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晏漆黑的眸鹰隼一般紧盯着安杨,听到周明昊的话,他瞥了眼后背紧绷的时弦,懒洋洋地回道:“不知道啊,我什么也没做啊。”
第28章 第二十八根弦 ...
尽管体育课快下课了, 篮球场此时依旧人声鼎沸, 热闹非凡。
顾大佬和转学生的世纪之战, 光是想想,女生们就忍不住尖叫连连。
时弦本身不怎么爱运动, 对篮球更是一窍不通,她刚想回教室看书,胳膊就被杨三朵拽住了。
杨三朵歪着头不怀好意地笑着:“弦儿,你希望他们谁赢啊?”
时弦心不在焉地朝篮球场上看了一眼,正好对上顾寒晏远远投过来的视线。
他脱掉了校服外套,上半身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勾勒出清瘦而精干的身形,一双腿笔直修长。
他完全没有要比赛的紧张, 整个人从容不迫甚至懒洋洋地站在那儿,染着笑意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时弦心跳又有些不正常了,她别开眼, 低低地说了句:“不知道。”
杨三朵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 还想继续刨根问底的时候, 女生们的尖叫声更大了, 场上的气氛终于沸腾起来。
作为裁判的体育委员轻轻将篮球往上一抛!
女生们不由得屏住呼吸。
在顾寒晏凭借超强的弹跳力和灵活度率先抢到球的时候,女生们爆发出的热烈叫喊声刺破了前一秒的紧张氛围。
时弦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试图保护一下自己脆弱的耳膜。
再抬眼朝场上望过去的时候, 顾寒晏已经突破了对方,只轻轻一跃再落地的功夫,手中的球便顺着弧线完美地落入了篮框里。
时弦将耳朵捂得更紧了。
杨三朵兴奋地扯着时弦的袖子, “弦儿,你咋不为大佬欢呼呢!快,一起喊加油啊!”
时弦满脑子都是刚刚顾寒晏跳起来露出的精瘦腰腹,她红着脸动了动唇:“加油。”
杨三朵耳朵动了动,啥也没听清,她脑袋朝时弦靠了靠:“弦儿,你声音大点,别说场上的人听不见了,我都听不见。”
时弦耳朵尖红透了,她支支吾吾了两声,又朝那人望过去,场边其他女生的交谈清晰入耳。
“顾寒晏再进一个球就赢了!大佬果然好厉害!”
“我家小白杨也不差好不好!!!”
“啧,谁让你家小黑杨刚开始没抢到球呢!”
“切,万一我家小白杨爆发拦下了大佬呢!”
时弦正听得云里雾里的,刺耳的尖叫声又爆发了,不同于刚刚,此时的尖叫声饱含着十二分的激动。
顾大佬要投三分球了!还是超远的三分球!
球脱手而出的那一瞬间,顾寒晏的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
他顿了一秒,狭长的黑眸望向安杨,薄唇轻启,一字一顿的道:“她是我的,离她远点。”
尖叫声伴随着篮球落地的闷响声再次爆发。
范新宁懒得宣布谁赢谁输了,扫了眼两人,淡淡地说道:“我要收拾器材送回办公室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
周五没有晚自习,时弦和杨三朵去食堂吃完晚饭就回了宿舍。
杨三朵看动漫,时弦写作业,两人互不打扰。
时弦每写完一门作业,检查一遍后便放杨三朵桌上。
语数外作业都写完后,她打了一个哈欠,偏头朝杨三朵笑:“我出去打个电话呀。”
杨三朵正看到精彩处,随意摆摆手:“去吧去吧。”
时弦下了楼,走到离宿舍稍远的空地处,拨通了周雨岚的电话。
第一遍没有人接。
时弦耐心地再打了一个。
这次很快就被对方接通。
周雨岚不耐烦地声音传过来:“有什么事?”
时弦在大脑里快速地组织好语言,咬了咬下唇,轻声说道:“妈妈,我们月考成绩出来了,我考了年级二十……”
周雨岚皱了皱眉,打断了她:“月考成绩出来了?那你姐怎么没告诉我?她考的怎么样?有没有退步?”
时弦左手托着手机,右手手指用力地扣着左手掌掌心,她张了张嘴,剩下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
提到时诗的成绩,周雨岚很着急,也不忙着干活了,催促道:“你快说啊!诗诗她考的怎么样?”
时弦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空,眼神麻木呆滞,隔了几秒,她才找回了语言能力,声音微弱细小:“姐姐她……应该考得很好吧。”
周雨岚心中的石头稍稍落地,她拍了拍胸脯问道:“那就好,那就好。那她这次考了年级第几啊?”
冷冰冰的夜风穿过建筑物间的缝隙,刮到时弦的脸上,带走体表的余温。
她出来的匆忙,没有穿外套,两条细长的胳膊暴露在空气里,冻得直哆嗦。
周雨岚没听到满意的回答,拔高了嗓子:“你姐考了第几啊?”
时弦回过神来,缩了下脖子,小声回道:“她没告诉我。”
周雨岚翻了一个白眼,烦躁地说:“那我自己打电话问她,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话音未落,手机里就传出清脆的挂断声。
时弦没有反应过来,好半天都没有动,一直维持着打电话的姿势。
她眨了眨眼,有细小的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鼻子酸涩不堪。
时弦像是自言自语,对着空气喃喃说道:“我考了年级第二十二名。”
她的声音哽咽,还夹杂着浓重的鼻音。
*
顾寒晏刚拿着毛巾走到浴室门口,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的脚步一顿,转身,眼睛朝床头柜上的手机瞥过去。
这个点谁会给他打电话?
不是周明昊那三个就是房产中介或广告推销了。
他收回视线,眼睫垂下,打算忽略它先去洗澡。
刚想转身进浴室,却心神一晃,鬼使神差地朝床边走了过去。
目光落到手机屏幕上的那一瞬间,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黑眸里的微光一点一点变亮,温柔的情绪在眸底散开来。
他清了清嗓子,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一划,电话就被接通。
那端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和似有若无的啜泣声。
顾寒晏感觉心脏一下子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攫住,慌神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时弦愣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顾寒晏闭了闭眼,压下胸腔里不断泛起的心疼感,他捏了捏眉骨,沉声回道:“你怎么可能会打扰到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时弦打电话给他,是想抓住一丝温暖,现在听到他的话,她忽然意识到他对她而言不只是一丝丝温暖,而是从所未有的热源。
眼眶再次发热,她仰着脑袋望着宿舍楼顶的角,“没有发生什么事呀。我就是想问问你身体还好吗?没有不舒服吧?”
顾寒晏勾了勾唇,锋利的下颌线柔和起来:“有点不舒服。明天你再陪我去一趟医务室?”
时弦:“……”
隔了一会儿,她闷声回道:“你可以今晚去医院挂个急诊。”
顾寒晏伸出舌尖慢慢地舔了舔唇珠,轻声地笑了笑:“好,你等我下,我马上去找你。”
时弦蹙了蹙眉,柔声问道:“你自己去医院,为什么要来找我?”
顾寒晏理所当然的回道:“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哪敢去医院啊。好了,就这么说了,我马上到你们宿舍楼下接你。”
不容时弦拒绝,他立刻挂断了电话。
顾寒晏迅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将手机往口袋里一丢,人就出了房间。
江安月正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看他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狐疑地问道:“你现在要出去?”
顾寒晏点了点头:“周明昊找我有点事。”
怎么又是周明昊那几个小子?
江安月眼皮子抽了抽,她站起来走到客厅的橱柜前,拉开抽屉翻出一条崭新的男士围巾。
“这是我上个月去国外出差给你买的,现在冷了正适合戴。”江安月又看了眼顾寒晏身上单薄的外套,埋怨道:“要出去你也不穿厚点。”
说罢,她不由分说地将围巾缠在了顾寒晏的脖子上,拍了拍他的胳膊:“早点回来啊。”
顾寒晏拗不过她,点点头:“嗯,妈你也早点睡。”
江安月舒心地笑笑:“知道了,快去吧。”
顾寒晏快走到高二教学楼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女生宿舍楼在哪里。
他掏出手机刚想给时弦打个电话,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银杏叶被踩的嘎吱嘎吱的清脆声。
一抬头,少女那张白皙可爱的面孔恰恰好好落在视网膜上。
光洁的额头,秀气的眉毛,圆溜溜的鹿眼,小巧挺拔的鼻,还有……诱人的唇。
视线往下,怒由心生,他低低咒骂了一声“艹”。
这么冷的晚上竟然不穿外套就出来了。
顾寒晏一边解外套扣子,一边大步朝时弦走过去。
时弦见顾寒晏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到现在又开始脱外套了,她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这人……不会又想对她做什么吧?
思及此,她偏头看了一眼教学楼,漆黑一片,没有一间教室亮着灯。
她紧张地在脑海里计算着现在往宿舍跑不被追上的概率是多少。
然而还没等她思考出什么结果,她的手腕就被对方扣住了,她仰着脑袋看过去,正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眸。
顾寒晏咬了咬牙:“还想跑?”
第29章 第二十九根弦 ...
挣扎的次数多了, 时弦清楚地认识到两人之间力量的悬殊有多大, 索性任他握着自己的手腕。
时弦眨了眨眼, 落在她眸子里的星光轻轻晃动,她身体朝后倾, 鼻翼间的薄荷气息淡了点才开口:“你不是说要去医院的吗?我们赶紧走呀?”
顾寒晏被气笑了,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将她朝自己的怀里拽了拽。
他动作利落地脱掉外套,披在时弦身上,“胳膊伸进去。”
时弦垂下眼睑朝他身上看过去,脱了外套,他只穿着件单薄的浅灰色卫衣,她抿了抿唇没有动。
顾寒晏懒洋洋地举着外套的两只衣袖, 嗓音和夜色一样沉:“你再不穿我亲你了。”
时弦心底那一丢丢犹豫顿时烟消云散,她仰着脑袋瞪了他一眼,乖乖地先伸出右胳膊套了进去, 又拽着左边的衣襟穿好。
她葱白的手指刚落到胸前第一颗纽扣上, 一双大手就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的掌心温热, 暖烘烘的。
顾寒晏唇角扬了扬,微微俯身,慢条斯理地替时弦一颗颗扣好纽扣。
他周身的气场一向冷冽寡淡, 此刻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缱绻替代。
时弦盯着他认真专注的脸,心脏像浸泡在加了糖的温水里一样,她站在那里, 呆呆地等他弄完。
她回过神的时候,他又把围巾摘了下来,正准备套在她的脖子上。
时弦蹲下身子,像只滑溜溜的小泥鳅一样从他臂膀间钻了出去。
她后退了半步,站直身体,睫毛颤了颤,细声开口:“我不冷了,你把围巾戴上。”
顾寒晏顿了一秒,桃花眼微扬,笑着朝她招手:“过来。”
时弦摇摇头,固执地说:“你把围巾戴上。”
顾寒晏舌尖压了压唇角,脸上神情无辜又真挚:“啧,我不会戴啊,你来?”
时弦:“……”
指腹在他的大衣外套上摩挲了下,她迟疑地走过去,伸手就要去拿围巾。
没等她的手碰上围巾,顾寒晏已经倾身将围巾绕在了她的脖颈上,他一只手箍住了她的腰不让她动,另一只手抓着围巾一端,温柔地缠绕了好几圈。
时弦的手从他的胸膛滑落,落到他的腰腹间,她轻轻地推了推,脸颊气嘟嘟地鼓了鼓,嘟囔道:“冷死你好了。我才不管你呢。”
顾寒晏没有听清她的话,他倏地弯下腰盯着她的脸,惊奇道:“嗯?你现在怎么不脸红了?”
说罢,时弦的脸颊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她有点生气,又有点不好意思,用力地扯了扯围巾,遮住了自己半张脸,只有一双乌黑的眼睛露在了外面。
眼神左左右右躲来躲去,就是不敢看他。
可爱的不行。
顾寒晏嘴角轻扯,低声笑了出来,低磁的笑声从胸腔里透出来,悦耳动听。
时弦更加不高兴了,她用力地推了推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急声道:“你不去医院我回去了呀。”
顾寒晏搁在她腰后的手掌紧了紧,更加用力地揽着她,像要将人勒进骨血,勒进身体每一个角落。
“不行啊。”
他另一只手伸过去将时弦的围巾朝下压了压,垫在了时弦的下巴下面。
她温热的气息打在手指上,顾寒晏的呼吸一滞。
他的眸色暗了暗,眸底不知名的情绪翻滚。
半晌,他挑着眉又笑了,狭长的桃花眼勾起好看的弧度:“你不能偷了我的东西就不负责地跑掉啊。”
明明是他不由分说地跑来找她,是他不由分说地将外套围巾一股脑的套在了她身上,现在又说她偷了他的东西。
她好想将外套围巾一口气脱下来,丢在他怀里,然后十分有骨气地说一句再见。
但是她做不到,时弦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拿眼前的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她有些沮丧地问:“现在去医院吗?”
顾寒晏定定地望着她:“不去,见到你我身体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