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神锥真正稀罕之处,在于它的“可塑性”:
它能伴随持有者道行和境界的提高,演化出适合其使用的第三个特性。
这里面压根儿没提到何时以及如何演化,她可以理解为随机生成吗?冯妙君好奇它的前一任主人拿到了什么特性,可是星天锥毕竟没有智慧也没有记性,回答不了这么高深的问题。
这一阵子狂喜过后,就是茫然。
莫国师神通广大,应该不会看走眼。那么说好的九天才能炼化认主呢,为何她第一回 就成功了?
她思来想去,最后只能推断这大概跟她的灵力属性有关?
要知道,她和云崕共用一套灵力,当然属性也是一致的。堂堂魏国国师的灵力,谁敢说不够高级?也不知星天锥是识货还是看中了她的潜力,这么爽快就认她为主了。
看起来,她又抱了一回国师的大腿。
冯妙君在心底默默向云崕道了个歉,我又沾了你的光,却不小心杀掉你的人,真是不好意思了。
话说回来,在昨夜那场生死斗中,她意外举起了千斤大石,这在从前的训练里可从未有过。说到底,是她使用的灵力远远超过了自身的储备。
从这里往外推论,是不是云崕借给她的灵力越多,她可以使用的术法就越高级、威力也越大呢?
在此之前可能没有多少人去研究这个课题,因为几乎所有修行者的灵力储备都来源于自身,所谓“量入为出”,没地方透支。
冯妙君却不同。她傍着,哦不对,她靠着一个活动的灵力宝库呢。只要有借有还,她是不是可以跟云崕达成一种默契?
不过她转眼就想起这人阴晴不定、性情叵测,并且他们之间也没有良好的沟通手段……
算了,只能说,这不失为一个努力的方向,待她从长计议。
想到这里,炼化法器带来的兴¥~奋感也慢慢消褪,疲乏则铺天盖地扑来。
冯妙君翻了个身,睡着了。
几千里外,有个人冷不防打了个寒噤。边上侍者小声道:“您受凉了?”
他摆了摆手,神情变幻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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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不学自会?
次日,冯妙君再上烟海楼,就索引关于“星天锥”的书目。
她想尽可能多地了解自己的法器,以便于更好地使用它。
事实证明这并不是一件广为人知的法器,因为提到它的书卷只有两册。借阅第一册 时,魔物元神罕见地发了一下呆,才提示她到最角落的书柜去查找。
这个角落,三年来她从未来过。此处只放着一排书柜,总共也不过一百多块玉简,对比烟海楼其他的海量藏书少得可怜。
这里的玉简,色泽看起来更旧。冯妙君在魔物提示下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一块,神念甫一扫过,顿时就楞住了。
录在其中的文字,并非诸国通用的语言。其形古朴繁复,却有桀骜不驯之气概。
冯妙君从未想过世上有这样一种语言,光是字形就如此张狂。
最奇异之处在于:
她居然看得懂。
玉简里的每一个字,她都能明晰其义。
魔物看她举着玉简发呆半天,遂出声道:“你看得懂?”
冯妙君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看不懂,这文字十分奇特,字字好像都能噬人。”魔物定期要向晋王汇报,她不想泄露这种秘密。
膨胀的声线是一以贯之的平铺直叙:“这是天魔语。不独是你,低阶修行者多半也不懂。”
冯妙君失声道:“什么!这玉简是天魔所写?”
“嗯。”魔物元神虚虚向周围一指,“史前的论著只有这些,你手里拿着的这卷野史,的确是天魔所写。”
野史?她细细回味方才阅过的内容,的确里面有各种经不起推敲的灌水、夸大和不靠谱,称作野史倒也贴切。
看起来不管是哪个种族,都喜欢捕风捉影。
她想了想,对魔物道:“我想学习天魔语,可有入门级的书目?”这里必定还有许多以天魔语写就的古籍,她想借来研读,就必须让魔物知道她将慢慢“学会”天魔语。
“有。”魔物给她推荐了几本,而后道,“人类和妖族的许多神通功法,就是从天魔术里演变而来。当世大能无不通晓天魔语,才能施放原咒。”
这是一门伟大的语言,哪怕创造者早就消失在历史当中,它在这世上也依旧能够延续下去。
冯妙君正在翻书,顺口一问:“神通?比如呢?”
“比如形形色色的诅咒。”膨胀回答得一板一眼,“天魔擅诅,咒术五花八门。”
冯妙君的手突然顿住。
诅咒!
是了,她在过去三年里不停查找过去这数百年里出现过的各种咒术,一直没找到解除自身诅咒的线索,实是有些疲了。现在,她好似又看到一线曙光。
据那一册藏在玉简中的野史记载,星天锥的来历与众不同。别的法器都是采集天地灵宝铸造,或者其中还要加入陈年大妖怪身体上的某个零件;星天锥却是被人发现于一处遗迹当中,那里头一片狼藉,不管原来有什么都变作齑粉,辨不出原貌,只有这对星天锥落在地上,锥尖完好无损。
当然,星天锥是后来被赋予的称谓。最初的发现者凭借锥体后方的断裂认为,它应该是某件法器上的部件,在遗迹那一次变故中剥落下来。
后来它被重新锻造,变作了全新的法器。不过由于它的前三任拥有者都没甚名气,因此星天锥也就不为众人知。
当然,这只是野史上的记载,未必经得起推敲。冯妙君又翻看了另一本书,与它大同小异,甚至还不如它详尽。
她默默想着,看来新得的法器还有一些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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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冯妙君亲自陪着晗月公主到城郊的庄子上散心两天,又让她采摘许多甜果带回宫里,这才驱车返回自己宅邸。
半个月后。
此时刚刚入秋,夏暑未褪,冯妙君虽然修出寒暑不侵的本事,也还是着人备了热水,滴两滴椰油,这才舒舒服服地泡上半个时辰解乏。
这半个月来她搜遍这副身体本人的记忆,终在脑海深处见过几个画面,是安夏国师在纸本上写字,她立在一边观看的场景。那些字,就是天魔语。
这即是说,她习得的天魔语由安夏国师教会?毫无疑问这是安夏王的授意。那时她还太小,还未去接受体质测试。或许父母希望她先掌握这一门修行者必备的功课,日后施展神通会轻松些?
唔,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几个画面零碎而散乱,与其他记忆都没有连贯性。无论她再怎样深思,都没什么头绪呢。此时晓风又从园中穿窗而入,带进栀子花的清香,醺得她昏昏欲睡。
待冯妙君换过衣裳,已到午后,正想甜甜睡个午觉,下人来报:有客到。
说起来,她这住处少有客来。但凡生意场上的迎来送往,冯妙君都尽量选在酒楼里,旁人也能理解:她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独居晋都,宅邸里的确不便迎客。
自她容貌长开以后,来得最多的好像是媒婆。她不能嫁与权贵,但民间亦不乏卧虎藏龙的大咖,有家资钜万的富豪,也有修行者世家慕名而来,均被她婉拒。
想在晋都独善其身,可真是不容易。
看过了拜帖,她只说了一个字:“请。”
来客是苗奉先。
冯妙君将他请进了园中的水榭,这里鸟语花香、水声潺潺,但是有柱无壁,四面兜风,任谁都能一眼看到榭中人。
苗奉先面色已现红润,今日一袭白衣,外罩湖蓝纹金比甲,尽显男儿英朗。被追杀当天有多落魄,他今日就有多光彩。冯妙君看着他道:“殿下的伤,看来是大好了。”二王子体质过人,气血旺盛。那样的致命伤放在旁人身上怕不得精养上两个月,他这还不到二十天就开始四处蹦跶了。
苗奉先苦笑道:“想见你可真不容易。”他醒来以后就记着冯妙君,抓了几个宫人来问都不知所以。后来晋王亲自探望,才说出那一晚马车里的姑娘是国师的三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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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8:05发布
第82章 求娶
他养了十日就想来道谢,太医死活不让他起身,遂一直拖到了现在。
苗奉先回头看了侍卫一眼,后者小心将手中礼物呈到桌上。“苗奉先谢过冯小姐救命之恩,区区谢礼,不成敬意。”
“客气了。”她真地只是客套一声,也不推辞,“我就好奇,这一趟怎么由殿下亲任来使?”
苗奉先挠了挠后脑勺,面现赧然:“盟约重要,有些条文还待商榷。此外,我也想见一见未婚妻。”
冯妙君笑了:“殿下可见过晗月公主了?”
“见过了。”约莫三天前,晋王安排他与晗月公主见了面,当然是在宫人将他打扮精神的前提下。晗月公主的确长得美,无论容貌风范,堪为王妃。娶回去了,峣王室必然满意。可是苗奉先看着她的时候,脑海总会浮现马车里那惊艳一瞥。
甚至她还与他共过患难。
现在这人就与他隔桌而坐,眉目如画,娴婷静雅,又有豆蔻少女所不具备的从容自适,仿佛那一夜灯下的娇媚婉转只是他的错觉。
他当然不可能走眼,但她无论是哪一种面貌,他瞧着都心喜。旁人不知道他鼻子太灵,这会儿就嗅到佳人身上隐约散逸的淡淡果香,那气息清爽中带着香甜,与一般女子的脂粉味道截然不同。
二十一岁的峣王子苗奉先,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冯妙君等了会儿,不见他的下文,暗道这人莫非伤后才会侃侃而谈,平时反倒惜字如金?“盟约已经谈好?”
“是。我峣军已经迎击。魏国若不退兵,七日后晋国也会对它宣战。”苗奉先肃容道,“此间事了,我三日后就会回国。”
她很好奇:“那殿下与晗月公主的婚约?”
苗奉先犹豫一下才道:“日子已经选好,十一月廿七在我国完婚。”
还有三个月。并且送亲队伍走起来可比寻常商旅要慢得多,估计路途上都得花掉近二十来天。
人在临危时方显真性情,苗奉先遇上狌狌时明知自己没有活路,却还要护她、让她先走,这一点让冯妙君对他称许不已。何况听莫提准所言,峣国两位王子兄恭弟睦,没有寻常王室之间的明争暗斗,这样的环境对晗月公主来说,自然是最好。冯妙君代友高兴,不由得抚掌道:“你这回来,莫不是下喜帖要红包的?看来我得早些准备贺礼了。”
苗奉先摸不着头脑:“红包?”
“哦,我们称作‘利是’,红纸裁成,你们那儿大概没有。”是她说溜嘴了,这里有送“利是”的习惯,却没用上红纸包。并且也只在民间商户流行,王廷往来送礼都是贵重之物,哪用得上它装钱?
她开始在盘算,要送晗月什么礼物才好。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又是远嫁,短期内可能再见不着了。
苗奉先却正色道:“冯姑娘要是愿意做一个与我,我会欢喜收下。”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儿变味,她做个红包或者荷包给年轻男子,似乎都不妥当。
苗奉先对上那一双丹凤眼里的微愕,心头一热,干脆把话敞亮说开:“不知奉先是否有幸,一同迎娶冯小姐?”
冯妙君这回真是猝不及防:“啊?”等等,剧本上不该是这么写吧?
只听苗奉先一字也不停顿:“只要冯姑娘点头,你这里同是明媒正娶,不输晗月公主半点。今后我当尽全力护持你的安全。当日之惊险,只要苗某还有一口气在,必不再现。”
“等一下!”这人说话突然利索起来,竹筒倒豆子一般,倒将她整懵了,“你作什么突然要娶我,就因为救命之恩?我若是个丑八怪呢?”
“我喜欢你。”苗奉先深深凝视着她,“我们峣国人不喜弯弯绕绕,救命之恩只是锦上添花。”
“哦。”冯妙君点了点头。这年轻的男人还以为她首肯,正要大喜,却听她道,“我不嫁你。”
他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为、为何?”
“你为何喜欢我,我就为何不嫁你。”冯妙君慢慢理出头绪,重新笑得从容,“我的姻缘自主,只嫁给喜欢的人。抱歉,我不喜欢你。”
“是因为晗月公主?”苗奉先却不想放弃,俊脸上露出急迫之色,“我峣国民间有双妻制,王室能娶双妃,不分大小,位阶相平。你若肯嫁,我决不偏心于她。”
“与晗月无关。”当然跟晗月公主有关!在她冯妙君的信条里,唯性命与男人不能共享,前一项破例是无可奈何,后一项怎么也得死守疆土寸步不让。她有洁癖,就算另一个女子是晗月公主也不行。“我没有嫁你的必要,却有不嫁的理由。”
苗奉先的脑筋这会儿转得飞快:“你是指,国师门徒的身份?”
她耸了耸肩。
“这一点对我来说不成问题。”他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的天赋还算不错,有很大机会继承国师衣钵,再娶一位国师弟子也是顺理成章。”
国师门下不与权贵通婚,这是常理,但偶尔也有例外。比如国师本身就出自王室的话,自然免不了与王亲国戚们关系纵横,那称作血浓于水,天性不可夺。苗奉先若能成为国师,谁能管他要娶谁?
“冯小姐在晋都地位确有些超然,但想从这里找到如意郎君恐非易事。”他这几天没少打听冯妙君的事,对她多少有些了解。如这般绝色佳人,若非她背靠着国师这棵大树、己身又有修为,早被哪一方收入囊中。可随着年岁增长,她还是得嫁人的。晋人英杰虽多,她却嫁不得权贵,这可选择的层面就先削掉了一大半。
一想到日后说不定是哪个匹夫摘走眼前这朵海棠,他心里就噌噌直冒火气,恨不得一剑斩下那人首级。
“二王子果然好口才,难怪能劝动晋王缔结盟约。”冯妙君微微一笑,“不过么,嫁人是我的事,不劳殿下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