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不弱?
就是单单听这几招,枯竹就可以肯定当今武林新一代的弟子之中,恐怕那些由各个门派精心教养出来的弟子也未必能够比叶长然这个养在深闺的女流之辈强上那么一星半点。
小心的攀上了墙头,枯竹看见了院子之中的一个白衣持剑的身影。那人身材消瘦,看起来比也要比寻常女子略高一些。
那白衣人背对着枯竹站着,一头长发被整齐的束起,手中也是一柄长剑,而并非是苦竹所知的双剑。
这和枯竹知道的关于叶长然的信息有着微妙的差别,然而枯竹却并不以为意。
因为他知道叶长然是叶孤城的亲生的外甥女,若是白云城主对自己这个外甥女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偏爱,那么他教会她使用自己的剑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须知叶孤城当年一剑威震南海,叶长然会使用一柄剑单独作为自己的武器也并非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枯竹便万分确定在院落之中的那个白衣人就是叶长然。
枯竹之所以会这般笃定,是因为他这些日子也打听了一下金风细雨楼在江湖之中的地位。对于自己重金从金风细雨楼中购买过来的消息,枯竹始终都深信不疑。毕竟他已经花了这般钱财,没有道理还会购买一个假的消息、
金风细雨楼的金字招牌在那里,枯竹不相信,苏梦枕他们还会亲自砸了自己的招牌。
然而枯竹似乎忘了,在这个世界上死人是不会去砸别人的招牌的。从金风细雨楼将消息卖给他的那一刻起,苏梦枕和他的全楼上下的人也没有人觉得枯竹可以活着回大漠。
如今到了这个时候,枯竹也不讲究什么江湖道义了。因为那白衣人是背对着他站着,枯竹便不由心头一喜。只见枯竹在自己的掌中蓄起了一股刚猛的内力,二话不说的便向着那白衣人的后心拍了过去。
就在枯竹掌心蓄力,向着白衣人拍过去的那一瞬间,那个白衣持剑的身影非但没有躲开,反而有了一个十分明显的停顿。
就连枯竹自己都不肯定自己的这一场偷袭是否会成功。因为越是靠近,他越是感觉那白衣人的武功深不可测。在他的手掌还距离那白衣人足有三寸的时候,枯竹就感觉到了一股异常寒凉的内劲窜入他的手掌,顷刻之间就让他的整条手臂都冰凉一片。
内劲外放是多少武林名宿都做不到的事情,可是如今对方分明还这样年轻,却可以做到这一点。这个认知让枯竹心下一片冰凉。
可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枯竹这一击居然得手了。他狠狠的拍在了那白衣人的后心上,白衣人身形一顿,而后猛的喷出了一口血即来。他的那一头被束得整齐的长发也被枯竹的掌风扫过,因而散落下来遮住了那白衣人的脸庞。
地上点滴滴落的血液却是做不得假,那朵朵坠下的血珠在青色的石砖上绽开了梅花一般的痕迹。枯竹看到了地上的血迹,不由心头一喜。
他知道自己这一而掌下了是怎样的力道,寻常人被他拍上轻则要受一下严重的内伤,重则就连胸骨都可能被他击碎。而眼前这人被他这一掌击得吐出血来,显然并不是没有事情的样子。
这样轻易的得手,让枯竹怀疑自己方才那接触到的白衣人外放护体的内力只是他的幻觉。然而如今也并不是探讨这件事情的时候,枯竹在那白衣人身前站定,忽然抽出了手中的长剑,转而便用剑尖抵住了那人的咽喉。
“叶长然!交出罗刹牌来,老夫可以饶你不死。”
眼见着那白衣人单膝跪地以手撑地,而且还口吐鲜血,枯竹的长剑更向那白衣人的咽喉之中逼近了几寸。
锋利的长剑贴近了那白衣人轮廓精致的下颔,从乌黑的长发之中渗透出的那一点雪白似乎都要被这剑气逼出鲜血来。
从枯竹的角度可以看得分明,那单膝跪在地上的白衣人,此刻肩膀猛的抽动了一下,显现出了几分害怕的样子来,倒是有一些楚楚可怜。
看见眼前人的这般情景,枯竹心中不由冷笑一声。女人毕竟是女人,纵然她武功再是刚强,遇见了这种生死考验,也还是表现的这般软弱。
他们罗刹教怎能交到这样的女人手中?这样的想着,枯竹便在心中告诉自己,他也并不是什么谋逆犯上,而是不忍心他们教主的一生心血付诸东流。
似乎“叶长然”的些许软弱给了枯竹的谋逆犯上以借口,他在心中那一点对玉罗刹的愧疚也在顷刻之间就被抹平了。
枯竹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让他万分看不起的“女人”竟然从地上缓缓的站了起来。他伸出了一只脚漫不经心的捻了捻地上滴落的血迹,却根本就没有将自己喉间的那一柄长剑放在眼里。
他的动作让枯竹近乎本能的一哆嗦,手中的长剑便更向着白衣人的喉咙送进了几分。可是这一次,那长剑并没有刺破白衣人的喉咙,反而是被一股刚猛的内力反弹开去。
非但如此,那内力借着长剑直击枯竹的虎口处,让他的手臂顷刻之间就酸麻了一片,竟是就连剑也拿不稳当了。
一直到长剑落地,枯竹都不明白为何眼前的情景会忽然翻转。只是那长剑落地的时候发出的“哐当”的一声响声就仿佛是一汪冰泉,狠狠的灌进了枯竹的心里。
枯竹不敢置信的抬头望着那白衣人,然后他就见到那白衣人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根银色的簪子,而后用这簪子三下两下的就挽起了自己散落的长发,露出了一张英气的脸。
玉罗刹并不是中原人,他异眸高鼻,一张脸带着十足的异域风情。而传闻之中叶长然是他的亲生女儿,眉眼和玉罗刹有□□分相似,也是那种一看便是异族人的长相。
他们大漠之中的女儿大多都是高挑,而玉罗刹在大漠的男儿之中也算是十分高的了。枯竹之前并没有见过叶长然,只是听说她和玉罗刹十分相像,因此就先入为主的以为玉罗刹的女儿也会是一个生的很高的姑娘。
有了这种先入为主的看法,枯竹压根都没有怀疑眼前这个人其实并非是他要找的人。而如今当这个人露出了他的脸的时候,枯竹瞬间就知道自己弄错了。
先不用说什么外貌,眼前这一眼看过去便是一个男子——非但是一个男子,而且他的眉眼异常锋利,就宛若一柄刀,随时准备插入对方的心口。而他的唇角时常含着一抹阴戾的笑意,让人在这个炎热的夏季都无端的从心底滋生出了一股寒凉来。
显然,这不仅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不好招惹的男人。
“叶长然。”男子甚至没有看枯竹一眼,只是漫不经心的念了一下这个名字。而在这个男子念出叶长然的名字的时候,枯竹竟无端生出了一种他在将宝石放在掌心把玩的感觉来。
半晌,那个男子他微微勾起嘴角,低声说道:“罢了,算是这个臭丫头今日又欠了本公子一个人情。”
男子的声音也是慵懒的,然而却让枯竹生出了一种自己被猎人盯上了的感觉。
宫九天生一副玲珑心肠,自然不会不知道眼前这人是将他认作了叶长然。然而他和叶长然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对方之所以会来到他的别院,显然是因为有人特意引导。
宫九虽然久居南海,但是在京城之中的眼线却也不少。他很容易就知道到底是何人将枯竹引来他这里,也大概知道那人将枯竹弄到他这里的目的。对于苏梦枕的安排,宫九倒是并不排斥,甚至还愿意陪着这个西方魔教的护法玩上一玩。
这种既能排解自己近日长日无聊,又能够让叶长然欠他一个人情的事情,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道有些阴蛰的嗓音让枯竹骤然清醒了过来,虽然他很想保持自己江湖前辈的风范,但是出于对危险的本能,有那么一瞬间,枯竹只想飞快的逃跑。然而当宫九的那一双虽然带着笑意但却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盯着他的时候,枯竹就觉得自己的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没有办法动弹半分。
将方才练剑用的长剑毫不怜惜的丢弃在了一边,宫九取过了一方素帕,静静的擦拭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指就仿佛是白玉雕成的一般,骨节分明而又白皙修长,就连指甲都被细心的修剪成了圆润的弧形。
“九公子有些时日不在江湖上走动,到叫那些阿猫阿狗忘了本少爷曾经是怎样的脾气。”
宫九笑着望向了枯竹,淡淡的道出了自己的名号。
下一刻,便看见枯竹的身形一僵,骇然的望向了宫九。
作者有话要说: 叶长然:hello?说好的把最难对付的留给我呢?
西门吹雪:感觉被人抢戏了。
宫九:嘻嘻(#^.^#)
第98章 庆余年。
宫九这个人有一个特点, 他平素看着谁都算计,颇有几分六亲不认的样子, 但是实际上他还很是护短的。
叶长然作为和宫九一同长大的小伙伴, 虽然叶长然一直将宫九看作是自己的童年阴影本影, 但是在宫九心中他却始终是将叶长然当作自己的青梅竹马的。
如今枯竹落在了宫九手上, 先不说什么得罪不得罪宫九本人了,便是冲着他算计叶长然这一点,宫九这个护短狂魔就绝对不能饶过他。
而宫九处理枯竹这个西方魔教的叛徒的方法也十分简单粗暴。就像他小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处理那些不听话的猫啊狗啊一样,而今正在盛京之中,宫九也便不费那个力气,直接将屋主打包送给他那个远在深宫之中的太子哥哥处理就是了。
顺带着,方才苦竹言语之中一副颇为看不起女人的样子,于是宫九就变很贴心的决定让枯竹体验一下女人是什么样的生活状态——在将枯竹送进宫中的时候,宫九提前让人帮他做了一个小手术。
嗯……也方便他日后在宫中谋生了。日行一“善”, 九公子今天也觉得自己棒棒哒。
于是, 被自己爹爹欺压去批奏折的太子殿下便听到下人禀报, 说太平王世子又为他送来了一个小礼物。
见鬼的小礼物。太子殿下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要暴揍自己倒霉催的堂弟一顿。
从小到大太子收到的宫九送来的礼物,不是什么死猫死狗就是死鱼死兔子死小鸟。太子殿下从已经最初的恶心惊悚到如今已经麻木了。他摆了摆手,随意的对手下说道:“老规矩, 不用给我看了,能吃的就送去御膳房, 不能吃的就就埋了吧。”
一直跟在太子殿下身边伺候的公公王安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对太子殿下说道:“哎呀我的殿下呦,这次太平王世子送来的礼物恐怕不好掩埋, 也……也不能送到御膳房去吃了啊!!!”
太子殿下:???
眼见王安一副要哭出来的没出息的表情,太子殿下摆了摆手,决定亲自移步出门去好生看一下他那倒霉催的弟弟到底又给他送来了什么玩意。
事实证明,太子殿下觉得他家的堂弟是倒霉催的还真就一点都没有冤枉他。
在看见一个下身流血、手脚被废,一直在痛苦□□的男人的时候,太子殿下真的想不顾皇族礼仪的啐宫九一个满脸开花。
可是宫九那个混蛋将这个人弄在他这里,太子殿下也不好置之不理。于是他只能认命的担负起一个哥哥应尽的责任,怀揣着那么一点浅薄的兄弟情,开始做善后工作。
只不过,枯竹这个人又牵扯到了邦交事宜,又牵扯到了江湖,实在是有些棘手。就在太子殿下一时之间没有什么头绪的时候,他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自己的那位表弟妹。
这件事情说来也是复杂,看似是大漠与大人之间两国之事,但是说起认真论起来,其实也很是简单——简单来说,那到底是他家表弟妹的家事。
如今这叛乱之人已经束手就擒,那么其余的事情太子其实也并不好越俎代庖,只需要家人交给他家表弟妹就可以了。
不过这件事情好说不好听,毕竟给自家表弟妹送一个男人什么的……太子殿下只觉得自己后颈一凉,仿佛有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在默默的盯着他。
太子:不!桥豆麻袋!阿雪你听我解释噻~
到了这个时候,太子殿下才终于明白了他这个堂弟的险恶用心——眼下这分明是得罪人的事情,宫九他又不是和叶长然不认识,没有道理,要非得将枯竹这人上他这里转手一圈。如今枯竹被送到了这里,摆明了宫九这是在坑他。
被人摆明了算计的太子殿下冷笑了一声,果断决定要让人将宫九收藏的那些鞭子全都通通毁掉。
和这个堂弟斗智斗勇多年,太子殿下也并不是一直都被宫九压着打的。很快处理好了对付宫九的事情,太子殿下悠悠的往自己父皇那里溜达。美其名曰和自己的父皇学习治国之道,实际上就是公然开小差。
毕竟他也批了很长时间奏折了,可并不想一直给他的父皇当苦力。
只是刚刚走到他父皇的的门口,太子殿下便察觉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周遭的侍卫比平常更多了几分,可是却每一个都不敢上前,而是全都站在距离大殿数十米开外的地方严阵以待。
如果单单这也就罢了,可是偏偏那侍卫头领还巡视一圈,然后一巴掌呼在自己可怜的下属脑袋上,还一边呼巴掌还一边训斥道:“都给我笑,你们不知道笑么?你们家来亲戚了的时候哭丧着一张脸啊?”
太子殿下其实挺可怜这些小侍卫的,因为他真的想跟那侍卫头领说,他们家来亲戚的时候,的确是需要板着一张脸严阵以待。毕竟他们家的那些亲戚可都个个不是善茬,总有一些不长眼睛的,时不时就想着犯上作乱或者在朝堂上搞出些什么事情来。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太子殿下轻咳了一声,走到了那侍卫统领面前,低声问道:“谁在里面?”
侍卫统领回身看见了太子殿下慌忙行礼,而后恭敬答道:“启禀殿下,是白云城主。”
听见了这个名字,太子殿下的脸上也不由带出了几分凝重来,须知白云城主不光是一个江湖人的名号,这个名号背后更是代表着海外之地的主人。
如今太子渐渐的成长起来,皇帝已经放手将许多朝堂之事交给殿太子去处理。像是这种邦交礼仪,皇帝已经很少亲自出马了。可是这一次因为对象是叶孤城,所以皇帝非但亲自相迎,而且还屏退了自己宫中的侍卫。
作为一个帝王,这的确是最高规格的欢迎礼仪了。
隐约猜到了自己爹和那位要讨论的事情,太子若有所思的向宫内看了一眼,却到底没有选择走进去。
在皇宫之中,一道白衣的身影和一个身着黄袍的中年男子对坐。空气之中飘荡着袅袅茶香,可是却没有一人动一下杯中的茶水。
“不知城主今日而来,实在是有失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