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药干了之后林斯寒便把衣服穿好了,明漫伸出手,轻轻揪着衣服的一角,往下拉。
这个动作让明漫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流氓,趁人不注意把路过的美人衣裳拉下来。
罪恶啊罪恶。
林斯寒的肩膀一点点露出来,肩胛骨,厚厚的背肌,直到深深的性感的背沟若隐若现,明漫能够看到除了这个伤处,他的后背还有一条深深地伤疤。
明漫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那道疤,“痛吗?”
女孩的手指刚刚碰过冰袋,冰凉滑腻,小心翼翼的从伤口滑过,指肚软软的,不疼,却很痒。
林斯寒强忍着,“不疼。”
明漫:“是怎么弄的?”
林斯寒:“恐怖分子砍的。”
林斯寒说的轻轻巧巧,可是短短几个字,明漫却能品出个中凶险。
这道伤疤在背后,想必那人是趁林斯寒不注意的时候,举起刀子从后面砍下来的。
一直到现在伤疤都还这么深,想必当时一定伤得很重很重。
明漫从疤痕上收回目光,低头去挤药膏,声音闷闷的,“那个时候很疼吧?”
其实林斯寒也有些记不清当时的情况了,一来已经很多年了,二来那时候他受伤之后就没有知觉了,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明漫的声音有些低,林斯寒便脱口而出,“一点也不疼。”
“真的假的?”
林斯寒淡笑了笑,“真的。”
明漫挤好了药膏在手上,“我要涂药了哦,你忍着点。”
“嗯,好。”
明漫的小凉手蘸着一点药膏,轻轻轻轻的落在他的肩头,她一点力气都不敢使,她碰触过的位置又凉又痒。
林斯寒没忍住,躲了一下。
明漫迅速收回手,“疼了?”
“没,有点痒。”
“好吧。”
明漫又挤了一点药膏出来,这次的力度稍稍大了一些,一边涂药,一边鼓起腮帮,轻轻吹着患处。
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外面满月当空,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到地面,泻下一地温柔。
林斯寒闭上眼,身旁似乎都是她身上的香味。
让人莫名有些安心。
之前出任务时候受伤的惊险与紧张悉数消失不见。
涂完了药膏,明漫用纸巾擦了擦手,“好像比中午消肿不少。”
林斯寒浅笑,“嗯,我也觉得好多了。”
明漫:“那我回房间了,我门不关,你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林斯寒点点头:“好。”
明漫回到房间,看了眼手机,没有消息,随手点了首音乐,声音调的很小,这样林斯寒叫她的话她能听得到。
从书包里拿出书来,幸好下课之后直接去的篮球场,军理书和笔记都还在包里。
明漫其实是不大相信“划重点”什么的,好的成绩都是学习得来的,不是靠“划重点”来的,既然教材这样编写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借着房间里的梳妆台,明漫一边看书一边誊写笔记。
殊不知,她的背影透过林斯寒房间的黑下来电视屏幕反射到他的眼睛里。
这个角度,她的一举一动,林斯寒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林斯寒换了一个角度,懒洋洋的支着下巴。
明漫很认真,弓着身子写着笔记,没一会儿,空空的笔记纸上便写满她的娟秀小字。
学了一会儿,明漫看着书上的某一处停顿好久。
歪头往外看了一眼,见林斯寒房间的灯还亮着,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明漫拿起书本往这边走。
林斯寒见她过来,连忙低头找手机,明漫进来的时候,见林斯寒似乎在回复消息。
明漫轻轻敲了下门:“你很忙吗?”
林斯寒:“挺忙的,怎么了?”
明漫:“没事了没事了,那你忙吧。”
林斯寒叫了她一声,“过来。”
“嗯?”
林斯寒放下手机,“我忙完了。”
明漫这才拿着书本进去,“我们军理下节课考试了,有段话我不懂,你能帮我看看嘛?”
林斯寒伸手:“拿来。”
他们所学的军事理论课程非常基础,其实根本无所谓看懂不看懂。
可是通过明漫阐释问题的过程中,林斯寒发现了,明漫一个特别爱钻牛角尖的姑娘。
通常学生对于这些理论性的知识,即使不明白也是持着背下来就行了的态度,可她不是。
她必须要弄清楚,还要问“那为什么不是这样这样呢?”“这样这样不是更好吗”的问题。
林斯寒静静的听她说完,一点一点细致的从发展根源开始讲起。
告诉她不是所有理论都是完美的,有一些理论有缺陷,可他是衡量各种因素之后采用的利益最大化。
后来明漫逐渐懂了。
拿着书要走,林斯寒说:“不是要背诵吗?”
“对啊。”明漫点点头。
林斯寒:“你一个人背诵太慢了,我跟你一起吧。”
明漫:“怎么一起啊?”
林斯寒朝她摆了下手,“拿过来,我看一下。”
刚刚林斯寒就看出来了,明漫抓不到重点,林斯寒看过明漫的笔记本,恨不能把老师上课说的每一句话都写下来,举的例子都记得清清楚楚,的确很用功,可是这样是没有用的。
她还爱钻牛角尖,这大概就是明漫这样努力学习,可是成绩还是在挂科边缘的真正原因。
事实上,这么多年明漫都是这么学的,也都没学好。
林斯寒大致扫了一点就看出哪里是考点。
“漫漫过来,我教你怎么背。”
第13章
明漫将信将疑的凑过去,林斯寒往旁边挪了挪,明漫坐到他的身边。
“这一段要理解着背,前面这一部分说的是同一个意思,所以你只要记住这句话就可以了……”
林斯寒大抵是怕她听不懂,稍微放慢了语速。
他就坐在她的身旁,因为要看同一本书,两个人离得很近,她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轻轻的呼气。
清凉的药香在四周弥漫开来,明漫有些心猿意马。
从小到大,似乎鲜少有人这样温和对待她。
在她很小的时候亲生母亲就去世了,母亲去世之后,明漫的父亲明成祥就入赘到了罗家,娶了罗丽英为妻。
罗丽英还有一个女儿,是明漫的姐姐。
年纪虽小,可能大人们说的话明漫听不明白意思,可是敏感如她,她听得出他们的语气。
他们说明成祥一生没什么成就,全靠女人养着,这样也就算了,身上还挂着一个小拖油**。
罗丽英表面看着热络,实际从未重视过明漫,小学的时候母亲节有活动,明漫鼓起勇气把自己剪的小花送给罗丽英。
罗丽英只看了一眼就丢到垃圾桶了。
“这什么东西啊,奇形怪状的。”
明漫抿抿嘴唇,之前练过的感恩的话语,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寄人篱下这种事儿明漫是在轻车熟路,在冰窖里待惯了,别人施舍的一点点的温暖,明漫都会宝贝似的藏起来收好。
“听明白了吗?”
明漫回过神来:“嗯?”
林斯寒笑了笑,用笔尖敲了明漫的头,“想什么呢?”
明漫:“我想……试着背一下。”
明漫记东西很慢,一段话林斯寒读一遍就能记住八分,两遍基本就已经一字不落,可是明漫不行。
她读到第八遍甚至第十遍的时候才能磕磕绊绊的说对一半。
林斯寒也不急,身子往后倒去,双手枕着后脑,懒洋洋的看着明漫。
她仰着脑袋,认真回想的样子可爱极了。
光线在她饱满光洁的额头上留下柔美光晕,顺着娇俏的鼻尖,到那一张一合的小嘴。
“对了吗?”明漫突然回头问他,一双眼睛里满是期待的光芒。
林斯寒一愣,喉结上下动了动,有些不自然的移开目光,“啊,差不多少了,看下一段吧。”
明漫:“好。”
最后背得差不多了,林斯寒把书翻到前面目录的部分,让明漫把各个章节的重点捋顺一遍。
意外的是,明漫说的很全,几乎全都说对了。
她记得慢,可是记得很牢,很扎实。
背完最后一章,林斯寒再问她第一章的重点内容,明漫竟能完整的复述出来。
“行,今天就到这吧,你早点睡,明天考试肯定没有问题的。”
明漫:“真的?”
其实不用问,她自己心里有数,到这种程度了,成绩坏不到哪里去。
“真的。”
明漫想到什么,又有些泄气,“可是我每次考试都很紧张,之前学过的东西全都忘记了。”
林斯寒:“我初一参加中考,高二参加高考,两次都是晋城市状元。你跟我学了一晚上,你觉得还会有问题吗?”
像是真的打了一剂定心针一样,明漫定定看着林斯寒。
“以前是你的学习方法不对。”林斯寒说,“现在没问题了。这样吧,如果你这次考到九十分,我就满足你一个心愿。”
明漫抬头,“真的?”
林斯寒被她的目光感染,嘴角淡淡勾起,“嗯,真的。”
“我的心愿就是你陪我去一趟水杨淀,好不好?”
水杨淀,林斯寒觉得这个地名有些耳熟。
哦,第一次和明漫面对面谈话时,小姑娘只提出了这一个要求,就是婚后陪她去一次水杨淀,那是她奶奶的家。
可是婚后一直有别的事情,这事儿就这么耽搁下来。
一种深深地愧疚感袭上心头。
林斯寒点头:“好,只要你这次过九十分,我们就一起去看奶奶。”
明漫的心像是漏跳了一拍。
——他没有说“你奶奶”,他说的是“奶奶”。
因为他们结婚了,她的奶奶也成了他的奶奶。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世界这么大,孤独又寂寞,可是现在有一个人和她捆绑在了一起,他们有相同的亲人,他们住在一起,就好像一个人一样。
这让明漫感觉温暖得有些不真实。
明漫笔直的看着林斯寒:“谢谢你。”
这是由衷的。
林斯寒伸出食指刮了一下明漫的鼻尖,“快去睡吧。”
明漫点头:“好。”
第二天军理考试,监考老师让把书包手机放到前面的时候,考试前那种熟悉的,深入骨髓的紧张感再次袭来。
明漫握着水杯,紧咬着嘴唇,再去回忆书上的内容,竟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耳边似乎又响起林斯寒低沉的声音:“我初一参加中考,高二参加高考,两次都是晋城市状元。你跟我学了一晚上,你觉得还会有问题吗?”
昨天晚上听着只觉得和学神一起背的,肯定没问题。
今天再回想起来才后知后觉发现。
他……好厉害啊……
明漫知道他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军校毕业的高材生,也知道他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已是中校军衔。
可是,真正了解完整才知道,他真的好厉害。
这种感觉和对于南风的崇拜不同。
更实际,也更直白,看得见摸得着,一针见血。
明漫莫名有些心跳加速。
老师把卷子发到她的桌子上她都没有察觉,直到铃声响起,明漫才发现自己连名字都还没有写。
那场考试是明漫答过的最顺利的一场,看到题目上的问题明漫的脑海中就能准确定位到这是目录上第几章第几节的内容,之后就能想起林斯寒给她指出的重点句。
把那些话写在卷子上,题目就答完了。
从考场出来,陆悠悠愁眉苦脸的,“你怎么这么开心啊?”
明漫:“嗯?我看上去很开心吗?”
陆悠悠白了她一眼,“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
明漫:“……太夸张了吧。”
陆悠悠:“你去吃饭吗?”
明漫:“我晚一点去。”
陆悠悠:“那我和陈蓉他们去了。”
明漫点点头。
和陆悠悠告别后明漫去了一趟第三教学楼,程峻下课从教室里出来,看到明漫规规矩矩站在走廊边。
“明漫?”程峻走过去。
明漫回过头,把手里的衣服递给程峻,“我过来给你送衣服,太抱歉了那天走的着急。”
程峻接过她手里的衣裳,带着一股淡淡的肥皂香,洗得干干净净。
程峻说:“你还洗了啊,你中午吃饭了吗?”
明漫停顿了一下,脸蛋微微有些泛红,“吃过了。”
程峻:“那行吧。”
“嗯,我走了。”
明漫走了几步,程峻叫住她。
“嗯?”
程峻:“过来看我篮球赛吧,后天。”
明漫:“后天我有点别的事情,你要加油哦。”
林斯寒说了,她和程峻总是在一起,明漫便有些刻意和程峻保持距离。
林斯寒觉得程峻不是什么好人,虽然明漫并不这么认为,可她还是想听林斯寒的。
想起林斯寒,这次考试应该考的不错,明漫不知不觉步伐轻盈起来,有点想像小时候那样跳着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