,魏廷内外震动。
  在调兵遣将前去镇压的同时,魏王也指派小司察赶赴酉田乡探明原委。
  后续就令人目瞪口呆了:小司察抵达酉田乡不过三天就身首异处了,身子正襟危坐,衣服连一丝褶皱也无,就是脑袋整个儿被放置在旁边的桌几上,一只手被剁下来按在脑门儿上,盖住了眼睛。
  这是想说,对方可以只手遮天?魏王接到消息,气得当廷将虎形镇纸砸在地面:“查,寡人要个水落石出!”
  第二位小司察也被派遣出去,只不过这回有高手护在身边。
  民间的暴动很难与正规军抗衡,不出五日,动乱就被镇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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