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围在这时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进行下一步。
林纵横有点不敢相信她做出这种半路喊停的不道德行为，看着她，手继续试探着往上爬了爬。
被州围更加坚定地拦住。
这下他是彻底信了，不信也得信了。
林纵横啼笑皆非，倒也没有再勉强她，只把脸埋在她肩膀上平静自己的呼吸，身体出了一层薄汗，她身上的香味又一直飘过来，他哪里冷静得下来，认命地闭上眼睛吐槽道：“报复社会呢你？”
“我要咎。”
林纵横本就分身乏术，州围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说出来，他根本听不明白：“什么？”
“你说既往不咎。”
“你要咎，”这下他听懂了，支起头来，只当她在打情骂俏，“怎么咎。”
州围眼神还氤氲迷离着，说出来的话却直接给他判了死刑：“你那天玩的那个游戏，Killers，好玩精彩到我心服口服，我从此就不咎了。”
林纵横：“……”
好玩精彩到她心服口服，那这个坎这辈子怕是都过不去了。
林纵横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骗州围说他只有一台电脑，先别说穿帮了后果严重，万一她固执起来要大半夜去网吧见识一下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他只能从实际出发祈祷她能知难而退：“我的笔电配置可能拖不动游戏。”
“不要紧。”州围说，“我不玩，我看你玩。”
林纵横：“……”
僵持一会，林纵横说：“州围，一个打打杀杀的游戏，你不会喜欢的。”
“我想看。”
然后本该干柴烈火却紧急刹车的男女，于深夜在没开灯的房间里亮起了一台电脑，场景不可谓不诡异。
州围就站在林纵横椅子后面，屏幕幽幽的光亮投射在她脸上，光影分明。
林纵横直接弃了权：“你不会喜欢的。”
“我想看。”州围只有这么固执的一句，“玩给我看。”
“州围。”界面开始登陆，林纵横越想越觉得这是自寻死路，“一个游戏而已，那天我带着赌气的成分……”
州围打断：“它好玩在哪里，你证明给我看。”
登陆以后的首页最右侧是好友界面，按照在线与否与品阶排序，第一个在线的赫然是当时和林纵横一起上热搜的几何，州围即便没玩过，也知道头像那里亮着的绿色小方框代表在线的意思。
州围手指指过去：“就是他吗？”
“嗯。”
“很厉害？”
“顶尖水平。”
州围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应了。
她记起那天他跟州绕科普说几何的女朋友打游戏也很厉害，因为比赛当天她差点遭遇空难，几何为了她抛下了大好的前途，那天听着没往心里去，而且因为迁怒，她对这个几何一直没有什么好感。
此刻眼睁睁看着这人的头像亮着，尽管也隔着网络，却有点感触颇深，除此之外，也有点好奇一个会在爱情和梦想中选择爱情的男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也曾困顿于这两者之间，自然比谁都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抉择究竟有多么艰难，那是不管怎么选择在是往自己心间剜血的折磨。
她语气软下来：“那他女朋友都陪他一起打游戏吗？”
林纵横给她指指紧挨着几何的头像，同样亮着，同样在昵称后面亮着战斗中，毫无疑问就是两个人大半夜还在一块犯网瘾：“嗯，这就是他女朋友。”
将军。
男性化的头像，男性化的名字。
已经是凌晨三点。
“他女朋友是为了他打的游戏吗？”
“不是，她天生喜欢，要不是这游戏他们应该也走不到一块。”林纵横说着，让了半张椅子把她拉过来并排坐下，“他们两个说来话长，和我们一样也快十年了……”
Z市那会，州围曾与几何将军在电梯里有过一面之缘，她有点没法把那个刁蛮任性的姑娘和这般粗犷的网名头像连在一起，其实那天这姑娘给她的印象不大好，很奇怪，这一对，在这样的深夜里，都带来了翻天覆地的感受，突然鲜活起来，变成了有血有肉的模样，就像看着电视里一个单薄的反派配角有了更多的戏份，不是作恶四方，而是在公交车上给老奶奶让座，在街头小心喂养流浪猫。
几何和将军的十年，同样跌宕起伏，挺过时间大浪淘沙的残酷力量还依然爱得毫无保留。世事无常，往往超越自身控制范围，每一对能坚持走过漫长岁月的恋人，即便有痴情的根，也难逃被扒掉一层皮。
林纵横尚未讲完，几何发了两条站内消息来：
「你怎么也还不睡」
「一起？」
“打吧。”州围说。
想知道这七个月来让我如鲠在喉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吸引你，想接触你这些我不太喜欢的朋友。
想认真了解你喜欢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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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州围一直不怎么喜欢林纵横碰游戏, 不过她也不会不讲道理去限制他的兴趣爱好, 她也理解他需要一些事情去打发时间，尤其聚少离多, 鞭长莫及，她就是想管也管不了。除非他真的瘾头上来了特别没节制，不然一般她都能忍则忍, 不管怎样, 用帅帅宽慰她的话来说：“他玩游戏总比去外头乱来好吧，游戏没得玩，万一去找剧组漂亮小姐姐撩骚怎么办？”
别说这是州围自己叫林纵横开的局, 就是肯耐下性子看他打游戏也是破天荒头一次。
正常人碰到这种情况，任谁都会觉得这是反话，林纵横也不例外，这场面怎么看怎么都是秋后算账, 他想自己没有必要绕一个大圈子，遂提议：“我直接道歉，可以吗？”
州围不说话, 直接伸手抓过鼠标替他点了“同意”。
林纵横无奈低笑一声：“所以非要有正当理由再跟我发脾气就是了。”
连上语音，稍显稚嫩的女孩子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透过扬声器响起来, 还在和男友分析上一把的战况，说的尽是些州围闻所未闻的专业术语, 看到林纵横进来才快速用了一两句话收尾结束，然后夫唱妇随地和林纵横打了个招呼。
林纵横打开麦克风，问说：“你们两个怎么也这么晚还不睡？”
“哪里, 我是睡得正香被她电话吵醒。”几何说着打了个哈欠，“真是要命了。”
即便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也完全能靠听觉想象到他是怎样强撑着精神舍命陪君子的，不过听语气并没有半分不耐，即便是埋怨也纯属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
将军嬉皮笑脸的，并不觉得抱歉，驾轻就熟地糊弄人：“金铮你对我最好了。”
几何顿一秒，吐槽：“每次都来这一招。”
但显然，他每次都很吃这一套。
不过寥寥几句，州围就可以明显感觉出来区别，几何的耐心和包容能甩林纵横一百条街，而那个看头像和网名很粗犷硬汉风的将军，在男友面前虽然肆无忌惮又不讲道理，但是该娇该软都不带含糊的。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情趣。
游戏正式开局。
州围并不出声，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看着听着。她和林纵横挨得很近，挤着他的手臂，他动起鼠标来不是很方便，很是拘束。
她站起来，往旁边站去。
林纵横侧头看她一眼，明白她的意图，说：“没事，过来坐。”
州围原没打算让那两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如果将军和几何的消息不是闭塞到山顶洞人的水平，没道理不知道她那点闹得沸沸扬扬的破事，但是从始至终他们都不曾用只言片语向林纵横打听过一个字，也没妄加猜测他这么晚不睡觉是为哪班，分寸感很强。
在加上林纵横百无禁忌和毫不防备的样子，也给她又加了一层安心的保险，她停顿片刻，还是出了声：“你不太好动鼠标。”
“没事，过来坐。”林纵横重复道，“只是朋友之间一起图个热闹，不影响。”
“这么难得。”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几何调侃一句，也仅此一句，分寸拿捏得很好，不会让人觉得唐突或，但也不会有被忽视的感受。
大概是在说她和林纵横难得待在一起。
林纵横笑着应完，见州围还是没动静，又招呼一遍：“过来呀，待会脚又疼了。”
过一会，敏感发现将军出奇的安静，连几何和她说话她都没搭理，林纵横仔细一回想，好像从州围出声开始她就没再说过话了，而且角色操控变得暴戾无比，这时他才猛然想起了之前几何跟他描述过的两个姑娘在电梯里的不愉快场景，他手里用鼠标和键盘的动作没停，嘴里故作正经问将军：“小将军，之前州围是不是在电梯里对你耍大牌了？”
州围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是她一直盯着我看。”
“她看你漂亮呀。”林纵横当两个姑娘的和事老。
将军气得要死，拒绝讲和，憋了半天的气不撒不快，立刻揭竿而起，反驳道：“一点也不漂亮。”
州围：“……”
一个女明星，再倾国倾城也有杠精要在网络上对着她的外貌评头论足，哪怕被网友说成比猪还丑也见怪不怪；但是在现实生活中，还真没有人说过州围不好看，从来都只有清一水夸她漂亮的，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听到麻木了，这么清新脱俗不走寻常路的评价，那叫一个闻所未闻。
州围曾以为，自己完全不在意别人是否认可她的美貌，直到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很介意。
很气。
但她又不可能真的去跟这个幼稚的家伙一般见识，说什么“你也一点都不漂亮”或者“比你漂亮”之类的赌气话。
林纵横看着满头黑线的州围忍俊不禁，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他第一次看到州围吃这种瘪，也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种鼻子都气歪了的表情，其实她分明也有很鲜活的灵魂，看似理智到变态的外表下，就像州绕所说，分明也是个娇气任性的主。
很明显，几何收拾女友惹下的烂摊子收拾惯了，短暂的懵逼后立刻心累地替她道歉：“不好意思二位，她就是这么个小孩气性，有口无心的，你们别往心里去。”
“没事，不会当真的。”
只剩两个男人积极挽救局面，两个姑娘却没有一个肯讲和的，尤其是将军一个不甘示弱的“哼”出来以后，州围额角一跳，真情实感地气炸了。
州围这些年来和媒体周旋，面对各种各样不礼貌的问题，向来刚得不留情面，但是面对这种不讲道理的死丫头就跟面对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一样，你要是真的跟她较真就显得你斤斤计较欺负人似的，州围显然不愿意能把自己拉到跟人家一个档次开战，一时半会还真拿她没辙。
几何：“……渣渣你能不能闭嘴了？”
将军怒：“你怎么帮别人呢？！”
林纵横又一次笑出声，见州围脸色实在难看，他也不管战况激烈敌人正磨刀霍霍而来，凑近她小声说道：“漂亮的。”
说完还不够，还要再加一句：“你最漂亮。”
州围脸色好一阵变换，最后嘴硬说了一句：“要你说。”
就哄人的这一会功夫，林纵横被敌方两名队员趁机联合起来一举击杀。
听到系统播报，林纵横说：“死了。”
这时几何也给林纵横发来站内私人消息：州小姐不好意思，她其实就是喜欢你但又拉不下面子，没有恶意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林纵横把州围拉过来指给她看。
州围看完，面上不露声色，只推一推他：“你管自己玩。”
“不生气了？”
“谁生气了。”
林纵横笑一笑，这才继续投入到战斗中。
那头将军也没再开火，前半局几个人都被两个姑娘之间的暗战分神，玩得有些随意，对手很强劲，他们败势初现，引来剩下两名随机组队的队友的不满，几何是Killers名人，大家都知道他，所以还被队友和对手质疑起了水平，将军护夫心切，哪里还有空闹脾气，势要帮男友挽尊，于是三个人开始头头是道说起了游戏相关的话题，商量战略和布局，州围无异于在听天书，顿时四人泾渭分明，只有她孤零零地被晾在一旁。
说了不到半分钟，感受到她的游离在外，林纵横突然扭过头来，用非常通俗易懂的措辞给她解释了两句比较基础的，再往后，他也时不时抽出空来和她解释几句，没让她一个人在旁尴尬。
州围安静看着屏幕，眼睛顺着他鼠标的移动看。
林纵横问：“你要操作一下吗？”
“我不会。”他说的知识点再基础，她一下子也记不住那么多，记忆点早就混乱不堪了。
“没事。”
“算了，你玩吧。”
将军突然插嘴：“你想玩吗？”
州围过一会才说：“你在跟我说话吗？”
“嗯。”
“我不会。”州围说。
“我可以教你。”
“我没什么时间。”州围对游戏实在提不起太大兴趣，委婉拒绝。
将军不说话了。
州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有点不忍心让这丫头失望，说：“我有时间了可以试试看。”
一局游戏持续了四十多分钟，结束的时候将军急哄哄非要和州围交换联系方式，叮嘱了好几遍让州围有空了联系她，变脸速度之快令人惊叹，半小时之前那股子阴阳怪气怼人的劲消了个干干净净。
这局游戏让她那么一搅和，再加上她和几何交流的时候全程高能，互相接梗的默契浑然天成，州围无暇顾及游戏的无趣，四十多分钟一眨眼就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