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小翠儿?”彭长兴挤兑亲弟弟,“待会儿你当面喊她试试,我想听个响亮耳光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哈哈哈~”
郭弘磊牵着马,昂首阔步,眼里满是笑意。
“笑什么?这有什么可笑的?”彭长荣讪讪嘀咕,牵马挤到郭弘磊身后,“公子,您听听,他们整天就知道嘲笑人!”
郭弘磊心知肚明,一本正经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何不敢尝试?但我劝你别当众喊,当众挨耳光,多尴尬。”
“哈哈哈~“林勤和彭长兴压着嗓子,前仰后合。
彭长荣脸红耳赤,心一横,“既然公子有令,那我回去一定试试,丢脸就丢脸吧。”
“好!”郭弘磊大步流星,到营门前挨个递上腰牌与手令,获准远离营门后,方可骑马。
四人上马,其中两人举着火把,郭弘磊策马喝道:“驾!”
四匹马嘚嘚跺地,转眼便奔进暮色中。
戌时中·刘家村
窗半开,姜玉姝沐浴后,长发半披散,倚着窗,仰望夜空中的一弯峨眉新月,随口吟道:“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今儿九月初三,怎么可怜啦?”翠梅正在纳鞋底,关切问:“姑娘是有烦心事?还是身体不适?”
姜玉姝忍俊不禁,懒洋洋答:“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位诗人的诗句,他诗中的‘可怜’,是‘可爱’的意思,赞美风景。”
“原来如此。”小桃放心地继续忙活,“您没事就好。”
“吱嘎“一声,小桃推门进入,端着小托盘,私底下称呼照旧,招呼道:“奴婢试着熬了些桂花芋羹,少夫人,您尝尝?”
姜玉姝扭头答:“好啊,先搁着,我待会儿尝。小桃,你太贤惠了,一有空,要么刺绣要么下厨,将来娶你的男人真有福气!”
娶?小桃迷茫咬唇,把托盘搁在桌上,低头盛点心,暗忖:我是家生子,自从被老夫人挑给二公子后,一心一意地伺候着,从未想过嫁给别的男人……
她心乱如麻,讷讷答:“您过奖了。奴婢是天生的劳碌命,一闲着就心里发慌。”
姜玉姝不赞同地说:“傻丫头,什么叫‘天生劳碌命’?咱们白天下地辛辛苦苦,晚上无事就该歇息!过来,一起赏月。”
“是。”小桃低眉顺目,同坐在窗前,眼神极茫然,呆呆出神。
下一刻,村口突然传来清晰马蹄声,引起阵阵狗吠。
“汪汪?”
“汪汪汪!”院角的狗窝窸窸窣窣,大赫与小钦窜出来,不明就里,汪汪怒叫。
姜玉姝推得窗户大开,讶异问:“大晚上的,谁呀?”她侧耳倾听马蹄声,心弦瞬间一紧,激动脱口道:“会不会是——“不知为何,她停顿了。
“或许是——“小桃眼睛一亮,却莫名也打住了。
翠梅一扔针线,飞奔向窗口,“难道是姑爷回来了?”
三人目不转睛,屏息等候。
寂静夜里,马蹄声清脆,不断靠近,最终停在院门口。
“吁!”
郭弘磊一跃而下,其余三人亦下马。他站定,按路上商议定的,扬鞭指门,挑眉不语。
彭长荣遵守承诺,咬咬牙,豁出去了,拍门大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翠儿!快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
分别两个多月,终于见面了哟~
第43章 情不自禁
“小翠儿!快开开门。”彭长荣鼓足勇气,站在阶上叩门, 梗着脖子放开喉咙, 大吼:“小翠儿?翠梅?”
然而,院内无人应答, 吼声激得大赫与小钦两只狗崽蹦来跳去,竭力汪汪怒叫。
郭弘磊等了数息, 笑意消失, 渐渐悬起心,顿时站不住了,快步走向院门口台阶,皱眉问:“为何无人应答?哪儿来的狗?”
“奇怪, 怎么多了两只狗崽子?还挺凶。”彭长荣先是扒着门缝往里看,而后与同伴一道涌向围墙, 踮脚引颈地张望。
彭长兴顾不上看亲弟弟的笑话了, 忐忑问:“家里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靖阳侯府被抄,流放三千里期间,艰难辗转各驿所, 终于在赫钦安顿下来。在他们心目中,刘村的这个院子便是眼下的“家“。
霎时, 郭弘磊心高悬, 一路快马加鞭的种种期待感荡然无存,抬手正欲拍门——
“咣当“数声巨响, 院内堂屋与厢房门几乎同时开启。翠梅拉开门便飞奔,大喊:“彭长荣!是不是你?”
彭长荣忙答:“是, 是我!快开门。”
“哼,我就知道,你给我等着!”翠梅在屋里被人打趣得红了脸,气势汹汹。
林勤飞快扫视一番,拍拍摸了围墙的手,愉快告知:“您放心,人都迎着出来了,家里没事!”
“这就好。”郭弘磊松了口气,心头大石落地。
周延夫妇匆匆掌灯,并搀扶潘嬷嬷。半大小厮劲瘦灵活,邹贵一马当先,把所有人甩在背后,边跑边问:“是公子回来了吗?”
“是!”林勤催促道:“还不赶紧开门?”
邹贵兴高采烈答:“来了来了,马上!”他扑向院门,三两下拿开闩门的粗板。
翠梅紧随其后,麻利拉开大门,冷不防彭长荣近在咫尺,唬得她后退半步,旋即双手叉腰,劈头质问:
“彭长荣!你刚才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嘿嘿嘿。”彭长荣迅速后退,赔笑答:“没啊,谁胡说八道了?我只是叫你开门而已。”
翠梅迅速逼近,羞恼道:“休想耍赖,大伙儿都听见了,都打趣……我饶不了你!”说话间,她见对方想跑,急忙追赶,扬手欲揪住其衣袖,却不慎一脚踩空,趔趄摔下台阶,“哎——”
“小心!”彭长荣大吃一惊,赶忙接住,顺势把人架到边上,小声哄道:“消消气,快消消气,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翠梅被当众搂抱,羞得脸红耳赤,二话不说,咬牙便挥拳,照着对方胸膛胳膊一通乱打,骂道:“你是故意的!你、你太可恶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你打,你使劲打,出出气。”彭长荣低头垂着手,红着脸,任由软绵绵拳头捶打自己。
紧接着,胡乱披了件外衫的姜玉姝心急火燎赶到,一头冲出院门。她险险停在台阶上,恰与阶下之人平视,气喘吁吁。
郭弘磊长身鹤立,风尘仆仆,火把与月光下目若朗星,不由自主地张开双臂,挑眉问:“你摔不摔?”
“我、我为什么要摔?”姜玉姝虽茫然不解,却下意识回应对方动作,轻盈跳下台阶,双手握住他结实小臂,感慨道:“你们终于回来了!”
郭弘磊莞尔,仔细端详几眼,反手一抓,轻而易举把人拎上台阶,附耳道:“额头没留疤,姑娘的余生不必蒙面度日了,可喜可贺。”
“恭喜二公子!”姜玉姝福了福身。
郭弘磊讶异问:“恭喜我?”
“是啊。”姜玉姝忍笑,严肃道:“留疤我可以不照镜子,你却不能总捂住眼睛。你的余生不必对着个丑八怪,更加‘可喜可贺’。”
郭弘磊朗声大笑,“那么,同喜?”
“同喜同喜!”姜玉姝笑逐颜开。
这时,本已入眠的潘嬷嬷才姗姗赶到,惊喜交加,激动唤道:“公子!”
“公子,嗳哟,您可算回来了!”周延提着灯笼,周延妻阻止狗崽道:“你俩别叫唤了,记住,这些是自己人。”
郭弘磊搀了奶娘一把,互相嘘寒问暖,笑声不断。
姜玉姝眸光明亮,笑着笑着,余光瞥见翠梅几个一直杵在墙根下,便扬声问:“翠梅,你们待在那儿做什么?走了,快进屋。”
“哎,来了!”娇小的翠梅揪住彭长荣衣领,满脸羞红,咬唇怒视。
彭长兴和林勤、邹贵在旁看热闹,起哄道:“打!打!”
“翠姑娘,别手软啊。”
“给他一个嘴巴子,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彭长荣原地站着,扭头问:“哥,你怎么能怂恿她打我呢?还是不是亲兄弟了?”
“挨几个耳光有什么的?”彭长兴抱着手臂,调侃道:“你乖乖站着挨打,说不定姑娘家一高兴,就——”
“闭嘴!”翠梅飞快捂住耳朵,忿忿一跺脚,扭腰跑进院子里,径直跑向厨房,嗔道:“哼,姓彭的都不是好人!”
小夫妻并肩,几人有说有笑,郭弘磊头也不回地嘱咐:“行了,你们别闹了。再闹下去,长荣恐怕真得当众挨耳光。”
“是!”林勤等人笑嘻嘻地关院门。
姜玉姝哭笑不得,透露道:“刚才我们在屋里,猛听见有人喊‘小翠儿’,全吓一跳,翠梅气得什么似的,回过神就跑出去抓人了。”
“半晌无人应门,我还以为家里出事了。”郭弘磊叹道。他戎装齐整,俊朗挺拔,英气勃勃。
姜玉姝好奇打量对方的戎装,解释道:“我们原打算歇息的,穿着不便外出,总得披件衣裳。”
“原来如此。”郭弘磊余光一扫,这才发现她的发丝被领子盖住了,明显匆匆相迎、顾不上整理衣服。
他笑了笑,随手一勾,帮她把发丝捋顺了些。
厨房
小桃躲在窗后,默默攥紧窗棂,定睛向外看,失魂落魄,旁观家主夫妻小别相见后的一连串亲昵举动,呆呆盯着历练后愈发俊朗的公子,迷惘无措。
下一刻,翠梅走进黑漆漆的厨房,娇嗔嘟囔“彭长荣不是个好东西“,她正芳心乱跳,抬眼却见窗边站着个人,瞬间吓得心停跳,恐惧大叫:“鬼——”
“翠梅,是我!”小桃忙应声,吹亮火折子并点燃油灯,强笑道:“你这小蹄子,整天嚷着‘有鬼有鬼’,听得人耳朵长茧。”
翠梅拍拍心口,惊魂甫定,讪讪道:“你站在这黑漆漆的窗边,忒吓人,可不能怪我喊‘有鬼’。”
“我刚才在弄火折子呢。”小桃故作轻快,挽起袖子,催促道:“公子他们远道回来,风尘仆仆,不管有无在军中用过晚饭,到家也该再吃点子。来,我擀面,你烧水。”
“行!”翠梅也挽起袖子,一边帮忙做饭,一边烧热水。
片刻后,潘嬷嬷和周延妻也进了厨房,四人合力忙活。
此处是被村里富户闲置的旧宅,处处简陋,幸而宽敞:正房三间,其中是堂屋,左右厢房共六间,足以供郭家人居住。
家主夫妻自是分别住了一间正房。
邹贵提着灯笼和包袱,姜玉姝推开门,招呼道:“这是你的卧房。进来瞧瞧,先坐下歇会儿,稍后吃完饭再沐浴。”
“唔。”郭弘磊迈进门槛,定睛一看便愣住了:
村野旧宅的上房,干净整洁,隐隐可闻新木料的气味。当中,一扇素色纱屏风隔开里外,里间是床榻和箱笼,外间有书架和书桌,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和烛台。
窗下有一方几,几上有一青花瓶,瓶内插着一束野花,清香四溢。
房中毫无富丽家具或玩器,却十分古朴雅致。
刹那间,郭弘磊心神恍惚,仿佛离开了江风山风强劲的苍茫边塞,回到了都城。曾经,他常与世交挚友及同窗骑马出城,或游山玩水,或结伴打猎,若天太晚,便歇在侯府或亲友家的郊外田庄里,意气风发,彻夜畅谈。
眼前的卧房,勾起了他无数记忆。
姜玉姝见对方久久不发一语,便问:“怎么?莫非有哪一处不合你的心意?说出来听听,我看能不能改。”
郭弘磊回神,摇了摇头,怅然若失,平静告知:“我记得,二舅在东郊山下有个田庄,那庄子里的客房,与此处有几分像。”
“……是么?这可真巧。”姜玉姝心思敏捷,立即察觉对方触景伤情、怀缅低落,忙走向书桌,取出抽屉里的几封家书,打岔道:“你快过来坐!看,这些是老夫人和三弟四弟、龚大哥,以及都中亲友的来信。”
“哦?”郭弘磊打起精神,近前落座,接过信翻看,诧异问:“刘家村甚偏僻,信是怎么寄来的?”
姜玉姝简略答:“亲友皆已知晓咱们家的情况了,信件分别寄往长平、赫钦两地。我请刘县丞帮忙打点了一番,托人把信捎上来的,虽然慢,但一封没丢。”
“我不在家的时候,辛苦你了。”郭弘磊抬头,目光深邃。
姜玉姝笑道:“不辛苦!刘县丞非常感念你的‘救命之恩’,我一开口,他即刻答应了,不费吹灰之力。”顿了顿,她想起一事,小心翼翼道:“咳,你不在家,我怕耽误什么急事,无论信封写的谁‘亲启’,一律拆阅了。你不会生气吧?”
“理应如此。我生什么气?”郭弘磊一目十行,快速扫视。
邹贵点亮三根蜡烛,姜玉姝把烛台挪近,轻声说:“慢慢儿看,我都已经回信了,你挑着再回几封也行。”
“嗯,我先看看。”郭弘磊点点头,黯然低落一扫而光,吩咐道:“磨墨。”
“是。”邹贵是家生子,从小便任书童,熟练地磨墨铺纸。
姜玉姝见对方不再伤感,暗暗放心,轻快道:“那你先歇着,我去厨房看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