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冬天的柳叶
时间:2019-03-03 09:57:10

  “两名妇人的身份小王属下已经问出来了——”说到这,郁谨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一时情急,又怕对方不肯说,小王属下表明的是锦麟卫的身份。”
  想要韩然插手,龙旦冒充锦麟卫的事是瞒不住的,不如早早说出来干脆。
  韩然眼中闪过怒火,已是出离愤怒。
  冒充锦麟卫?
  燕王这已经不是脸皮厚了,而是疯了吧?
  “韩指挥使?”见韩然迟迟不语,郁谨笑着催促一声。
  韩然回神,深深看了郁谨一眼,脸色转冷:“王爷插手锦麟卫办案,不合适吧?”
  郁谨讶然且委屈:“怎么是插手呢?小王只是小小的建议,毕竟对方打太后的主意其心可诛,一旦又闹出乱子来,韩指挥使恐怕也要受到父皇斥责。”
  韩然气笑了:“这么说,韩某还要谢谢王爷了?”
  到这时,他连下官都不想称了。
  锦麟卫本来就不畏惧任何皇亲贵胄,也不必给任何人面子。
  他现在只想知道,燕王到底哪来这样的底气跑过来说这样一番话!
 
 
第771章 威胁
 
  郁谨捧着茶杯面不改色,不疾不徐道:“韩指挥使真是客气了,这点小事哪用道谢呢。”
  韩然冷下脸来,干脆把话挑明:“王爷越界了吧?锦麟卫的事王爷最好不要插手,免得传到皇上耳中,韩某倒是无所谓,可王爷就难说了……”
  郁谨眨眨眼,收起笑意:“韩指挥使这是不准备管这件事了?”
  韩然冷笑。
  这件事既然传入了他耳中,那定然要管的,不然闹出幺蛾子皇上又要喷他一脸唾沫星子,说不定新换的白玉镇纸又要换了。
  据说换白玉镇纸的钱都是从皇上的内帑,也就是小金库出的。
  想远了,总而言之,事情他会查,但不能被燕王指手画脚,牵着鼻子走。
  锦麟卫是皇上的锦麟卫,而不是燕王的锦麟卫。
  废太子都没敢这么干过,燕王大概真是病得不轻——
  韩然感慨过后,淡淡道:“韩某如何处理,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这个面子不能给,燕王这个毛病不能惯,不然以后还了得。
  韩然这般想着,警告道:“王爷手伸这么长,就不怕韩某禀报皇上?”
  “韩指挥使要告状?”郁谨一脸吃惊。
  韩然险些气歪了嘴。
  这是告状吗?他是锦麟卫指挥使,大事小事,但凡觉得有必要就需要向皇上禀报。
  职责所在,落在燕王嘴里居然成了打小报告——
  韩然沉着脸,一字字道:“韩某职责所在,王爷这种说法未免可笑!”
  郁谨笑意一收,目光冷然:“小王怎么觉得韩指挥使在针对我?”
  韩然嘴唇抖了抖,险些把手中茶水泼到对方脸上。
  难得偷闲,他坐在熟悉的雅室,望着熟悉的窗外,喝着口味熟悉的茶,结果燕王从窗子跳进来了,反倒指责他针对他?
  韩然把茶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放,站起身来:“王爷慢慢喝,韩某还有事,就不陪着您了。”
  眼见韩然转身往门口走,郁谨开口道:“小王听到一则流言,是有关韩指挥使的。”
  韩然脚步一顿,转回身来。
  郁谨笑着指指椅子:“韩指挥使坐,咱们慢慢聊。”
  韩然重新坐下来,面无表情望着郁谨。
  有关他的流言?他倒是要听听,谁敢嚼锦麟卫指挥使的舌。
  “传言说废太子郁琅第一次被废的原因并不是指使人杀害安郡王,而是与杨妃有染——”
  韩然腾地站起来,手边茶杯被扫落在地。
  这番声响引起门外锦麟卫的警觉。
  “大人——”
  没有韩然发话,守在外头的两名锦麟卫并不敢推门而入。
  韩然对着门口的方向冷冷道:“无事,守好门就是。”
  “是。”门外重新恢复了安静。
  韩然脸色铁青盯着郁谨,连手都是抖的。
  堂堂锦麟卫指挥使,令人闻风丧胆能治小儿夜啼的锦麟卫头头,手抖成这样,足以看出他此刻心中的惊骇。
  他情不自禁逼近郁谨,一字字问:“王爷从何听说这样的流言?”
  这哪是流言,分明是催命符,催的就是他全家老小的命!
  郁谨矜持笑笑:“小王还以为只是流言而已,可现在看看韩指挥使的反应,原来传闻竟是真的——”
  “王爷,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韩然一拍桌子,目不转睛盯着郁谨,“王爷究竟从何人口中听来这样的流言?”
  郁谨指了指自己的嘴。
  韩然眼神骤然一缩,用力握了一下拳:“王爷究竟什么意思?”
  郁谨重新拿过一只杯子,倒上茶水推过去:“韩指挥使不要这么急躁,喝茶败败火。”
  韩然接过茶杯,几口把茶水喝下,定定望着郁谨。
  威胁已经抛出去,郁谨就更加随意了,一脸懒散的笑:“韩指挥使要不要好好查一查今天的事呢?”
  韩然闭闭眼,明白了。
  原来燕王不是病得不轻,而是有恃无恐。
  可对方如何知道那样惊天的秘密?
  韩然皱眉:“王爷拿这个威胁我?”
  郁谨微微一笑,语气不温不火:“韩指挥使非要这么想也可以,不过小王是诚心来请韩指挥使帮忙的。今日这事明显冲着我来,韩指挥使若是不愿帮忙,那小王岂不要吃亏了?”
  说到这,郁谨笑意转冷,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反问:“小王是吃亏的人?”
  韩然气得想翻白眼:“王爷不愿意吃亏,就威胁韩某?”
  郁谨理直气壮点点头,贴心解释道:“谁让知道那个秘密的寥寥无几呢,小王盘算了一下,知道那个秘密的恐怕只有韩指挥使、甄大人与潘公公三人吧?”
  韩然望着那张年轻的面庞,心底生寒。
  翠螺山那场惊变,燕王并未到场,他是怎么知道的?
  越是想,韩然越觉对方深不可测。
  郁谨可不管对方怎么想的,继续恐吓道:“这样的话,流言一起,源头便在你们三人之中。”
  韩然忍气问道:“那怎么不是潘海与甄世成?”
  郁谨瞥韩然一眼,好笑道:“我这不是有事麻烦韩指挥使嘛,又没事麻烦他们二位。”
  韩然沉默许久,幽幽道:“王爷找人办事,还真是与众不同。”
  求人不该拿出求人的姿态嘛,合着他这被求的是倒了血霉了?
  “那就麻烦韩大人了。”郁谨一见韩然这反应便知道是答应了,脸色登时转晴,冲对方举了举茶杯。
  韩然动了动唇,很想问一问对方这般明目张胆威胁他,就不怕他以后暗中使绊子?可迎上对方黑沉的眼睛,默默把话咽了下去。
  他就算使绊子,对方也能随时把废太子与杨妃有染的消息传出去,到时候皇上猜疑是他流露出去的,顷刻就是灭门之祸。
  那年燕王都没去翠螺山,他跑去向皇上说是燕王传出去的,皇上定会拿白玉镇纸砸得他头破血流。
  这个威胁,他只能忍气吞声认了。
  似乎猜到韩然的郁闷,郁谨宽慰道:“韩指挥使放心,小王会领情的。”
  韩然嘴角一抽。
  他可真是谢谢了。
  然而话说出口,却变了样:“王爷客气了。”
  这边谈着话,常嬷嬷那边已经赶回慈宁宫,把听来的消息禀报给了太后。
 
 
第772章 挨骂
 
  太后昏倒了。
  慈宁宫登时大乱。
  彼时景明帝正在养心殿逗弄吉祥。
  每日都是处理不完的奏折,自从那日藏在奏折堆里的话本子险些被臣子与儿子们发现,景明帝就暂时丢掉了这个爱好。
  因此,心情就更容易抑郁了,逗弄吉祥无疑是调整心情的好办法。
  “吉祥,吃鱼干。”
  肥猫看看景明帝手中小指长短的鱼干,优雅踱步过去把小鱼干叼走,留下主人一脸尴尬。
  景明帝拿帕子擦擦手,悻悻叹口气。
  那天明明不是这样的。
  当日吉祥仰着头冲他喵喵叫的情景一直在景明帝脑海中挥之不去,可过后吉祥还是那个吉祥。
  看来是时候召啸天将军进宫一趟了。
  吉祥似乎察觉到主人卑鄙的想法,愤怒冲景明帝叫了两声,连个猫影都没留下。
  急切的脚步声传来。
  景明帝一瞥面色沉重的潘海,顿时收起了逗猫的心情。
  不用问,又来事了!
  “发生了什么事?”
  潘海弯着腰,头都不敢抬:“回禀皇上,太后昏倒了——”
  景明帝脑子嗡了一声,顾不得细问,拔腿就往慈宁宫赶。
  潘海悄悄叹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匆匆跟上。
  “皇上驾到——”
  景明帝沉着脸走进去,问站在最前方向他行礼的常嬷嬷:“太后呢?”
  常嬷嬷颤声道:“在里屋——”
  景明帝脚步不停,从常嬷嬷身边走过去。
  太后已经被安置在床榻上,赶过来的御医正在为她把脉。
  见到景明帝进来,御医想要起身行礼,被他摆手制止。
  看了片刻,景明帝转回厅里,问起来龙去脉:“太后为何会昏倒?”
  常嬷嬷扑通跪下来,连连磕头:“都是奴婢多嘴,才害了太后——”
  “到底怎么回事儿?”景明帝厉声问。
  常嬷嬷低着头,抹泪道:“奴婢去福德寺替太后捐香油钱,无意间听人说荣阳长公主已经身故……”
  “你告诉太后了?”
  “奴婢该死——”
  “你确实该死!”景明帝脸色铁青,难得说了重话。
  这一刻,他怒火中烧,难以遏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皇上有谁像他一样当得满头包?
  里边传来太后的声音:“皇上是不是在外头?”
  景明帝一听,顾不得与常嬷嬷计较,忙走了进去。
  “母后,您没事吧?”景明帝三两步走到床榻前坐下来,握住太后的手。
  太后望着景明帝,露出个笑容:“哀家无事。”
  话虽如此,眼底却有泪光涌动。
  “荣阳的事……皇上怎么没对哀家说呢?”
  景明帝垂眸,颇为内疚:“都是儿子不好,荣阳的死有儿子的责任——”
  “怪不得皇上,这是荣阳的命。哀家教导无方,说起来该怪哀家才是……”太后说着,终于忍不住落泪。
  景明帝越发内疚了,急忙道:“母后万万不要这么想,是儿子一时冲动把荣阳贬为庶人,才害她不得善终……”
  太后沉默许久,问道:“倘若荣阳依然是长公主,崔绪听闻她害苏氏的事,会放过她吗?”
  这一次换来景明帝沉默。
  崔绪不是攀龙附凤之人,当年若不是顾及其母,并不会娶荣阳。
  他这样的人一旦知道心爱的女人被荣阳所害,恐怕不会管荣阳身份如何,都会选择报仇。
  太后苦笑:“终究是荣阳命苦,年轻时强求不该求的,也是苏氏生了个太能干的女儿——”
  “母后,老七媳妇为母出头也是为人子女的孝道——”景明帝忙为姜似分辩。
  太后瞥景明帝一眼,淡淡道:“哀家没有指责燕王妃的不是。”
  景明帝滞了滞。
  母后显然是动怒了。
  荣阳的死按说怪不得老七媳妇,不过是昔日因今日果,可他能理解母后迁怒老七媳妇的心情。
  “哀家一闭眼就是你与荣阳小时候,一人在左,一人在右,听哀家给你们念书……”
  太后眼眶湿润了,景明帝眼眶也湿润了。
  那些年少时的过往,在经历了长达数十载的帝王生涯后,对景明帝来说无疑弥足珍贵。
  如果说一开始惊闻荣阳长公主的死,他有震惊,有愤怒,也有惋惜,可仅此而已,荣阳长公主一次次的妄为早就消磨掉了那些兄妹情分。
  可现在,面对着白发苍苍流着泪的老母亲,景明帝感到了深切的后悔。
  他是一国之君,大周的主人,即便荣阳犯了错又如何,让她好好活着陪母后解闷也是他一份孝心,可现在——
  “皇上莫要因为哀家影响了心情。荣阳的死,要怪只怪她动了恶念,也怪崔绪太狠心,其他人谁都怪不了。”
  “母后——”太后的明理令景明帝越发惭愧。
  太后笑笑:“哀家都明白,只是一时缓不过劲来,尤其是想到老七夫妇,就不由想到荣阳的死——”
  景明帝未加思索,脱口而出:“回头儿子与老七说,不让他们到您面前来。”
  “这又何必,哀家又不是老糊涂了,迁怒他们本就不该。”
  “母后,您放宽心,以后让福清与十四多陪着您……”
  之后景明帝又交代御医一番,并警告了慈宁宫众人,这才离开。
  “你们都退下吧,常嬷嬷留下。”
  有太后维护,景明帝没有惩治常嬷嬷。
  等到其他人退出去,太后问常嬷嬷:“没有问那两个妇人身份?”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