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冬天的柳叶
时间:2019-03-03 09:57:10

  潘海连连擦汗:“皇上,奴婢……”
  “罢了,人不顺心,哪只眼睛都跳灾。”
  潘海悄悄松了口气。
  皇上再拿这种问题为难他,日子就没法过了。
  “潘海,你说朱子玉会是谁杀的?”
  潘海:“……”
  “皇上,六出花斋又出了新的话本子,您要不要看看?”
  ……
  甄世成接到密旨,一下子来了精神。
  近来京城没发生什么像样的案子,坐镇顺天府整日处理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什么王三家的藤爬到李四家,瓜被李四媳妇摘啦;赵六家的猪走丢了被捡到不还了;孙家的小媳妇与人私奔啦……
  甄世成觉得闲得要长蘑菇了。
  居然又发生了要案,还是一死一失踪的要案!
  唯一令甄世成不大满意的是,因为受害者身份特殊,需要他掩饰身份调查,不能惊扰左邻右舍。
  这对甄世成来说也不难,很快就乔装成上门拜访的客人,女仵作提着礼盒十足小丫鬟的模样跟在身后。
  至于礼盒中装的什么,就只有自己人知道了。
  一番仔细探查与盘问,甄世成颇为失望。
  案子比他想象中简单多了。
  “甄世成求见?”景明帝最近头疼次数越发多了,正闭目养神就听到了禀报。
  没过多久甄世成便出现在景明帝面前。
  “甄爱卿查到什么了?”
  提起最擅长的事,甄世成毫不谦虚,立刻道:“回禀皇上,情况已经查明。”
  景明帝目光灼灼:“甄爱卿说说看。”
  “经过查看,新郎官应该是被新娘子从背后刺入后心一刀毙命。”
  景明帝手中正把玩的玉摆件险些掉下来:“甄爱卿莫非说笑?”
  他那个文静娴雅的外甥女能把一个大男人一刀毙命?
  甄世成脸色一正,严肃道:“臣查案时从不说笑。臣命仵作检验过新郎官的尸体,从伤口刺入的方向、深浅再结合床上血迹可以推测,应当是新娘子被新郎官压在身下时举起匕首对准新郎后心狠狠刺了进去……”
  景明帝脸色十分精彩,好一会儿艰难问:“甄爱卿的意思是,新娘子杀了新郎官,然后畏罪潜逃?”
  甄世成颔首:“皇上说得是。”
 
 
第439章 把柄
 
  来自断案高手甄世成的肯定并没有使景明帝高兴分毫。
  他一点都不想猜对了!
  御赐的婚事,结果新娘子把新郎官杀了,新娘子还是他外甥女,这都是什么事啊!
  景明帝苦恼揉了揉太阳穴。
  比起这些,他情愿看一百道折子。
  “甄爱卿认为新娘子会逃到哪里?”
  “难说。”
  “哦,这是何意?”
  “新娘子杀害新郎官后定然立刻就逃了。京城虽然没有宵禁,但入夜后城门都会关闭,在天亮开城门的这段时间新娘子一定在城中。”
  “开城门后呢?”
  “如果新娘子擅长乔装,或许会混出城去。”
  “这不等于什么可能都有……”
  甄世成严肃点头:“正是如此。”
  他只擅长断案,不擅长找人啊。
  景明帝意兴阑珊摆摆手,示意甄世成可以离开了。
  “潘海,传韩然进宫。”
  不多时韩然风风火火赶到。
  “微臣见过皇上。”
  “怎么样,可有朱崔氏的消息?”
  如果说以前景明帝对崔明月尚有几分疼爱,而今便只剩下了厌恶。
  “微臣盘问过守城门将,一早上他们没注意到有年轻美貌的女子出城。崔将军找了几处朱崔氏可能落脚之处,亦无发现……”
  景明帝张张嘴想骂两句,又默默咽了下去。
  亲外甥女,哪有脸骂别人。
  京城是最繁华的国都,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三日后,崔绪与荣阳长公主一同进宫请罪。
  “臣教女无方,令她做出杀夫逃婚的事来,请皇上责罚。”崔绪笔直跪着,光滑的金砖映出他憔悴的面庞。
  荣阳长公主在一旁默默垂泪。
  “人找不到了?”景明帝心中憋闷,皱眉问道。
  “暂时还没有那孽女的消息。”
  景明帝看了荣阳长公主一眼,摸了摸龙案上的白玉镇纸。
  镇纸冰凉,使他心中郁气消散两分。
  “一个大活人不见了,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崔将军,明月的事你要多花些心思,至于其他……等人找回来再说吧。”
  “臣惭愧——”
  景明帝叹气:“罢了,现在说这些无用,找人最要紧。”
  崔绪与荣阳长公主默默退下。
  出了皇宫,荣阳长公主忽然问:“崔绪,倘若明月找回来,你说皇上会如何处置?”
  崔绪眼中满是疲惫:“明月犯了死罪。”
  荣阳长公主猛然停下来:“明月不可能无缘无故杀害朱子玉!”
  “公主,明月无论有什么原因都杀了人,杀的还是皇上赐婚的夫婿。”
  “所以呢?你要把明月找回来交给皇兄处置?”
  “人都该为自己做的事承担后果,我们是,明月亦是。皇上没有因为明月所为怪罪我们,我们就该万幸了。”崔绪说罢大步往前走去。
  荣阳长公主追上去,拽住崔绪衣袖。
  崔绪停下看着她。
  “明月落到这般境地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荣阳长公主却没说下去。
  说什么,难道告诉崔绪女儿变成这样与燕王妃有关?
  燕王妃姜氏是苏珂的女儿,让这个男人知晓了恐怕还要向着姜氏说话,那样就更堵心了。
  想到崔绪的无情,荣阳长公主顿时对找到女儿兴致缺缺。
  找到了说不定还要没命,既然如此不如维持现状。
  眼见就要到中秋节了,正是采买节礼的时候,百姓们突然发现盘查官差多了起来,只不过究竟要盘查什么人们并不清楚。
  这样人心惶惶了数日,才算恢复如常。
  “外边还在找崔明月吗?”燕王府中,姜似靠着栏杆问郁谨。
  二牛挤到二人中间,抬起两条前腿搭在栏杆上冲女主人欢快摇尾巴。
  “一边去!”郁谨对二牛提出严厉警告。
  二牛白了郁谨一眼,踱到一边抱起肉骨头啃起来,边啃边不服气呜呜两声。
  主人越来越过分了,干活喊它,没事时就嫌它碍眼了。
  见争宠的走了,郁谨露出个笑容:“没有前几日那么闹腾了,尸首在湘王府废井里躺着呢,他们就是翻出天来也找不到。”
  姜似脸色一正:“在废井里?”
  二牛啃着骨头一直竖着耳朵听,闻言立刻冲姜似叫两声。
  姜似立刻明了:“二牛找到的?”
  “汪汪!”二牛发出舒心的叫声。
  还好,功劳没被男主人霸占了。
  以前男主人不是这样的,自从女主人住进来一下子就变了……二牛想到以往与男主人和睦相处的日子,有些忧伤。
  郁谨微微侧身,挡住那张邀功的狗脸:“湘王手下太蠢,把人带回了湘王府。湘王骑虎难下,只要不像他手下那么蠢就不会留崔明月活口。而崔明月的失踪定然会惊动锦鳞卫,一动不如一静,湘王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出王府把崔明月的尸体解决掉。”
  郁谨手往后伸,准确落到二牛的脑袋上揉了揉:“所以我就抱着试试的想法让二牛走了一趟,还算顺利找到了藏尸处。”
  姜似凭栏眺望。
  园子里桂花飘香,秋意渐浓。
  “天气虽然已经转凉,还是会有味道散出来吧?”
  郁谨神色古怪看着姜似。
  “看我作甚?”姜似纳闷。
  郁谨一脸沉痛:“阿似,你不觉得刚才问得太认真了?”
  面对人比花娇的媳妇,他竟不由自主想到了甄世成那张老脸!
  “这确实是个问题啊,我曾向甄大人手下的仵作了解过尸体腐败程度与时间的关系……”
  见郁谨双眼发直,姜似停下来:“怎么了?”
  “咳咳,那是个废弃的院子,井也被填了,幸亏二牛鼻子灵才嗅出来,又命龙旦悄悄潜下去确认过,确是崔明月无疑。”
  姜似笑道:“其实不用龙旦下去的,混合了尸臭与脂粉香的气味二牛能与其他气味区别开来。”
  二牛叫了一声表示附和。
  “确认过才安心。”
  “阿谨,你打算如何?”
  郁谨无所谓笑笑:“这要看你的意思。”
  “崔明月死了已经足够,别的我不想多管。”
  “既然这样,就让她留在那里吧。”
  见姜似看过来,郁谨微微笑了:“对于湘王,我们知道而别人不知道的事才叫把柄。”
  这个把柄暂时用不着,谁知道以后呢?
 
 
第440章 姜依来信
 
  景明十九年的中秋节,千家万户都团团圆圆,皇宫中却冷冷清清没打算举办大型家宴。
  景明帝实在是有些怕了。
  最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是冷清些好,冷清些至少不出幺蛾子。
  饶是如此,与后宫嫔妃及未出阁公主们的小聚还是免不了的。
  景明帝先去慈宁宫小坐。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又是中秋节了。”
  “是啊,吃蟹的时候又到了。”景明帝笑着附和。
  太后摇摇头:“哀家这把年纪,吃不得这种大寒之物了。对了,皇上,今年的宫宴设在何处?”
  近年来随着太后年岁渐长,已经鲜少参加这些宴席。
  景明帝微一迟疑,道:“设在春和宫。”
  “春和宫?”太后一听就琢磨出不对劲来。
  按惯例,皇室家宴都在长生殿举行,春和宫可装不下那么多龙子龙孙。
  景明帝不动声色解释道:“儿子问过天师,天师说今年的宴席不宜在长生殿举办。”
  太后不由点头。
  不久前在长生殿举办宴席时发生的事委实令人心惊。
  “春和宫未免太小了……”
  “所以今年不准备叫他们进宫了,只咱们宫里的人一起过。”
  与冬至、正旦不同,中秋如何过算是天子家事,景明帝不想大办,那些御史们乐得皇上不铺张。
  太后自然不会轻易质疑惹景明帝不快,随口道:“既然不叫秦王他们进宫来,那就只让荣阳过来吧,哀家许久没见着她了。”
  景明帝脑仁又开始疼了。
  外甥女的事先前被他糊弄了过去,正愁不知怎么对太后说呢。
  太后静静看着景明帝,补充一句:“还有明月,虽说大婚后用不着进宫给哀家敬茶,可也不能连个人影都不见了……皇上,不瞒你说,哀家最近眼皮一直跳……”
  “左眼还是右眼?”景明帝脱口问。
  太后怔了一下,微微拧眉。
  哪只眼睛跳是重点吗?她话中的意思难道皇上不明白?
  景明帝被太后瞧得心中发虚。
  太后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问景明帝:“皇上,荣阳和明月是不是有什么事?”
  景明帝面露迟疑。
  太后叹了口气:“看来哀家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母后,您别这么说,主要是明月的事说来话长,儿子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那就慢慢说,反正宴席在晚上,还早着呢。”
  “老八大婚那日,迎亲路上朱子玉来抢亲——”
  “什么?”
  “百姓们都以为明月与朱子玉是一对有情人,儿子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为了不使百姓误会,儿子就转而给明月与朱子玉赐了婚——”
  “什么?”
  “结果大婚当晚,明月杀了朱子玉跑掉了,至今下落不明——”
  “什么?”
  太后直直盯着景明帝,目瞪口呆。
  景明帝一口气说完反而轻松了,抬手轻轻拍着太后的背:“母后,您可千万别着急——”
  太后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景明帝左右一瞄,见立在一侧的宫婢正一脸呆滞中,飞快伸手在太后人中处狠狠掐了一下。
  太后悠悠转醒,宫婢的惊呼声这才后知后觉响起:“不好了,太后晕倒了——”
  太后:??
  “住口!”景明帝喝了一声,把宫婢赶了出去。
  “皇上,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太后一把抓住景明帝的手。
  景明帝苦笑:“儿子也不希望是真的……”
  太后缓了过来,面色渐渐恢复平静,冷冷道:“这个荣阳,究竟怎么教的女儿!”
  在太后看来,崔明月治好了她的病,她替崔明月谋到了与湘王的婚事,算是两相抵消。
  真正在心里,太后对崔明月还是颇有微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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