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出仕(士)——黄姜
时间:2019-02-25 10:39:16

  “本官亦是一样,自认无法对上。”
  瀚海国是游牧部族联盟而成的,论文化教育程度,如何比得上位于千年传承未断的中原地带的大燕。所以瀚海国的天纵之才,在大燕来看是要打一定折扣的。
  不过既能称为天纵之才,到底也还是有些急才。就在赫连舍准备生搬硬套,凑出一个下联时,殿内大臣就分析起了黎池所出上联的妙处,并连连自认无法对上。
  如此被殿内大臣这一分析,赫连舍自然也无法再说出他生搬硬套对出的下联了,到时不仅不会赢,怕是还会被嘲笑。
  赫连舍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认输到:“此局,是你黎六元胜。”
  黎池微微躬身,有礼地一拱手,“赫连使臣,承让了。”
  “在下这第二局的‘一问‘,出自《孙子算经》,题目是这样的: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依旧是一盏茶为限,赫连使臣请。”
  黎池指明了此问的出处,只要赫连舍博学多识一些,立马就能知道答案。
  在这个时代,读四书五经求仕途的人很多,学赋诗作词求风流的人也不少,但却极少有专研数学的。不仅赫连舍没看过《孙子算经》,就连殿内大臣们也没看过!即使有那么几个爱看杂书的看到过,也可能看了就忘了,毕竟能有几人有黎池这样的好记性呢。
  其实黎池特意提这题的出处,真实目的不是提醒他、帮他,而是埋陷阱。
  黎池猜测赫连舍没看过《孙子算经》,而一旦知道出处却又没看过,必然心里发慌,也就不会立即从题目本身入手去解题。否则即使不知道解题方法和答案,冷静下来多试几次也就试出答案了。
  果然,赫连舍在被黎池多次激怒、操纵情绪之后,已经失了冷静,如何还能静下心来解题?
  一盏茶时间过去,黎池神情遗憾,“真是遗憾,时间已到,赫连使臣未答出,此局是在下赢了。”
  “答案是什么!”一连五局皆败的赫连舍,情绪已经不稳了。
  看着赫连舍脸色涨红、双眼猩红,像是要吃人的样子,黎池觉得这人可能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比如躁狂症。
  “此物数量为二十三。”
  不知道答案时不知如何下手,等黎池说出答案后,众人一验算果然合得上。
  黎池立于殿内中央,沐浴在贞文帝和众臣的目光之下,这样的场景很容易就能满足人的虚荣心。不过连赢了五场,在殿中央站这么久之后,黎池已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赫连使臣,三局两胜,这一场是在下赢了。加上前一场的,承惠四千匹良马。”黎池客气地提醒道,“不知赫连使臣,能否写张字据?”
  黎池这一提醒,赫连舍才真正意识到他输了,且还是输出去了四千匹良马。此时黎池还提醒他写下字据,好似是怕他抵赖不认账一样……
  “愿赌服输!拿笔墨来,本人这就写下字据!”赫连舍如何能忍受别人质疑他赔不起抵赖?伸手就找人要笔墨。
  贞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朝殿内一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小太监就拿来笔墨纸砚,上前递给赫连舍。
  “哼!”赫连舍鼻孔哼气!从小太监手里抢过笔纸,末了还狠狠地瞪了小太监一眼。让你将瀚海国使臣的宴桌上的碗盘一推,就这样在宴桌上开始书写字据。
  被赫连舍‘哼‘了一声,又被瞪了一眼的小太监,吓得心肝直颤,不过在退下之前,小太监偷瞄了黎池一眼。
  黎六元真是厉害啊,被像是一头发怒狮子的人那样恶狠狠地看着,都不带变个眼神的!
  不仅是小太监这样想,殿内很多朝臣也是这样想的。
  那赫连舍怕是身长八尺,涨红着脸和双眼的样子,着实有些骇人!殿中的护卫都戒备着,一旦那使臣伤害黎六元,他们就一拥而上!
  结果黎池就如一株修竹,面不改色地站着,甚至还有胆气去撩拨激怒于他,着实胆大。
  而且黎池长得好看,可俊美的五官被温润气质中和,使得他好看得没有侵略性。身穿一身墨绿官服站在那里,温雅翩翩,让人见之忘俗……
  黎池接过赫连舍写好的字据,看了没有问题,然后才朝着贞文帝跪下,双手奉上四千匹良马。“臣幸不辱命。”
  贞文帝朝身边随侍的总管太监一摇手指,总管太监立即上前去,将黎池手中的字据拿来交给贞文帝。
  贞文帝捏着手中的字据,问黎池:“和周啊,你为我大燕赢得了四千匹良马,功劳甚大,想要什么奖赏?”
  “臣不敢领功,不过是侥幸切磋赢取的一点赌注罢了。”黎池是不敢领功的。
  毕竟大燕和瀚海依旧是邦交,他这个与瀚海使臣切磋赢了的人,若是受了贞文帝的赏赐,这可能就要上升到外交的高度了,这会让贞文帝难做。
  “哈哈哈!”贞文帝听了黎池的回答,满意地笑了。“退下。”
  黎池依言在叩过头行过礼之后,退出乾清宫大殿,走回到了他在殿前广场上尾部的宴桌。
  回到宴桌后,黎池没有了继续吃喝的胃口,也懒得搭理同桌‘老翰林‘的打量,只向邻桌的孙玉林和李乾桉点了点头,让他们安心。
  在乾清宫内时,他置身于朝中一二三品大官的围观中,立于贞文帝一双利眼之下。这样的情况之下,想要表现完美,需得集中全部精力才行,他中途甚至一度差点翻车。
  此时一旦精神放松下来,黎池就觉得浑身疲乏得很……
  如此直到天色渐晚、中秋宴散席,黎池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
  徐素见黎池累得很的样子,也就没多说,直接服侍着他洗漱完后就睡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句话小剧场:
  黎·原男二今绝对主角·池VS赫连·阴狠邪肆霸道异族王子·男n·舍,KO!
 
 
第91章 
  中秋宴已经过去,第二天一早黎池照旧要去翰林院上衙点卯。不过中秋一过,翰林院也稍微清闲下来,都有时间八卦了。
  在孙玉林他们的围剿下,黎池只好将他被宣进殿内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虽然黎池只是平实地叙述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孙玉林他们也还是能想象出其中的波澜壮阔,然后好好地将黎池夸赞了一通!
  在看过张贴公示的黎池会试和殿试答卷后,孙玉林和李乾桉他们就已经对黎池中状元没有意见了。如今黎池更是在乾清宫内大败瀚海使臣,又让他们更加信服他了。
  至于明晟他们问那对联的下联,黎池直言他无法对出下联。“我当时看着宴上的‘八王‘——八位皇子王爷,一念急才,这才想出了这个上联。我自己也是无法对出满意的下联的。”
  又问了黎池,第三局的‘一比‘是比什么。黎池只是笑了笑,没有说出他计划中的压轴比试——无规律速记比试。
  若是前两局全输或一输一赢,至少他还有最后一局来扭转局势或挽回点颜面。无规律速记,黎池可以确定他不会输给那赫连舍。
  “比什么?”黎池神情一本正经,“比作诗……哈哈哈!”
  虽黎池有一篇一千八百字的长史诗《望月怀古》流传士林,可相比他在其他方面样样完美,他于作诗一道上的微瑕,却也是为众人所熟知的。
  “哈哈哈,作诗?难怪你没比第三局!”
  众人哈哈大笑了一场,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却识趣地没有深问。反正这场晨间八卦,就此结束了。
  八卦完之后,也就各自回去公务了。虽然稍微清闲下来了,也还是有事情可做的,即便没有也可以多看些存档资料进行学习。
  午间的时候,黎池打开徐素为他准备的点心食盒,打算去给其他人也分一些。
  王掌院就在此时进来办公间,将手里的公务便条递给黎池。“和周,将你们这科新进翰林的敕封文书撰拟出来。”
  黎池一愣,然后反应过来。针对官员本身的叫诰授(一至五品)或敕授(六至九品),针对官员亲人的才叫诰封或敕封。所以这敕封并非是针对他们这科翰林的,而是他们的亲人的。
  黎池接过王掌院递过来的内阁公务便条,一眼看完,是撰拟他们这科新翰林的祖母、母亲及妻子的敕封文书。
  “和周啊,这敕封文书由你亲手来撰拟,意义又有不同,可要好好写啊!”王掌院笑道,内心唏嘘感叹不已。
  昨天中秋宴时,正五品的王掌院,所坐宴桌在乾清宫殿前的丹陛御道一侧,他是看着黎池路过他面前、然后进入乾清宫的。昨夜散宴后,他又是与坐在殿内的一个好友一起走的,自然也就知道了黎池在殿内的表现。
  黎池亦是笑着答应,“下官一定好好写!”
  王掌院走后,同一办公间的明晟和钟离书围了过来,拿起便条看了看,“要恭喜和周了!”
  黎池谢过两人的恭喜之后,就去隔壁办公间叫了孙玉林和李乾桉过来。
  孙玉林还在那疑惑,怎么就敕封他们祖母、母亲和妻子了呢?李乾桉就已神情感激地向黎池道了谢,“真是沾和周的光了,不知道该如何谢你才好。”
  “我们要谢的是圣上才对,李兄可别谢我。”
  “哈哈哈,对对!”
  一至五品官诰封、六至九品官敕封其家人,需先由吏部提准被封赐人的职务及姓名,再交由内阁审核通过。之后,再交由翰林院按式撰拟文书,等到封典时,再行缮写并由内阁诰敕房核对无误后,加盖御宝颁发。
  这样看上去,所有官员的家人都可封赐。但起初在内阁审核时就剔除了无功有过的官员家人,最后核对时或许再剔除一些。本朝封典的举行又并无定制,所以很多官员的家人其实并未封赐。
  即使在封赐率很高的清贵翰林院,也还有一半‘老翰林‘的家人未被封赐。如今却特例先行敕封黎池他们这科的新翰林家人,就确实是沾了黎池的光。
  黎池明白,这是皇帝将宴上没给的赏赐补发给他,还拉上了他们这科的新翰林掩护。虽有无这掩护,都知道这封赐背后的原因,但总归扯了块幕布遮掩。
  “虽说是敕封我们这科新翰林的家人,却只有和周、孙兄和李兄三人,实在可惜。”明晟语气可惜地说道。
  他们这科新进翰林有六人,除一甲三人被授修撰和编修之职、有品阶之外。钟离书和明晟以及钱姓庶吉士三人,都是没有定阶的,相当于是翰林院的管培生或实习生。
  “我相信你和竹帛,要不了多久,定也能为家人挣得敕封,甚至诰封!”黎池表达了自己对两人的信任。
  “嗯,当然。”钟离书信心满满。
  “哈哈,承和周吉言了。”明晟虽然觉得没顺便占到便宜有些可惜,却也没有嫉妒。
  钟离书和明晟没有因为这次敕封 ,而与黎池他们产生隔阂,也很是值得高兴 。
  之后黎池按照敕封文书的格式,撰拟出敕封文书自不必提。
  ……
  黎池下衙后回到家,在吃晚饭时,黎海向他汇报了石泥的试验工作,说正有条不紊地在进行着。
  吃完饭,黎池与徐素回到夫妻两人的卧室。两人与大多数夫妻并无不同,也会在入睡前说些家长里短的话。
  “昨夜看你累得狠了,就没与你说。”徐素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灯下绣着一张手帕。“中秋的节礼,前好些天我就已通过四宝店的运书路线给寄回去了,若无意外应是已经到了。”
  黎池洗完脸将巾帕搭到架子上,看向正刺绣的徐素,“幸亏你记得!我完全忘记这回事了。”
  黎池虽然记性好,却会忘记自己的生日、家人的生日,各样节日也都是快到了,他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他记忆力差,而是没有注重这些。
  “你要忙衙门里的事,这些事情记不得也是正常。”徐素剪断一根绣线,换上另一种颜色的,“我在家里又没什么可忙的,打扫整理这些事情有丫鬟和小厮在做,我一天到晚就尽琢磨这些事了。”
  黎池一时摸不清,徐素是不是在抱怨她整天都拘在家里。“我在京城交好的好友,也就只有竹帛和冠三他们四人,可嫂夫人她们却又都未在京城,否则你倒是可以去找她们说说话。
  你是在京城长大的,可有儿时玩伴或手帕交?你呆在家无聊的时候,也可以去找你的好友们玩耍说话的。”
  徐素抬头看了黎池一眼,然后又低头继续绣。“我没有在说待在家里无聊。”
  黎池讪讪地地走到徐素对面坐下。
  “最近倒确实要出几趟门。”徐素继续说着,“我准备过两天去嫁妆铺子里走一趟,清清账、理理货,京郊的嫁妆田庄上,也要去看看。若是掌柜和庄头做得好也该涨些工钱,若是做得不好,该换也就换了。”
  “是该如此,你出门时把小厮和丫鬟都带上,别累着自己了。”
  徐素又说到:“若是铺子和田庄的收获还好,也能拿来贴补家用。”
  黎池盯着徐素穿针引线的目光移到她的脸上,仔细观察她的神情,一时也不知她今晚究竟为何有些不对劲。
  “素素你的嫁妆是属于你的,自己收好管好就好,挣了钱或者你想自己花用就用,或者你想存了以后留给我们的儿女也行。养家由为夫来负责,哪能用素素的嫁妆?”
  听到黎池喊她‘素素‘哄她,徐素也意识到她今晚情绪有些异常了。“好,那我就存着以后留给我们的儿女。”
  黎池见徐素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就无法知道她今晚究竟为何反常了。
  女人心,海底针。黎池自诩善于体察人心,却也摸不清女人的心思。但根据他前世与女友相处得来的经验,买包包和首饰哄一哄,多半就能哄好。
  可都这个时候了,外面宵禁,黎池他也不能马上去买首饰回来……“素素,你猜为夫今天撰拟了一份什么文书?”
  翰林院的工作有很多都是草写诏书、敕书这些,但也只是草写,在还没盖上御宝、没宣读之前,都还存有变数,这就要求草写文书的翰林官们,要能够守口如瓶。黎池也很少和徐素说他公务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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