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国师大人——风行水云间
时间:2019-02-21 11:57:25

  “未必是人。”
  马夫突然开了口,拿鞭子打了个唿哨,把凑近的狼卷起来丢进山谷里。
  那动作轻松自在得像是从餐盘里挟菜。
  陈大昌掉转剑尖搁在他脖子上,厉声道:“你是谁!”
  马夫弹指,“叮”地一声,陈大昌就觉一股巨力传来,将剑尖荡开。这人才抬起头,露出一张沾染了风霜、平凡无奇的脸,而后温和一笑:“冯妙君,你该喊我一师兄。”
  前次遇险就死了一个车夫,她赔了不少钱,这个是新近从国师府调过来的,她没多问也没多想。冯妙君咦了一声,联想莫提准前些日子所言,不由得试探道:“大师兄?”
  连她在内,莫提准名义上的徒儿只有三个,二弟子许凤年她已经见过了,那么眼前这位“师兄”只可能是铁心宁。
  “是我。”
  她长舒一口气。莫提准指派大弟子铁心宁护送她往返峣国,可她没想到这位大师兄不显山不露水,居然跑来给她当车夫。
  这也太平易近人了。
  “待会儿再跟您寒喧,大师兄——”冯妙君眨巴着眼,“我不想喂狼!”
  车行狼嚎以外,远处还有一种声音格外刺耳,仿若尖笑。
  她这么漂亮,没人能抗拒她的眨眼杀,铁心宁也不能。他咧嘴一笑:“好,你等着。”拍了拍陈大昌的肩膀,把缰绳递给了他,“你来驾车。”
  他跃到车厢顶上站直,显出颀长有力的身形。恰有一片半黄的阔叶飘落车顶,被他接在手里一晃。
  淡淡青光中,叶片赫然变作了一具长弓!
  “射狼先射王。”冯妙君瞪大眼睛去挑,“哪几头是狼王呢?”今晚有星无月,五十丈外就是一片黑暗,她又不是夜行动物,能勉强分辨出狼的轮廓就不错了,哪瞧得出谁是头狼!
  陈大昌一拳击飞右后方扑来的巨狼,那比普通灰狼还要大上半圈,嘴里淌着白涎:“这个?”
  铁心宁沉声道:“射它没用,这些狼都疯了。”
  疯了?她低头瞧去,果然迫近马车的狼瞳孔放得很大,嘴角流出来的都是白沫,再计较它们不顾伤亡的飞扑……生物的本能是趋利避害,绝不会这样胡来。
  被咬上一口,会得狂犬病吧?
  铁心宁忽然抬手一指:“在那里了。”
  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狼群后方果然远远吊着一个奇怪的身影。冯妙君运足目力才勉强看个大概,原来是一头大狼背上驮着个古怪的生物。
  此物长相与狼相似,但尖嘴瘪腮,满眼狡黠,一双前腿很短。尖利的笑声就是从它嘴里发出来的,每出一声,狼群就更加卖命奔跑。
  陈大昌忽然道:“那是狈!我听过狈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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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仍为打赏加更章,19时放出。
 
 
第88章 活靶子(加更章)
  狼狈为奸的“狈”?
  “这几头狈已经成精,才能驭使群狼不要命地来攻。”她听铁心宁说完,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颈上的红绳挂坠,坠子是只雕工简陋的金鱼,被她一摸却发出淡淡微光。
  不过这时候大师兄已经顺手从发髻上摘下一支木簪,迎风吹了口气就变作三尺长的箭支,而后弯弓、搭箭、瞄准。
  两人离得近,她甚至能望见箭头上有劲风凝聚,如同暴雨前天幕上卷积的乌云,蓄势待发。
  那姿势,帅得冯妙君直想鼓掌。
  “嗖”地一声,箭如流星射出。
  那头大狼凑巧向外跳开一步躲避山石,哪知箭矢也跟着拐了个弯,直接射中了它背上的狈精!
  左耳进、右耳出,尖利的笑声猝然中止。
  追逐马车的狼群中,就有二十余只速度减慢下来,行止徘徊犹豫,最后停下脚步,不追了。
  狈精一死,它们就恢复了自主意识,自然不愿再送死。
  铁心宁依法施为,又射下三头狈精。他箭法神准,余下两头怪物见状惊惧不已,尖啸了几声,群狼就抛下了马车,不再追咬。
  前方就是山脚下的平原,冯妙君转头,见到余下的狼重新化作零散的几群,没入林中不见。
  她也不再摸着项链了。
  铁心宁一松手,长弓又变回了树叶,飘落在地。那支射出去后总会返回的长箭又变作不及三寸长的木簪,重新被他插回头上。
  旷野幽静,车行辘辘,除了山路上留下几具狼尸狈尸,这里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冯妙君忽有所感,抬头望向山顶,发现那里伫着一个身影。
  可惜夜色太暗,看不清楚。她再要定睛细瞧,人影已经不见了。
  ……
  冯妙君的礼数不差,当然要好言好语谢过了替自己出力的师兄。
  马车驱回自己宅邸,她就和铁心宁绕进了只有一墙之隔的国师府,见到了正在大口啖肉的莫提准。
  铁心宁恭恭敬敬地行礼唤“师父”,冯妙君仗着自己跟莫提准并无师徒之实,皮笑肉不笑道:“国师大人,你当我拿饵竟然也不告诉我一声?”
  距离击杀狌狌已经过去了月余,魏国如想报复,算一算也差不多该在这个时候了。她就奇怪,为什么自己每日驱车前往小孤山,莫提准都不闻不问,原来有意拿她当饵,引出潜在的敌人。
  “告诉你,你还敢去小孤山么?”
  “……不敢。”她是惜命,才不是怕死。她帮助苗奉先击杀黄秋纬之事,大概早在修行者当中传了个遍,所以魏国再派来追杀她的人,修为至少要与黄秋纬在伯仲之间。
  这种高手,不是她能抗衡的。
  “那我怎么钓他们出来?”莫提准拿巾子擦了擦嘴,“莫怕,我不是派出心宁贴身保护你?”
  “万一……”她眼珠子转了转,决定说得再委婉些,“万一云崕亲至,我不是连累大师兄一起身陷险境么?”
  “那还有我。”莫提准瞥了她颈间的项链一眼,“若是连心宁都解决不了,我自会赶到。”这项链就是他亲手炼成的法器,其中隐藏一个极细小繁复的通联阵法。冯妙君只须在危急关头启动,他可以一步跨到她身边去。
  当然这阵法有传送距离的限制,双方相距不得超过六十里,并且耗能惊人,每一次消耗掉的灵石能抵掉冯妙君全部产业的一年营收。唔对了,一个月也才能使用一次。
  但不管怎说,这是她压箱底的保命手段。
  他目光扫过来,铁心宁就将下山时的遭遇说了,而后道:“只出动了狈精。依弟子之见,这或是对方一次试探。当时我便觉出附近似是另有强者隐藏,却没有露面,应是忌惮师父设下的陷阱。”
  “算他识相。”莫提准哼一声,“即便是云崕亲来,在晋都附近跟我交锋也绝讨不了好。”
  他对冯妙君道:“既已探明对方盯上你了,后面就不要再去烟海楼了。”省得当活靶子。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也知生死事大,不再坚持。自从帮了苗奉先,她就知道自己后面很难再平静度日了。
  幸好她死记硬背下来的知识不少,足够她接下来慢慢消化的了。
  ……
  复两日,电闪雷鸣,采星城一片暴雨滂沱。
  雷雨来得突然,狂风突然推窗而入,挟着雨珠打在李元伐脸上。李丞相府这位三公子起身挥臂,两扇窗扉被他掌风带着撞在楔上,发出“咣当”声响,旋又弹开。
  如此反复两次,窗户还是关不好。
  他只得大喊一声:“来人哪!”
  小厮闻声奔入,替他合上木窗插好梢,又取帕子要替他擦脸。李元伐劈手夺过帕子,怒骂一声:“滚出去!”
  三少爷几个月来脾气一直阴晴不定,小厮点头哈腰,忙不迭奔了出去。
  李元伐将帕子盖在脸上,无力地闭眼。曾几何时,他也是驰骋战场、怂意纵横的李家儿郎,现今却是个连一丈外的窗户也关不起的废物。
  拜莫提准所赐,他自断双腿,只因丞相府要给国师、给公主一个交代!
  对于力量的了解和渴望,他过去十几年加在一起都没有这几个月来得强烈。
  李元伐呆坐半晌,直到脸上水渍都被吸干,才把帕子拿掉,不掩一脸颓色。
  可是紧接着,他的目光忽然凝固。
  木窗依旧紧闭,窗边却不知何时匿着一个黑影。
  “谁!”李元伐腿断了,修为却未尽废,依旧保有夜中视物的能力。但他看不清这人面貌,似乎这人脸上被黑气团团笼住。他高声怒喝,“你好大胆子,敢擅丞相府!”
  声色虽厉,心中暗惊。丞相府经过高人布置,夜里都会启动阵法和陷阱,更何况府里常驻的修行者个个修为高深,怎可能被这人无声无息地潜入进来?
  对方低低一笑,声音悦耳:“李三公子可以省点力气。我布了结界,你就算喊得比雷声还响也没人听得见。”
  ---军情速递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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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情报换药
  此人修为了得,李元伐废了双腿更不是对手。这时他反倒冷静下来,盯着他道:“你是谁,要作甚?”
  这人背靠在墙上动都没动,李元伐却好像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下移,落在自己腿上:“你这腿是怎么断的?”
  “救灾程中被落石……”
  “砸断”两字未说出,对方已经截口道:“我要听真话。”
  李元伐面现傲慢:“你算哪根葱?”也配向他发号施令?
  “你弟弟李元裴派出鲨妖扑咬莫国师的徒弟,还连累了个公主。过不上二十天,你的腿就断了。巧的是你们李家和莫提准的关系很差,若说你断腿与莫大国师无关,我不信。”
  这人说话轻快,条理分明:“李元裴还算沉稳,他与莫国师新收的徒弟根本无怨无仇,怎会突然袭击她?我看,是莫提准得罪你们在先罢?”
  李元伐咬牙道:“关你什么事!”那事件实有些复杂,他没料到还有外人能理出头绪。这家伙到底是谁?
  这人轻抬右手,李元伐顿觉咽喉如受重扼,一点空气都吸不进肺里。
  武者气息悠长,这人也不着急,任李元伐挣扎半晌,直到一张俊脸憋成了猪肝色,他才好整以暇:“我问,你答。否则我去找李元裴,问出我要的答案再慢慢虐死他。”
  语气中的冷漠,令李元伐毫不怀疑他杀人也不带眨眼的。李家儿郎向来手足情深,他不能坐视幼弟遇险,只得费力地点了点头。
  颈间骤松,李元伐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咳嗽连连的同时望见对方丢来一个小罐:“据实以告,这罐药膏就留给你治腿。”
  李元伐边喘气边苦笑:“腿骨都没了,怎么治?”丞相府不是没请过太医来给他治伤,可是再灵妙的药物也只有生肌长筋之效,他膑骨以下都被截肢,没了骨头,筋肉要往哪里长?
  那人似是微微一哂,站直了身子。李元伐但觉眼前一花,他似乎还站在原地未动过,但手里却提着一人。
  方才替李元伐关窗的小厮!
  这个十来岁的少年满面惊恐,张着嘴却出不得声,想来被封了哑穴。
  这人二话不说,“咔嚓”两声,竟然把小厮双腿硬生生掰了下来!
  鲜血喷溅如泉涌,小厮在静默中直接痛晕过去。
  李元伐也曾是上过沙场斩杀不少敌人的悍将,这会儿依旧看得额角青筋直跳,暗道这人好暴虐的手段!
  这人将小厮丢在地上,信手拂过几个穴道给他稍稍止了血,而后道:“看好了。”取过药膏,抹在小厮的断腿处。
  李元伐看得清楚,少年腿部被掰断的位置与他完全一致。
  这凶人用力奇巧。
  约莫是十几息后,小厮突然睁眼,频频抽搐起来。李元伐看他目眦尽裂、满头冷汗的模样,就知道他快要痛死了,只是颌骨被敌人卸了,否则恐怕会咬断自己舌头。
  他抖得像砧板上等着被刮鳞的鱼,可是李元伐的目光随后就落在他腿上。
  创口已经不再流血。
  非但如此,那一团血肉模糊中仿佛还有物事蠕蠕而动。
  李元伐咽了下口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那微微颤动之物并非虫蚁,而是、而是骨肉!
  就在此刻、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小厮的断肢正在恢复。他清楚地看到白惨惨的骨头正在往前生长,而后是骨膜、肌肉、筋腱包裹上去;再然后么,就是最外层的皮肤长好……
  这个过程很是缓慢,李元伐瞪看了小半个时辰,小厮腿骨才长不多点儿出来。照这速度要恢复如初,至少得有两天时间。
  这真个叫作揠苗助长的人体版,骨肉的生长过程必定极度痛苦。李元伐却看得口干舌燥,心中希望重燃。
  他相信父亲必能帮他找到复原的办法,但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李家与莫提准有罅,国师大人是不可能出手相助的,不添堵不找事就不错了。
  眼前这人手里,有特效药。
  对方也正笑道:“此药以金蝾螈炼成,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你的腿断了三年多,恢复起来慢一些,但三个月怎样也长好了。”他将药罐重新放回桌上,慢悠悠问李元伐,“如何,拿几句无关紧要的实话换回你的腿,不亏罢?”
  李元伐盯着药罐,喉结动了动,脑中却在反复衡量利害关系。
  “你不是我晋国人罢?”他还有些不放心。
  这人冷漠道:“再多一字废话,我就去找李元裴。”
  威胁利诱双管齐下,李元伐只能选择屈服。他不肯说,这人就要去害四弟了。
  没奈何,他只得将三年多前这段纠葛再讲一遍,却略去自己杀掉峣国县令不提,只说杀了当地贵人,引官兵去抓莫提准。
  那人听得格外仔细,只在他说到关键处出声抓问细节。
  最后,这人轻笑出声:“也即是说,莫提准重伤后被那个小姑娘所救,这才收她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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