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四月流春
时间:2019-02-24 09:39:38

  姜玉姝微微一笑,善意提醒:“人的一生,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事关前程,俗话说‘男怕入错行’,你务必谨慎——”
  王氏打断次媳,头疼道:“不必与这混账东西多说,总之,家里不同意!”她食指狠狠一点幼子,“你趁早死了弃文从商的心,没有为娘的允许,年前不准擅自出门,老实待在家里反省,筹备亲事。”
  “娘——”郭弘轩苦恼挠头,无奈叹气。
  筹备亲事?
  姜玉姝一怔,诧异问:“筹备?四弟的亲事,难道您已经有主意了?不知定了谁家的姑娘?”
  “不知?嗳,你是知县,大忙人,哪儿有空打理家务事?”
  王氏被幼子气得不轻,迁怒儿媳,拉着脸说:“三个哥哥皆已成亲,最大的侄子都十几岁了,映茹也已经有喜,弘轩却至今孤零零,可怜呐!巧珍不在了,二嫂便是大嫂,你作为‘大嫂’,对弘轩的亲事一点儿也不上心,不闻不问!”
  婆婆迁怒指责儿媳,郭家三兄弟愣住了,面面相觑。
  郭弘磊当即皱眉,“哪里?玉姝虽然公务繁忙,但她一向尽力关心家人,她若是真的‘不闻不问’,老四早已经冲动投军了。”
  “哼,你就知道护着媳妇儿!”王氏脸色难看,十分没好气,暗中骂了次子无数遍“娶了媳妇忘了娘”。
  “儿子只是实话实说。”
  奇了,怪我做什么?
  仅比我小两岁的小叔子,玩心重、养花魁、私生子,闹得娶不上门当户对的好姑娘,能怪我吗?当众被婆婆指责,姜玉姝不可谓不生气,不可谓不委屈,险些脱口反驳。
  但转念一想:自己确实忙,分身乏术,一年回不了几趟家,孩子们跟着祖母生活,平日由祖母和叔叔婶婶关照着。她疏于料理家务,无暇陪伴孩子,于心有愧。
  于是,她转瞬镇定,正色表示:“老夫人说得对,四弟的亲事,的确不能再拖,趁在家,我一定全力协助,助四弟早日成亲!”
  夫妻情深,郭弘磊不便强硬反驳母亲,盯着胞弟,不悦训道:“你亲事不顺,怪谁?还不是怪你自己?公然与风尘女子厮混,还弄出私生子,门当户对的人家,谁敢把女儿许配给你?中秋前夕,惹得母亲这么不高兴,像话吗?”语毕,他凝视妻子,抱怨道:“照我说,当初你不应该阻拦,索性放他投军,叫他狠狠吃一场苦头!”
  “什么?”
  第一次被丈夫抱怨,姜玉姝愕然,旋即会意,一唱一和道:“唉,不能不拦着啊。”
  “对,必须拦着!”王氏回神,食指告诫点了点次子,紧张嘱咐:“轩儿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吃得了军营的苦头?弘磊,别怂恿你弟弟。玉姝,假如再有下次,你还得拦住他,劝不听,就绑起来,明白吗?”
  姜玉姝叹了口气,“明白。我知道您肯定不会同意,所以硬拦下了他。”
  “好,好,拦下才对!”
  “其实,嫂子一直很关心我和四弟的学业。”郭弘哲鼓足勇气,为二嫂说了句公道话。
  王氏瞥了一眼庶子,没接腔。
  郭弘哲孱弱腼腆,被一瞥,下意识低头。终究不是亲生,骨子里永远畏惧嫡母,永远亲热不起来。
  “千错万错,错在我一人。”郭弘轩抹了把脸,无意连累嫂子挨骂,自责道:“三哥说得没错,嫂子时常劝我用功,陆续请了五六个先生,惭愧,我辜负了全家的期望,惭愧至极。”
  郭弘磊板着脸,继续抱怨:“那天,你就不应该拦着我,索性打断老四的腿,看他怎么闹经商!”
  姜玉姝绷紧脸皮,“唉,快消消气,毕竟是一家人,万事好商量。”
  “俗话不是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吗?”郭弘磊一本正经,严肃提议:“母亲既然坚决不赞成四弟‘弃文从商’,请动家法,严格教训他一顿,一顿不行的话,打两顿,直到他悔改为止。”
  “二哥,你——”弟弟瞠目结舌。
  “这、这……”不出夫妻所料,王氏果然沉默,流露心疼之色。
  夫妻四目对视,姜玉姝明白丈夫的意思,摇头说:“弘轩都二十多岁了,听得懂道理,能商量,何必动家法?”
  王氏松了口气,顺势附和:“唉,可以适当教训教训,但不能过了,弘磊,你要多包容弟弟。”她愁眉不展,怒斥:“逆子,孽障,你二哥被停职了,正忧愁烦恼,你不仅不能帮忙分忧解难,还一个劲儿地给兄长添堵,该,活该挨打!”
  郭弘磊见母亲停止迁怒妻子,才慢腾腾喝了口茶。
  “是,是。”郭弘轩跪得腿发麻,苦苦撑着,铁了心要弃文从商,“儿子知错,请母亲责罚。”
  “知错?那你倒是立刻改呀!”
  接连数日,天天争执。姜玉姝头晕脑胀,忍不住说:“咳,人各有志,不如成——”
  “不行!”
  王氏昂首打断,“我绝不同意!”她一贯反感女人当官,反对女人抛头露面,婆媳之间至今不亲热。婆婆心思一动,狐疑审视儿媳,“你不劝阻,倒似乎赞成,该不会你是怂恿弘轩从商的?”
  天呐,冤枉!
  “我——”姜玉姝刚张嘴,厅门突然被叩响,丫鬟恭谨唤道:
  “老夫人?”
  “慌慌张张的,什么事?”
  丫鬟高声答:“二夫人的弟弟、姜大公子到了!”
  王氏耷拉着眼皮,淡淡道:“到了就到了,又不是圣旨,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第265章 宣威将军
  婆媳关系,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王氏一开始就不满意次媳,当年极力反对亲事, 却既拗不过丈夫, 也拗不过异常固执的次子,眼睁睁看着儿子迎娶姜玉姝进门,两人成为婆媳。
  成亲至今, 郭弘磊夹在母亲与妻子之间,明里暗里地调停, 颇不容易。而天生不投缘的婆媳,能维持表面客气, 更是不容易。
  姜玉姝始终清醒, 从未奢望能像已逝的大嫂那样、与婆婆亲亲热热,毕竟她不是王氏的侄女,永远无法体会亲上加亲的亲昵感。
  不奢望, 便免除了失望的烦恼。
  “明诚到了?”姜玉姝面不改色, 仿佛没发觉婆婆的冷淡, 若无其事,愉快说:“你们接着谈,我先去接明诚,稍后带他来给老夫人请安。”
  “唔,去。”王氏心里有气,闭目养神。
  郭弘磊随着妻子站起,朗声道:“天南地北, 相隔好几千里,难为明诚赶来探望,咱们家可不能失礼。大舅来了,孩子们呢?快叫上孩子,迎接贵客。”
  “嗯。”姜玉姝眉开眼笑,步履轻快,催促丫鬟去后院,准备带上孩子去迎接弟弟。血缘也好,亲情也罢,今生名义上的娘家人,怠慢弟弟,等于自打脸。
  王氏抬手扶了扶抹额,疲惫说:“我被弘轩这个孽障气得头疼,你们几个,赶紧去迎接客人,好生招待着,切莫怠慢。”
  “是。”郭弘哲顺从起身,悄悄吁了口气,欣然尾随兄嫂,唯恐留在厅里,尴尬听嫡母喋喋不休的数落弟弟。近年,王氏总是怀疑庶子藏私,责怪庶兄未能辅导小弟成才,令庶兄郁懑不平——他自认尽心竭力,无奈小弟屡考屡败,惹得母亲失望生气,几乎连累全家挨骂。
  姜玉姝朝厅内说了一句,“慢慢谈啊。”语毕,她拉着丈夫,招呼道:“阿哲,走!”
  “好。”郭弘哲巴不得离开,迅速跟上,几人转眼便走远了。
  厅内,仅剩王氏和郭弘轩。
  郭弘轩作为侯门嫡幼子,自幼受宠,有些无赖,无惧在家人面前丢脸,但不愿被外人看见窘状,赔笑问:“咳,娘,今天有客人,要不咱们改天再聊?”
  王氏倚着引枕,歪靠矮榻,面无表情,“怎么?你也知道丢脸?”
  “嘿嘿嘿。”
  “你还有脸笑?”
  郭弘轩立刻捂住嘴,一副恭敬模样。
  “你——”
  王氏端详幼子,恍惚了一刹那,头疼叹息,有气无力地责骂:“唉,孽障,瞧你这副傻样儿,居然跟小时候没多大差别,但你已经不是孩子了,挨骂挨打也不是因为淘气,而是因为不知好歹!二十多岁,正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拒绝读书、当官,一心想经商?你究竟有没有脑子?”
  郭弘轩膝行挪近,端起榻旁几上的茶,殷勤凑近,“儿子该死,儿子不争气,只要能让娘消气,随您打骂!娘,渴不渴?骂了半日,喝口水润润嗓子?”
  “去去去!”王氏别开脸,挥手赶苍蝇似的驱赶小儿子,“你若有孝心,就给我认真读书,不必担心考不上,家里会想办法,帮你捐个前程。”
  “娘,求您了,儿子实在不是当官的料,为了避免冲动闯祸、给家里惹麻烦,我绝不能当官。”
  “混账东西,糊涂!”
  郭弘轩厚着脸皮,赔着笑脸,百般讨好,端茶、打扇子、问寒问暖,直闹得母亲缓和了脸色。
  半晌,王氏苦口婆心劝说:“娘知道读书辛苦,娘也知道,你悟性差、缺乏耐心,但你如此任性,最终谁吃亏?还不是自己吃亏?亲事不听劝,任性与风尘女子厮混,闹得娶不了门当户对的好姑娘;科考不听劝,任性跑去秦州,闹得错过考期;前程,前程竟也不听劝?我的儿,你将来不知得吃多大的苦头!”
  “轩儿,你父亲和大哥夫妻俩都不在了,你二哥遭小人弹劾得停职,阿哲虽然侥幸中举,却体弱多病,恐难长寿,而且从小不跟母亲贴心。家运不顺啊,你个逆子,就知道添乱!”
  “您息怒,二哥的事儿还没有回音,静观其变,等朝廷的消息。至于三哥,我倒觉得他特别孝顺,待母亲一向恭恭敬敬的,比我孝顺多了。”
  “恭敬有余,亲热不足。”
  王氏絮絮叨叨,生怕老无所依,继续抱怨:“两个儿媳妇,映茹太怯懦,不顶事,玉姝又太有主见了,不怎么把婆婆放在眼里。唉,娘这个糟老太婆,老病时依靠谁?孽障,你干脆现在就把为娘气死算了,免得老无所依,活着受罪。”
  上了年纪的人易伤感,王氏越说越生气,越想越感觉日子过得不痛快,眼眶泛红。
  郭弘轩跪在矮榻前,听得一愣一愣,惊讶无措,茫茫然,安慰道:“娘,您、您在说些什么呢?虽然父亲和大哥大嫂不在世了,但家里还有二哥二嫂、三哥三嫂、我以及侄子侄女们,哥哥嫂子都很孝顺,您怎么可能‘老无所依’?怕甚?最穷不过讨饭,儿子对天发誓:今后无论富裕贫穷,即使郭家穷得讨饭,儿子每天上街乞讨,不惜一切也要养活您!”
  老人衣食无忧,最缺的是儿孙的孝顺与关爱。
  “臭小子,乌鸦嘴,口无遮拦,赶紧闭上!居然诅咒自己的家运,该打。”
  王氏眼里流露笑意,高高扬起巴掌,却轻轻落下,拍了小儿子两下,佯怒训斥:“你若是肯听劝,大出息看命运,但八成能安稳清闲,应不至于沦落到讨饭养活母亲的地步,错就错在,你个孽障忒任性,不听劝!”
  郭弘轩主动把脸凑上前,示意母亲随便打,歉疚表示:“亲事嘛,任由您安排,您觉得哪个姑娘合适,儿子就乐意娶她,叫她孝顺侍奉母亲,给您作伴。只求母亲成全,不要逼儿子读书、考功名、当官。”
  “哼!”王氏霎时拉下脸,欲言又止。
  随后,郭弘轩忍不住劝道:“咳,二嫂明明挺孝顺长辈的,家里的事儿,她极少提出异议,十有八/九遵照您的意思办。她娘家难得来人,您刚才、刚才——”他停顿,小心翼翼说:“来客毕竟是烨儿的大舅,咱们不能失礼呀。”
  “明诚那孩子不错,斯文敦厚,听说也是举人了,娘对他并无不满之意。要不是你脸上有巴掌印,你也得去迎接远客,方不失礼。”
  王氏话锋一转,黑着脸抱怨:“我只是不满玉姝!全天下的儿媳妇,有像她那样的吗?嫁进门十年了,从未在婆婆跟前立过一天规矩,从未给婆婆做过一副针线,至今不跟婆婆贴心!”
  “而且,她把弘磊驯得服服帖帖,刚才,弘磊公然为她撑腰,还怂恿你弃文从商——”
  “唉哟!”
  “娘,您误会了。”
  郭弘轩听不下去了,打断表明:“一切是我自己的主意,与二嫂无关,您快别胡乱猜测了。这些话,仔细被哥哥嫂子听见,伤和气。”
  “奇了,亲母子,闲聊需要遮遮掩掩吗?哼,玉姝仗着自己有官职,一年到头‘公务繁忙’,不仅不尽儿媳妇的本分,还不尊敬长辈,难道我说不得她?”王氏不满次媳已久,怨气冲冲。
  郭弘轩为难挠头,“二嫂几时不尊敬您了?具体哪件事,她办得不合您心意了?”
  “态度!她态度不够端正,在婆婆跟前,一直是应景罢了,既比不上巧珍与娘贴心,也比不上映茹待长辈恭敬,叫我如何满意她?”
  “啊?”
  郭弘轩愈发为难,脱口说了句实话,“您刚才不是嫌三嫂怯懦吗?人无完人,二嫂堂堂女知县,每次回家都亲自下厨,亲手张罗您爱吃的——”
  “呵,哪里是为了婆婆?她每次都是为了孩子,顺带多做点儿,挣个‘孝敬婆婆’名声而已。唉,自从她当了官,有时根本不把婆婆放在眼里,弘磊惧内,要么装聋作哑,要么袒护妻子。娘真命苦。”
  “命苦啊!”
  “母亲对二嫂的偏见,未免太深了?”郭弘轩吃惊咋舌。
  王氏回神,脸色一变,劈手夺过扇子,抽了小儿子几下,悻悻道:“逆子,胳膊肘往外拐,你也跟着她学坏了,今天必须教训你一顿!”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