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冬天的柳叶
时间:2019-03-03 09:57:10

  而今听闻崔明月杀人失踪,太后震惊之余竟莫名松了口气。
  那丫头竟如此毒辣,还好没有嫁到湘王府去。
  太后简直不敢想崔明月要是把湘王宰了,她这张老脸该往哪里搁。
  景明帝没想到太后竟这么快就接受了事实,暗暗松口气。
  到底是太后,这种自制力后宫嫔妃们且该多学着点儿。
  又陪太后说了一会儿话,见太后确实没有异样,景明帝这才放心离去。
  等景明帝一走,太后立刻吩咐道:“最近荣阳长公主若是求见,就说哀家身体不舒服。”
  养出那样一个女儿,荣阳是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荣阳长公主却没有反省的心思。
  本该是阖家团圆的中秋宴,她却一个人在公主府中度过。
  以往,明月都会拉着阿逸早早过来陪她……
  面对满桌佳肴,荣阳长公主一筷子都没碰,早早回了卧房歇息。
  迷迷糊糊没睡多久,荣阳长公主猛然坐起,彻底清醒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明月七窍流血,喊着让她替她报仇……
  梦境如此真实,荣阳长公主心乱如麻。
  难道明月真的出事了?
  是了,明月一个年轻姑娘家,虽然会些功夫,可是孤身一人面临的危险太多了。
  她本想着把人找回来也是死罪,抱着侥幸希望女儿躲在某处平平安安,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这个时候的人深信这些玄妙之事,荣阳长公主匆匆下了床榻往门口走去。
  走到房门口,她又停下来。
  她想去找崔绪,告诉他明月出事了,可是告诉了又如何?
  崔绪定然会说明月咎由自取。
  这个男人何曾把妻子儿女放在心上,满心想的还是那个早就死去的贱人!
  荣阳长公主又恨又怨,梦中女儿的惨状更令她惶恐不安,辗转反侧一夜,用厚厚的脂粉遮住眼下青影进宫去见太后。
  “太后不舒服?”听了宫婢的话荣阳长公主愣了愣,强笑道,“那就请太后好生养着,改日我再进宫陪她老人家。”
  碰壁后回到公主府,荣阳长公主砸烂了一屋子的摆设。
  这是姜似嫁到燕王府后过的第一个中秋节,因为不必进宫赴宴,小夫妻过得随心又自在。
  然而这份自在只持续到第二日,姜似便接到了姜依的一封信。
  她们的外祖母——宜宁侯老夫人病重了。
  姜依在信中邀姜似一同前往宜宁侯府看望外祖母。
 
 
第441章 探病
 
  郁谨走进来,见姜似盯着信出神,笑问:“看什么呢?”
  “大姐的信,邀我一同去探望外祖母。”
  听姜似提到宜宁侯府,郁谨眉头一皱:“若是不想去那里,推了就是。”
  姜似把信放下,走到窗边往外眺望。
  廊檐下挂着一只精美鸟笼子,里面两只翠鸟正相依相偎。
  表弟苏清意的事发生后,她等闲不愿意再踏进宜宁侯府的大门,但外祖母素来对她不薄,如今病重于情于理都该去探望。
  “外祖母待我不错。”
  郁谨伸手环住姜似的腰,与她一同看那对翠鸟恩爱,不以为意道:“那就去,如今你是燕王妃,不是任人欺凌的姜四姑娘,不用再看宜宁侯府那些人的脸色。”
  想到宜宁侯府,郁谨印象极差。
  苏清意溺水案他随甄世成参与过,把侯府中人对姜似的态度瞧得清清楚楚。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我和大姐一起去,有你在怕大姐不自在。”
  “那好吧。”被嫌弃了,郁谨讪讪一笑,“我去衙门逛逛。”
  姜似看着他走出去,很快身影出现在窗外,走到廊檐下伸手戳了一下鸟笼子。
  随着鸟笼子突然摇晃,两只翠鸟惊得上蹿下跳,愤怒叫起来。
  男人回头,秋阳下眉眼秾丽,冲她摆摆手才走出了视线。
  姜似笑着摇头。
  郁七这家伙,就没有个正经的时候。
  她虽这般嗔怪,心里却涌上丝丝的甜。
  倘若二人能一直这般长相守,那就是最大的幸事了。
  她走到小书房,提笔给姜依写下了回帖。
  病情不等人,姐妹二人约到了明日。
  翌日,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夏日的暑气似乎还在昨日,天就一下子凉下来。
  阿巧选了一条豆绿面的薄披风给姜似披上,又把装好盒的名贵药材交给阿蛮,把二人一路送到院门口。
  “老秦,先带我们王妃去伯府接人。”阿蛮脆生生交代一句,弯腰上了马车。
  老秦不喜多言,马鞭一甩向着东平伯府赶去。
  姜依已经收拾妥当,与姜湛一起在大门口等着。
  “来了!”遥遥看见燕王府的马车,姜湛忙迎上去。
  “四妹——”
  车窗帘挑起,露出熟悉的容颜。
  “二哥今日没有当值?”
  姜湛性情朗阔,加之亲妹妹成了王妃,在金吾卫中早已混得如鱼得水。
  他笑着拍了拍腰间佩刀的位置:“与别人换了班,咱们一起去。”
  上一次外祖母过寿闹出人命案来,还把四妹卷了进去,想着就后怕。
  如今四妹虽然成了王妃,他还是觉得一起去更放心。
  何况外祖母病了,他怎么都要去探望的。
  姜似吩咐阿蛮把姜依扶上马车。
  马车缓缓驶动,姜湛骑马跟在一侧,抖了抖身上的蓑衣。
  下雨还真是烦人。
  不过听着马车里传来姐妹二人低低的交谈声,他又快活起来,笑眯眯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悠扬的哨声令车内姐妹二人的谈话声一停。
  姜依笑着摇头:“二弟还跟个孩子似的。”
  姜似抿唇笑:“二哥心态好,比那些平日里端着个脸的强多了。”
  “这倒是。”姜依深以为然,低声道,“也不知二弟何时娶妻。那日我探了探父亲的口风,父亲的意思是等二哥遇到喜欢的人再说。可我冷眼瞧着,二弟在这方面根本不开窍……”
  “缘分到了自然就开窍了,这种事急不得。”姜似对此很看得开,放下这个话题问起姜依在伯府的生活。
  没过多久到了宜宁侯府,马车停下来。
  阿蛮跳下马车立在一旁,扶姜似姐妹下了马车。
  “给王妃请安。”
  姜似打眼一扫,大门口竟站了不少人,为首的是宜宁侯府大管事。
  姜似拉住姜依的手,一起往内走去。
  侯府下人急忙去禀报,不多时苏二舅夫妇一群人迎了出来。
  “怎么劳烦二舅与二舅母相迎……”
  苏二舅笑道:“王妃来了,自是应该的。”
  外甥女这还只是王妃,倘若是宫里的贵人,来到侯府就连父亲、母亲都要出来相迎。
  苏二舅又看向姜湛,笑容亲切:“湛儿今日没当值?”
  “担心外祖母的身体,请了假过来探望她老人家。”
  “湛儿真是有出息了。”苏二舅点点头,又对姜依道,“依儿瞧着气色不错。”
  姜依笑道:“都是托舅舅、舅母的福。”
  两边人都问过好,一同前往老夫人的住处。
  老宜宁侯正蹲在廊下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听到动静抬了抬眼皮。
  “来啦。”
  姐弟三人忙给老宜宁侯见礼。
  老宜宁侯摆摆手,意兴阑珊道:“进去看看你们外祖母吧。”
  姜似瞧着心中有些难受。
  在她印象里,外祖父与外祖母感情甚笃,如今外祖母病重,倘若有个万一,那就只剩外祖父形单影只。
  姜依已经红了眼圈。
  老宜宁侯皱眉:“进去吧,在你们外祖母面前可别哭。”
  “外祖父放心,我们明白的。”姜依忙擦擦眼角,拉着姜似进了屋。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大舅母尤氏正端着碗给老夫人喂药。
  听到动静,她忙起身向姜似打招呼。
  姜似叹服。
  那一次来侯府闹得如此僵,尤氏对她几乎扯破了脸皮,现在竟能若无其事。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对尤氏算计她嫁给傻儿子的事,姜似此生难忘。
  察觉姜似的冷淡,尤氏面上不显,心中颇恼。
  怎么就让这丫头得志了呢!
  而今形势比人强,她虽然是长辈也只能低头。
  “咳咳咳,依儿他们来了?”虚弱苍老的声音响起。
  姐弟三人瞬间绕过尤氏,扑到床前。
  老夫人的样子让三人吃了一惊。
  年初精神还算矍铄的老太太而今瘦得脸颊凹陷,脸上一点血色都无,连呼吸似乎都要费好大力气。
  “外祖母,您怎么样?”姜依抓住老夫人一只手,忍着心酸问道。
  姜似默默握住老夫人另一只手。
  “我没事——”老夫人说一句,就要歇一歇。
  没事么?姜似无意间看到老夫人的手指,瞳孔骤然一缩。
 
 
第442章 心衰
 
  宜宁侯老夫人的手指干瘦如枯枝,指甲显得有些厚,泛着不健康的灰白色。
  引起姜似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老夫人中指指甲上三条淡淡的红线。
  三道红线落在姜似眼中,格外触目惊心。
  她一时盯着那处若有所思。
  察觉姜似的失神,姜依下意识低头看,看到老夫人指甲上的三道红线同样怔住。
  老夫人动了动手,问姜依:“依儿,你们在伯府还好么?”
  姜依忙收回目光,冲老夫人笑笑:“您放心,我回到家中过得很好,嫣嫣也很适应……”
  “外祖母哪里不舒服?”姜似问。
  老夫人歇了歇,冲姜似笑笑:“年纪大了,浑身上下都不得劲,你们不用担心我……”
  苏大舅道:“让老夫人歇着吧。”
  姜依见老夫人委实疲惫虚弱,拉着姜似起身;“外祖母,那您好好歇着,我们回头再来看您。”
  姐弟三人随着苏大舅等人去了花厅,心情颇沉重。
  宜宁侯老夫人的状态让人不由想到了风烛残年那个字眼。
  生命之火似乎一阵微弱的风吹来就要熄灭了。
  “大舅,外祖母患的是什么病?”姜湛是个急性子,一进花厅便问道。
  “请来的大夫说老夫人患的是心竭之症。”苏大舅面色凝重,“心脏突然开始衰竭,汤药只能稍稍滋养,却无法阻止身体状况继续恶化……”
  “大舅的意思,外祖母情况很不好?”姜湛问。
  苏大舅看了一眼门口,缓缓点头:“大夫说患了此症的人有可能突然停止心跳,如今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了……”
  姜依突然红了眼,捏着帕子擦拭眼泪。
  姜湛给姜似使了个眼色,想让她劝姜依,却见姜似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只得开口劝:“大姐,你别哭了,外祖母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
  后面要劝的话被姜依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给憋了回去。
  “母亲也是这样的。”
  “大姐,你说什么?”姜似猛然回神,直直盯着姜依。
  姜依没有看姜似,而是看着苏大舅:“大舅,您还记得么,当初母亲也是因为心竭之症过世的……”
  苏大舅轻轻点头。
  姜似抓住姜依的手:“大姐,你还记得母亲去世时的情形?”
  “那时候我已经记事了,多少记得一些。”
  对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就是双亲。
  苏氏过世时姜依虽然年纪小,却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
  “莫非心竭之症还会母传女——”姜依喃喃道。
  苏大舅板起脸来:“依儿,你不要东想西想,吓坏了弟弟与妹妹。”
  姜湛叫道:“大舅,还是要弄清楚才好啊,为什么偏偏就是母传女呢,大姐与四妹身体娇弱,不像我扛得住……”
  一副深恨不是母传子的样子,看得苏大舅与苏二舅齐齐抽动嘴角。
  这个外甥果然还是没有半点城府,期盼着母传子不等于咒他们也会患上心竭之症嘛。
  腹诽之余,又为姜湛对姐妹的爱护而感动。
  姜依抬手打了姜湛一下,嗔道:“二弟,你不要乱说。”
  外祖母的病如果真是遗传,那她情愿自己承受也不想弟弟承受。
  “我有些不舒服,想歇息一下。”姜似扶着额头,突然道。
  以往姜似若是不舒服,顶多私下说一声,断不可能当着苏大舅这些长辈的面说出来。
  作为一个晚辈,她这么说显得失礼,作为燕王妃这样说便无人置喙。
  身份的提高,带来的便利不言而喻。
  大太太尤氏立刻安排婢女领姜似去客房歇息。
  姜依不放心跟了过去。
  “四妹,你感觉如何?”见姜似脸色苍白,姜依忙问。
  四妹比她胆子大,不应该被她刚才那番话吓到啊。
  姜似没有立刻回姜依的话,而是交代阿蛮:“你去门口守着,有人过来及时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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