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有人一一附和,气氛很快就融洽了下来。
任慈见状也松了一口气,无论对方是为了赏金杀了白玉魔丐还是因为什么,有了今天这一出,他们丐帮门下弟子众多,他总能将事情掰扯成“少年侠客和丐帮帮主忘年相交,而后仗义出手为丐帮清理门户”。
堂堂一个丐帮帮主,脑内成天翻滚着小剧场,不去写折子戏还真是可惜了。
任慈【骄傲脸】:你咋知道我没写呢?这大江南北流传最广的、最火的莲花落你以为是谁创作出来的?
西门吹雪只是静静的站着,他身后的小姑娘攥着他的袖子,时不时从他后面探出一个小脑袋,而他面前的这个江湖前辈一脸变化莫测,短短几息的功夫,他的脸就完成了“忧虑—>生气—>豁然开朗—>开心”之间的来回转换。
记得他那个倒霉师父曾经告诉过他,为上位者,需喜怒不形于色。看着这个很好懂的丐帮帮主,西门吹雪忽然就明白了这几年丐帮在江湖之中的地位渐渐下滑的原因。
被自己的脑内小剧场取悦,任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也不顾他自己的打狗棒被叶长然弄折了,他十分愉悦的决定坐实“这几个杀了白玉魔丐的少年是丐帮的好朋友”这件事,因此十分热络的要拉着西门吹雪不醉不归。
西门吹雪:“我不饮酒。”
任慈:“不饮酒不要紧,我们去吃铁锅炖噻~”
完全无视了西门吹雪写满了拒绝的脸,任慈一干人等就这样拉着叶长然和西门吹雪几人往他们江南丐帮的分舵而去,还不忘支使两个小乞丐去他们下榻的客栈里将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也一到请过来。
西门吹雪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沉了下去,叶长然眼见这人似乎要拔剑,当即眼疾手快的就挽住了西门吹雪的胳膊,也顺带替他拂走了搭在他胳膊上的一个丐帮长老的手。
“你不能杀丐帮的长老上瘾啊。”凑到了西门吹雪耳旁,叶长然压低了声量,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她知这人洁癖,不过刚才当真感受到了西门吹雪身上的杀意的时候,叶长然还是吓了一跳。也没有多想,叶长然就这样不顾男女大防的贴在了西门吹雪的手臂上。
西门吹雪最是不耐有人碰他,更别提方才碰他的还是丐帮脏衣派的一个长老。他刚刚因杀入道,心性略微不稳,在方才那一瞬间,他身上迸发出来的杀意……是真实的。
不过这杀意很快就被少女的柔软驱散了。叶长然贴上他的手臂的瞬间,西门吹雪只觉得浑身一僵,旋即却又一点一点的放松了下来。
一股莫名的感觉窜上了他的脊梁,说不清是麻还是凉。手臂上的触感极柔软,又带着丝丝缕缕的温热,不知怎的就让西门吹雪的耳垂发热了起来。
其余人并不知道他们方才险些就让西门吹雪拔剑,他们还只当这是江湖小儿女之间的腻腻歪歪,几个人自诩也是年轻过的,因此都彼此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任慈还夸张的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啊。”
“楼主,看来咱们是白担心了。”一道雄厚的男声响起,顺着他躬身的动作,便看见那掩映的竹林后面站着的身披厚厚的雪白狐裘的青年。
苏梦枕和他的手下是在任慈和叶长然打起来的时候过来的,诸葛神侯主动过来跟他提起叶长然和西门吹雪,自然是不想让这两个孩子被丐帮欺负的意思。赠药之恩在前,诸葛神侯托付在后,于情于理苏梦枕都该亲自走这一趟。
他并没有急着出去,便是想看看这叶家的小姑娘和剑法很出色的小子会如何应对,结果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叶姑娘的剑法已经很有公孙先生当年风范,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苏梦枕望着他们走远的方向,轻声开口道。
他的这个评价算是中肯,昔年公孙先生固然一舞动四方,但是论起天资来,却是天生阴脉的叶长然和她祖上流传的武学更加契合,再加上叶长然有名师指导,又有白云城主亲自从旁督导习剑,如今水平已然可胜公孙先生当年。
甚至可以说,即使是十五岁的叶孤城站在叶长然面前,她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苏梦枕的手下却并没有他这等眼力,方才看任慈和叶长然一战,苏梦枕这手下也看得出叶长然胜得取巧。稍微沉吟片刻,他的手下还是小心开口道:“叶姑娘去了丐帮,楼主,我们是不是要派人……”将人救出来?
“丐帮的铁锅炖可是很好吃的。”苏梦枕摇头轻笑,转而对他手下道:“有这个功夫,你还不若好好去查查那叫西门吹雪的少年是什么来历,不能这叶家的小姑娘来一回中原就被谁家的崽子叼回自己窝里去了,不然公孙先生追究下来,苏某当真是不好跟人家交代呢。”
苏梦枕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爱操这老父亲的心了,只不过总觉得不好让叶家来给他送一趟药还要白白搭进去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噗……人家女主玛丽苏起来是满江湖的蓝颜知己,怎么咱们家的秀秀苏起来,就是“全江湖的青年才俊都想把我当闺女”?
苏楼主你还好咩?不要乱抢玉爹爹的剧本啊喂!
还有玉爹爹,你自己养的猪要拱你家水灵灵的小白菜了你知道咩?你快反省一下!
第19章 成旧梦。
叶长然和西门吹雪位于西郊,而丐帮分舵位于这座城镇的正东边,因此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还比叶长然他们到得要早一些。
任慈是真的打算好好招待一下那位帮着丐帮铲除毒瘤的小兄弟,虽然按照他的剧情,他该英明神武的打败他,然后让他心服口服的叫自己一声“大哥”。
现在虽然剧情和他设定好的不太一样,不过结果还算是好的。在叶长然和西门吹雪看不到的地方,任慈暗搓搓的松了一口气。
江南的早春还有些凛冽的味道,丐帮的分舵虽然没有十分破旧,但是和叶长然与西门吹雪之前居住的地方比起来简直堪称简陋。
那是一间没有匾额的院子,里面没有江南宅邸惯有的层叠楼阁,反倒是更像是北方宅院一些,一推开门就能将整个院子一眼望到底。这个丐帮的江南分舵之中,除却异常宽阔的院落,便是一间用来议事的大堂,边上一左一右两间厢房,一间用来住人,另一间则用来烧火做饭。
一推开分舵的大门,叶长然便嗅到了一阵事物的香气。陆小凤守在一口大锅旁边,他伸手掀开盖子,一团裹挟着奇异香气的水雾便扑面而来。
他挥舞着一个大铲子往锅里翻了翻,又倒下去一盆切成了块的东西,司空摘星则动作利落的提起了一旁的大水壶,“咕咚咕咚”的往那一口一米半的大锅里倒了好几壶的热水。
叶长然有些好奇,倒不是好奇怎么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去人家吃饭最后却还自己上手了——实话说,若是让那些丐帮的人做这一锅,她就是没有是洁癖,也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不敢吃的。真正让叶长然好奇的,是陆小凤刚才倒下去的哪一锅东西。
“陆小凤,你刚才倒进去了什么?”叶长然松开了西门吹雪的手,转而凑到了陆小凤那一边去。
陆小凤小动物一般的直觉让他觉得自己脊背一凉,可是他回头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疑心是不是自己最近精神压力太大了,陆小凤按了按自己突突跳着的额角,转而对叶长然解释道:“方才倒进去的是土豆,在大安已经种植好些年了,很好吃的,一会儿阿叶你尝一尝。”
叶长然点了点头,回身问西门吹雪道:“西门,你见过土豆么?”
西门吹雪微微抿了抿唇,心里有一种微妙的“输了”的感觉。不过他没有对叶长然说谎,在叶长然问起的时候,西门吹雪还是实事求是的摇了摇头。
有一个和自己一样“五谷不分”的小伙伴,叶长然特别得意的笑了起来。她这个笑容特别的孩子气,在不熟的人面前,她是很不愿这样表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平白惹得人家笑话的。
虽然和西门吹雪相识日浅,不过他们一同经历了这样多的事情,叶长然也很自然的将他看作是自己的朋友了。
既然是朋友,她便是在他面前展露自己小小的孩子心性又何妨?
“哎呀,大小姐就连土豆没都见过,可见当真是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仔细养大的。”司空摘星笑着撞了一下陆小凤,转而凑到了叶长然面前,这般戏谑的絮叨了起来。
叶长然看到他手中也端着一个木盆,盆里放着黄澄澄的粉末,看着司空摘星一脸“我就知道你要问这是什么”的表情,叶长然忽的笑了起来:“是苞谷面,要贴饼子?”
司空摘星一愣,惊愕的表情完全写在了脸上。他倒是没有想到,这小姑娘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居然还能认识苞谷面,还知道一会儿他们要贴饼子。
这姑娘一朵耳坠子就是黄金万两,司空摘星原本以为对方别说认识了苞谷面了,就是一会儿吃的时候恐怕还都要嫌弃那玩意划嗓子呢。
叶长然却是拽了拽西门吹雪的袖子,拉着他到院子中的那一口井旁边洗手。
那一口井平素都是男人在用,叶长然往上取水的时候实在费力了一些。西门吹雪看不过去,便直接接过了那水桶,在井中取了满满一桶水上来。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往叶长然的手上浇,而是皱了皱眉,从一旁取了一个干净的木盆,往里面兑上了一些热水。
“天凉。”西门吹雪淡淡说道,转而将这一盆温度适中的水递到了叶长然面前。
叶长然笑了起来,从自己的腰间香囊了取出了一片捏成了树叶形状的澡豆递给西门吹雪,两人各自捏碎澡豆,仔仔细细的将手洗了干净。
西门吹雪并不知道叶长然要做什么,不过他还是很听她话的洗了手。叶长然看着面容冷漠的少年如此乖巧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捏一捏西门吹雪的脸,问问他怎么可以这么乖。
只是如今人多,她和西门吹雪虽然算是朋友,认真算起来却没有认识几天,所以叶长然只能忍了忍,姑且将此事作罢。
来日方长。叶长然的眼睛转了转,心中暗搓搓是决定等下一次西门吹雪和她比剑的时候,如果对方输了,她一定要让西门吹雪给她捏一捏脸。
西门吹雪并不知道这小姑娘在想什么,他只是觉得叶长然的一双浅琉璃棕色的眼睛特别的好看,让他想起自己娘亲养的那只金贵到不行的白猫。
那只白猫曾经叼着一只浑身都雪白的小奶猫炫耀似的搁在他的膝盖上,那小奶猫太小,还没有睁开眼睛,不过若是睁开了,肯定也是和它妈妈一样的蜜糖棕。
鬼使神差的,西门吹雪对叶长然问道:“你喜欢猫么?”
“喜欢啊。”叶长然正用手帕擦手,听见西门吹雪的问题,便顺口答了这么一句。
西门吹雪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点头:“好的。”
他这话没头没脑,叶长然也忽然没有放在心上。等到之后的有一天,她来到万梅山庄,然后在西门吹雪的书房里揪出来三五个毛绒绒的雪白小团子的时候,才恍然明白西门吹雪为什么要这么问一句。
不过眼下叶长然却没有想那么多,带着洗好手了的西门吹雪来到灶台旁,叶长然从司空摘星手里端过了那一盆苞谷面。
翻找出了一袋白面,叶长然松了一口气。
在司空摘星和陆小凤不信任的目光之中,叶长然挽了挽袖子,将沸水冲入那一盆苞谷面中,稍微搅合了一下,叶长然继续将白面倒入盆里,而后用温水开始和面。
“这苞谷磨成的面粉粗糙,要是单用这个贴饼子你们肯定吃不下去的。”叶长然手下动作意外的利落,说话的功夫就已经和好了一盆两搀的面。
她手上沾了水,双手一起动作,从盆里刮出一团面,而后在锅边一抹,就这将那一团面贴在了锅里。
这一口一米半的大铁锅里面炖了鸡肉和排骨,蒸腾着的热气看着就有些吓人,而叶长然小小一只,在这一口堪称巨形的锅面前简直纤弱细小的吓人。西门吹雪唯恐她跌下去,就连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看见叶长然的动作的时候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叶长然却浑然不知自己小伙伴们的心惊肉跳,她冲着西门吹雪招了招:“西门西门,你也来试一试,咱们俩一人一半,你去贴那一边。”
哪怕这一锅是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忙活的,可是西门吹雪也未必就会不膈应,怕这人一口也不动再饿到,叶长然索性拖着他也动手——左右这人也不可能就连自己都嫌弃吧?
锅沿的温度奇高,不过叶长然和西门吹雪眼力手法都不差,因此倒也不必担心会烫到。西门吹雪大约知道叶长然为何如此,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辜负人家小姑娘的一片好心。
照着叶长然的动作有样学样,很快西门吹雪也贴满了半个锅沿。叶长然一个小女孩半个身子都探进锅子的样式实在吓人,西门吹雪只能加快了动作,迅速贴到了她所在的那一边,然后赶了她去一旁看着,自己则三下两下的完成了剩下的工作。
围观了全程的陆小凤惊呆:“阿叶,你还会干这个?”她一个大小姐,的确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贴饼子的人啊。
叶长然失笑:“南海也有一道名菜是熬咸鱼贴饼子的啊,和这道铁锅炖又有什么区别?”
陆小凤:“但是总觉得你该是那种就连吃咸鱼贴饼子的时候都等着别人把饼子切成小块端到你面前的人啊。”
叶长然:不瞒你说,在白云城还真是这样的。
不打算告诉陆小凤这个让他意识到贫富差距的残酷事实,叶长然耸了耸肩,只是说道:“也没有很难,看着厨娘做过几次就记住了。”然后今天是第一天实践。
“啊,这小姑娘谁娶了,以后真是有福了啊。”任慈笑眯眯的凑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陆小凤把锅盖盖上继续熬煮,他猛地吸了几口香气,转而看着西门吹雪,十分戏谑的说出了这么一句。
西门吹雪任由任慈打量,众人以为他不会有任何回应的时候,却听见他低低的“嗯”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家的闺女苏得上得厅堂入得厨房,一出手就是什么文思豆腐佛跳墙之类的,怎么到了我家秀秀这,就是活脱脱的乡土气息浓厚的贴饼子呢?
会贴饼子小长然。痛撕腿毛玉天宝。
面对画风离奇的秀秀们,叔真的陷入了深刻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