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四月流春
时间:2019-02-24 09:39:38

  “什么?”年纪甚轻的士兵措手不及,诧异打量穿着官袍的女人,呆住了。
  “郭弘磊,”她屏住呼吸,嗓音颤抖,“我找郭弘磊,他……回来了?”
  士兵回过神,“哦!郭校尉啊,当然回来了,大军一起回营。”
  队伍继续前进,她策马跟随,拍拍心口,如蒙大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在哪儿?我怎么、怎么没看见?”
  附近几个士兵明白了,不约而同往前指,“在前面。校尉他们都在前面,早已经过去了。”
  “前面?”姜玉姝道了谢,匆匆打马寻找,急欲亲眼看一看他,才能安心,不时问一句“郭弘磊在哪儿”。
  不消片刻,无需她发问,队伍外沿的士兵均猜出其身份,纷纷主动告知:“校尉在前面。”
  “他不在这儿,您再往前找找。”
  “还在前面?”姜玉姝心急火燎,勉强耐着性子,策马小心通过兵马余下的窄路,顺着漫长的队伍往前打听。幸亏她穿着官袍,否则,一早被拦下盘问了。
  焦急中不知过了多久,不知看了多少张疲惫染血的面孔,耳畔忽然响起清脆口哨声。
  谁?
  姜玉姝下意识勒马,扭头一看:
  队伍中,亲兵簇拥下,吊着胳膊的佟京笑眯眯,仿佛遇见老熟人,“姜知县,许久不见,你最近还好?”
  左震在斜前方,也笑眯眯,“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来?特地来接——”
  “我……我们的吗?”佟京故意拖长语调。他出征太久,憋得难受,一回到大乾地盘,就忍不住露出嬉皮笑脸模样。
  左震斜睨朋友,“嗳,正经点儿,当心被弘磊看见。”
  “怕甚?我和知县打个招呼罢了,这是做人的礼数!”佟京理直气壮。
  姜玉姝握紧缰绳,无暇听他们闲聊,误以为丈夫也在附近,定睛寻找。
  下一瞬,前方蓦地响起“噼啪~”甩鞭声。
  她仓促扭回头,抬眼一望:
  “夫人,这儿!”彭长荣等几个相熟的亲兵挥手示意。
  郭弘磊离开队伍,勒马停在路边,风尘仆仆,戎装褴褛染血,胡须拉碴,脑袋包扎着……消瘦许多,形容狼狈,但神采奕奕。
  “唉呀,原来你在、在——我找你半天了!”
  两人面对面,刹那间,姜玉姝笑上眉梢,策马小跑靠近,须臾,利索下马,把缰绳和马鞭一扔,飞奔向他。
  郭弘磊也下马,昂首阔步,一把搀住了她,愉快问:“谁告诉你我们今天回来的?”
  “我刚巧出城,来桑山村办事,牧民,是牧民告诉我,说、说大军凯旋了。”她气喘吁吁,激动得语无伦次,双手搭着他的臂膀,上上下下地打量。
  “放心,我没受什么伤。”郭弘磊端详片刻,忍不住抬起结几处血痂的右手,抚摸她脸颊,“你瘦多了。怎么?莫非今夏庄稼歉收?生生把知县饿瘦了。”
  “才不是呢!”
  郭弘磊明知故问:“那为什么变瘦了?”
  “苦夏。难道你不觉得今年夏天特别热吗?”她热泪盈眶。
  郭弘磊一本正经答:“确实热。”
  很好,菩萨保佑,没缺胳膊少腿!姜玉姝如释重负,泪花闪烁,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包成这样,伤哪儿了?严不严重?”
  这时,佟京、左震等若干将领经过,大嗓门调侃答:“伤势不严重,但伤在额头,破相喽。”
  “破相了哟。”
  “他说他害怕,怕遭夫人嫌弃。”
  “唉,好好儿的一个俊小伙,毁容了,怪可怜的,知县能不能别嫌弃他?”
  “就是!郭夫人,凑合着过呗。”
  ……
  郭弘磊拿同袍没办法,无奈道:“别听他们胡说。”
  姜玉姝脑袋一热,高声告诉起哄的武将们,“我怎么可能嫌弃?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只要人没变,我就喜欢!”语毕,她情不自禁,猛地一扑,紧紧抱住他。
  将领们瞠目结舌,旋即,起哄得更欢了,嚷道:“哟,啧啧,啧啧啧,看呐,这恩爱劲儿!”
  “咳,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挺大胆嘛。”
  “弘磊真是有福气。”
  ……
  郭弘磊莞尔,用力搂住怀里的人,低声说:“我的衣服脏得很,像个叫花子,亏你也不嫌弃。”
  姜玉姝把脸藏进他胸膛,喜极而泣,泪如雨下,哽咽道:“你能平安回来,即使变成叫花子,也无所谓!”
  “傻。”他心暖而踏实,一个使劲,把她抱得离地,挪到边上,给兵马让路。
  “破相算什么?其实,我更害怕,真怕你回不来。”她也使劲,又哭又笑,又扑又抱又推,两个人亲昵相拥,步伐踉跄,高兴得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
  路过的士兵们听见将领的哄笑声,也一阵阵地起哄,笑声不断。
  与此同时·图宁卫营所
  “哼!”
  指挥使宋继昆冷着脸,把一份公文摔在地上,怒道:“简直荒唐!”
  亲信忙蹲下捡起,小心翼翼劝说:“将军息怒,兴许,朝廷只是想问一问。”
  “有什么可问的?事实不是明摆着的吗?”宋继昆火冒三丈,指着公文,倍感头疼,“这种话,交代我去问,岂不是寒了手下的心?”
  亲信宽慰道:“郭校尉他们明白事理,要怪也是怪、怪——咳,总之,怪不到将军头上,您只是奉朝廷的命令,查问查问罢了。”
 
 
第259章 游学纷争
  大军凯旋的次日傍晚, 官吏一行巡察毕, 返回县城。
  后衙, 几个丫鬟忙前忙后,围着姜玉姝打转。
  “夫人,真的吗?”翠梅即将临盆, 吃力地捧着大肚子,激动追问:“您真的看见长荣了?”
  “哈哈哈,骗你作甚?当然是真的!放心, 你的荣哥平安回来了。”
  “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姜玉姝摘下帷帽, 晒得脸通红, 恢复了往常的干练爽利模样, 一边洗手, 一边吩咐:“对了, 表哥还的那二千两,我知道是外祖母为了当年退亲的事儿给的补偿, 想起就不是滋味, 你待会儿干脆交给邹贵, 叫他拿去买羊, 三日后, 和官府的慰问礼一起, 统统送去军营,犒劳远征凯旋的将士们,以表官府的关心与敬意!”
  “二千两, 全部买羊啊?”
  姜玉姝心情愉快,豪爽点头,“对!好几万的大军呢,不多买几头羊,根本不够吃。”
  “行!”得知丈夫平安,翠梅喜笑颜开,“奴婢马上去办。”岂料,她动作急了点儿,转身时颠了一下肚子,猛一阵难受,皱眉捧住肚子,失声呻/吟。
  旁边的小丫鬟仓促搀扶,“翠姐姐,你怎么啦?”
  “肚子疼,好像、好像要生了?”翠梅白着脸,痛得往地上坐。
  姜玉姝原本正在盥洗架前洗脸,闻言撂下帕子,快步探查,镇定吩咐:“不必慌张,你本来就这几天临盆,到时候了,孩子要出生了。小霞,立刻叫人去请稳婆!”
  “哎,是!”小丫鬟飞奔出门传话。
  翠梅捧着肚子,懊恼苦着脸,咬牙说:“怎么突然要生了?我、我们早就打算好了,想等荣哥探亲的时候再生,他好奇,一直想看看刚出生的婴儿长什么模样。”
  姜玉姝哭笑不得,“你们俩口子倒商量得挺好,但孩子会听安排吗?孩子想出生,谁还能拦着不成?快别说傻话了,打起精神来!”她指挥丫鬟和婆子,合力把翠梅搀回房,忙碌至稳婆赶到接手。
  深夜时分,婴儿呱呱坠地,稚嫩啼哭声令大人同时松了口气。
  “恭喜恭喜,生了个千金。”
  稳婆熟练地裹包被,笑眯眯告知,“这孩子,足足八斤重。”
  姜玉姝凑近,端详红通通的婴儿,夸道:“哟?翠梅真厉害,生了个大胖丫头!”
  “啊?”
  翠梅却难掩失望,精疲力倦地喃喃:“是女儿吗?荣哥喜欢儿子。”
  姜玉姝不假思索道:“儿女都是亲生骨肉,难道女儿他就不喜欢了?你不要胡思乱想,高兴点儿,我觉得这孩子很好,眼睛有神,一看就机灵。”
  “是吗?我、我看看。”
  几个女人围着脸蛋胖乎乎的婴儿,兴致勃勃,夸了又夸,直夸得翠梅转忧为喜。
  良久,姜玉姝确定亲信母女平安,才放心离开,回房歇息。
  不料,在庭院里被小叔子拦下了。
  “弘轩?”一行人停下脚步,她诧异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歇息?”
  郭弘轩干笑答:“我打算明天回赫钦,来向二嫂告别。”
  “明天回赫钦?”姜玉姝一怔,惊讶问:“你、你二哥回来了,你不跟他见个面,就走了?”
  郭弘轩解释道:“唉,我倒是想,但母亲再三来信催促,催我回家,实在不敢耽误了,得尽快启程,免得老人家生气。”
  姜玉姝定定神,借着灯笼光打量小叔子,稍一思索便明白了,挥手屏退随从丫鬟,含笑问:“你不单单是怕母亲生气?是不是也怕你二哥生气?”
  “咳,这、这……”郭弘轩支支吾吾,尴尬否认,“不是。”
  姜玉姝见状,了然于胸,叹道:“行了,不用否认,害怕得都不敢面对哥哥了,还说‘不是’?”
  郭弘轩沉默须臾,窘迫苦笑,“嫂子英明,你猜对了。我、我唉,二哥的脾气,我十分了解,他一定会生气的,甚至发怒动手,八成会揍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姜玉姝竭力忍笑,严肃劝道:“现在才知道害怕挨揍?晚啦。我劝你,最好别急着回家,留下,勇敢面对,兄弟俩坐下谈一谈,事情就过去了,没什么可害怕的。到时,如果弘磊动手,我要是在场,一定会劝阻的。”
  “假如嫂子碰巧不在场呢?”郭弘轩忐忑不安。他刚得知兄长平安凯旋时,欣喜若狂,平静后便开始懊悔胆怯,生怕挨揍。
  姜玉姝板着脸,苦苦忍笑,“那就是天意了。”语毕,她忍俊不禁,乐道:“怕什么?我相信弘磊,无论他如何愤怒,都是有分寸的,绝不会真的打伤亲弟弟!”
  “我也相信二哥不会动真格,但、但挨揍总是疼啊。”郭弘轩愁闷盘算,嘟囔说:“干脆回家避避风头算了。我已经写好一封信,请嫂子交给二哥,等他有空探亲时,想必气就消得差不多了。”
  “是吗?”
  姜玉姝挑眉,好整以暇地提醒:“难道你以为回家就不用挨揍了吗?花魁、私生孩子、错过考期等等,这些事情加起来,母亲着实气得不轻,你若是连兄长的面也没见着就匆匆回家,母亲肯定不高兴,你猜,她会不会动家法呢?”
  “这、这……”郭弘轩苦恼挠头。
  姜玉姝继续分析:“你选择悄悄回家,结果很可能是这样的:母亲生气,动家法教训你一顿。而且,弘磊有空探亲时,因为你逃避,他不仅不会气消,反而会更生气,十有八/九也会教训你。但是,如果你选择留下,主动和兄长‘谈一谈’,然后再回家,母亲见你已经受过惩罚,估计就气消了,顶多责骂几句。”
  “一顿教训,还是两顿教训,你自己选。”
  郭弘轩思考半晌,最终艰难表示:“对,嫂子言之有理,母亲永远容易心疼、心软,既然注定挨揍,当然选择少挨一顿。我选择留下。”
  “嗯。”姜玉姝清脆一拍手,“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很晚了,快歇息去,读书人要早起用功。”说话间,她轻快走向卧房。
  郭弘轩不忘央求:“嫂子,不要忘了,二哥生气的时候,你千万记得劝住他!”
  “知道了。”
  姜玉姝一踏进房门,登时笑得直不起腰,乐完了,干劲十足,心想:三日之后,县衙慰问犒劳凯旋之师,又可以见面!
  翌日·清晨
  议事厅内,众小吏皆擅察言观色,见知县心情好,才敢露出笑脸,此前边军未凯旋时,平日个个正襟危坐,不敢与知县谈笑。
  姜玉姝扭头问:“大军凯旋的喜信,宣扬出去了吗?”
  小吏忙站起,“喜报前天早上就张贴出去了。”
  “很好。”她满意颔首,叮嘱道:“军队打了胜仗,按例,官府得慰问犒劳一番,此事交给县丞,你照着老规矩置办酒食即可。”
  黄一淳低头应答:“是。”
  她喝了口茶,颇为头疼地提起:“十月十九,是万寿节,圣上的寿辰,普天同庆,各地方官府都需要献寿礼,必须提前准备。往年,图宁一般送什么东西?”
  众人七嘴八舌答:“本地盛产药材,往年大多送名贵药材,譬如鹿茸、人参。”
  “卑职认为,送人参,是最妥当的!既方便,又合适。”
  “对,人参好。”
  “不过,今年初产蚕丝,不如送绣品?绣个‘万寿无疆’,怎么样?”
  “绣品?咱们哪儿比得过江南地区?依我看,不妥。”
  “况且,图宁有绣工高超的绣娘吗?即使有,恐怕也赶不及了。”
  “礼物嘛,能表达敬意即可,奇珍异宝、精致绣品难弄,当以‘稳妥’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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