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侯爷宠妻日常——沉琴绝酒
时间:2019-02-26 10:56:11

  闵珺瑶比元嘉公主年长几岁,自然从那诗作中看出更多的东西。
  她道:“那几首诗作着实是极上乘的作品。不像是随口作出来的。做出这样诗作的人,才情风骨必是一流的,且瞧那用词典故,倒像是女子所作。只是不知道是谁家姑娘的诗作流传出来,被这些小贩印成灯谜做在花灯上。诗作是上品,可此举却未必妥当。”
  闵珺瑶缓缓道,“元宵灯夜,花灯猜谜,本不需要这等上乘之作,不过几首吉祥话应景罢了。方才瞧过去,但凡买了这样花灯的人,除了咱们和些读书人,还真没有几个能猜出来的。还有好些人,都说看不懂是何意思。倒真是可惜了这样好的诗作。”
  林黛玉的这些诗作,皆是大观园中姑娘们一处开诗社时才有的。会作诗的人一块儿作诗,又要品鉴赏析,还要排名论高下,林黛玉自然不会掩盖自己的才情。
  这些诗作也不是那等雅俗共赏的应景之作,就更不适合流于市井来做灯谜之用了。
  萧煜听见闵珺瑶这话,刚要附和,却见林涧沉了眉眼,打断了他们的讨论。
  “三位殿下见谅。灯谜诗作之事,还请三位殿下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正如太子妃殿下所言,此举并不妥当,我待要详查,只还请三位殿下看在我的面子上,将此事放过去吧。”
  林涧方才听他们说起灯谜诗作之事就沉了眉眼,只是不好当众打断闵珺瑶的话,只等到闵珺瑶说完后,他方出言截下。
  他先前就在想,不知背后散播林黛玉诗作的人是否已将林黛玉之名散播出去了,如今听元嘉公主同闵珺瑶的对话,便知悉她们并不知情,也不晓得那些诗作是出自林黛玉之手。否则,她们也不会在林黛玉跟前如此议论。
  林涧这话一出,倒叫三人都愣了一愣。
  林涧当初去贾宝玉的聚宴上听到他们将林黛玉的诗作拿出来赏析品鉴然后拔脚就走的事情,萧煜后来是知情的。
  此时听见林涧说这话,萧煜又见林黛玉脸上的沉静笑意慢慢隐没,他心念一转,一下子便反应过来了。
  萧煜当即眸色沉了沉,而后眼中才浮现一点淡淡的笑意:“好,我们不说这个了。”
  元嘉公主还有些不明所以,她待要问清楚,却被瞧出端倪的闵珺瑶将衣袖一拉给止住了。
  林涧心里记挂着要详查此事,根本无心再与萧煜同游灯市,方才事情没说破时勉强愿意与萧煜同行,这会儿事情说破了,林涧也就不愿意再带着心事陪萧煜游玩了。
  他牵着林黛玉的手站起来,同萧煜三人告辞:“还请三位殿下见谅。”
  萧煜自然不会强留林涧,命人将船靠了岸,还问要不要派人将林涧送回西园。
  林涧笑道:“多谢殿下。但不必了。我们自有人接。”
  钱英没有跟着上萧煜备下的船,他一直在岸上跟着,方才林涧就抽空暗中给他打了个手势,钱英会意,早就去寻小陈去了。林家的马车一直在两条街外跟着,一刻钟内便能赶过来,实不需要萧煜的人送。
  直到林涧牵着林黛玉在钱英小陈的护送下走远了,萧煜才命人继续起行,并指了指前头吩咐身边的护卫道:“出了这个街市,便在前头那个石桥下靠岸吧。那里人少些。少傅既然走了,孤也就回去了,不必再逛了。”
  萧煜此来原本就是来寻林涧的,林涧都走了,再又出了这样令人不快的事情,萧煜自然没了游玩的兴致。
  闵珺瑶见元嘉公主频频回望,不由抿唇道:“怎么?还舍不得他啊?”
  元嘉公主摇头道:“不是。嫂子可别想多了。我是有些担心林姑娘。也不知是谁,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摆明了是要害她。若这件事传扬出去,被有心人散播诗作之人乃是林姑娘的话,还不知会有什么难听的话呢。”
  “我方才就瞧见林姑娘的脸色不好,可我偏偏不知情,还当着她的面说起此事,无疑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了。”
  闵珺瑶伸手轻轻抚了抚元嘉公主的脸颊,轻声安慰她道:“你是不知情,她怎会怪你?方才她走时,你我都同她说明原委表过歉意了。我看她极是个大大方方的好姑娘,不会计较你我无心过失的。只要日后,你我不要提及此事便好。”
  “只是,”闵珺瑶沉吟道,“只是这事儿,未必就是针对林姑娘一人的了。这等下作手段,毁人清白名声,不但连累林姑娘,还会带累林少傅。背后之人,所图不小。他是想叫林家因小失大,这样针对林家,恐怕还是为了前番之事。”
  闵珺瑶望向萧煜,“殿下,这事殿下应当查一查。”
  萧煜道:“云溪不会让我插手的。有关林姑娘的事情,在他眼里都是大事,他自然更上心些。不需我动手,他都会把此事查个清楚明白。如今这样的境况,云溪早就同我讲过,我初为太子,应当谨慎小心,以巩固地位为主,不宜贸然有所动作。若是我这边有什么动作,说不好会正中对方的心思。”
  “珺瑶,放心吧,云溪从前便未曾在他们手里吃过亏。如今既成了太子少傅,便更不会吃亏的。”
  元嘉公主眨眨眼睛,抿唇道:“九哥,我们不是怕少傅吃亏,是怕林姑娘会吃亏。”
  自元嘉公主打定了主意要放下对林涧的感情,且不说方才在林涧跟前,便是这回面对她的九哥和闵珺瑶,她都是规规矩矩的称呼林涧为少傅,不再亲昵唤林涧哥哥了。
  萧煜闻言笑道:“有云溪在,林姑娘也不会吃亏的。”
  “你们可别忘了,云溪是个泼皮性子,他最是个护短的人,有人敢对林姑娘出手,这人也就废了。况且,这事情云溪早留了个心眼,无非便是那么几个知情的人,他自有应对之策。”
 
 
第92章 
  林涧带着林黛玉一路坐马车回了西园, 林鸿和乔氏正在花厅里坐着观灯,听说两个人回来了, 便让厨房将早已预备好的宵夜拿出来, 几个人一同坐在一起用一用。
  林鸿在岭南打仗数年, 回了都中后, 这从南边人那里学来的用宵夜的习惯一直维持着,家里到了晚间也常备着些糖水甜汤果子之类的宵夜点心。
  乔氏见林涧神色不好,全不似出去时那样轻松含笑,林黛玉也安安静静的坐着不说话,乔氏便好奇问道:“怎么?东市不好玩吗?”
  林涧同林黛玉对视一眼,林黛玉抿唇道:“伯母,集市坐船观灯其实挺有意思的。”
  林涧跟着道:“原本是挺有意思的,但是有些人,偏偏处心积虑要破坏咱们的心情, 就见不得咱们有一点好。”
  乔氏听闻, 忙问林涧这是怎么了。
  林涧没有立刻回答乔氏的话, 而是转眸瞧了林黛玉一眼。林黛玉虽面对这件事时落落大方,但这事儿终究牵扯了林黛玉在荣国府里的前尘往事,林涧不欲让她想起过往伤心之事, 所以便想着缄口不言。
  林黛玉瞧出林涧眸中的维护之情,她心中愈感妥帖安全, 便对从前之事越能释怀,况是乔氏发问,这样的事情, 肯定是瞒不住乔氏和林鸿的。
  林黛玉刚想开口同乔氏将今日观灯所遇事情之原委,结果外头禀报说小陈来了。
  林涧抬手便让小陈进来,他方才也瞧出林黛玉张口欲说的意思了,便当着林黛玉林鸿乔氏的面小陈道:“说说看。都查到了些什么?”
  方才在街市上踏上马车之前,林黛玉便听见林涧吩咐小陈,让小陈带了人去暗中调查这件事的始末。此时既然小陈回来了,想必事情调查清楚了,林黛玉便先没有说话,等着小陈先说说调查结果。
  小陈道:“属下按照少爷吩咐,带了人将都中四个集市都查了个遍,除却重复的,将所有可能是林姑娘的诗作灯谜都抄录了回来。一共有十五首。只是属下也不知分辨的对不对,还请少爷同林姑娘过目。”
  “另外,属下查到,四个集市中无人知晓这些诗作出自何处。不但贩卖花灯的小贩们不知道,便是制作花灯印制灯谜的小贩店家也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这些诗作与往年大有不同,都说是极有文采才情的。但是正因为写得太好了,喜欢诗作的读书人家愿意买去,但寻常百姓们就没几个能猜得出来的了。”
  林涧将小陈递过来的诗作拿在手里,与林黛玉共看。
  因是不同的林家护卫抄录的,又是在路上匆忙抄下来的,这个字迹便有些潦草了,字纸上墨迹斑斑,并不是那么的整洁,但是对于林涧和林黛玉来说,要辨认清楚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抄录回来的十五首诗作,除却五首不是之外,剩下的十首皆是林黛玉的诗作。
  也就是说,都中四个集市里,林黛玉的诗作制成的花灯灯谜有十首之多,而且,因小陈他们还没有完全读过林黛玉的诗作,还很有可能有漏网之鱼,也即是不止这十首。
  不过,这些也已足够说明情况了。
  林涧问小陈:“百姓中也没有什么关于这些诗作的传言吗?”
  “没有,”小陈摇头道,“属下带着人各处都去了,悄悄的私下都打听过,就没人知道这诗作是谁的。倒是有人私下里议论过,可就是没人知道原作者是谁。也没有任何地方有传言出来,属下等人就没在外头听见百姓们说林姑娘半个字。”
  小陈言罢,还问林涧,“少爷,您说这人是什么意思?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呢?若要说把诗作传播出来是为针对少爷和林姑娘,怎么就不把林姑娘的名字传出来呢?”
  毕竟不管在谁看来,这将林黛玉的名字一并传出来,对林黛玉名声的杀伤力才更大些。
  林涧闻言淡声道:“要么就是他还有后招;要么就是他将林姑娘的诗作传出来,不为叫旁人知道,单单就是为了恶心我和林姑娘两个人。”
  林鸿和乔氏听到这里,便是林黛玉不说,两个人也都明白事情的始末了。
  林鸿和乔氏很是生气,两个人连连说这是下作的手段,甚至准备叫了吴叔来,要吴叔再去查清楚,究竟是谁用这等不要脸的手段针对林黛玉。
  林黛玉生怕林鸿和乔氏气坏了身子,她还反过来安慰林鸿和乔氏,叫他夫妻两个宽心:“伯父,伯母,三哥已经让钱护卫去查去了。事情既出了,总是会有解决的法子的。伯父伯母千万别动怒,否则倒真应了人家的心愿了。”
  林涧也说不必叫吴叔来:“爹,娘,我已叫钱英去查了。这人纵然行/事再隐秘,但这样大的动作,不可能毫无踪迹可寻的。况且,知道这些诗作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人,范围不大,要查起来也没那么难。”
  在确定对方如今还未将林黛玉的名字给传出去,林涧稍稍放了一些心,不过,对方明显是敌非友,这等居心叵测的心思,想来随时都有可能将林黛玉的名字给传出去,林涧一早就嘱咐过钱英,要他今夜务必查出究竟是谁在背后这般弄鬼。
  林鸿和乔氏对林涧还是放心的,只是乔氏对背后弄鬼之人深恶痛绝,她担忧道:“云溪,就算这会儿那人还没将玉儿的名字给传出去。可这些诗作绝非寻常人家子女可以作出来的。”
  “百姓们或许瞧不懂,可这些诗作被制成灯谜,今夜都中观灯的人那么多,这四个集市又都有这样的灯谜,那玉儿的诗作便已在众人间传开了。这其中,便总有些懂诗的人,我看玉儿这几首诗作,才情满腹,完全能从字里行间推断出她写这些诗作时的情怀。都中这样有才情的人不在少数,世家子弟中,也并非没有人不知道原先荣国府内那几个姑娘家的才情啊。”
  “这背后的人就算不把玉儿的名字传出来,外头知道这些诗作的人,也未必猜不出来。”
  “到时候越发弄得满城风雨,倒比他自己传出来还像样些,真要到了那会儿,玉儿的名声可不就受损了么?好好的姑娘家,作诗原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被有心人这样传出来,就怕众人的唾沫不干净,在外头乱说啊。”
  且不说未出阁的姑娘家,便是寻常人的名声,也是很重要的。想要建立好名声,靠的是日积月累的努力,可若是要毁掉一个人的好名声,却是万分容易的事。
  林黛玉从前同荣国府关系紧密,如今贾家出了这样多的事情,她正是该低调与贾家保持距离的事情,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叫整个都中的人以这种方式知道林黛玉的名字,对她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
  乔氏只略略深想一番,便觉得此事万分棘手。
  “娘,您不用发愁,”
  林涧微微笑道,“这堵不如疏,我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便是叫人知道这些诗作都是玉儿所做,也没什么,关键还是在于如何引导。只要评价都是正面的积极的,又有何不可呢?”
  林黛玉闻言心弦微微一动,她望向林涧:“三哥,你的意思是?”
  林涧望着林鸿乔氏笑了笑,温柔含笑的目光最后落在林黛玉的面上:“玉儿,这古来便有谢令姜的咏絮之才,有才情的女子从古至今不知多少人,谁说才情品貌出众的女子就该躲在内宅中籍籍无名了此一生呢?”
  “贾宝玉爱惜你的才情,想要更多的人知道你的诗作,可他的手段太脏,举动太龌龊亦不得体,尤其是这般背着你将诗作拿出来,令人不齿。似玉儿你这等才情品貌,便是大大方方的将诗作拿出来,叫都中众人看看你的惊世之才,又有何不可呢?”
  “我从前是不愿你沾惹这些俗世之事,万事随你心意便好,可如今,他们偏偏步步紧逼,非要逼出我的这个法子来,那咱们只能先下手为强,把局势扭转过来,叫这场风/波为我们所用了。”
  久未出声的林鸿此时开口道:“小子,你是想先将玉儿是这些诗作的原作者之名散播出去?”
  林涧笑道:“爹,那样做的话就太过刻意了。说不定,会弄巧成拙的。”
  林涧眯着眼一笑,微微翘/起的眼尾勾着,便像是一只荒原上万事俱在掌控之中的猎豹似的,“林公文名在外,去世之时,朝中不少与之交好的大臣都曾写过祭文。礼部不是也在圣上授意下写过祭文么?林公多有文章流传在外,不少学子私下曾将这些文章集结成册,自己独揽欣赏模仿。但也有大臣私下收藏。”
  “我的意思是,不如玉儿将林公所有存世的文章都整理出来,并将林公的作品全部集结成册,其后附上玉儿的诗作文章,父女二人才情一同面世,我去请应先生为这集子做序,交由扬州书坊印出来,当可成就本朝百余年来一段传奇佳话了。”
  “到了那个时候,这集子在清流文坛中必有盛名,又有谁还敢再说玉儿半句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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