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斯文败类掉马——生酥熟酥
时间:2019-02-27 09:35:11

  “只有我们游行,才会有更多的人加入我们一起反抗。”周欢笑了笑,“如果你没有像我说的那样想,就跟我们一起游行。”
  宿碧眉头皱着,心里一片复杂。从某种程度来说,她的确是为了宋家,为了宋怀靳阻止游行,因为她不清楚游行是否会给谈判带来影响,因为她清楚宋怀靳在力图联合各家拒不配合。
  可这不是她一己私欲。
  宿碧微微侧过身没再看周欢,盯着面前虚无一点一言不发。这已经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心里其实也因为周欢那句话有些不舒服。
  周欢死死盯着宿碧的侧脸,半晌才道,“就是因为有这种唯利是图的人与软弱政府勾结,才会把东西给列强拱手送上——”
  “并不是这样!”宿碧急了,隐隐有些生气,她严肃的看着周欢,“能告诉你的,我都说了,如果你还想揣测我软弱自私,我也不辩解。我只最后再说一句,租界是洋人给钱租我们的地,并非强占,那些手握土地的人也不会妥协。”
  会不会妥协,谁知道呢?周欢心里冷笑一声。
  一场谈话不欢而散。
  “怎么回事?不来?”孟雨书有些气急败坏。
  孙山安抚了众人,又重新跟周欢确认一遍,后者脸色不大好,“再问多少次答案也是一样,她还想阻止我们。”
  “没想到……”孙山神情晦涩,孟雨书看他一眼,将他未说出口话里的含义接下去,轻哼一声,“才女?就这样的骨气和胆量。”
  有人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得更多像她这样身份特别的人加入,这场游行才能更引人关注。”
  孟雨书冷笑,“没她难道就不行?”
  “现在是嘴上争辩的时候?”周欢有些急躁的来回踱步,末了道,“这事我再想办法,别的你们都安排好了没有?”
  “东西昨天都印刷好了。大家最近明面上说的少,其实只是缺少一个捅破窗户纸的人罢了,只要我们开这个头,不怕没人加入。”
  众人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些。
  忽然有鞋跟叩在地面的清晰响声传来,由远及近,这人走的不急不缓。几人听见动静有些警觉的回头看过去,一道高挑纤瘦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等看清来人面容,众人又都齐齐看向周欢。
  稀稀落落的声音响起来,“……周校长。”
  等大家都喊出这三个字,周欢才笑起来,“周校长。”
  周芸淡淡颔首,“马上静校了,怎么还不走?”
  “这就走。”周欢笑答,接着转过身对身后一众同学说道,“明天见。”
  “明天见!”大家纷纷互相道别后,步伐匆匆的离开。周欢笑容不变,看了周芸一眼,抱紧怀里的书迈开步子,慢慢沿着走廊消失在拐角处。
  等人不见了,周芸才收回目光,双手环抱继续慢悠悠巡视校园。
  ……
  杨叔将车停在门口,宿碧抱着书刚下车,就看见荣妈步履匆匆的小跑出来,还没跑到跟前就先急急忙忙喊了一声“少夫人”。
  宿碧心里涌现不好的预感,手指攥紧书本边沿,“怎么了?”
  “宿宅那边忽然来消息说,老先生忽然晕倒,撞着楼梯扶手流了不少血——”
  听到一半宿碧身子就忍不住晃了晃,再听见“流血”二字,“……人在哪里?”
  “景山医院。”
  宿碧闻言想也没想就把书往荣妈怀里一放,反身又坐进车里,语气急促道,“杨叔,送我回宿宅!”
  一路上宿碧心急如焚,不断催杨叔再开快些。杨叔只得安慰道,“少夫人别担心,宿老先生一定没事。”
  宿碧无意识点点头,实际却已听不进去安慰的话了。晕倒?好好地怎么会忽然晕倒?还撞伤流了血……她脑海里浮现医生告诉自己的话,手情不自禁抓着裙摆攥紧了,墨色布料在手指间皱成一团。
  一路上宿碧都无比煎熬。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车刚停下她便推开车门下了车,许妈早等在医院大门口,看见人便几步迎上去。门外台阶上站着身穿学生装的少女,几缕发丝从梳的规整的鬓角掉了出来,随着她急促呼吸飘荡起伏。
  宿碧白着脸问,“许妈……爷爷呢?”
  “老爷在病房里。”许妈抹了把脸退开一步,“小姐快跟我来吧。”
  两人默默上了楼,宿碧只觉得喉咙发哽。
  推开门,坐在一旁守着宿青山的下人立刻站起身来,“小姐……”
  宿碧摇摇头示意她噤声,接着几步走到床前半跪着看床上躺着的老人。病来如山倒,这一回爷爷看上去比上回还要憔悴了。额头上的纱布已被血色浸透。
  她忐忑了一路,见到人眼泪终于落下来,却不敢哭出声,怕将昏睡中的老人吵醒。于是埋着头将额头抵着手背,静静趴了一会。许妈站在房门口,红着眼眶看宿碧抽动起伏的肩膀。
  瘦瘦弱弱的,床上的老人更是苍老虚弱。
  在爷爷身边待了一会,宿碧才起身走出病房,低着头将脸上的泪痕抹干净。
  “许妈,这是怎么回事?”她声音有些哑,“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
  许妈将医生说的一五一十告诉她,都是原来医生叮嘱提醒的最坏情况。老人家身体不行了,许多病症会渐渐一起发作起来。
  宿碧盯着雪白墙面,不知在想什么。
  “……小姐?”
  她猛地回过神,看向许妈的目光有些茫然,她脑海里还回荡着从前医生告诉她的话。她以为只要叮嘱爷爷注意身体,最坏的情况就会被尽可能的推迟……
  可她没想到一切发生的这么快。宿碧从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爷爷离开人世,她……
  许妈将人抱紧怀里,眼眶酸热的厉害,眼泪顺着眼角皱纹往下落,“小姐,咱们好好照顾老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宿碧的情绪仿佛终于找到宣泄出口,她抱着许妈不住抽泣。
  许妈伸手安抚的拍了拍她后背,“……跟姑爷说一声吧?”
  埋在她怀里的人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一个全文的转折点。至于转折什么……你们肯定都懂~
今天不起来蹭玄学啦,所以这会就把新章发了~
爱你们,晚安
 
  ☆、第 43 章
 
  传话的人去了纱厂才听见人说宋怀靳临时去了邻县, 因此拿不定主意又跑回来回话。宿碧想了想,说道, “让人告诉他这事就行,也不必半途折返回来。”
  夜深之后许妈劝她去睡,可宿碧没有半点睡意, 躺在床上也是徒劳辗转,于是又穿衣起身坐在爷爷床边守着。老人一夜未醒, 身旁冷冰冰吊瓶一直输送药水进身体里,右手发凉,宿碧便伸手帮爷爷煨暖。
  守到后半夜, 宿碧趴在病床边昏昏沉沉睡了一会, 睡梦中听见开门的动静, 她迷糊中睁眼望过去。此刻天大概已开始亮起来, 病房里窗帘拉的不严,一缕晨光带着点暖意投射在地板,但整个病房光线依旧昏沉, 门一推开走廊灯光便流泻进来。
  灯光是白色,安静又清冷的落在男人肩头, 他一手搭着门把手, 另一只手手臂搭一件外套, 风尘仆仆。
  宿碧刚醒,有些回不过神。
  宋怀靳动了动,收回搭着的手插进裤袋,依旧沉沉注视着她。
  她还穿着女校制服, 长辫散开有些微的卷,眼下有淡淡阴影,神情显得有些疲倦,眼里有淡淡的睡意和迷茫。
  然而下一秒便立刻直起身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男人嘴唇动了动,无声两个字:
  过来。
  门被轻轻关上,接着人便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环抱着他。宋怀靳被这份力道弄的后退两步站稳,反手将人抱住。
  “你不是去邻县了?”
  “听见消息就回来了。”
  这种感觉让宿碧想到幼年时,一个人受了委屈连哭也要克制,但只要至亲一出现,就像终于有人可以依赖哭诉。
  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红红的一双眼,因此依旧脸埋在他怀里说话,声音听起来有些闷,呼吸与说话间的热气一点点透过衬衣,“……你是连夜赶回来的吗。”
  这是什么傻问题?他失笑。
  “不是。”他说,“我刚才还在睡觉,只是心里想了想就到了医院。你信不信?”
  宿碧忍不住笑了笑,胡乱点头,乌黑发丝在他衬衣马甲上蹭的乱七八糟,“我信。”
  察觉她笑了,宋怀靳便捏了捏她肩膀,“这会不怕人看见了?”
  “……不怕。”大概是心虚,宿碧又憋出一句,“这会还早,应该人不多吧。”
  话音刚落,走廊另一头便传来脚步与说话声,宿碧赶紧站直身子再抬手将头发梳理整齐。直到他笑一声,宿碧抬头瞪他,“笑什么?”
  宋怀靳抬手揉了揉她头顶,“睡一会吧。我去见一见医生。”
  ……
  火车尚未到站,站台上只有三三两两告别的人。
  为图路途方便,邓书汀穿了一身利落裤装,戴一顶贝雷帽,显得多几分英气。她提一只箱子站在赵城旁边,红着眼睛笑道,“到时候可别忘记回我的信。”
  “就怕你不寄给我。”宿碧刚说完,一阵风穿过车站,将她头发吹乱挡住视线,她垂下眼抬手将头发重新别回耳后,眨眨眼逼退泪意。
  邓书汀看着她,只觉得面前的人仅仅一两天的功夫就憔悴了许多。
  她放下手上的行李箱,上前两步抱住宿碧,“……宿爷爷会好起来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爷爷再次病倒,好友也要离开。宿碧忽然感到一阵不安与孤独。她伸手回抱住邓书汀,眼眶又热又涨,勉强笑了笑,“嗯,我会的。”
  火车鸣笛进站,车轮撞击铁轨缝隙发出规律响声。过了会车门打开,涌出一群一群或归家或初来乍到的人。站台霎时变的嘈杂。
  三人避让在一边。宿碧站在最内,然后是邓书汀,最外是赵城,人来人往中他下意识伸手护住旁边的恋人,又嘱咐两个女孩子小心,别碰见扒手。
  “说到遇见扒手这事,阿碧可不是菜鸟。”邓书汀笑道。
  赵城好奇追问,“怎么回事?”
  邓书汀言简意赅的讲了,赵城笑起来,“还好有惊无险。”
  “毕竟碰见她未婚夫嘛。”宋少英雄救美,当时她觉得这个男人实在引人注目,没想到竟然就是宿碧口中的未婚夫,“不过现在你都是宋太太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宿碧笑笑没说话,邓书汀忽然又说道,“大概也是做了宋太太的原因,总觉得你跟过去有些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宿碧失笑。
  邓书汀皱眉摇摇头,“要我具体说,我也说不上来。”
  谈话间车厢门都已打开,已有乘客陆续上车。
  赵城对着宿碧点点头,“保重。”
  宿碧看一眼面前两人,回握邓书汀下意识伸过来攥住自己的手,红着眼眶笑了笑,“保重。”
  火车缓缓开动,长鸣着向站台外驶去。站台上重新冷清起来,仿佛刚才熙熙攘攘的景象只是错觉。宿碧在原地默默站了会。明明是春末了,风竟然还是带一分凉意。她将乱了的发丝别在耳后,又在心里道一句“保重”。
  爷爷还没出院,她是抽空出来送邓书汀走。虽说有许妈照顾,但她总觉得离开医院心里就有些不安。深深呼出一口气,她转身离开站台。
  刚走到街上,就看见不少人围在一处议论,她正奇怪,身后忽然有人喊她,“宿碧!”
  宿碧转过身,看清来人后有些诧异,“是你?有什么事吗?”
  是联合文社中认识的女学生松椿,只是宿碧平时和她交集少,并不太熟悉。松椿此刻看上去有些焦急,她小跑过来压低嗓音道,“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
  “是……”松椿顿了顿接着说道,“是周欢她,她受伤了!”
  宿碧闻言眉头蹙起来,“受伤?”心里立刻担心起来,“严不严重?人在哪里?”
  虽然这两天两人之间气氛不大对劲,但是那些只是观念相悖意见不同的小事罢了,眼下听见这样的消息又怎么会不担心。
  “在丰台广场那里……”
  丰台广场?宿碧心里忽然觉得疑惑,“丰台离车站整一条街远,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找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周欢说的,她说你今天要来送一个朋友,让我过来看看碰运气。”松椿又催促,“你快跟我走吧!周欢腿受伤了,坐在路边又不敢送去医院。我,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宿碧快步跟上她,越听越不对劲,“为什么不去医院?”
  松椿匆匆看她一眼,“因为——因为是游行的时候弄的,送医就是明着告诉了警察局她是激进分子,自投罗网了。”
  “游行?”宿碧一把拉住她,“你们今天游行?”
  松椿硬着头皮点头。
  宿碧一颗心沉下去。周欢之前说起游行时没告诉过她日期,而正好这两日她请假在宿家,也没听见关于这事的任何风声!
  怪不得刚才街上行人神色奇异的议论……
  她看一眼松椿,一咬牙伸出手拦了一辆黄包车,接着对松椿说道,“快上来。”
  等坐上车,宿碧平复呼吸问她,“其他人呢?都有谁参与了游行?联合文社的人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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