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这次好像时间挺长,具体倒是没说。”
心里空落了一下,明漫淡淡的“嗯”了一声。
林斯寒一走,就是两个月。
明漫的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上网查分的时候明漫有些忐忑。
看着那个小圆圈转啊转,明漫期待它赶紧转完,又有些害怕。
成绩出来了,明漫瞪大了眼睛在上面找到军理一栏,分数那一栏写着“91”,为了确保自己没有看串行,明漫用鼠标一点一点对应过去,看到真的是91分。
明漫激动坏了,心中像是揣着一只小白兔一样,砰砰砰跳得很快。
“你多少分啊漫漫?”陆悠悠凑过来。
“我靠你‘灯光应用’也挂了啊,”陆悠悠低头看了明漫一眼,“挂科了这么高兴的吗?”
明漫随便扫了一眼其他科,“挂了就补考,没有什么大不了。”
陆悠悠“噗”的一声喷了出来,这是寝室挂科大王陈蓉同志的名言。
还有一句是:互相帮助你我他,补考教室是我家。
“你可终于被咱们带到正轨了,”陆悠悠说:“以前不知道是谁啊,挂个科就跟怎么着了似的,我不救你你都要抑郁了。”
明漫脸一红,“这次不一样了嘛。”
陆悠悠:“哪不一样啊?”
明漫看着那个小小的“91”,笑容如蜜:“就是不一样。”
中午吃饭,明漫接到张姨的电话。
“漫漫啊,学校那边忙完了吗?”
明漫:“现在已经放假了,我在收拾东西,怎么了张姨?”
张姨:“三少回来啦,刚到家。”
明漫手里的筷子掉了下去:“真的啊!”
“我要不要现在让老孟去接你?”
“好的好的。”明漫说:“我马上回寝室拿东西。”
他回来了!
饭都没吃完,明漫就往寝室跑。
刚下过雪,地面又湿又滑,明漫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到了寝室跑出一身的汗。
老孟给她发来消息说,还有二十分钟到,明漫的行李早就收拾好了,在寝室走了两圈,明明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年,可事实上才过去两分钟。
明漫等不及,拎着大箱子下楼。
她的寝室在六楼,到后来基本上每下一个台阶就要休息一下。
不知为什么,她的脑海里自动循环播放着:“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终于把大箱子半拖半拽下了楼,明漫胳膊都酸了。
坐在箱子上等在校门口,老孟把车停下,看到明漫立马下了车。
“漫漫啊,这可怎么好,你怎么自己把箱子拎下来了?”
老孟接过箱子放在后备箱。
上了车,老孟赶紧调高了空调,透过后视镜看了明漫一眼:“等多久了?冷不冷啊?”
小姑娘生的白,现在小鼻头被冻得红红的,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
明漫手放在空调口搓了搓,笑起来,“没事没事,没等多久。”
老孟把车子打了转向,明漫犹豫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嗯……孟叔叔,三少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老孟说:“上午十点多到的家,在林园和老爷子聊了一会儿之后就走了。”
明漫一愣,“走了?去哪了?”
“去墓园了。”
“墓园?”
老孟声音放低:“哦,您还不知道呢吧,今天是三少生母的忌日。”
明漫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总是觉得林斯寒和霍文初的关系很冷淡,原来她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可是……林斯寒排行老三,怎么会不是霍文初亲生?
明漫打印出来的成绩单静静躺在她的包里,明漫幻想了无数种林斯寒看到这个单子时的表情。
真想一下子就飞到他身边啊……
“孟叔叔,墓园在哪里啊?很远吗?”
老孟说:“不算远,绕过山头就是了,要过去吗?”
明漫仿佛鼓起很大的勇气,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面洒满光芒:“去,我想快点见到他。”
“好。”
明漫性格被动,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
说完之后脸蛋红红的,看着窗外快速略过的路灯,满眼都是喜色。
两个月没见,他看到她突然出现,会不会很惊喜呢?
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闷着一场大雪。
明漫的心中的喜悦减弱了不少,反倒萦绕起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的母亲也不在了吗……
到了墓园,明漫从包里拿出她的成绩单来,好好地叠起来踹在兜里。
“您不用跟着我啦,我自己去找他。”
“好的,那我在这等您。”老孟说。
这片墓园很大,是市内的公共墓地。
明漫知道,像林家,罗家这种大家族,都有自己专属的墓地,风水什么的有很多讲究。
可是林斯寒的母亲却葬在了这里,不归属于林家。
明漫方向感不好,顺着路牌找了很久,终于远远看到一个一身黑衣的背影坐在某处墓碑前。
明漫放慢了脚步。
林斯寒穿着厚重的羽绒大衣,席地而坐,墓碑前的雪早已清除得干干净净,旁边放着一捧漂亮的百合。
明漫正想走过去,手在兜里紧紧攥着那张成绩单,手心微微出汗。
林斯寒的声音顺着风传进明漫的耳朵。
“老妈,”林斯寒看着照片上那个漂亮的女人,“我娶了,我够不够听话?”
明漫脚步一顿。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林斯寒会提到她,心中升起一种听人墙角的罪恶感,明漫转身想走。
可是他的声音还是陆陆续续传来。
“这些年一直没顺着他们的心意,”林斯寒手包着打火机点了支烟,烟雾缭绕开来,一直飘到他身后的明漫那里。
“就这一次,”林斯寒继续说道:“老妈说的话,我不能不听,你说是不是?”
“可是老妈啊,我也就这么点能耐了,林如许对不起你,可是林家没有啊,他们养了我,我不能不报恩。”林斯寒低下头,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他的背影缓缓地垂下去,天色愈发昏暗,明漫回头看着他悲伤的模样。
忽然很想冲过去抱抱他。
很想很想。
就在她快要忍不住付诸行动的时候。
林斯寒的声音再次传来。
“可是老妈,”再抬起头时,林斯寒的眼眶有些红了,“我不想任人摆布,成为一枚棋子,我不想这样,就连婚姻都不能自己做主,我恨透了自己的命运被人安排好的感觉。”
像是有一盆凉水兜头而下。
浇灭了她心中所有的妄想与期待。
明漫杵在原地动弹不得。
第16章
明漫杵在原地动弹不得。
任人摆布……
一枚棋子……
他的婚姻……
他应该是……极度厌恶这段婚姻的吧。
他恨透了被人安排,被人摆布。
只是母亲临终前的交代,使他不得不这么做。
成绩单的一角硬硬的硌在明漫的手心,墓园吹起一阵冷风,一直冷到了骨髓里。
冷得明漫眼泪都流了出来。
之前竟然还……还梦想着他见到她会不会觉得惊喜……
明漫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风一直沁到五脏六腑。
从山上一路跑下去,老孟看到明漫愣了一下。
小姑娘眼眶红红的。
“怎么了这是?”
明漫钻上车,坐在老孟的后视镜看不到的位置。
“孟叔叔,咱们回家吧。”
老孟是个司机,也不好多问,只好应了一声之后发动起车子。
阴云快要沉下来,整个世界压抑的人无法呼吸。
明漫按下车窗,冷风把她的头发吹起。
她大口大口呼吸,可是胸腔里那种致命的憋闷感并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孟叔叔,”快到林园时,明漫忽然叫住老孟。
“哎。”
“我们今天去了墓地的事情,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可以吗?”
“三少也不说吗?”
“嗯。”
“好的。”
下了车,老孟帮明漫把行李箱拿到房间里,明漫冲了个热水澡,想了想,把自己之前的大书包拿了出来。
张姨准备上楼叫明漫吃点心,却见明漫先下了楼。
“漫漫,你这是要去哪啊?”张姨看到明漫鼓鼓的大书包,愣了一下。
“张姨,我去我奶奶家住几天。”明漫说。
“这么突然啊,我叫老孟过来。”
“不用了张姨,我坐大客车走。”
张姨还想说什么,可是明漫已经走了出去。
从林园出来,明漫看到眼前细小的雪花。
这场雪,终于下下来了。
明漫长长的出了口气,一缕白烟呼了出来。
到了市内,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明漫在兜里掏钱,那个小小的纸张再次落入明漫的手心。
明漫停顿了一下,付了钱下车,顺手把那张成绩单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奶奶家远在水杨淀,打车过去实在太贵,明漫打车到客运站,买了客车票过去。
白色大巴车慢悠悠的行驶在乡间小路上,道路两旁高大的行道树落了雪,结了冰,变成洁白一片。
明漫的脸浅浅的映在车窗上,她呼吸沉沉,靠着车窗睡得香甜。
“水杨淀到了,有下车的不?”
车子停在一处,司机站起身,操着浓重的乡音问道。
身旁的阿姨推了推明漫,“姑娘?姑娘?”
明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嗯?”
“你是不是要到水杨淀的啊?”
明漫一下子就清醒了,“啊!是!师傅等一下我要下车!”
明漫背着巨大的背包从车上跳下来,天空已经擦黑,几粒星子在深蓝色的天空中闪烁。
大巴车开走了,车尾带起一串灰白的雪。
风吹起,一大片枯黄的芦苇“哗啦啦”的摇摆。
从这片芦苇中穿过去,小巷的第一家,就是明漫奶奶的家了。
——
林斯寒从墓地回到林园,上楼的时候看到明漫粉色的行李箱放在门口。
“漫漫呢?”林斯寒问张姨。
“漫漫说她去奶奶家呆几天。”
林斯寒顿了顿,“嗯。”
“三少……”张姨犹豫着。
“怎么了?”
“我觉得漫漫这次回来,情绪好像不太对劲儿呢。”
“怎么说?”
“总觉得她眼眶红红的。”
林斯寒心情沉重,叹了口气,“等她回来再说吧。”
说完便上了楼。
张姨做好了饭菜,林斯寒从楼上下来。
“张姨,我出去一下。”
“哎,好的,不吃饭了吗?”
“嗯。”
林斯寒上了车,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地图,在搜索栏输入“水杨淀”三个字。
看着那条蓝色的路线,林斯寒再一次叹气,“怎么跑了这么远啊……”
说完,发动起车子,从林园缓缓开出。
——
“奶奶,我回来了!”
小小的平房中亮着一盏黄色的灯,灯光透过窗子落到院里干干净净的白雪上。
奶奶一头银发,正就着灯光佝偻着背低头做针线活,听到明漫的声音抬起头来。
“奶奶。”
明漫从屋外跑进来,带进一股寒气,放下背包,张开双臂抱了奶奶一下。
奶奶把明漫推开,“哎哟哎哟,回来就回来了。”
说是这么说,脸上的笑脸却藏不住,把手里的活计放下,转身到屋里抓一把干果塞到明漫手里。
“快到炕头儿暖和暖和。”
奶奶放下针线,从柜子里拿出被子来,炕上很暖和,明漫没脱大衣,不一会儿就暖和过来。
明漫的爷爷去世很多年了,奶奶一个人生活在乡下,明漫的父亲明成祥一直想把奶奶接到城里去住,可是奶奶一直都不同意。
她说在乡下生活惯了,去了城里边总是不舒坦。
奶奶不说,明漫也知道,奶奶不是嫌城里不好,奶奶是不喜欢在明成祥的续弦夫人罗丽英家生活。
“奶奶,你做什么呐?”明漫看着奶奶桌子上的针线问道。
“给你做双袜套,天冷了。”
明漫笑了笑,“真好看。”
“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没告诉奶奶一声儿?”奶奶坐在炕沿儿,双手把明漫的一只手捧在手心里焐着。
“学校放假了。”
奶奶干了一辈子农活儿,手掌粗糙,满是老茧,握着她的时候像是有一根根的刺扎着手心手背一般。
明漫想念极了这种感觉。
“囡囡大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