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毕竟西门吹雪这些年在江湖之中声名鹊起, 和他的剑一样出名的便是他一年就会杀四个大奸大恶之辈的这个“习惯”。
也就是说,西门吹雪是出了名的一年只出四次门, 所以西门吹雪除了在万梅山庄之中,寒梅不做第二处想。
魔教的这三位护法虽然行事隐蔽,但是他们终归还是泄露了自己的踪迹。岁寒三友不会想到, 从他们一走出大漠开始,他们的行踪就尽在西门吹雪的掌控之中。
眼见着这三人之中的一人直奔万梅山庄,身在京城的西门吹雪不由得有些满脸黑线。
西门吹雪也的确是没有预料得到,好歹这三人也算是江湖之中有些身份的,行事居然也会这样幼稚而没有分寸。
谁又能想象的到呢?堂堂魔教护法,就连刺杀旁人的时候都不肯好好做一下功课,竟是全都靠自己的想象力在干活。
有这样的三个倒霉护法,西方魔教到现在居然还能维持现在的规模,西门吹雪这个时候才开始在心中真的佩服起来他师父了。
对方“干啥啥不行,拖后腿第一名”,西门吹雪沉默了半晌,最终只能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眼见着寒梅直接奔着和他所在的盛京方向相反的太原而去,西门吹雪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在半路截杀寒梅了。
茫茫大漠之中只见漫天黄沙,没有丝毫地标性的建筑物,在那样的地方成长起来的人,大都可以天生都有一种认路的好本领。然而,这种本事放在官道规整的中原,就显得并不那么适用了。
等到手底下的人认认真真的将这些天寒梅所走的路线标注出来,而后呈到西门吹雪面前的时候,西门吹雪才忽然明白他师父这有的时候愿意走大路,有的时候愿意走小路的毛病是因何而来了。
原本西门吹雪见玉罗刹这般行路,还以为是对方有意隐匿自己的行踪,不欲旁人知道他来到了中原。
可是如今看见玉罗刹的手下也有同样的毛病,西门吹雪才恍然大悟——他们哪里是在隐匿行踪,分明就是迷!路!了!
恍惚之间,西门吹雪听见了什么碎裂的声音。不用多想,那一定是玉罗刹身上的“滤镜”与“光环”。
寒梅的这种迷路体质虽然拖慢了他行路的路程速度,但是却让他能够多苟延残喘几日。
毕竟西门吹雪若是想要截杀他,就要掌控他准确的行路路线,可是寒梅还没哪有什么准确的行路路线?分明就是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一般乱撞,走到哪里算哪里罢。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叶长然,就鲜少有能够有阻止西门吹雪的东西。西门吹雪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提前在寒梅摸到万梅山庄之前截住他,那么寒梅就一定不可能踏入半步万梅山庄的地界。
这一日的残阳如血。
在被漫天霞光染红的官道旁边,一个茶棚中静静地坐着一个浑身雪白的剑客。
他的身上分明只是款式最为简单的白衣,那是一种纯粹的白,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其他粉饰。这样一身素净的白衣并没有让人产生这个剑客十分落拓的感觉,相反正是因为这份纯粹,才更显得白衣剑客气质冷然。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威严。而他的手中是一柄乌鞘长剑,那长剑被他横在膝上,以一种同样的姿势和它的主人一道等待着那个他们要等的人。
而他们师徒在等的那个人也很快就出现了。
寒梅看起来只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小老头,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乍一看之下步履也有几分蹒跚。只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小老头,他的腰间却还别着一把足有他半个身子那么长的长剑。
“拔剑!”
还没在看见西门吹雪的时候就感觉来者不善,只是他此来中原并不想多生是非,因此看见那位白衣剑客的之后,寒梅就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准备扭头就走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居然提着剑向直接向着他走了过来,而且一边走还一边说了一句“拔剑”。
西方魔教的护法虽然在大漠之中的威力威严远远不及西方魔教教主,但是却也是十分受人尊敬的存在了,还没已经忘了自己到底有多少年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只是在西门吹雪说拔剑之后,他下意识的就抽出了自己手中的长剑。
西门吹雪的剑法都是杀人的剑法,他不花哨,但是西门吹雪若是想要收割一条生命,对于他来说却也没有多么难。
西门吹雪的剑甚至没有从它的乌鞘中□□。因为没有必要——西门吹雪的剑之所以天下无双,从来都不是因为他的剑有多么锋利。
这个天底下有许许多多锋利的剑,比西门吹雪的乌鞘长剑更锋利的也并非没有,然而这天底下在剑术之道上能够逾越西门吹雪的,又有多少呢?
西门吹雪并不喜欢让自己的对手变得血呼呼的,所以他通常都是选择一招毙命。可是还没到底是西方魔教的护法,也终归是有一些本事的,因此他居然难得躲过了西门吹雪半剑。
之所以说是半剑,是因为西门吹雪的那一原本应该刺入喉咙之中的一剑,在寒梅这一躲之下便直直的刺入了他的肩膀。
虽然西门吹雪的剑没有出鞘,可是带着剑鞘的乌鞘长剑,却还是让寒梅的肩膀变得鲜血淋漓。
寒梅吃痛的捂住了自己的肩膀,若非他还顾忌着自己是江湖前辈的尊严,恐怕此刻就已经痛的大喊出声了。
寒梅很快意识到,他自己就是全盛时期都未必会是西门吹雪的对手。更何况如今被他伤了一之肩膀,他更是几乎是不可能完成刺杀西门吹雪的任务。
并且非但不能完成,而且可能就此折损在西门吹雪手中。寒梅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巨大的不甘,还没狠狠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让他让自己变得清醒。
自知失败,寒梅他面上摆出了一副癫狂的笑意,对着西门吹雪冷笑道:“今日我虽然杀不得你,可是我却还是可怜你,毕竟你这辈子也就喜欢过那样一个女人,可是这女人你恐怕是保不住了。”
在听见寒梅提及“他喜欢的女人”的时候,西门吹雪的神色分明的微妙了一下,可是这种微妙的神情并非是对叶长然的担心,反倒是有些许的……害羞?!!
世界上有三种东西是掩饰不住的,贫穷、咳嗽与爱。
西门吹雪喜欢叶长然这件事情,在叶长然自己发觉之前,满江湖就都已经有了盖棺定论。
西门吹雪自觉是一个坦荡之人,可是如今,就连他的名字和叶长然摆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觉得害羞。
至于寒梅所说的什么“失去他心爱的女人”,西门吹雪考虑了一下叶长然那就连揍他都不用和谁商量的武力值,只能在心里给那个失心疯了去刺杀他家阿叶的人点一根蜡烛。
枯竹觉得,自己选择去对付叶长然实在是一个聪明之举。
和寒梅与孤松相比,枯竹在玉罗刹的身边最久,因此他就知道一些那两个人并不知道的秘密。就比如玉天宝其实并不是玉罗刹的亲生儿子,而只是个养子。而西门吹雪也和玉罗刹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只是他的娘亲救过玉罗刹的性命而已。
枯竹至今还记得当时将重伤昏迷的玉罗刹“拖”回西方魔教的女人的样子。那女人手持双剑,一身销甲,凶悍的样子像是闯过尸山血海,全然没有一个女人应有的半分婉约。
那样的一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枯竹虽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是一个能统领千军的女人定然身份不俗。寒梅见玉罗刹这些年来频繁去往万梅山庄,于是就将宝全部押在西门吹雪身上,枯竹真的觉得他可笑至极了。
枯竹是为数不多的见过叶长然画像的人。
其实在玉罗刹的房中始终都悬挂着一个女人和女孩的画像,那画像每一年都会新增一副,而那个画像上的小姑娘出落得赫然与玉罗刹有六七分相似。
所以,枯竹可以肯定,叶长然才是玉罗刹的亲生女儿。
按照枯竹的想法,一个人若是置下了这样偌大的基业,是定然要留给自己亲生血脉的。按照他对玉罗刹的了解,什么西门吹雪、玉天宝的,多半就只是玉罗刹在他的亲生女儿面前竖起来的挡箭牌。
枯竹并没有想当然的就往南海走,而是十分“机智”的选择去金风细雨楼购买叶长然的行踪。
黄蓉听见有人居然要去暗害她叶姐姐的时候气的差点儿跳起来,金风细雨楼诸人也对枯竹十分仇视,毕竟叶长然是数了他们楼主的人之一,凡是要算计叶小姐的人,就是和他们金风细雨楼为敌。
枯竹并不知道自已险些出师未捷身先死,在见到叶长然之前差点直接被金风细雨楼的人合力灭掉。
最终,他花光了自己带来中原的全部银两才知道叶长然所在何处。而枯竹不知道的是,他人还没有出金风细雨楼,他的行踪和打算就已经全部被人送到了叶长然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熏疼枯竹同学,金风细雨楼的大家磨刀霍霍中。
苏梦枕:谁说我只有红袖刀,我还有宰人的大砍刀。
枯竹:黑店!??捂紧我的小荷包。
第97章 太玄经。
对于枯竹要来刺杀这件刺杀自己这件事情, 叶长然是根本没有在怕的。不过既然金风细雨楼的小伙伴们这样热心的给她送来了种种情报,叶长然便欣然接下, 而且开始认认真真的研究起了枯竹的武功路数来。
也是顺带的, 苏梦枕将关于罗刹牌的一切都详详细细的让手底下的人写在了纸上, 而且将这张纸送给了叶长然。
于是, 叶长然就知道了关于罗刹牌的她作为罗刹玉罗刹的亲生闺女都不知道的二三事。
实话说,关于罗刹牌的一切情报都有一些玄幻,而苏梦枕的手下更是将各个传说的版本都整理了出来,并且分门别类——其详细的程度,简直都可以即刻订装成册,然后作为《江湖奇闻大观》去贩卖了。
在所有的传说之中,最离奇的一条便是“罗刹牌是西方魔教传承的重要信物,前一任教主身死之后,后一任继位者便要在阴时阴月拿着罗刹牌去天山集会, 告知西方魔教中人教主更迭之事。”
叶长然是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传闻还会有人相信, 要知道他们西方魔教远在大漠深处, 而天山距离大漠相隔十万八千里。好端端的魔教为什么要去天山集会?难道他们大漠就没有“国不可一日无君”的说法吗?
就算是没有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君的讲究,那从大漠到天山的路费难道是人人都出得起的吗?要知道这一走三五年的路程,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西方魔教虽然是很强盛的一方势力, 但也并不是人人都有钱吧?
所以这种想一想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到底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言之灼灼的以讹传讹, 还有人一门心思的相信它是真的,并且还为此抢夺罗刹牌,甚至不惜为此搭上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的?
不过, 这几张情报也彻底让叶长然开始怀疑起金风细雨楼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组织来。
毕竟哪怕是要对付枯竹这样功夫也算高深的叛徒,可是叶长然也并不想知道什么诸如枯竹喜欢吃鸭肠、喝芹菜汁,还喜欢抠脚之类的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小细节。
与人初次交锋最忌讳的便是轻敌,叶长然在心中告诫自己不可行轻敌之事,但是一旦让她知道了这些小细节,枯竹的形象在她心中就渐渐的丰满起来。
还真是完全没有办法将对方当做一个心机深沉的叛徒来严阵以待呢。
“人家都说两个人呆久了生活习惯会互相影响。怎么也不见爹爹和枯竹学一学,平素让你吃一口青菜都那般费劲,人家端起一杯芹菜汁就可以墩墩墩的喝起来!”
冲玉罗刹抖了抖自己手中的纸页,叶长然看着玉罗刹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微妙。
毕竟她可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她爹爹便是和她一起挑食不吃青菜,以至于两个人在南海都被叶长然娘亲好一通收拾——那几天他们两个的餐桌上可是一星半点的肉食都没有。
玉罗刹没想到自己小闺女会在这种事情上翻起自己的旧账来,这种让人不忍回想的黑历史被翻出来的时候……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
玉罗刹自然不舍得怪自己家的小闺女,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将这一笔账记在了枯竹身上,原本他打算让自己家的小闺女给出一个痛快便是了。
可是这会儿,玉罗刹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忽然改变了主意——他决定在自己家闺女收拾完枯竹之后再上去残忍的补刀。
毕竟是能毫不犹豫将孙秀青这样的姑娘劈成两截的人,玉罗刹自然也不是什么善与之辈。枯竹本就是他教中叛徒,这会新仇加旧恨,玉罗刹已经在心中预演了枯竹的上千种死法了。
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多么残酷的命运,枯竹怀揣着金风细雨楼给他的关于叶长然的情报,一刻也不停的便来到了叶长然的落脚之地。
枯竹之所以这样着急,是因为金风细雨楼的人榨干了他身上的全部钱财,他如今多在京城之中拖延一日,便可能面临窘迫的境地多一日。
在还没有解决叶长然之前,枯竹绝对不可能打草惊蛇,因此他也没有做出什么大肆劫掠行人的举动,只能靠着小偷小摸度日。想来一个堂堂西方魔教护法还要上街偷东西,并且还要被当地颇有规模的小偷团体为难,也是挺心酸的。
简直是枯竹这辈子的黑历史,终于他按捺不住,直接打点了行囊,根据金风细雨楼的提示,来到了京城之中的一方别院。
那别院极为清幽,往来有丛林掩映,翠绿色的竹子层层叠叠,风一吹便能听到飒飒的落叶声响。如今六月的天气,正是京城之中酷热的时候,这竹苑之中却不断让人从脚底生出了一种森凉的感觉。
京城之中的建筑大多是喜欢四平八稳,而这方院落的主人却独喜曲径藏幽。偏偏这别院的布局也不是为了在寸土寸金的盛京闹中取静,反倒是生生多了几分鬼宅的感觉。
枯竹是土生土长的大漠人,大漠之中的建筑和中原迥然不同,因此他翻入这座院落的时候,便先是被这院落之中层层叠叠的竹林与曲折的回廊迷了眼。着实费了好一番功夫,枯竹才依稀找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
说起来枯竹之所以能够找到他想要找的地方,还是因为他到底内力深厚。入了庭院,枯竹侧耳静听,终于依稀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潺潺流水声,而这流水声的掩映之下的,是长剑破空的声响。
在整座庭院之中,叶长然显然是唯一的一个会用剑的人。
枯竹是跟在玉罗刹身边多年的人,以他对玉罗刹的了解,他知道玉罗刹定然不会让让人持着兵器靠近他的女儿。因此枯竹可以笃定,若是这座庭院之中有金戈之声,那定然是叶长然的双剑发出的。
目标就在眼前,枯竹小心翼翼的向院落之中靠近,他屏息凝气,并不敢泄露出自己半分气息,因为枯竹知道叶长然的功夫并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