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能被老七逼一逼,许是好事。
贤妃缓缓笑了:“是这个道理。”
齐王垂眸,轻声道:“儿子只怕惹母妃伤心,那就是儿子的不孝了。”
“伤心什么?”贤妃冷笑一声,“母妃只有你这个儿子,旁人的死活为何要伤心?”
知道老七记在皇后名下那一刻起,她就再没有这个儿子了。
凡是碍着老四的,都是绊脚石。
“李氏如何了?”母子达成一致,贤妃转而问起齐王妃。
齐王眼中闪过厌恶,语气冷淡到极致:“还是老样子。好在她出不得门,不怕她胡言乱语。”
贤妃沉思片刻,淡淡道:“你那个王府没个女主人打理,实在不像样子。”
齐王颔首:“是。这些日子乱成一团,让儿子分心不少。”
贤妃轻抚着留得长长的指甲,语气凉薄:“差不多的时候就让她‘病故’吧,齐王妃的位子总不能一直让个疯子占着。”
齐王有些迟疑:“虽然无须为妻子守孝,可一旦李氏‘病故’,儿子就不好过于活跃了,恐怕要蛰伏好一阵子……”
“无妨。你父皇龙马精神,一时半会儿没什么机会,你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养精蓄锐。至于老七,现在的春风得意算不上什么。”
齐王缓缓点头:“母妃放心吧,儿子会看情况处理好李氏的。”
养心殿里,景明帝睁开眼问潘海:“齐王从贤妃那里离开了么?”
“离开了。”
“蜀王呢?”
“也离开了。”
“鲁王呢?”
“回禀皇上,鲁王是最先离宫的。”
景明帝弯腰,无视吉祥的不满喵叫把它抱到膝头,淡淡嗯了一声。
第737章 再登侯府
过了几日,燕王被记在皇后名下的风头稍减,姜似这才出门。
去宜宁侯府之前,她先去的是东平伯府。
眼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燕王府,她如果频频往宜宁侯府跑却不登东平伯府的门,未免太奇怪了。
虽然这个圈子的人隐约知道燕王妃对东平伯老夫人态度淡淡,可更知道的是燕王妃与东平伯父女情深,与东平伯世子兄妹情深。
没有起那个心思之前能够随心所欲,现在却要多考虑一些。
姜似的到来得到了冯老夫人的热烈欢迎,陪坐女眷除了三太太郭氏,姜依几个在府中的姐妹都到了。
“今日一早听到喜鹊在枝头叫,我正想有什么喜事,没想到是王妃过来了。”冯老夫人端着茶盏,满面慈爱,“祖母这几日正惦着你呢。”
三太太郭氏坐在一旁,听了冯老夫人的话深感服气。
老夫人一个当祖母的,能面不改色对四姑奶奶说出这番话来,难怪当初二嫂那样掐尖的人儿说被软禁就给禁了。
六姑娘姜佩则是另一番心情。
女子嫁人就该像四姐这样,高嫁之后回到娘家连祖母都要捧着,更别说她们这些平辈姐妹。
而当初,四姐没出阁时她还敢与之争执——
想着这些,姜佩觉得遥远仿佛上辈子的事,让她越发感慨:难怪世人都说女子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前面短短十几年的荣辱看娘家,之后漫长余生的荣辱则看嫁给了什么样的男人。
悄悄扫量那张明艳的面庞,姜佩暗暗咬唇。
四姐还真是好命啊,也不知她会嫁到什么人家呢?
她是二房庶女,不比四姐,但怎么也要比三姐还有五姐嫁得好才甘心。
姜佩琢磨着这些,望着姜似的眼神格外热切。
姜似转眸扫了姜佩一眼,旋即收回目光。
如果说以前她还用言语挤兑姜佩几句,现在则犯不着了。
“祖母若是惦念,那我以后常来。”姜似神色淡淡道。
冯老夫人心中一喜,面上越发慈祥:“这敢情好。到了祖母这个岁数,别的都不盼,就盼着你们能常回来看看……”
这话听得姜佩悄悄扯嘴角。
有一次五姐回娘家,来慈心堂给祖母请安,正赶上祖母歇下了,结果最后连祖母的面都没见着。
盼着晚辈回来?那要看是谁回来了,倘若是四姐,哪怕天上下刀子祖母也乐意出去迎。
姜佩越发坚定了高嫁的念头。
姜佩这边心思起伏,冯老夫人连半分注意都没投给这个庶孙女,打量着姜似今日心情不错,问道:“王妃,王爷当真成为皇后之子了?”
姜似淡淡笑着:“已经宣旨了,还能有假?”
冯老夫人笑道:“就是觉得太突然了,不只祖母觉得突然,连你父亲与二叔他们都吃了一惊,王爷怎么突然就记在皇后名下了呢?”
自从燕王的事传出来,又不好主动跑到燕王府去打探,这两日她连觉都没睡好,辗转反侧想着此事。
燕王成为皇后之子当然是大好事,可从长远想,是福是祸就难料了。
倘若别的皇子上位,身为皇后之子的燕王很可能会被收拾,到时候说不准还要连累伯府。
不过若是燕王更进一步,伯府就会水涨船高,有无尽的好处。
别的不说,四丫头一旦成了皇后,按惯例老大要封承恩伯,到那时这东平伯的爵位就可能落在老二头上。
一门双爵,这是何等的风光荣耀。
姜似听冯老夫人这么问,就知道这老太太打着什么算盘,心中不由冷笑。
只想沾光不想受连累,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即便阿谨争赢了给父亲封赏,空出来的爵位就是扔了废了也不会便宜了二叔。
前世二叔一家算计父亲的账她还记着呢,不过是这辈子要面对的事太多,而二房如今掀不起风浪来,留着回头算账罢了。
“圣意难测,祖母问我,我哪里知晓呢。”
冯老夫人一滞,面色讪讪。
四丫头明显不想说,一顶揣测圣心的帽子扣过来,一点法子都没有。
姜似见冯老夫人老实了些,笑盈盈道:“我还要去侯府探望外祖母,就不久留了。”
冯老夫人挽留几句,见姜似坚持,忙道:“让你大姐送你。”
“不用了,改日我还来,每次这般兴师动众心里反而过意不去。”
走出东平伯府大门,姜似舒了口气,匆匆赶往宜宁侯府。
侯府那边早得了消息,大管事已经在大门外候了许久,遥遥望见燕王府的马车过来,一边吩咐下人进去禀报,一边迎上去。
“外祖父在府中么?”
大管事忙道:“老侯爷本来要出门,听闻王妃要过来就没出去。”
姜似很快便见到了老宜宁侯夫妇。
“外祖母好像瘦了,可是这些日子没歇好?”
宜宁侯老夫人笑笑:“上了年纪时而睡不安稳,不是什么大事。”
“您还是要注意身子才是。”
“不用担心,老婆子还要看着你早日给王爷添一个小王爷呢。”
老宜宁侯瞪老夫人一眼:“女人就知道说这些。”
皇家儿媳无子压力定然大,老太婆还要提起来让外孙女烦心。
老夫人反瞪回去:“不说这些说什么?女人间说话,男人插什么嘴。”
姜似不由笑出来:“外祖父、外祖母莫吵了,阿欢还小,王爷说不急。”
就现在阿谨还时不时把阿欢丢一边,要是再多一个儿子,她简直不敢想那个不着调的爹会怎么样。
老宜宁侯脸色一正,严肃道:“似儿,你记着,什么飞黄腾达在我与你外祖母心中都没有你们平平安安重要,莫要走岔了路。”
“您放心吧,我都明白的。”
老宜宁侯微微点头,站起身来:“你陪你外祖母说会儿话吧,我想起来鸟儿还没喂呢。”
看着老宜宁侯踱步出去,老夫人撇撇嘴:“买回来一只鹦鹉成心头好了,不用理会你外祖父。”
也就是一只鹦鹉,也就是她上了年纪,要是放到年轻的时候老头子这么养娇娘,她一刀就飞过去了。
第738章 打探
宜宁侯老夫人吃了老宜宁侯养的鹦鹉一丝丝闲醋,转而问道:“阿欢胖了没?现在坐稳当了吧?”
姜似笑道:“已经会爬了。”
宜宁侯老夫人吃了一惊:“阿欢还没八个月吧,这就会爬了?”
都说三翻六坐七滚八爬,可这一般是比较结实的婴儿,放到富贵人家的娇子往往会慢一些。无他,伺候的人越多越怕小主子磕着碰着,练得少自然就慢了。
“是呀,能爬出老远了。”姜似提起女儿,眼中满是笑。
阿欢早早会爬了一点都不奇怪,有一次她亲眼瞧见二牛用大嘴把阿欢往前拱,阿欢不想动,居然还带吓唬的。
想一想被大狗赶着艰难往前爬的女儿,姜似只觉好笑。
宜宁侯老夫人亦很高兴:“那可好,孩子壮实了比什么都强。你小时候可不像阿欢这样,纤弱得像小猫似的。”
宜宁侯老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光闪动。
姜似轻轻抿了抿唇,似在犹豫。
宜宁侯老夫人瞧出异样,问道:“怎么了?”
“外祖母,我觉得太后对我不大喜欢——”
宜宁侯老夫人顿了一下,握住茶盏的手拢紧了杯身。
姜似心知只提了这么一句用处不大,略缓了缓道:“阿谨成了皇后养子,也不知是福是祸……”
宜宁侯老夫人手微晃,越发沉默了。
姜似伸手挽住宜宁侯老夫人手臂,轻声道:“外祖母,太后不喜欢我,是因为当初我娘与荣阳长公主的事吗?”
宜宁侯老夫人深深看了姜似一眼,心情发沉。
“外祖母——”
宜宁侯老夫人抬手抚了抚姜似的头顶,如她还年幼一般,声音透着沙哑:“许是你多心了,太后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娘与荣阳长公主的间隙是因为崔将军,那本不是你娘的错,太后是个明白人,不会因为这个不喜你——”
姜似眨眨眼,目光闪着狡黠:“这么说,太后不喜欢我另有原因了?”
宜宁侯老夫人一滞,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丫头,怎么就认定太后不喜欢你了?”
姜似心中有些失望。
外祖母半点口风不露,看来今日又是空手而归。
好在她对此早有准备,苦笑道:“喜与不喜总能感觉到的。若是旁人就罢了,可偏偏是太后,我就怕将来因为这个招了麻烦……”
心知一时半会儿从宜宁侯老夫人这里问不出什么,姜似把这话说完就转了话题,宜宁侯老夫人则流露出几分心不在焉。
等姜似告辞离去,宜宁侯老夫人一个人闷在屋中枯坐良久,显得心事重重。
老宜宁侯拎着鸟笼子走进来,见状一愣:“怎么了?”
宜宁侯老夫人回神:“没怎么。”
老宜宁侯把鸟笼子一挂,走了过去:“似儿过来是高兴的事,可我看你像是有心事。”
宜宁侯老夫人抬眼看了看老宜宁侯,叹道:“就是觉得似儿长大了,有了许多自己的想法。”
老宜宁侯不以为然一笑:“似儿都是当娘的人了,当然长大了。再者说,你也不看看似儿嫁到了什么地方,皇室本就不是那么舒服的,现在燕王还成了皇后之子,就更加如履薄冰了……”
宜宁侯老夫人一下子沉默了,半晌开口道:“今日似儿说太后对她不喜——”
老宜宁侯眼神一沉:“呃,还有这事?”
宜宁侯老夫人点头。
老宜宁侯一拍桌子,怒道:“未免欺人太甚,当年荣阳长公主抢了阿珂的夫婿,最后得了报应也是咎由自取,太后若因为这个迁怒到似儿头上就是不要脸了!”
宜宁侯老夫人喃喃道:“我只怕并非因为这个——”
“你说什么?”
宜宁侯老夫人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老宜宁侯却想起了什么,皱眉道:“我记得年轻的时候你与太后很要好,后来怎么就不来往了?”
那时候太后待字闺中,可没少往宜宁侯府跑,后来不知怎的就断了来往,他偶尔提起还会引来老太婆横眉竖目,问了两次就不再问了。
“要好的时候还小,长大了有了各自想法,就合不来了。”宜宁侯老夫人说得平淡,眼底却结了冰霜,一派冷然。
老宜宁侯心知其中一定有事,可老太婆不说也没法子,于是解下鸟笼子叹道:“不管你们怎么闹僵的,若是因为这个影响了似儿,你最好还是提点孩子几句,别让似儿一无所知着了人家的算计……我出门了。”
老宜宁侯拎着鸟笼子往外走,又一道声音响起:“我出门了。”
老宜宁侯一下子走不动了,低头看看。
笼子中的鹦鹉仰着头,一脸无辜。
老宜宁侯登时激动起来,指着鸟笼子道:“老婆子,你听到没,这鹦鹉会说话了!”
宜宁侯老夫人面露好奇打量着那只表情呆滞的鹦鹉。
“来,再说一句!”
鹦鹉歪歪头,不吭声。
老宜宁侯想了想,试探道:“我出门了。”
“我出门了。”鹦鹉有了反应。
老宜宁侯乐得见牙不见脸:“这鹦鹉还真是聪明,不枉我花三百两银子买回来——”
“嗯?三百两?”宜宁侯老夫人脸上好奇登时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