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同人之良缘——梦里梧桐
时间:2019-02-25 10:30:28

  贾环平日因黛玉清高自诩,自贾琮婚后,就甚少来他房中,这时抬起头来,见门额上素绢裱着“戏墨斋”三个字,却不是贾琮的手笔,情致勾曲,不是凡品。湘妃帘后有一架水晶屏,绕过屏风,是一色紫檀透雕花格,磊着满满的书和各色文玩宝器。与贾琮从前书房的气象自是不同,贾环知道这必是黛玉的手笔。
  贾环正在五色迷眼之时,听到贾琮的声气,笑着招呼:“环弟,请到里面来坐。”
 
 
第三十九回 顺风顺水直入中枢
  贾环进来时,贾琮正与黛玉在一起赏鉴一块才得的奇砚,是上午贾琮去黛玉陪嫁中的银楼核查季度的账目时,偶然从库房的货架子上看到的,店里的人不识货,也不知是从那家破落户中收来的古董,与一些字画古玩散放在一起,还没有来得及登记造册,贾琮一见便知黛玉必定喜爱,便当时就揣在了袖子里。这会儿刚进门,便与黛玉一同赏鉴。
  黛玉将那砚石接到手里看时,却见那砚石带着天然的红润,小可盈握,宽仅一寸有余,高不到两寸,砚身微有胭脂晕及鱼纹,质地细密,四周镌刻着柳枝,刀法柔腻。贾琮笑道:“这么小巧的玩意儿,简直不是用来磨墨,而是女儿家调胭脂用的了。”黛玉果然喜欢,爱不释手地反复观赏,见那砚背上还镌着行草字迹,读来却是一首五律:“调研浮清影,咀毫玉露滋;芳心在一点,余润拂兰芝。”落款是“素卿脂砚”。
  黛玉便笑道:“看来这果然是给女儿家用的砚台,说不定正是用来调脂弄粉,只不知这素卿是何许人也,竟得如此风雅用心的礼物。”贾琮便道:“看着笔意,似乎是出自仇十洲之手,红颜素心,此砚归你,也算得了知己,不再寂寞了。”黛玉莞尔,待要说什么,贾环便进来了,黛玉便将脂砚放入珊瑚红的漆盒内,一边招呼贾环坐,一边吩咐丫鬟上茶。
  贾环四处打量,连眼睛都觉不够使的,方才进来时听到贾琮与黛玉的言语,如今便也要来脂砚看看,却见那漆盒制作考究,盒上盖内刻细暗花纹仕女像,凭栏而立,姿态娴雅,便道:“三哥三嫂子却也雅致,只是我想这素卿必不是什么良家妇女,寻常夫妇谁会用心准备这样的礼物,定是那些风流文士送给青楼女子的。”
  贾琮听他这样煞风景,生恐黛玉不悦,便笑道:“怎的夫妇就不可以送这样的礼物,再说了,不可以是兄弟送给姐妹的吗?”见贾环还要争辩,便邀他到自己的书房去谈天,贾环才知道这间书房原是黛玉的闺房。连忙道声惶恐,作辞出来,黛玉也不敷衍他,淡淡的随他出去了。
  贾环便跟着贾琮绕过回廊到外面的书房里来,这间书房倒是舒朗得很,开阔敞亮,书也不是很多,都是贾琮日常翻阅的,倒是有一个书橱里满满地名人法帖,并宋纸徽墨。贾环便歪在了搭着精致椅袱的太师椅上,翘着脚说道:“还是你这里舒服,林姐姐那里管自精致,我却拘谨得手脚都没处放,还不敢随便说话,凡说一句话便觉得俗不可耐……”贾琮暗笑,他初时便是如此,有一年的时间方才渐渐好了。
  兄弟俩闲谈,贾环也不遮掩,便将自己的烦恼尽数诉与贾琮,其实内情贾琮却是比他还要清楚的,自然心中了然,便劝慰道:“好兄弟,你且莫委屈,有一日你考取了功名,自然这府里再无人敢小瞧你,如今即使是争,也是争不过宝玉哥哥的,还给你姨娘招祸呢——有我在一日,自给你排解,往后你缺什么,只管上我这边来要,莫与那些混帐行子生气。”这样说着,便命锦儿去把自己今春新做的夹衣拿来两套颜色鲜亮的,用包袱包了,交于贾环,贾环方渐渐气平,他是孩子脾性,不久就撂开了手,说起在府里听来的趣事便眉飞色舞起来。
  兄弟俩便谈天说地起来,只是如今贾琮见闻已广,心胸也非往日可语,与贾环也就实无可谈之事,只是看在自己刚到这里时,孤单无聊,常有贾环来做伴的情分,才十分地敷衍他。一时贾环去了,贾琮便回内室,却见那块脂砚已被撂在外面的书案上,便知黛玉是为了贾环方才的话刺心,便不肯要这脂砚了。也不点破,只浑若无事般将砚台放入匣中收起,想着黛玉虽不稀罕,放到铺子里卖了,也可得个好价钱的。
  果然黛玉是因贾环的话起了嫌弃之心,她本性素洁,也觉得那脂砚似来路不正,便不肯再用,只是心里对于那样精巧的物事实有不舍,贾琮心知肚明,暗自里又派人出去搜罗,不几日,果然又得了一块精美绝伦的菊花石砚,底上镌着“米芾拜石”的字样,与那块脂砚相比,精巧不足而朴质有余,黛玉自是喜欢。
  转眼已是立夏,贾琮每日上朝,恭谨供职,研习为臣之道,留意仕宦之途。这一日正值他入东宫侍讲《资治通鉴》,恰好讲到唐玄宗先明后暗,太子倒也虚心好学,颇多提问,好在贾琮准备充分,对答如流。饶是如此,待到退下更衣时,已经是汗湿重衫——翰林院最重礼仪,即使暑天也必得靴帽齐全,一丝不苟。
  那贾琮退到值宿处,早有伺候的小太监端上脸盆手巾,服侍他换衣,又有跟随的人递进来衣包,里衣俱是冰蚕丝所制,一时将汗透了的衣服全换下来,便觉清爽了不少。小太监又端来了一盏冰镇酸梅汤,贾琮小口呷着,暑意渐渐消退。
  过了半晌,见太子并无传谕,知道今日便无事了,正待退出回家,却见内宫都太监夏公公笑眯眯地进来,口中说道:“贾琮听旨。”贾琮连忙跪下,听那夏公公缓缓说道:“即传贾琮大明宫陛见。”说完便笑嘻嘻地上前搀贾琮起身,还给他拂了拂下襟的尘土,又站着拉手嘘寒问暖一番,贾琮见他殷勤,便知应该不是祸事,便悄悄往他手心里塞个羊脂玉的貔貅,夏公公也不推辞,一边称谢一边就纳入袖中。贾琮才问道:“敢问公公,圣上传臣进宫何事?”夏公公笑道:“这个咱家可不知道,不过蒙圣上传召,总是好事吧。”他这样说着,又找补了一句,“以后贾大人飞黄腾达,还要关顾着些咱家。”
  贾琮略静了静心,便整顿官服,抖擞起精神进宫陛见,皇上却不在正殿,而在上书房里与众内阁辅臣商议国事。贾琮进去时,见自己的房师沈大学士和回京述职的治河总督林嘉蕤俱都在座,正面带笑容看着自己,心下略定,行礼如仪毕,皇上叫起。
  贾琮从容起身,恭谨立在当地,那皇上却并没有搭理他,而是转头继续听林嘉蕤陈说治河的方略。贾琮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切近地面圣,便偷眼细细打量圣驾,见当今皇上正当盛年,身材峻拔,体貌瘦削,容色和气而眼神犀利有光,果然是仪表不俗,不怒自威。这样想着,便越发低头,只用心听君臣的对话,一边在心中揣摩传召自己的原因。
  那林嘉蕤是贾琮所熟知的,沉稳干练,坐在那里侃侃而谈,口说手比,将治河的方略与预计的费用说得甚是明白,皇上初时频频颔首,后来却蹙起了眉头。待到林嘉蕤说完了,皇上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林卿的治河方略甚是明晰,只是谁曾想到,如此泱泱大国,竟然国库空虚到连治河的银子都筹措艰难呢?”说罢轻轻叹息了一声。
  历来君臣之间分际森严,讲究主忧臣死,皇上既然叹息,几个大臣便都跪下来请罪,那沈博约便款款说道:“圣上勿忧,林大人已经筹划了筹款的法子,小部分出自国库,大部分由沿河各省自筹,还不至捉襟见肘。”那林嘉蕤也将自己的筹款计划细细说明,皇上听得频频点头。足有一顿饭的功夫,君臣才将治河事宜商榷明白。
  皇上叫起群臣赐座赐茶,笑道:“今日议事真是痛快,若是满朝臣工都能如此勤于国事,朕无忧矣。”说罢皇上看向一直侍立一旁的贾琮,和蔼地说道:“贾卿,你跪到前面来。”贾琮连忙上前跪下。
  皇上从容说道:“朕与内阁的相臣们品评过你多次,爱卿学养自是渊博,更难得的是出自勋贵之后,而无骄尚之态,谨慎勤恳,深合朕意。朕有意历练你外任,不知你可担任得了这个艰巨。”贾琮心中一动,连忙叩首回道:“雷霆雨露皆君恩,微臣愿为吾皇鞠躬尽瘁,何敢辞劳?”皇上满意地点点头:“如此说来,沈大学士便可拟旨了,发明诏任贾琮为治河总督府参事,将他的官阶提两级吧。”
  于是贾琮便成为了正五品的参事,贾府人等一则欢喜,一则忧虑。欢喜自不待言,忧虑乃是河务劳而无功,年年治河,年年决堤,一向是官场的雷区,历任河督或因治河不力而罢官,或因贪腐而遭弹劾,鲜少卓有政绩者,即使现任河督林嘉蕤,正不知有多少官员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儿呢。然而贾府中人有几个是真切关怀贾琮的?贾赦只道儿子又给自己争脸,王夫人一脉鼻子里出冷气,也是站干岸,看河涨,其余诸人要么不明其中的奥妙,要么事不关己——只闻敬贺之声,却无片言关切,只有黛玉着实挂心。
  贾琮本人倒是对于这个安排很是满意,虽然如今他在东宫是身份清贵,差事轻省,然而总觉得是在虚度光阴,并没有做点儿实事。相反对于治河,他前世所学的土木工程恰好是可以用得到,之前与林嘉蕤也是多有交流,故此这次的任命也不能说没有林嘉蕤的举荐之功。还有一桩是贾琮自己猜想的,就是他以为林嘉蕤的才能更适宜居于中枢,担任宰辅,恐怕此次让他担任治河的副手,也是有栽培和借重之处,后面难免林大爷另有重任,而治河就由他来独任艰巨了。故此一腔热情,恨不得即时便上任去。
 
 
第四十回 协办抄家机带双敲
  然而三日之后,贾琮的梨香院里却来了几个不速之客,说来这几个人的身份很是显赫,俱为当朝响当当的人物,却是忠顺亲王、北静王、林嘉蕤和锦衣府堂官赵全,然而联袂而来却略显诡异。
  那忠顺亲王见人便是一口一个“我老人家”,其实才二十出头,是当今皇上的胞弟,圣眷优隆,却有着荒唐王爷的名声,他并看不起贾府这帮靠祖宗吃饭的子弟,所以与贾家一向没有往来,只那年借口宝玉藏起了他老人家心爱的戏子,而打发府中的长史上门讨要,给了贾家一个下马威,朝中大小官员都因他身份贵重而脾性古怪,不敢与他执拗,可以说是在朝中横着走。
  那北静王爷儒雅温存,很得圣上的信任,然而与忠顺亲王却是万万合不到一处,两人不止一次公开斗口争强,皇上不置可否,百官何敢趟这汪浑水?
  林嘉蕤是皇上信用的重臣,风头正健,且正统儒家出身,三榜进士,自不肯陷入朝廷两王的党争,这是大臣的智慧,也是士人的操守,忠亲王与北静王非但不怒,反而佩服。
  那赵全是个混不吝的人物,早年出兵放马,随先帝立下汗马功劳,脸上一道刀疤,失了官体,故此掌管锦衣府多年,官位不得升迁,却是铁杆的保皇,心里眼中只有皇上,此外任谁都不放在眼里。
  此刻这四个人往梨香院的雅室中一坐,真是大眼瞪小眼,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贾琮听得家人禀报,连忙出来见礼,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不明白这样四个人怎么会聚到自己家里来。
  那忠顺亲王只管在椅子上翘着脚品茶,北静王款款地立起,笑道:“好,探花郎总算出来了,有圣上口谕。”贾琮慌忙跪下听旨,北静王面南而立,缓缓说道:“圣上有旨,着忠顺亲王、北静郡王、林嘉蕤、赵全、贾琮,协同查看内阁大学生贾雨村家产。钦此。”
  传旨已毕,北静王换了面容,笑嘻嘻的扶起贾琮说道:“这是圣上今早晨刚刚传下来的旨意,大家都蒙在鼓里呢,贾大人不必惊疑,办差要紧。”贾琮素知那贾雨村与自己的父亲贾赦沆瀣一气,做下了不少见不得天日的事情,闻听此语,心中稍定,连连称谢。
  那赵全早已经不耐烦了,鲁莽说道:“各位王爷,大人,有什么客套话就等着办完差事再说罢了——我手下的人早已把那贾雨村的府邸团团围住,家下人等俱都关押,单等这各位前去宣旨——再这样客套下去,天黑了也办不完差事。”
  说得那忠顺亲王“噗嗤”一笑,拿脚就走,其他人连忙跟上。那贾琮满腹狐疑地跟随在林嘉蕤的身旁,得了个空子,轻扯林嘉蕤衣襟,轻声说道:“林兄……”林嘉蕤微微一笑,道:“琮弟无须担忧,只管看,不要说,也就是了。”贾琮心下稍安。
  不多时,就到了贾雨村府上,只见里里外外都被锦衣府人箍的如铁桶一般,站满了兵士,男仆们都被锁于空房,内室中隐隐传来女眷的哭嚎骂斥之声,乱成一团。贾琮从未经过这样的阵仗,只觉心惊肉跳,偷眼看那三位,却不知抄过多少人的家,依旧是神色如常,那忠顺亲王甚至还是嬉皮笑脸。
  一见正主来了,早已等得不耐烦的锦衣府司官赶忙上前打千:“给各位王爷、大人请安,请爷们示下,这就动手?”忠亲王与锦衣府内的各司司官都熟得很,便嬉笑着啐道:“别这么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家里等着米下锅不成?何况这个贾雨村没有什么根基,就是贪,这十几年京官下来,又能贪多少?”这样骂着,回头叫赵全,“老赵,你去约束你那些手下,务必要把贾雨村的家产查看明白,可别让他们饿狼似的疯抢了,倒抄查出个穷官来,爷在皇上面前交不了差。”别人都是无话,那赵全答应一声,拿脚走了。
  这里忠顺亲王便笑嘻嘻地招呼大家落座,有差役给上茶,那些摩拳擦掌的锦衣府兵士早已急不可耐,听得赵全远远的训话,然后一声吆喝,便四散来抄起来。只听得四下里哭声震天,嚷成一片。那忠顺亲王却似听戏一般,翘着脚,眯着眼,不时赞一声:“这一嗓儿不坏。”竟然乐不可支。
  那北静王爷却不能如他那般放荡不羁,款款喝了口茶,便唤了个司官来道:“那贾雨村在哪里,你带他过来接旨。”也不理忠顺王爷的嗤笑,端正站着,等那司官带来一身落拓的贾雨村,便温言抚慰了几句,贾雨村自然是叩首乞恩,北静王面有不忍之色,还是令他跪接圣旨:“有旨意,内阁大学士贾雨村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交通内臣,弄权干政,着即行革职查办。钦此。”
  那贾雨村面如土色,浑身颤抖,几乎不能言语,两个司官架着他接旨谢恩毕,北静王便换了一副面容,搀着贾雨村的手说道:“雨村无需惊慌,这是奉旨办差的事,你也是经历过不少这些事的人,有何不知,皇恩浩荡,后面定然还有恩旨。皇上还是很惜你的才的,派我来时,提起你来,连连叹息……”那贾雨村早已满面泪痕,伏地大恸,被拖了出去。
  贾琮只觉得心中狂跳,他是知道这贾雨村与贾府的关系是盘根错节,这“草菅人命”难道是说石呆子的扇子之事?那“交通内臣”不知是否会勾连上贾元春宫中的人,他只管胡思乱想,一时不觉那些差役已经搬着成箱的文书、账册、钱物和绸缎等物,堆了一地。又乱着登记造册,林嘉蕤只冷眼旁观,垂着眼皮吃茶,他走的是“纯臣”的路子,谁都不靠,倒也不得罪了那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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