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长得太招眼了,只要一问,连男的都牢牢记住。
“过来。”朝曦突然招手。
沈斐不解,“做甚?”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哪那么多废话。”自从火气旺了之后,朝曦的性子急躁起来,沈斐走路慢,被她两三下拽过来。
鉴于前几次老是把沈斐弄丢,这回吃了教训,找了块软布把俩人的手腕绑在一起,她去哪,沈斐也跑不掉。
这回朝曦尽量不去是非之地,毕竟那些沈斐没兴趣,再找的地方都是俩人能一起玩的,比如猜灯谜,记得沈斐可厉害了,猜多少中多少。
朝曦的目标是钱,只看有赏金的花灯,礼物也要价格高的,便宜的不要。
她今天主要就是为了钱,有了钱才好给沈斐买玉,给旁人的倒也罢了,给沈斐的希望是她自个儿用赚来的钱,虽然本金还是沈斐的,但是赚出来的都是她的。
花灯有规矩,先给十文,百文,一锭银子,猜不同难度的花灯,猜对了赢礼物,猜不对钱打水漂。
朝曦十分相信沈斐,直接猜最难的,沈斐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意图,特别配合,让他猜灯就猜灯,让他做诗就作诗。
这种热闹的地方自然会有诗会,先出个题目,然后比谁作诗作得快,沈斐似乎没玩过这个,先是愣了愣,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突然一笑。
然后作了一首嘲笑她的诗,大意是说她即便有宝玉在手,丝绸加身,还是显得那么——纯真?
言下之意就是土。
朝曦大怒,领了彩头后将人拽下来,并十分有礼貌的说,“这是我养的男宠,不小心放出来,让大家见笑了。”
她也是很记仇的,沈斐拐着弯说她,她便光明正大回击回去。
沈斐面上憋笑。
朝曦拧了他一把,“笑什么?”
沈斐摇头,“没什么。”
朝曦气不过,又拧了他一把,“你刚刚是不是嘲笑我土?”
沈斐能当小皇帝的师傅,自然有几分文采,作的诗朝曦听着只觉得美,其它什么都没听出来,是别人看她的眼光越来越微妙,她才注意到不对劲。
后来有个好心人给她解释她才晓得含义。
沈斐眨眨眼,表示自己很无辜,“我的意思是说你即便珠玉在怀,丝绸加身,依旧如原来一般干净,纯洁。”
朝曦白了他一眼,“我会信你才有鬼。”
她也生气了,将沈斐全身上下摸了个遍,所有银子都摸出来,值钱的也不放过,然后把沈斐丢在一个荒凉的茶馆,给了他一本书,人栓在桌子上,告诉他一定要等她回来,再乱跑就不找他了。
沈斐点点头,什么话都没说,沉默着看书。
朝曦又当着他的面对茶馆东家说,“这是我买的奴隶,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帮我看一下,要是想跑抓回来就好。”
她还给了人家一锭银子,全当成报酬,“十文钱买的,很便宜的,除了最差的茶,啥都不要给他上,少爷我心疼钱。”
沈斐忍俊不禁。
那东家瞧了瞧她对沈斐的态度,还以为是真的,当即保证道,“小少爷放心,咱一定给您看得死死的,保证跑不了。”
朝曦大力夸赞他,“东家好样的。”
她挥挥手,“那我先走了。”
边走边回头看沈斐,老不老实,不知道是不是狠话起了作用,沈斐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顾着他的面子,绳子绑在桌子下,沈斐只要不抬手,旁人根本看不出来。
也怕他有危险,毕竟想杀他的人不少,特意给他留了把匕首,关键时刻可以拿来割断绳子。
朝曦一直藏在暗处看了许久,确定没危险,沈斐也没有跑的欲望之后才离开,去给沈斐买玉。
她早就打听好哪地方有卖玉的,价格也晓得,想要最好的,无奈钱不够,只好打沈斐的主意。
沈斐可能早就知道她钱不够,特意带了些银票,虽然想全部亲力亲为,不过沈斐催的紧,不靠他的钱是不可能的,只好自个儿出一小半的一小半。
玉这玩意儿虽然没有真假,但是有好坏,这种大铺子也不存在欺骗,朝曦不晓得哪种好,只看价格,价格越高,说明越好,她看中了一款纯净无暇的白玉,据说是上好的和田玉,店家要两千金。
朝曦摸了摸胸口的银票,银票就是个存单,并没有固定数字,你可以存百两银子,也可以存百两黄金,沈斐懒,出门不可能带太多东西,所以银票也是大额的那种。
够是够用,但是要给他省着用,“还能不能便宜一点?”
一般来这种铺子的很少有人还价,顾着面子,朝曦觉得面子不重要,所以不要脸的举起手道,“怎么也要打个对半吧?”
据说玉这个东西很赚钱,对半砍价,不知道会不会被打出去?
应该不会,毕竟她身上可是穿着一品大官才能穿的仙鹤云服,是正一品文官的标志,民间不能私自纹绣,一旦被人发现,就是亵渎一品文官的大罪。
如果在一个不知名的州县,或许没关系,这里可是皇城脚下,到处都是眼睛盯着,谁敢逾越?
她方才特意举起手,就是给那掌柜看袖子上的仙鹤绣图,就算不看我的面子,也该看在衣服的面子便宜点吧?
她给了钱,也没有用势压人,不会给沈斐添麻烦。
掌柜嘴角抽了抽,四周有人,不好说话,他伸出手,去拉朝曦的手。
朝曦一脸懵逼,不过还是顺从的与他握在一起,掌柜先是用袖子盖住俩人的手,然后用小拇指在她手心勾画。
似乎是个‘可’字。
这身衣裳没白穿,居然成了。
朝曦突然觉得有些欺负人,本来以为人家会提价,结果怕得罪一品大官,直接同意了。
她自个儿在一旁算了一会儿,决定给个一千五百金,如此掌柜应该不会亏太多,也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怕数错钱,朝曦一连数了很多遍,最后才恋恋不舍的将钱交给掌柜,掌柜看都没看接了过去,直接塞进袖子里,倒是省了事后银票数额不对的麻烦。
就这样朝曦得了块白玉,用精致的小木盒装着,朝曦拿在手里,小心翼翼塞进怀里,怕掉,还用手捂着,一路匆匆回去找沈斐。
出来的时间太久,担心沈斐等不及自个儿先走。
事实证明沈斐根本懒得动,有清茶,有书看,还有个安静的环境供他歇息,虽然条件简陋,不过比起闹市,这里更合他的心意。
朝曦心里一暖。
系住沈斐的绳子不紧,松松垮垮,还是活结,沈斐想解开只是顺手的事,但是他没有,还保持着原样,那绳子纹丝不动系在他修长纤细的腕上。
许是听到脚步声,这人抬头,眼角蓦地弯起,点漆似墨的瞳子波光流转。
“回来了?”
第150章 倒霉的人
朝曦轻轻‘嗯’了一声, 人也跑过去,给沈斐解开绳子, 只解了桌子底下的,转手系在了自个儿腕上,俩人还要继续逛,这样防止再把沈斐弄丢。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系好了绳子,伸手入怀去掏玉,还没拿出来, 沈斐便道,“玉?”
朝曦吃了一惊, “猜到的?”
“还用猜吗?”沈斐淡淡瞥了她一眼, “你一路上挑的都是赚钱的玩乐,动动脚趾头也知道你是为了凑钱买玉。”
朝曦面上有些尴尬, 沈斐最近似乎不爱吃哑巴亏了, 总喜欢呛她。
“就你智商高行了吧。”朝曦拽了拽绳子, 将他拉起来,自己坐下, 慢悠悠从怀里拿出精致的木盒,转手丢给沈斐,“给你了, 就这一块,弄丢了可没有了。”
沈斐接过打开看了看, 里头静静躺了一块白玉, “倒是没被骗, 是块好玉。”
“听说冬暖夏凉,是西域那边的宝玉,花了不少银票呢。”这种玉极具灵性,记得师祖也有一块,师祖那块玉常年浸泡在药里,人佩戴在身上可保百毒不侵。
怎么炮制的朝曦还记得,“还是给我吧,我再弄弄还你。”
“药玉?”
朝曦一噎,居然又被他猜中了,沈斐有读心术不成?
“药蛊是鬼谷子传下来的,实际上你师祖也有一件宝贝,便是药玉对吗?”
朝曦眨眨眼,“你还挺了解的嘛。”
确实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宝贝,如果是朝曦接班,她也会留一件自己的宝贝传承下去,当然现在还没有,她还年轻,有无数个日夜琢磨医术,留传承之宝。
沈斐不置可否,想了想,将脖子上还没捂热的玉重新摘下来给朝曦,“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了,不能私自处理,弄丢了要赔我新的。”
许是以前留下心理阴影,朝曦把送他的衣裳偷偷拿去转送给别人了,沈斐特意强调。
朝曦翻个白眼,“放心吧,不会私自处理,弄丢了我赔你两个。”
那事对于沈斐来说是个教训,对于朝曦来说也是个亏心事,做一次就够了,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朝曦抬头看了眼天色,时间还早,还能再逛一会儿。
“再去吃点东西吧,我又有点饿了。”
她有药蛊在,很容易饿,加上难得出来,还是带着沈斐,不逛够怎么行?
沈斐是鹌鹑胃,吃一点就饱,方才一路跟着朝曦没少吃,现在当然不饿,不过他沉默惯了,什么话都没说,安静陪在朝曦身边。
朝曦好热闹,说是去吃东西,实际上路上有点什么玩乐便凑过去看,沈斐早已习惯,绳子长,他可以找个地方歇息歇息,朝曦一个人看便是。
人刚坐下,突然感觉绳子振动了一下,随后越拉越紧,将他整个人拽起来,朝着热闹的人群里而去。
人实在太多,一般来说是挤不进去的,但是朝曦力气大,硬生生将他拽了进去。
一只手握住他的,朝曦颇是兴奋的指了指中间,“他们好厉害啊,把人的腿砍了还能安然无恙,哇,要砍腰了。”
沈斐视线从俩人交折的手上看向中间,不知玩的什么把戏,将人装在盒子里,只露出脑袋,然后用刀横着朝腰砍去,那颗脑袋先是惨叫一声,随后歪了过去,吓的大家尖叫。
朝曦也一把抱住沈斐,不敢看,过了一会儿回头,发现那脑袋又安然无恙笑了起来,还冲大家比鬼脸。
“哇,好厉害,这样都不死。”朝曦一脸崇拜。
沈斐摇摇头,没有揭穿这场把戏,虽然不晓得具体怎么回事,不过常识还是有的,不可能真的砍不死,大抵是藏了机关。
他耐心的站在原地,陪朝曦看完一场对旁人来说有些刺激,对他来说有些无聊的戏法。
朝曦完全没瞧出他兴趣缺缺,每次回头跟他说话,这人便扬起微笑,装的极有兴致一般,哄得朝曦说的越发来劲,还带他去看了烟花,自个儿坐船折花灯,一路上山写愿望挂在许愿树上。
朝曦认识的字不多,一边写,一边问沈斐,末了突然想考考他,“我写的是什么愿望?”
“朝曦与沈斐天下第一配。”沈斐不假思索回答。
朝曦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只有‘天下第一’最简单。”方才又问他‘第’和‘配’怎么写,他自然晓得。
沈斐也写好了,他写的长,洋洋洒洒两排字,朝曦偷看,沈斐捂住不让看,朝曦耍赖,掰开他的手指头继续看,虽然只看了三个字,不过也猜到了沈斐写的是什么。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这王八蛋终于深深爱上她了。
朝曦满足了,回去的路上对他好了一些,绳子解开,与他手握手回家,偶尔手里出了汗,嫌不舒服便干脆拉住沈斐的袖子。
沈斐一概不管,是拉他的手,还是拉他的袖子,无论什么时候,朝曦都能顺利摸到沈斐。
他这个宅,表面不吭声,回去后立马叫人端来热水盆,好好的泡了泡脚,然后用怨念的目光瞧朝曦。
“一年的街被你一次性逛完了。”
朝曦坐在一边抹脸,“这才哪到哪,我刚尽兴,你就不行了?”
她这是实话,原来在山谷时每天一个人爬上爬下,现在比原来体力还胜,每天要靠逛御花园和练武才能将体力消耗干净。
“再抱你一个来回都没问题。”
这个宅十分的虚,白斩鸡似的,抱他轻轻松松。
沈斐瞪了她一眼,不知受了打击还是如何,默然将头扭去一边。
朝曦抹完脸,想与沈斐亲近亲近,往沈斐身边一坐,沈斐挪了挪屁股,与她保持距离。
???
说实话都不行了?这小破脾气……
不惯着他,朝曦有想法,直接将人一把推倒,沈斐早防着她,用手挡在俩人之间,可他只有一只手能用,还是被朝曦得了逞。
年前的最后一场雪下的格外大,第二天一大早,朝曦起床时外头已经蒙了厚厚一层白,脚踩上去登时陷进去,留下一个大黑脚印。
朝曦是被外面的鞭炮吵醒的,醒来一看沈斐还在睡,他难得沐休,昨天又你来我往挣扎到大半夜。
沈斐不肯,朝曦来了劲,偏要,俩人在不大的床上大眼瞪小眼,一直瞪到三四更,就在朝曦瞪大眼也昏昏欲睡的时候,沈斐先熬不住,妥协了,可惜朝曦已经没有力气干别的,最多亲亲摸摸,折腾了许久睡去。
她有药蛊在,恢复的比常人快了三五倍,才睡了几个时辰便生龙活虎,反正也睡不着,而且在乡下时这一天要早起,包饺子好过年。
沈斐府上不知道怎么过,大抵如此。
他这么懒不可能亲自操刀,这事应该是由下人做的,朝曦穿好衣裳洗好脸,去后厨一看,果然如此,许多留守的丫鬟围在一堆包饺子。
沈府是大户人家,这一天不仅要吃饺子,还有各种寓意好的菜,譬如说竹报平安,年年有余,五福临门,三阳开泰等等,烧饭的婆子忙的热火朝天。
朝曦过去跟大家打招呼,大家也热情回应,虽然朝曦现在的身份有些迷,说是爱人吧,又是男儿装,说是侍卫吧,与公子又颇是亲密,经常看见俩人手牵手出来,偶尔公子好好的站在院里赏花,突然被他扑倒,也没见公子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