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四月流春
时间:2019-02-24 09:39:38

  ……
  众里正围成圈,议论纷纭,或犹豫或狐疑。
  姜玉姝见状,扬声游说:“一年两熟,每亩三千斤,刘村已经达到了,绝非我们空口说大话。两成半,如果作为粮种,其实不算少,不出意外的话,咬牙撑一两年,即可翻出十倍百倍的量,比起苞米和麦子,强多了!”
  “听起来是强,但我们没种过,心里实在没底,怕种不好。”众里正远道而来,半信半疑,赔着小心与笑脸,拐弯抹角,不断地质疑、刺探。
  一切皆在意料中。眼前的局面,姜玉姝前世今生都经历过,习以为常,耐性十足,反复详细解释,极力打消人群的疑虑,盼里正回村后发动乡民,顺利下种。
  晌午,郭弘磊带路,引领曹桦及其手下抵达家门口。
  “吁!”
  郭弘磊翻身下马,把马拴在路边树荫下,“曹大人,到了。”
  “你的家人就住在这儿?”曹桦下马,诧异扫视陈旧农家小院,把缰绳与马鞭抛给亲兵。
  郭弘磊颔首,抬手道:“请。”
  一行人刚迈上台阶,院门便被拉开,名叫柱子的兵丁大喜过望,激动行礼道:“大人!您可算来了。”
  曹桦三步并作两步,飞快迈进院门,劈头问:“他们人呢?伤势怎么样了?”
  “您放心,性命全保住了!”柱子一溜小跑,引领走向厢房,“不过,曹公子伤得最重,才刚勉强清醒,方大夫说,他得休养好一阵子。”
  “军中没有什么‘曹公子’,只有曹达。”曹桦淡淡道。
  “是!”柱子讪讪挠头。
  潘嬷嬷闻声,从厨房里探头,霎时喜出望外,笑喊:“哟?公子回来了!”她正做饭,两手胡乱在围裙上擦了擦,凑近尚未嘘寒问暖,便诧异问:“怎么不见林勤他们几个小子?”
  郭弘磊解释答:“我并不是探亲,而是护送曹大人来探望伤兵。”他环顾四周,低声问:“其他人呢?在地里?”
  “天太热,还不到下种的时候。少夫人带着三公子在庄主簿家,接待几十名里正,商议屯田大事。周延则带着其余人,在给土豆催芽。”潘嬷嬷绕着他转了几圈,盯着细看。
  郭弘磊会意,“放心,我没受伤。”他刚想去厢房探望伤员,却听身后有人问:
  “郭弘磊,这几袋是曹达等六人的口粮,能管半个月,还有些药材。放哪儿?”几个兵丁抬着东西问。
  “嬷嬷看着办。”
  潘嬷嬷忙道:“你们随我来,先搁檐下吧。 ”
  郭弘磊点点头,快步走去厢房,恰见曹桦出来,说:“里头两个并无大碍,卧床休养一阵子,会痊愈的。走,随我去隔壁瞧瞧另外两个。”
  “是。”
  另一间厢房里,方胜正在给伤员换药,抽不开身,不然早迎出去了。他扭头,欣喜打招呼。
  郭弘磊告知:“这位是曹大人,特来探望伤兵。”
  “哦?曹大人,请坐。”方胜包扎妥伤口,起身让座,露出榻上两个伤员,里侧的睡着了,外侧的半睁开眼睛,虚弱问:“爹,您怎么来了?”
  爹?方胜吃了一惊,郭弘磊悄悄摆手,示意对方安静。
  曹桦坐在榻前,满头大汗顾不上擦,审视儿子腹部深刀伤、胳膊与肩膀浅划伤,虽心疼,却也放下心,威严答:“探望伤兵,顺便瞧瞧你。见面知道喊‘爹’,看来伤势恢复得不错。”
  “要不是郭家好心收留并医治,儿子早没命了。”曹达面白如纸,中气不足,神智却清醒。
  曹桦心怀感激,郑重表示:“弘磊,你家对犬子有救命之恩,待他痊愈了,一定尽力报答恩情!”
  郭弘磊摇摇头,正色答:“此乃吉人自有天相,我家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大难不死,曹达满怀感激,歉意说:“尊夫人心地善良,为了救不相干的人,慷慨拿出人参,连熬三碗独参汤,救了我的命。”
  郭弘磊生长在侯门,对独参汤看得稀松平常,“这没什么,药材本就是用于救治人的。”
  问候片刻,伤员精力不济,众人便退出了厢房,剩下做父亲的陪伴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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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弘磊估计自己待不了多久,心急,大步流星往外走,朗声说:“我去庄主簿那儿一趟,看她在做什么。”
  “公子,等会儿。”
  潘嬷嬷靠近,愉快说:“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潘嬷嬷:我这个好消息,肯定能把二公子变成呆木头!
 
 
第88章 
  “什么好消息?”郭弘磊待奶娘一贯敬重,耐心等着老人。
  “公子, 大喜啊!”
  潘嬷嬷攥着围裙走近, 生怕他匆匆回营,及早告知:“少夫人有喜了!她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等明年孩子出生,您就当父亲喽。”她边说边笑, 愉快问:
  “怎么样?这个好消息, 听了高兴不高兴?”
  郭弘磊愕然,彻底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他慢慢睁大眼睛,狂喜猛地冲上心头, 张了张嘴,却瞬间拙嘴笨舌, 半晌才挤出一句话, 激动问:“真的?”
  “哎哟,怎么不真!”
  潘嬷嬷由衷欣慰,却把脸一皱, 佯怒道:“方胜几次诊脉,千真万确的, 再过俩月该显怀了。公子莫不是高兴得呆了吧?居然问‘真不真’, 这话可千万别在少夫人面前说,仔细招她生气。”
  郭弘磊右手按着刀柄, 左手急忙摆了摆,语无伦次, 解释说:“嬷嬷误会了,我并无怀疑之意!只是、只是……四月底才行了圆房之礼,如今七月初,满打满算,两个多月。她恰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岂不是说、说——嗯?”
  算一算,圆房那两天,就怀上了?
  潘嬷嬷会意,顿时大乐,清脆一拍手,凑近些,小声说:“嗳,这有什么奇怪的?圆房那天,恰是黄道吉日,加之少夫人肚子争气,一同房便怀上了。当然,公子身强体壮,功不可没。总之,果然‘姻缘天注定’,瞧,你俩多般配,顺顺利利就有喜了!”
  郭弘磊杵着,被娘娘的一句“身强体壮,功不可没“夸得俊脸泛红,尴尬之余,悄悄涌起得意自豪感,毕竟全天下男人没有一个不爱听这种夸的……他眉飞眼笑,万分欢欣,却嘱咐:“嬷嬷这个话,也别在她面前说,她脸皮薄,会难为情的。”
  “哈哈哈~“潘嬷嬷笑得合不拢嘴,“我虽老,却没老糊涂,断不会像你一样,一听就犯呆了,只会戳在地上笑,平日的沉稳和聪明劲儿,都哪儿去啦?”
  郭弘磊戎装整齐,英姿勃勃,意气风发,剑眉星目舒展,止不住地笑,任由奶娘揶揄。
  “高兴不高兴呐?”潘嬷嬷乐呵呵。
  郭弘磊浑身畅快,不假思索,朗声答:“高兴!”
  “别光顾着高兴,今后要更加心疼媳妇儿才是。”潘嬷嬷拍了拍围裙,催促道:“晌午了,快去接少夫人回家,该用午饭了。唉,公子有所不知,她上回去县里,潘大人给安排了一件重要差事,日夜操劳,我真怕她累坏了。”
  “重要差事?潘知县又叫她做什么了?”
  潘嬷嬷叹道:“说来话长——”
  忽然,厨房里探出个脑袋来,名叫小树的兵丁喊道:“潘嬷嬷,菜快烧糊了,要添点儿水吗?”
  “不用添,我马上回去!”潘嬷嬷一边说,一边返回厨房,“待会儿再详细聊啊,我先烧菜,大伙儿都饿了。尤其少夫人,她有孕在身,可不能挨饿。”
  郭弘磊只得颔首,狂喜被冲淡了些,开始担忧。他转身,脚下生风,大踏步往外走,赶去接妻子。
  厢房内
  曹桦听见动静,扭头望了几眼,随口问:“郭弘磊那小子,笑成那样,高兴什么呢?”
  恰巧,负责照料伤兵的小树端着药进屋,便答:“郭少夫人有喜了,他才刚听说,当然是高兴的。”
  “哦。”曹桦恍然大悟,接过药,搅了搅,亲自吹凉,赞道:“不愧是侯门世家公子,心胸气度非凡,即使沦为流犯、落魄至穷乡僻壤充军,也不见他露出颓丧愤懑之态,不卑不亢,令人佩服。”
  小树附和道:“确实难得。郭家被流放,徒步从都城走来西苍,足足三千里路,真够遭罪受苦的。”他挠挠头,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犹豫什么?”曹桦弯腰,一口一口地喂儿子喝药。
  小树想了想,据实相告:“有件事儿,属下觉得应该禀告您。曹公子、曹达前两天伤势凶险,幸亏被独参汤救回了性命。曾听郭家小厮说,那几根参,本是亲戚送给郭少夫人补身体的,有孕在身嘛,结果全被曹达用了。”
  “啊?”曹达一惊,霎时歉疚且感激,挣扎着微弱说:“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曹桦一抬手,打断道:“放心吧!知恩图报,岂能白白用了别人的名贵药材?为父早就想好了,等回营,立刻修书一封,叫你母亲寻几根好参,赔给郭家。”
  “一定要赔,不然,我心里怎么过得去。”曹达喝完药,昏昏欲睡。两名伤兵并排躺着,均脸无血色,唇发白。
  曹桦安慰道:“当然,理应赔偿。你歇着,好生休养,别劳神费力。”
  曹达毫无回应,迅速入眠。
  “睡吧。”曹桦起身,招呼小树迈出厢房,扫了扫四周,忍不住问:“难道郭家事先知道小达是我儿子,所以才拿出参?还是事先不知情?”
  小树摇摇头,“他们不知情。严百户吩咐我和柱子留下,负责照料受伤的弟兄,我俩一则人生地不熟,二则忙得脚打后脑勺,既没空,也不好意思与郭家人攀谈。前天晚上,方大夫见曹达危急,跑去请示郭少夫人,飞快熬了独参汤来灌,压根没找我们商量。”
  曹桦叹息着点头,十分庆幸,后怕道:“我儿命大,既是‘吉人自有天相’,更是遇见了善人义士。否则,他那小命,恐怕难保。”
  “多亏遇见了好人,而且是有本事的好人,要不然就糟糕了。”
  烈日当空,闷热极了,天边缓缓飘来大片浓云,似乎将降一场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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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弘磊迫不及待,本欲骑马,转念一想:她爱骑马,但眼下有孕在身,禁不起颠簸。
  同在村里,两处相距不远,他便改为步行,昂首阔步,只消片刻,便赶到了庄松的下处。
  因着是晌午,原先围着看热闹的人群已散,纷纷回家做饭。
  但刘冬仍趴着围墙,假装看热闹,光明正大凝望院子里的姜玉姝,目不转睛。
  他趁大好机会,看得太入神,浑然未觉乡亲们已陆续离去。
  习武之人脚步轻。郭弘磊袍角翻飞,远远便发现刘冬,同时也发现了院子里乌泱泱的人群,起初并未留意,但拐了个弯后,他一抬头,忽然察觉异况:
  那人趴着围墙,一动不动,神态痴痴,明显流露爱慕之色——院子里除了老妇人,只有玉姝和翠梅两个年轻的,他在看谁?
  郭弘磊狐疑之下,脚步愈发轻,缓缓靠近,目光锐利。半晌,他脸色一沉,定定审视刘冬侧脸,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拳,心想:
  岂有此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觊觎我的妻子?
  下一瞬,翠梅无意中一扫,瞥视站在围墙外的两个男人,立马大叫:“公子!”她急忙扯了扯姜玉姝袖子,“姑娘快看,公子回来了。”
  姜玉姝诧异转身,登时嫣然一笑,当即迈下台阶,意欲靠近却又顿住了,惊喜问:“你回来啦?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吃了午饭没?”
  “二哥!”郭弘哲雀跃,穿过人群往外跑。
  霎时,人群纷纷转身,外村的里正好奇打量戎装青年,本村的熟人凑近寒暄,问长问短,热热闹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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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场面,郭弘磊不便当众发作,怒火暗烧,硬生生忍下了,若无其事,一一应答。
  什么?她丈夫回来了?刘冬大吃一惊,仓促转身,与相距数尺的郭弘磊面对面,吓得心险些蹦出嗓子眼儿
  郭弘磊高大结实挺拔,虎目炯炯有神;刘冬黑瘦,因心虚而畏缩,惶窘紧张,下意识后退,整个人撞向围墙,旋即一矮身,贴着墙根溜了,唯恐挨打。
  哼,他如此慌张,果然心怀不轨,而非我多疑。郭弘磊侧身,眼风似刀,凌厉刺向刘冬后背。
  与此同时,姜玉姝匆匆把文稿递给庄松,简略道:“这是我的一些经验,若不嫌弃,尽管拿去用!”
  庄松掸了掸文稿,“我仔细看了几遍,打算印成册,分发给各村,供其边看边学,免得他们一窝蜂地缠着追问,咱们人手不足,就算三头六臂,也不够他们分的。”
  “行!此事由你做主。”说话间,姜玉姝已经往外走,头也不回地说:“对了,下午我可能会晚些,辛苦你,先带领他们学习土豆催芽吧。”
  “我、我不太擅长,你才是‘先生’,必须到场盯着,避免他们学错了而不自知。”庄松急得挥动文稿。
  姜玉姝已经走出院子,“放心,我一忙妥就来帮你。”
  围墙外,两兄弟并肩,家下人簇拥,彼此问候。
  郭弘哲绘声绘色,再度回忆惊险场面,莫名兴奋,感慨告知:“唉,当时险之又险,我们根本顾不上锁门,才刚跑到山脚,敌骑就冲到院门口了,嘴里呜哩哇啦,大吼大叫,不知嚷些什么,见羊杀羊,见门踹门,翻箱倒柜,把家里祸害得乱七八糟,可恨至极!”
  “幸好,他们最终被大乾将士剿灭了,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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