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四月流春
时间:2019-02-24 09:39:38

  “好。”
  目送妻子离去后,郭弘磊一边看信,一边夸道:“六月底我离开时,这屋子陈旧简陋、处处积满灰尘,难为你们竟收拾得如此干净整洁。”
  “这屋里所有的摆设,全是少夫人的意思!”邹贵乐呵呵道。
  郭弘磊动作一顿,慢慢抽出恩师陆之栋的信,带着笑意问:“全是她布置的?”
  “是。”邹贵生性机灵,深知家主爱听,便细细告知:“少夫人认为,公子自幼饱读诗书,无论武艺多高强、在军中磨砺多少年,骨子里总是文雅的。所以,她亲自布置,事先画了好几幅图呢。”
  郭弘磊饶有兴趣,“哦?还画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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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邹贵绘声绘色,比划着说:“彻底清扫干净后,少夫人拿着笔走来走去,念叨着‘床要新打的、书桌搁这儿’等等,足足三天,才定下了样子,悄悄找木匠打造家具。”
  郭弘磊扫视周围,心暖而熨帖,顾不上看信,索性端坐问:“这屏风、茶几、窗纱、花瓶等等,你们从何处得来的?”
  邹贵滔滔不绝,一一告知:“少夫人谨慎,再三叮嘱平日行事不准张扬,故这里里外外的东西,能做便自己做,实在不会做,才托村民去镇上买。譬如屏风,底座是木匠打的,纱布是自己弄的,窗纱也是自己糊。至于花瓶?哈哈,它并非古董,只值三十个铜板,少夫人说好看,就摆着了。”
  郭弘磊踱向窗,弯腰观赏,修长手指轻轻拨弄花瓣,赞道:“虽不名贵,但古朴雅致,确实好看。”他心思一动,扭头问:“你们是天天采摘鲜花吗?”
  “嗯……不是。”邹贵想了想,小声告知:“您这间房,少夫人陆续布置了个把月。中秋节前后,人人盼望您回来,她虽没明说,却在忙完地里农活后搜寻野花,插瓶以供观赏,可惜您没回来过节。从那以后,小的和翠梅她们觉得有趣,便天天顺手带些花回家,横竖不麻烦,就成例了。”
  中秋节?我没回家,她一定很失望。
  郭弘磊愉悦笑意淡去,歉意浮上心头,无奈道:“我倒想常回来探望,但军中规矩森严,若无上峰手令,擅自外出者统统以逃兵论处。”
  “您放心!”邹贵听出了歉意,立刻话锋一转,安慰道:“少夫人从来只是担忧您的安危,毫无怨愤之意。她可厉害了,谈起农桑头头是道,聪明能干,如今土豆已经开花了,赢得大半村民对咱们客客气气的,除了——“他忽然打住,流露懊恼之色。
  郭弘磊一愣,直起腰,审视小厮的神态,返回书桌坐下,沉声问:“除了什么?”
  “咳咳,唉哟。”邹贵苦着脸,为难极了,犹豫道:“少夫人吩咐过,不许把家常鸡毛蒜皮当成要紧大事禀告,免得公子烦恼,甚至导致您对阵杀敌时分心,那可就糟糕了。故小的不敢多嘴。”
  郭弘磊气笑了,威严质问:“岂有此理!她的话你听,我的话你决定不听了?”
  “不不,小的怎么敢?”邹贵连连摆手,左右为难。
  郭弘磊低喝道:“那还不赶紧说?说!我不在的时候,都有谁欺压你们了?”
  “欺压?倒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欺压,只是流言蜚语听得人气愤。另外,藏在暗处的宵小之徒,始终令人提心吊胆。”邹贵小心翼翼,频频瞟向门口,生怕被姜玉姝撞见自己多嘴。
  郭弘磊瞬间沉下脸,目光如炬,缓缓问:“‘流言蜚语’怎么回事?‘宵小之徒’又是怎么回事?你如实细说,休得隐瞒,否则——”
  “小的说!立刻说!您千万别派小的去长平县。”相伴多年,邹贵很了解公子个性。
  郭弘磊板着脸,严肃道:“你胆敢隐瞒半个字,明早就收拾包袱去长平,换个诚实的人来。”
  “公子息怒,小的这就说!”邹贵不敢迟疑,凑近耳语了半晌。
  不久后
  姜玉姝去而复返,靠近书桌,垂首问:“给谁写信呢?”
  “舅舅和岳父大人。”郭弘磊面色如常,若无其事。
  姜玉姝催促道:“搁着搁着,明天再写!面已经好了,吃完沐浴后早些休息。我听林勤说了,你们只歇一日,明天酉时前必须赶回去,对吧?”
  “对。”郭弘磊依言搁笔,起身往堂屋走。邹贵低眉顺目,没敢看少夫人一眼。
  “唉,太匆忙了。”姜玉姝叹了口气,跟随告知:“事先不知道你们回来,没准备草料,也没马厩,只能把四匹马送去了里正家,他家养牛,且劳烦一次,改日抽空自己弄个马厩、备些干草料。”
  郭弘磊转身,凝视对方消瘦许多的脸庞,不容置喙道:“无需改日,明早我们就试着盖一个!”
  “好啊。”姜玉姝兴致勃勃,走起路来带风,心情畅快,瞥了又瞥,忍不住说:“二公子穿上戎装,简直威风凛凛!”
  你却穿着粗布衣裙,脂粉未施,浑身上下无一样首饰,天天忙农活,风吹日晒,操劳瘦弱……顷刻间,郭弘磊百感交集,心里五味杂陈,蓦地止步,一把拽住妻子!
  “啊——“姜玉姝已前行几步,整个人却被往后拽,踉踉跄跄,尚未站稳,突被扯进对方怀里,动弹不得,无措问:“你、你怎么了?”
  邹贵见状,摸摸鼻子,识趣地一溜烟避开了。
  郭弘磊瞬间无法自控,双臂用力收紧,哑声说:“早知今日,当初我——”
  假如不提出迎娶,岳父可能当场打得女儿重伤。
  姑娘很好,姻缘也好,偏我不好……夫家败落,连累女眷沦为流犯,吃尽苦头。昔日侍郎府的娇贵千金,如今过得这般贫寒。
  姜玉姝使劲挣了挣,对方却纹丝未动。她的脸颊贴着对方肩窝,尚且没什么;胸口却贴着戎装的护心镜,柔软处被坚硬用力抵着,疼得难以忍受,却羞于启齿。
  “到底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先放手。”姜玉姝脸发烫,窘迫挣扎。
  郭弘磊沉浸在思绪中,牢牢把人锁在自己怀里,结实有力的臂膀不断收紧,饱含歉疚,哑声道:“姑娘嫁给我,真是受大委屈了。”
  “无端端的,怎么又提起这种话?我、我——“我疼啊!姜玉姝倒吸气,痛得泪花闪烁,实在忍不住了,急中生智,尴尬道:“快松手,你扯住我头发了!”
  “嗯?”郭弘磊一惊,回神忙松开,“我一时没留意。”
  姜玉姝疼得一时间站不直,假借整理头发的机会,侧身弯腰抹去泪花,哭笑不得,正色表明:“除爵抄家流放,又不是你犯错造成的,何必自责?而且,全家人都在吃苦,不单单我一人,你充军有伴,我屯田也有伴,虽然辛苦些,但日子并非艰难得过不下去,我不觉得委屈。相反,眼看着庄稼一点点长大,十分满足,别有趣味。”
  “罢了。”郭弘磊叹了口气,浑然不知自己方才弄疼了人,单手揽着妻子双肩,昂首阔步,凝重说:“你果然是个傻的。”
  姜玉姝登时气恼,小声反驳:“你才傻呢!呆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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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郭弘磊板起脸,“谁是呆木头?总之我不是。”
  姜玉姝扑哧一笑,回神却觉得不该唤人绰号,便道:“好吧,你不是,我是!”
  “你也不是。”郭弘磊莞尔。
  与此同时。郭家后山树林
  “唉哟,累死了!”刘群一屁股跌坐,靠着树干,抱怨问:“郭家到底有没有金银财宝?老子躲在山上半晚,又累又饿。”
  其余三人有的整理蒙/汗药,有的擦拭弯刀,笃定道:“放心,我盯了半个多月,已经摸清楚了,肯定有!”
  “半夜再下山,一得手,咱们就去南方逍遥快活。”
  作者有话要说:
  月黑风高夜,xxxx时【doge】
 
 
第44章 夜半惊魂
  夜晚。郭家后山
  僻静山坳林间,燃着一堆篝火, 碳里煨着红薯, 火上烤着鸡。四个男人围坐,小声商议, 谋划下/药劫杀郭家一事。
  “爹,别又烤焦了, 快翻翻。”
  “兔崽子, 惯会支使老子!”中年男人一边熟练翻烤,一边斥骂:“偷鸡时不见你帮忙,烤鸡时你也懒在一旁,待会儿不准吃!”
  做儿子的盘腿坐着, 头也不抬,反驳道:“老东西, 没看我正忙着弄迷/药吗?干你的活儿, 少啰嗦。”
  刘旺笑道:“老鲍,我看小鲍就很不错,机灵大胆, 你别总是嫌弃骂他。”
  “旺哥,“小鲍不耐烦地瞪视父亲, “别搭理老东西, 他除了偷鸡挖薯,还懂什么?”
  “你又懂什么?小兔崽子, 你懂个屁!”老鲍骂骂咧咧。
  刘群靠着树干,单膝屈起, 一直惶惶不安,犹豫问:“奇怪,郭家平日过得很节俭,怎么看也不像是身怀金银财宝的富人。旺哥,你到底打探清楚了没有?”
  刘旺满脸横肉,眼睛一瞪,语气不善地质问:“阿群,你什么意思?信不过我啊?”
  “不是!这几年穷困,多亏了旺哥关照,否则我一早饿死了,岂能不信任你呢?”刘群赔着笑脸,小心翼翼道:“我只是觉得,郭家似乎也不太富足。听说,郭家被朝廷狠狠整治了,除爵、抄家、流放,靠两条腿从都城走来西苍,最终被打发到咱们村,老老实实地充军屯田。真、真不像富——”
  “啧,蠢货!”刘旺嗤之以鼻地打断,也靠着树干,慢吞吞擦拭锋利弯刀,冷笑道:“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郭家曾经是侯门,金碗银筷玉茶杯,富贵至极,哪怕倒霉了,总有几个亲友接济吧?他们随便藏起些财物,咱们只要得手,就够享受一辈子了。”
  “哦,这倒也是。”刘群脸色发白,愁眉不展。
  刘旺斜睨同伙,暗骂对方窝囊,却放软语气,怂恿道:“况且,即使金银珠宝少,可郭家有三个标致小娘们呢,咱们好好儿玩玩、乐一乐,便不算白忙活。”
  忆起郭家的三个年轻女子,刘群咽了口唾沫,心发痒。
  “对!”小鲍两眼放光,与刘旺相视淫/笑,阴狠道:“兵荒马乱好几年,西苍这鬼地方,日子愈发难过了,横竖咱们已经决定南下找活计,还怕什么?哼,临走之前寻一场痛快,得手就走。”
  “好兄弟,够胆气!”刘旺一拍小鲍后背,两人紧挨着,兴奋商讨具体该如何下手。
  与此同时·郭家堂屋内
  “汪汪汪~“两只狗崽颠颠儿的,满屋子追逐欢叫,它们爱热闹,不肯回院子一角的窝。郭家人忙,无暇理睬,任由其嬉闹。
  “大褐?小青?”吃饱喝足,彭长荣放下面碗,盯着狗崽纳闷问:“咳,论毛色,它们应该分别叫‘大黑’、‘小黄’吧?”
  几人一齐发笑,潘嬷嬷解释道:“不是论毛色,而是论地方。少夫人的意思,既是在‘赫钦’养的,索性取名‘大赫’、‘小钦’。有趣吧?”
  彭长荣恍然大悟,“嘿嘿,有趣。”
  “笑什么笑?碗拿来!”翠梅麻利收拾饭桌,臊意未褪,不给他好脸色。
  彭长荣立刻帮着收拾,跟前跟后,问长问短,不时逗得她绷不住黑脸。
  郭弘磊沐浴后,里衣外披着蓝色宽大外衫,高大挺拔,丰神俊朗。他慢慢踱向自己卧房,半途却脚步一顿,转身走去对面。
  房门半开,小桃敏锐闻见熟悉的温热阳刚气息,立即抬头,放下针线起身,局促唤道:“公子。”
  “还没歇息?”郭弘磊站在门槛外。
  小桃轻轻摇头。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玉姝正在角落里,对着敞开的箱子翻翻找找,闻言探出半身问:“你也还没歇息啊?有什么事吗?”
  郭弘磊便迈进门槛,顺脚走向角落,“是有两件事。你在忙什么?”
  “找线。你们带回来的衣服,得尽快缝补才行,免得明天赶不及。”箱子搁在矮几上,姜玉姝弯腰寻找。藕色寝衣半旧,布料洗得多了,薄且软,举手投足间紧贴身体,凹凸有致——
  郭弘磊迅速别开眼,不自在地说:“急什么?明早再收拾,我且问些事。”
  “哈哈,找到了!”姜玉姝直起腰,晃着一包丝线,愉快道:“我就记得,上次托人去镇上是买了五包线的,有一包随手塞进箱子里了。小桃,给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桃旁观,把公子的神态尽看在眼里,黯然低落,一颗心焦虑彷徨,惆怅无措。她如梦惊醒,上前接过丝线,天生柔弱,语气总带着“怯“,恭顺道:“是。奴婢告退,去找翠梅一起缝补其余的衣服。”
  “去吧。”郭弘磊落座,一贯不甚留心丫鬟。
  小桃屈了屈膝,垂首离去,默默带上门。
  姜玉姝解开包袱,麻利把破了口子的衣物一一抖开、铺叠在桌面上,垂眸说:“有些多。看来,明天我得让潘嬷嬷和小桃留在家里,专心缝补。”
  “她们可以不下地吗?”郭弘磊仔细打量周围。
  姜玉姝倒了杯水递过去,笑道:“当然可以!我们勤勤恳恳,从不故意偷懒,偶尔家里有急事,或者身体不适,才略歇歇,官府不会阻拦的。其实,屯田不受军规管束,我们比你们自由自在多了。”
  “是吗?”郭弘磊端坐,挑了挑眉,开门见山地问:“但我却听说,有些村民肆意捏造‘流言蜚语’诋毁郭家。并有‘宵小之徒’,曾趁你们外出下地时,伺机撬门盗窃,偷走不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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