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绪僵硬的食指微微动了动:“不碍事?”
他语气冰冷,这话并非是在询问,而是对太医口中的不碍事心生不满。
那太医也听出来了,忙跪下去:“微臣定会为娘娘好好调理,好好调理。”
赵权看皇上一颗心都扑在皇后身上,便自作主张挥手让太医退下,又拿了干净的衣裳来:“皇上,奴才让宫女来伺候皇后沐浴,您也先换上干衣裳吧。”
沈绪低低嗯了声,却像没听到赵权的话似的,抬脚走近帷幔,弯腰小心谨慎的将浑身湿透的人抱出来,直往耳房走。
热水是早就放好了,原本候在这里伺候的宫女一愣,放好精油和花瓣儿之后赶忙退下。
沈绪瞧着小姑娘紧闭的眸子,心下一抽一抽的。将人轻轻放进浴桶里,方才去剥她的衣物。
沈绪去握她的手,哪怕在热水里,她的指间都还是冰凉的。
他用手去盛热水,一点点弄湿芮毓的脸,才让这张冰冷的脸恢复了些血色,若不是如此,这个人安安静静冰冰凉凉的靠在他怀里,像是没有活气。
可半天,人也未醒过来。
沈绪又叫人换了热水,便抱着她一直在浴桶里泡着。
不知是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咳了几声,吐出两口湖水,眉头紧锁,像是要醒过来的迹象。
沈绪紧紧盯着她,也不顾自己这时的脸色会不会吓到小姑娘。
芮毓是没想到,一眼睁开会是现在这番景象。
她像是忘记方才发生了什么似的,虚弱的抬手捉住男人的衣领,无力的开口:“皇上……”
沈绪被她唤回了理智,十分克制的搂着她:“醒了?穿上衣服,把药喝了。”
他说着,便要将人从浴桶里抱出来。
芮毓却不肯,只歪在他怀里。眸子里有些疑惑,半响才慢慢回忆起方才发生的事。
她目光下移,沈绪身上的衣物并未褪。
他方才只紧张着她,哪里有功夫替自己宽衣。
芮毓慢慢抬手,楼过他的脖子,将下巴搁在他肩上,光滑的肌肤贴着男人的衣物。
她两肩一抽,嘤的一声哭出来。
她怕,怕极了。
从亭台上掉下来的那一刹,就怕掉进湖里淹死。
她死了,就见不到皇上了。
芮毓反应总是很慢,现在才只后怕,便缩在男人怀里哭,好似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沈绪稍稍一顿,心头像化开的莲子,又苦又涩,小姑娘的哭声就像一把刀,戳进他的心窝子里,刺的他生疼生疼的。
他一手在她光滑的后背上下摩擦,一手绕过她腿间将人抱起来再放下,直让她两腿打开坐在他腿上。
芮毓姿势一换,还是搂着他的脖子贴上去,只是这样便贴合的严丝无缝。
沈绪怜惜的轻抚着她:“不怕,阿毓乖,已经没事了……”
只是怀里的人像听不见似的不停哭,他便一声一声哄,从未有过这般的耐心。
芮毓哭累了,靠在沈绪肩头抽噎两声,方才完全停下来。
她这才想起来问,带着哭腔道:“元梧呢?”
提到元梧,男人的一张脸立即冷了下去。
“提她做什么。”
芮毓从沈绪肩上退开,哽咽两声,也不再问了,要不是元梧胡乱拉扯,她怎么会掉进湖里。
想到这个,小姑娘又害怕的往他怀里缩。
水温已经渐凉,可芮毓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懒懒的靠在他胸上。
他蹙了蹙眉头,低头道:“泡久了会着凉,阿毓乖,我们先起来。”
芮毓哼了两声表示不愿意,但水确实愈发凉,她才刚从冰冷的湖里出来,那感觉记忆尤深,便只好允了。
沈绪抱着她坐在小凳子上,看着小姑娘白皙的肌肤,一点情/欲也没有,只认认真真替她擦干水珠,然后穿上衣裙。
一直到替芮毓拾掇好,沈绪身上的湿衣都干了三四成了。他将赵权准备的衣物换上,这才算完。
沈绪松了一口气,弯腰将人抱起来放在内室的龙床上,巧阅早就端来了药,又让热了好几遍,终于等到两人出来。
见到芮毓醒了,巧阅不由哽咽:“娘娘醒了……”
芮毓脸上并无多少血色,朝巧阅抿嘴笑笑,喝了一小口药,苦的她皱了下眉头。
刚要放下又撞上在一旁盯着她的沈绪,便只好捏着鼻子全部喝下。
折腾了这么一番,悦璃苑的宫宴早就散了,他也不可能再让她出去,便差人准备,让皇后在御乾宫宿下。
太医一直候在偏殿没走,满脸心事,直到听闻皇后醒了,这才松了口气,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悬着一颗心。
赵权在沈绪耳边叨了两句,沈绪眉头一蹙,抬眼看向帐内,见芮毓靠在床榻玩九环,便披上龙袍随赵权去偏殿。
太医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忙站起来:“皇上。”
沈绪拧眉,淡淡道:“吴太医什么事不能方才说。”
吴太医心里也委屈,方才皇后没醒过来,皇上那个表情哟,像是谁敢多说一句话便要把人皮剥了似的。
何况这事并不是好事,方才实在不好开口……
“皇上,娘娘的身子本就寒凉,乃不易有孕的身子骨。”
吴太医说到这儿,寻思着皇上的神情。
沈绪轻轻瞥他一眼:“继续说。”
吴太医应是:“娘娘本就体寒,又在湖水里泡了许久,更是伤了身子,若不细心调理,恐怕,不易怀上龙嗣啊。”
沈绪只听着,面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吴太医也拿不准皇上的心思,只心惊胆颤的瞥了眼赵公公,赵权朝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吴太医悄悄打量沈绪:“微臣听闻皇后娘娘懂医,这调养起来也比常人快一些,皇上也不必太担忧。”
沈绪垂眸半响,冷冷看着吴太医:“皇后的身子,你来调理。”
吴太医擦了擦额间的汗:“是,是,微臣定好好替娘娘调理。”
——
沈绪回到寝殿时,内室已经灭了两盏灯,只床头一盏,床尾一盏,整张龙床被照的暖暖的。
听到声响,床上的姑娘稍稍侧了下头。
手中的话本被人抽走,沈绪碰到她的指间,凉凉的,
他蹙了蹙眉,握住她的手,反复揉搓,试图让这只手暖起来。
解了腰带,他随手将龙袍丢在床下,搂着她躺下:“方才喝了药,早些睡。”
芮毓的脑袋被强行按在他胸口,她不舒服的动了动,后脑勺的那只手压的更紧了。
紧的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皇上。”芮毓伸手推了推他。
沈绪若是低头看,便会看到小姑娘此时脸色慌张,心下不安。
她带着点颤音儿,小心翼翼的捉住男人的衣角:“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沈绪唰的一下睁开眼,心口像被人剜了一下,蓦地一疼。
他两手撑在小姑娘腋下将人往上拖,直到二人视线齐平。
她的仓惶不安,尽数落进他眼里。
“没有。”
“阿毓没做错事。”
他说着亲了亲芮毓的眼睛,一路下滑至嘴角,然后舌头滑了进去,一下一下吸着舔着她的舌尖。
良久,床榻上的两个人侧着身子贴在一起,耳间尽是对方的呼吸。
芮毓捉着他的衣角更紧了:“可是,你生气了。”
沈绪一怔,他不是生气,就算气,也不是气她。
他伸手拍着小姑娘的背,一下一下哄着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芮毓咬了咬下唇,小手从他衣下探进去:“皇上别生气。”
啧。
男人的眸子一下暗了下来,压住她那双乱摸的小手,声音沙哑:“你今天不想睡了?”
芮毓委屈的低吟两声:“你生气了,我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没生气,皇上只是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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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75
沈绪心中那根绷的紧紧的弦, 乓的一声, 断了。
不过眨眼间,方才还侧身抱着她的人翻身俯下吻她,甚至一点儿不温柔的捏住她的下巴,强逼她的张开嘴。
寝衣被退到胸前, 芮毓十分自觉的仰起头迎合他, 甚至双腿环上他的腰。
胸前被揉成各种形状,她也乖乖的抱住他, 被吻住的小嘴儿唱着破碎的,勾人魂的小曲儿。
一切本该水到渠成, 可就在芮毓渐渐享受其中,恨不得自己脱了小肚兜时,身上的人忽然停住。
芮毓在他身上娇喘, 眼神迷离的看着他, 似乎在问:不继续么?
沈绪缓缓撑起身子,伸手将她的衣服拉好,拉的严严实实的,又伸手擦拭她嘴边的湿润。
最后俯身在她额前落下一吻, 像是在朝拜最圣洁最神圣的物品, 虔诚又珍惜。
沈绪懊恼蹙了蹙眉头, 小姑娘身子才刚受损, 他怎么舍得现在再碰她一下?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阿毓乖,该睡了。”
说罢,他下了床榻, 熄灭两盏油灯,然后抱着她阖上双眼。
黑暗中,芮毓满眼不解,皇上为什么,不行房事了?
他生气了?
他真的生气了。
翌日。
一丝微光透过帷幔,男人轻轻将怀里的小姑娘放好,看她睡的熟不舍得叫她,又替她掖了被角,这才轻手轻脚下床。
赵权进来正想问安,就被沈绪一个噤声的动作打住了,他会意的点点头,也是轻手轻脚替他更衣。
出了内室,赵权才放开嗓子:“皇上,礼部已经拟好旨,本是明儿个一早下达,不知皇上可有其他吩咐?”
赵权这话说的,意思就是元梧闯下这么大的祸,险些害了皇后,这个太妃的名分皇上是给还是不给,他心里也没个谱。
沈绪眸光晦暗,眉间又冷了几分:“没有,按规章来吧。”
赵权略有讶异,连连应是。
他找了那日在亭台上的几个人问话,尤其还有六公主,几人基本说辞一致,如此看来,元梧也并非有意拉皇后下水。
不过他瞧着皇上并没有想要打听清楚的意思,就没再说了。
也是,有意无意又有什么关系,总归是因她而起便是了。
芮毓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她揉了揉眼睛,脚尖都还没点到地上,凝香便小跑过来,替她穿了绣鞋。
因为是乾清宫,芮毓一下没回过神,在室内环顾好一阵才想起来。
她眉间淡淡的失落,送进嘴里的膳食仿佛都没了味道。
皇上早上没叫醒她,偷偷走了。
他肯定生气了。
芮毓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凝香,皇上呢?”
凝香心疼她们娘娘昨日受了那么大苦,将碗往芮毓那儿推了推:“娘娘再吃些吧,皇上去御书房处理政务了。”
芮毓食之无味的吞了一口:“皇上用膳了么?”
凝香一顿:“应该是还没。”
——
赵权从御书房出来,一头雾水,皇上怎么想起来给嘉慧公主选亲了,选的还是梁锲。
不过嘉慧公主这个尴尬的身份,梁家还未必愿意,若是皇上直接下旨赐婚,那梁家定是不能抗旨不尊。
不过为顾及右相,皇上还是让赵权跑一趟梁家,亲自同那一家子商议。
结果他这刚一只脚踏出来,还未来得及关上御书房的门,就看到皇后提着食盒走来,身后跟着几位膳房的宫女。
赵权是个机灵的,一瞧就知道怎么回事:“娘娘来的正好,皇上还没用膳呢。”
里头的人闻言,将狼毫放在梨木架上,果然看到他的小姑娘提着食盒来,
他蹙了蹙眉,过去接手了她手里的东西,看到这只细嫩的手都被勒出红痕了。
“病还没好,折腾什么?”沈绪揉了揉她的手。
芮毓嘴角一瘪:“皇上别生气。”
沈绪眉头蹙的更紧了,莫不成这丫头以为他在生她的气?
误会了一晚上?
他屏退了宫女,拖着腋下将人放在桌案上,无奈的抬了抬她的下巴:“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
芮毓还是委屈,眨了眨眼:“那你,你为什么不……”
不什么?
沈绪扬了扬眉,好奇的看她。
芮毓扭扭捏捏的扯了扯裙摆,然后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凑到他耳边,又轻又慢的说:“为什么不…不行房事。”
她稍稍退开看着他,小脸通红:“昨天、昨天晚上。”
沈绪彻底愣了一下,方才明白过来。原来小丫头耿耿于怀的,竟是他昨日对她的怜惜,被她误会成了气恼。
他无奈的笑了声,该拿她怎么办。
沈绪低低的笑着:“阿毓想要了?”
芮毓低头不去看他,耳尖早就红透了,揉着自己的裙摆,闷闷道:“高嬷嬷说,多行房事就有孩子了,我想生皇上的孩子。”
其实,芮毓虽懂医,可却对怀孕生子这一块并不了解,何音当初也并未教过她,她只在书中看过零星一点儿。
她抬眸看沈绪,却见男人呆住了,两眼震惊的看着她。
这在芮毓眼里,便是他不想要,不想要她的孩子。
“你不要,那就算了。”她说这话时撅着嘴,显然是不高兴了。
沈绪眸中带笑从她脸上缓缓向下,直至目光落在腹部,他眯了眯眼,两手捏在她腰间。
“要,怎么会不要。”
他说着,重重捏了把芮毓的腰。
小姑娘怕痒,挪了挪身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