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宁长相中等, 气质却是上乘, 因为学芭蕾出身,身材显得颀长纤瘦,尤其是她漂亮的天鹅颈和蝴蝶背, 让王铂菡跟着小红书练了半年都没练出来。
她算是王铂菡大学最好的朋友,虽没和金雨苫打过交道,但让金雨苫对她印象最深的,是她在形体课上站在头排做示范的优越感。
王铂菡把门关上, 将箱子往印清羽的桌子上一放,对薛凝宁说:“宁宁,你看着收拾吧, 把基本的生活用品放在桌子上或者窗台上就行,不要用她的柜子, 哦,她的柜子锁着你也打不开。我们寝室阳台上的晾衣架是共用的, 你洗衣服随便用……”
她忙忙叨叨地交代着,穗子和金雨苫在背后使眼色,两人打开微信私聊。
扇子:“什么情况?”
穗子:“我听说薛凝宁被她寝室的三个人欺负了, 王铂菡说暂时让她来咱们寝室住几天。”
扇子:“那清羽回来住在哪儿?”
穗子:“她回来薛凝宁再回去吧?不知道。”
两个人正搞小动作,薛凝宁已经爬上了印清羽的床铺。
印清羽的床铺在走的时候已被卷起,苫了一层床单在上面,防止落灰,薛凝宁把被子打开,铺好,笨拙地拾掇着。
金雨苫问:“宁宁,你需要床单吗?”
薛凝宁十分和善地笑了笑:“没关系,我就对付两宿。”
金雨苫赶紧去柜子里面拿出一叠被罩来,笑着说:“她的床铺放了一个暑假,都落灰了,秋天容易引发过敏性鼻炎,这是我刚洗的床单,你要不嫌弃的话,对付一下?”
薛凝宁立刻笑逐颜开地接过床单:“谢谢班长大人!太暖心啦!”
薛凝宁在床铺上搭建着自己的小窝,金雨苫微笑着回到自己座位,悄悄给王铂菡发微信:“印清羽回来怎么办?她要是知道有人睡她被子她会生气的,她有洁癖。”
王铂菡回复她:“我给她发微信了,她没给我回,薛凝宁他们寝的三个碧池太恶心了,我实在看不下去,让宁宁先咱们寝室住两天吧,再看情况。”
金雨苫没再多说什么。
薛凝宁很勤快,把四个人的位置全部清扫了一遍,又顺便去食堂打了四份饭,晚上买了一袋子零食给大家分,这一举动,彻底征服了穗子的心。王铂菡这下也不寂寞了,两个人一起用薛凝宁的手机投屏在寝室墙上放投影,看着看着,薛凝宁非要拉金雨苫一起看,金雨苫给王铂菡面子,就很合群地挤到王铂菡的小床上去了。
女孩之间,躺在一张床上一起玩,再正常不过,三个人都很瘦,侧身躺在一张床上虽然拥挤,但好在天凉。王铂菡在右,金雨苫在中间,薛凝宁在左,三个人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投影,等待着薛凝宁找电影。
手机投屏的时候,整个界面都会投射到墙壁上,薛凝宁的手机微博冒出了一条推送,显示魏书记刚发了一条新微博。
王铂菡高度关注:“打开看看,看看书记说啥了。”
薛凝宁点开那条微博,魏书记的微博界面就印在了墙上——
“就这两天同学们的私信反映,学校已经采取措施控制校外人员在学生食堂就餐,政府和学校支持学生食堂工作的政策惠及学生,保护学生利益。”
薛凝宁说:“快点个赞!以后终于不用抢座吃饭了!”
王铂菡把脑袋搁在金雨苫的肩膀上,暧昧地说:“魏书记这是在说你在食堂舌战肌肉男的事呦!”
薛凝宁说:“我也在朋友圈里看到有人转了,扇子你好疼你男朋友啊!”
金雨苫赶紧澄清:“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只是好朋友。”
王铂菡说:“你还犟嘴!视频都拍到你们手拉手了!焦焦美人站在你身后,简直就是小绵羊有木有!你知道吗?先前他的粉丝群里黑你的人,现在都高举芭蕉扇CP大旗了!”
“芭蕉扇CP?”金雨苫笑了,听着新鲜,心里却有点甜是怎么回事?
“扇子你手机响了。”薛凝宁耳朵灵。
金雨苫赶紧爬下王铂菡的床,又爬上自己的床,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谢不邀发来的视频聊天申请。
金雨苫皱了皱眉,莫名其妙地接起来,微信视频里,一个画面首先映入眼帘。
是谢不邀穿着拖鞋的大脚,以及脚下堆满了香蕉皮、塑料袋、臭袜子甚至内裤的地面。
视频画面陡然一翻转,便出现了谢不邀的那张大脸,以及他蓬乱的自来卷。
“谢师兄,怎么了?”
谢不邀哭丧地咧着嘴,声音撕心裂肺:“妹妹!师兄要换寝!你们寝室不是有空床位吗?收了我吧!”
谢不邀说话的时候,情绪很容易处于亢奋状态,表情夸张,感染力强,非常有喜感。
金雨苫说:“不好意思我们寝刚搬进来一个,已经满房啦!”
谢不邀说:“谁谁谁?谁无耻地霸占了小清的床铺!”
金雨苫回头看看薛凝宁,薛凝宁一脸尴尬。
金雨苫赶紧打断他:“你又怎么啦?”
谢不邀又假哭假嚎起来:“你老公欺人太甚!他把我最心爱的收藏给扔了!”
金雨苫知道他指的是谁,不禁涨红了脸,那“老公”两个字她可扛不起啊!难道在所有人眼里,她和焦栀都已经是一对了吗?
“师兄,你别瞎说!”
谢不邀哪里管她,直接举着手机走到了焦栀背后,把镜头换成后置,对准了他。
他的桌子干净整洁,和整个寝室相比,仿佛是一面布满灰尘的镜子被人用袖子抹了一把。
他正背对着镜头,穿了一件白底灰格的MUJI风衬衫,坐在桌子上,修长的手指飞速地在笔记本上敲击着,看界面像是在发邮件。
谢不邀像是把探照灯对准了犯人一样,将焦栀的身影框在屏幕里,义愤填膺地大声呵斥:“你说!你把我的收藏品扔哪儿了!说!在哪个垃圾桶?我好去翻!”
“神经病。”对方头也没回,雷打不动地在电脑前忙碌着,留给他一道英俊的背影。
谢不邀被激怒,镜头不断地晃动:“你回头看看!我在跟你家那位告状!”
金雨苫倒吸一口气,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她刚要抗议,就听见视频里正在写邮件的那位轻飘飘地放了一句狠话:
“你去告好了。”
金雨苫被他俩搞得晕头转向,脸颊涨红,赶紧打断亢奋的谢不邀,说:“师兄,你先别着急,你看你嗓子都哑了,是什么宝贝丢了?”
谢不邀欲哭无泪:“那可是我从初中开始就一直攒着的纪念品啊!那都是我的骨血我的精华!我对足球无与伦比的挚爱典藏啊!这世间仅此一件,重金难求啊!”
金雨苫心里一沉,糟糕,男生对于足球的收藏,勋章呀、限量版球鞋呀、签名T恤呀这玩意儿咱可都赔不起啊……
“师兄你再好好找找,我觉得不可能是小栀扔的,他手不欠。”
“不能啥呀!他都承认了!”谢不邀又把镜头狠狠地在焦栀身上晃了晃。
“到底是啥呀?”她问。
“是我初中开始到现在,踢足球受伤的血痂啊!”
血……痂……
金雨苫的手机吓得掉在了床上!
还有人收藏这玩意儿吗?
她把手机拾起来的时候,屏幕里却出现了焦栀的脸。
他的左手控制着谢不邀的脖子,因为对方挣扎而不得不用尽全力,焦栀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右手拿着镜头,脸上却是温柔的模样。
“吃完饭了吗?”
“吃过了。”金雨苫笑笑。
“我还没吃呢。”
“叫外卖呀?”
“想吃你那天吃得很开心的包子。”
“那走吧,我带你去小巴黎。”
谢不邀终于挣脱控制,一把夺过手机,报复性地说:“妹妹别挂!我告诉你个惊天大秘密!大一我们一起去澡堂洗澡的时候!有个爷们对着你老公打飞机!”
“呃……”
“我再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他在毛爷爷上写了你的名字!嗷嗷嗷……你大爷!”
接着是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手机被抛到了半空,又落在了床上,画面里一片黑暗。
谢不邀这是被KO了吧?金雨苫收起手机,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她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出了寝室的门。
寝室里只剩下薛凝宁和王铂菡,薛凝宁说:“你有没有觉得,自从扇子和焦焦美人扯上关系后,整个人就嘚瑟起来了呀?以前觉得她可老实了。”
王铂菡说:“她只是跟不熟的人老实,对我们几个,可凶了,有啥说啥。不过这就是我们的相处方式,都习惯了。”
薛凝宁说:“我刚才碰到了扇子的胸,真的不小哎,你说,焦焦美人会不会被她的‘胸怀千金’给征服了呀?”
王铂菡说:“可能人家焦焦美人单纯地就觉得扇子人好呢?”
薛凝宁说:“好人多了,他能在陌陌上玩,一定很开放。”
王铂菡说:“你这傻子,不会还惦记人家呢吧?”
薛凝宁说:“没有啦!闲聊而已。”
……
金雨苫带着焦栀来到了后街,也就是C大的小巴黎,此时正是黄金时段,小巴黎街区灯火辉煌,人头攒动,金雨苫信守诺言,给他买了一份好吃的刈包,两个人就在坐在店里享用起来。
快餐店里有两个女生在偷拍他们,焦栀发现后,也没有说什么。
金雨苫也发现了,小声说:“有人在拍我们。”
焦栀也凑过来,学她一样小声说:“你火了。”
他最近有点皮,爱笑,和她刚认识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金雨苫说:“是因为那个食堂视频吗?”
焦栀用手掌对成一个话筒,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你现在是校园偶像,我约你吃饭,其实是想蹭热度。”
金雨苫坐直了,用筷子尾巴敲了敲他的头:“去你的!你再说我就不好意思了!”
小小透明人,哪里敢以偶像自居。
他笑的很骄傲,拿起筷子夹菜吃。
吃完饭出来,已是晚上九点,夜风吹过灯火通明的玻璃门,撩动她的裙摆。
她今天穿得是一件白色雪纺连衣裙,搭配VANS最经典的白色帆布鞋,垂感很好,还被王铂菡打趣说,这是一套秒杀直男的白莲花装备。
可焦栀却对她的裙子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她狐疑地看着他忽然停住的脚步。
焦栀的唇抿了抿,忽然左顾右盼了一番,紧接着拽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调头就走。
金雨苫不明所以,一脸茫然,三步两步被他拉进一个昏暗的小胡同,那胡同里摆着一个垃圾桶,桶里扎满了用过的烤串签子,胡同外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和对面店铺一闪一闪的霓虹灯光。
“怎么了?”金雨苫抬头,看着他那被霓虹灯照红的脸,问。
焦栀的声音有些不自然,说:“你流血了……”
金雨苫低下头转圈看自己的裙子,终于在右后方看到两点斑斑血迹。
糟糕……
她一窘,心说真丢人呐!都怪自己爱美心切,姨妈期穿什么白裙子呢?
看着他担心的神色,她解释道:“我那个来了,没注意就……”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他那么大个子一个人,忽然蹲了下来,他打开外套口袋的拉锁,拿出一张湿巾,撕开,用手捏起她的裙纱细细地擦拭起来。
金雨苫的心忽然跳到了嗓子眼,她背着手向后躲了一步,却发现后面已是斑驳的墙壁。
“喂……”她涨红了脸,双眼慌张如初次犯案的毛贼,小声唤了唤他。
谁知他充耳不闻,那污渍的位置也很尴尬,但幸好裙子有里衬,他攥着那布料一点点的涂蹭,目光全神贯注,唇角因为用力而抿得发白,像是在修理一只很精密的钟表。
金雨苫的心里又甜又乱,终于面红耳赤地别过脸去。
气氛很尴尬,她觉得自己的胸腔都快要炸了。到底怎样才能压下那股巨大的羞耻感,以及难以言喻的心如鹿撞?
她轻咳一声,尽量装作很正常的样子,跟他没话找话。
“喂,我问你啊,记得上学交学费,老师会让我们用铅笔在钱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可谢不邀刚刚说,你在钱上写我的名字?我有没有听错?”
“没有,”他手上温柔地忙活着:“我最近在攒一笔钱。”
“那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
他的手一停,看那血迹已经没了,便将手里的纸巾往垃圾桶里一丢,一副大功告成的轻松模样:“走吧!”
金雨苫跟着他出了胡同,两人走在人来人往的夜市里。
她不依不饶地追说:“你说呀?为什么要在你的钱上写上我的名字?”
他把手交叉搭在脑后,一脸吃饱喝足地吹着夜风:
“因为看见那三个字,就不舍得花了。”
第19章 机械性紫斑
【412寝室信条:每层楼都有一个喜欢在走廊里打电话的戏精。】
王铂菡要是跟男朋友吵架, 整个四楼都别想睡觉。
她穿着睡衣睡裤, 身披一件夹克外套,手里端着一杯热水, 从楼梯口走到水房,再从水房走到楼梯口,大有要与渣男辨到通宵的架势。
一晚上下来, 所有带4字的寝室女生, 都知道外面有一个疯女人,疯女人的电话里有个令她抓狂的渣男友,渣男友的名字叫做白新涛, 白新涛的大名不断地被她以哀求、怒斥、抓狂、哭泣等语气喊出来。
金雨苫躺在床上刷朋友圈,看见隔壁寝室有耳朵灵的姑娘截取王铂菡的某句话编辑成了文字,发了朋友圈,那句话虽霸气, 却很卑微地呼应了小女生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