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三头皮鞭握在了他的手中,那是他曾经为了自我惩罚,鞭挞自己的皮鞭,她一点也不想被打,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柔弱无助得仿佛他是个罪大恶极的坏人。
“你真擅长让我可怜你,不过我决定不可怜你了,我该可怜可怜自己。”
他的眼中已经被黑暗占领,他就是想要惩罚她,惩罚这个爱说谎的女人,否则,他快要发疯了,他快要心痛到死了。
等沈牧洵回过神的时候,他的双手正掐在她的脖子上,她瘦弱白皙的身体上布满了血红色的鞭痕,脖子上有一圈青紫色的手印,他慌忙放开手,将她从树枝上放下,“对不起。”
阮萌气若游丝,她从一开始的愤怒,恨毒了他,到害怕他开始求饶,再到绝望,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她的错,是她把一个神圣正义的人逼到了这个份上。
“我错了,我错了,原谅我!”沈牧洵紧张到发抖,她奄奄一息的模样刺激着他,他快要崩溃了,他心痛得要命。
她忽然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胸膛剧烈起伏,接着缓缓闭上了眼睛,脸色迅速变白,嘴唇失去了鲜红的颜色。
沈牧洵直愣愣地盯着她,俯下|身凑近她,她没有呼吸了。
眼泪从他的眼中滑落,他到底做了什么,他把她掐死了,他掐死了他最爱的人,这份痛苦令他几乎窒息。
肖家的别墅中,不断有恶灵从地底下钻出来,李若非想从这个阵里出去,然而接二连三的恶灵纠缠住了他,阮萌呢?她人呢?
这是一个圈套。
肖之然缩在一旁,他突然反应过来,掀开房间的地毯,地毯下有一个复杂的魔法阵,他大声喊道:“三叔!三叔!肖恩慈!你到底要干什么!”
“别喊了,吵的我头痛。”李若非冷冷地喝道。他运用五雷咒,召唤出了雷电,白色雷电打在恶灵身上,一个消失了之后,另一个紧接着上来,源源不断。
必须快点,他感觉到了阮萌的生命正在消逝,他念了一个杀鬼咒,从天而降的天雷劈向地狱来的恶鬼们。
李若非一下打开门,外面正站着肖恩慈和雷。
雷笑着说道:“既然来做客,何不再坐一会。”
“肖恩慈,我要活剥了你的皮。”李若非眼中闪动着恶毒的光芒,他神色阴冷。
肖恩慈淡定地微笑着。
“再等一会,我是不会让你过去的。”雷抽出一把长剑,踏入了魔法阵中。
李若非紧盯着他的动作,心脏突然剧烈的颤动了下,他睁大眼睛,身旁有暴风眼般,他厉声道:“滚开!”
雷丝毫不惧,挥起长剑砍了过去,“不要心急,我们的地狱之王马上就要苏醒了。”
醒过来的时候,阮萌以为自己应该醒不过来的,她眼前出现了一段文字,由于她在第一关的时候找到了杀人魔,她有一次存档的奖励,她活过来了!
阮萌又惊又后怕,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了,她环顾了下周围,还是那间别墅,她得赶紧逃跑,在沈牧洵再次发疯前。
她站起来,视线中出现男人的双腿,男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她心悸了下,被他折磨的痛苦浮上心头,她很害怕他,此刻他一动不动地躺着。
她惊恐地捂着双唇,那是因为他的胸口有鲜血蔓延,英俊的脸苍白冰冷,他的表情平静而坦然,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探了下他的鼻息,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
他死了。
他让树枝捅向他心脏的位置,他自杀了。
第75章 We all lie07
阮萌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因为杀了她, 心如死灰的沈牧洵选择自杀了。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握着门把手的手放了下来,就这样离开, 把他扔在这里吗?
她背靠在门板上, 眼神直愣愣的,不远处是沈牧洵冰冷的尸体,她现在该怎么办?
找李若非, 找他,找一个人来分担她的恐慌, 他什么都知道,几乎无所不能, 他能解决的, 能的。她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动作猛地一顿,他来了之后会怎么做呢?
他只会淡淡地讽刺沈牧洵, 他从来不会管他人的死活,上一次他就没有救沈牧洵, 导致两人灵魂互换, 如今他自杀了,不是正符合他的心意。
她放下了手机, 跑到床边, 狠狠地扇着他的脸, “你没事死什么!你不是天主教徒吗,天主教徒不可以自杀的!你醒过来啊!”
有什么办法能让死者复活?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中出现,阮萌就摇头,自我否定了,肖之然曾经想让他妈妈复活,结果呢。
鼻子不自觉地发酸,她觉得她可能不对劲了,明明先前恨沈牧洵恨的要死,可是当他死在面前时,没有想象中的痛快,有的只有无尽的悲伤和痛苦。
在认识她之前,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为受害者驱魔,分担旁人的伤痛,拯救他人,而这就是好人的下场。
眼泪顺着她的脸庞落了下来,她不想他死,对了,找雷,既然是游戏,肯定有存档,像她一样,他也是能复活的。
心底忽然涌起了希望,她不经意间低头,发现自己的肩膀上有一只漆黑的乌鸦,两只乌黑的小眼睛静静地盯着她。
它的鸟嘴张开了,说出的是人话,“你在为他哭泣吗?”
“你是什么东西!?”她试图把它甩下肩膀。
乌鸦张开翅膀,飞到了阮萌面前,“你可以称呼我为隐士,我一直隐藏在你的身体内。”
“是你——”阮萌惊骇不已,背靠着门板,怪不得她有两段失去记忆的空白时期,那个时候,她被他操控了!
“我的能力是使朋友反目成仇。”乌鸦停到了床柱上,淡然道。
阮萌走上前,压抑着愤怒,“原来是你,是你害的我们变成这样,你假扮成我的模样对沈牧洵说会和他在一起,你让他又涌起了对爱情的希望,接着是谢飞舟,你让安蕾目睹了我和他在一起的画面,害得我们反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没错。”乌鸦承认了,“我要他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每次绝望死心的时候,希望会出现,可这希望转瞬就破灭,他只能陷入更深层的痛苦之中。”
“所以说!”阮萌气愤地大声喊道。“为什么要他痛苦!为什么要对沈牧洵这么残忍啊!?”她真是搞不明白啊。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乌鸦盯着阮萌,“但是你可以拯救他。你想他复活吗?只要你想,就可以。”
她不由一愣,什么叫只要她想,就可以。视线落到了那具冰冷精致的尸体上,她的心难免一痛,她放弃过他,选择了李若非和朋友们,不仅如此,她伤害过他很多次。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阮萌尽量冷静地问道。
乌鸦不卑不亢,态度平和,“我将告诉你,我的名字。”
有一个男性的声音下一秒在她脑海中出现,那仿佛是烙印般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她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的名字是……阿蒙。”
阿蒙点了点鸟头,“现在你该相信我了,要想让沈牧洵复活,你需要献祭,代价是你的灵魂,你肯献出你的灵魂吗?”
献祭……阮萌内心不由挣扎起来,她低下头望着床上的沈牧洵,嘴唇抖动了起来,她艰难地问道:“你会立刻收走我的灵魂吗?”
“不会。我会在你老死后收走灵魂。”阿蒙平淡地说道。
谢谢你哦,阮萌无奈地想着。
“你为什么不像其他恶魔那样花言巧语或者威逼利诱?”他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她的选择,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一样。
阿蒙歪了下头,“无需心急,该来的一切都会来,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我通晓过去未来。”
这就是恶魔的力量,阮萌扬起唇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她犹豫了,她该死的犹豫了。
“如果今天躺在这里的是李若非,你是否就不会这么犹豫,你会立刻选择救你的爱人。”阿蒙淡淡地开口道。
“谢飞舟呢,安蕾呢,肖之然呢,施雨泽呢,是他们的话,你就不会献祭了,是吗?你把对他们的爱在你心里划分了等级,你取舍不定,判断着他们是否值得你这么牺牲。”
可人类不都是这样吗?真正无私的人只是少数,大部分人最爱的人是自己,然后他们会将爱划分等级,有些人将父母摆在第一位,有些人将自己的孩子摆在第一位,有些人视爱情至上,为了爱人可以去死,有些人把朋友看的比家人更重,还有少数人,把陌生人的性命看的比自己更重要。
“你现在是在道德绑架。”阮萌恨恨地盯着他,她已经够焦虑了,偏偏他还在旁边说些动摇她内心的话。
放弃救他吗?阮萌努力回想着沈牧洵的过分之处,除了最后被前世的鬼魂附身之后,他一直是个很好的人,他救过她,他们相处过一段时间。
他小时候的形象莫名出现在了她脑海中,那个孤单寂寞的孩子,望着游乐园里的景象发呆,痴痴地望着被妈妈关爱的小朋友,他想要被人爱,他只想要被爱。
“木木……”
长大后的他握着她的手说,已经把心给她了,但她无法回应他的爱,她有负罪感,感到遗憾和悲伤。
阮萌眼眶不由红了,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做好决定了,我要复活他。”
乌鸦张开了翅膀,他冷淡的声线中带着些许兴奋,“我听到你的愿望了。”
一团黑雾猛地出现在了阮萌旁边,竟然是雷,他眯起绿眸,伸手握住她的下巴,一道声音再次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你的名字是阿加雷斯……”阮萌止不住地颤抖着,她的嘴唇几乎发白。
“是的,阿加雷斯,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位列第二。”阿加雷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的能力是引发人犯罪的欲|望。”
现实世界中的那些血案全都是他引发的,怀着各种欲|望的人走进他的古董店中,随后被蛊惑引诱,最终发生了一桩又一桩的惨案。
那只乌鸦是……阮萌将视线移到它身上。
“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位列第七。”阿蒙张开鸟嘴回应道。
既然他们都是魔神,那沈牧洵是什么?阮萌的心跳加速了些,她望着床上的男人,他胸口的血迹快速退回,渐渐有了呼吸,胸膛轻微地起伏着。
“老实说,我很厌恶你。”阿加雷斯捏紧了她的下颚,他冰冷地说道:“我厌恶你身上的神性,自我牺牲是圣人的品质,你宁可自我牺牲,也要为他着想,这让我感到很恶心。”
“人类应该都是自私自利的,有个词很适合现今的人类,精致的利己主义。你这样善良,有爱心,关怀他人,你喜欢感动自己,这些令我十分恶心,可没办法,我们的王喜欢你,甚至不在乎你爱着另一个男人。”
王?魔神们的王?她突然感到恐惧起来,从地狱叫回来的,真的是沈牧洵吗?
男人有了呼吸,有了体温,他再次睁开漆黑的双眼,身体从床上浮了起来,阿加雷斯激动地单膝跪在地上,阿蒙收起了鸟的翅膀,落在地上,唯有阮萌怔愣地站在原地。
他身后展开了一对漆黑的大翅膀,黑色羽毛从天而降,深邃的黑眸,英俊的脸庞,他神情冰冷地望着他们,“只有你们两个苏醒了吗?其他魔神呢。”
“他们会一个个苏醒,率领着地狱军团从地下而来,到时候世界将迎来世界末日。”
世界末日?她恐慌地捂着脸颊,她好像做错了选择,将死者从地狱拉回来,果然是没有好下场的!
魔王,她把魔王召唤回来了,她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当对上他那双寒冰似的眼眸时,更加害怕了,那一瞬间,她有一种本能的恐惧,人从动物进化而来,动物直觉这种感知退化得差不多了,可看到他,她会恐惧,会发抖,进入了极度恐怖的感觉中。
沈牧洵身后的翅膀突然消失了,轻声问她,“你现在最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他不知道为何,就想讨她的欢心,只要她高兴的话,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我现在……”阮萌张了张嘴,干涩道:“想让我和我的朋友们从这里出去。”
“好。”他垂下眼眸,声音如同叹息般。
脚下的地板再次震动起来,墙面如同剥离了,这个游戏世界正在分解,阿加雷斯和阿蒙化成两团黑气,悬浮在空中,沈牧洵张开背后黑色的翅膀,他抱着她,渐渐收拢了翅膀,化作一团黑雾,飞身往外。
冷冽的男性荷尔蒙包围着她,她感受到了他年轻健壮的火热身体,没有一丝旖旎的念头,有的只有无尽的恐惧,她做错了,她做了错事。
被困在魔法阵的李若非被阿加雷斯的魔气所说,恶魔的烙印不是那么轻易能解决的东西,紧接着心脏的位置像是被解开了什么,缠绕在他和阮萌身上的契约解开了,在刚认识的时候,她求他去救救她那个为了美白而被女鬼缠身的室友时,他要她永远陪着他,她答应了。
契约当时就生效了,无论她的灵魂在哪里,他总能找到她。
而现在,她的灵魂不再和他绑一起,他心烦意外,咬开手指,正要画符从魔法阵中出去,这幢别墅突然抖动起来,摇晃得越发厉害。
“地震?”肖之然惊愕道。
“不是地震。”李若非冷声回道。
话音刚落,他站在了一片狼藉中,回来了,他回到了家里,其他几人狼狈地倒在地上,还没搞清楚状况,小声哀嚎着。
等缓过神来,他们才发现自己从游戏里出来了,拿出手机一看时间,现实世界中才过了半个小时而已。
施雨泽环顾着周围,问李若非,“阮萌呢?还有沈牧洵呢?”
“对啊,萌萌呢。”谢飞舟紧张地握住那款游戏机,“她不会还在里面吧?萌萌,萌萌——”
“你就这么喜欢她吗?”安蕾难过地望着他。
“让开!为什么不让我留在游戏了,我不想要回到现实中。”肖之然不断摇晃着游戏机,到后来,他气愤地将游戏机摔到了地上,“你们两个倒好,在另一个世界里双宿双栖,不用面对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