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冬天的柳叶
时间:2019-03-03 09:57:10

  少年眉目精致,黑白分明的眸子满是无辜:“当日我喝多了。”
  如此理直气壮的理由,竟叫五皇子一时无言以对。
  郁谨对着气得半死的五皇子微微一笑:“今日弟弟很清醒,可不能依着五哥胡闹。”
  “你——”五皇子伸手指着郁谨,气得七窍生烟,“人话鬼话都让你说了,我——”
  他想动手,可是才罚过禁闭的阴影还没有消散,不得不生生忍下去。
  郁谨仿佛没看出来对方的恼火,笑吟吟问:“五哥来这里干什么?这好像离鲁王府远着呢。”
  五皇子下意识瞥了不远处的东平伯府一眼。
  他这小动作哪能瞒过郁谨的眼睛,郁谨当即脸色沉了下来。
 
 
第194章 死士 
 
  五皇子那一眼让郁谨顿时收起了笑意。
  他早就猜测这王八蛋出现在这里不怀好意,所以才有闲心与他废话,没想到半点没冤枉他。
  这王八蛋居然还没放下对阿似的那点龌龊心思,看来当时那酒坛子砸轻了。
  “五哥来此处干什么?”
  五皇子性子虽粗疏,却不傻,随着对方神色的骤然变化莫名感到一丝寒意。
  “怎么,我去哪里逛还需要向七弟禀报不成?”
  郁谨笑笑:“那倒不是,我就是随口问问,毕竟这里不像是五哥会来的地方。”
  五皇子打量着郁谨,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可不认为这小子只是随口问问。那天这小子随口一句喝多了,那只酒坛子就砸在了他头上。
  想到这,五皇子有种抬手去摸脑袋的冲动。
  这种冲动令五皇子格外恼火。
  他又不是怕了这小子,这种情不自禁的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七弟为何又会在这里?”
  郁谨笑了:“五哥住着王府恐怕不知道,弟弟的落脚处就在这附近,当然会在这里。”
  “呃,对了,七弟的王府还没建成。”五皇子终于找到了打击对方的地方,嘴角挂着讥笑,“真是苦了七弟了,要不先去哥哥家住几日?”
  “五哥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这人呢,时不时爱喝酒,一喝多就想做些爱做的事,到时候给五哥添麻烦就不好了。”郁谨说罢似笑非笑看了五皇子一眼,“真没想到五哥还爱看红白喜事的热闹。”
  “谁爱看这个啊。”五皇子脱口而出。
  郁谨眯了眯眼,眼神如刀。
  很好,确定了,这王八蛋就是来惦记阿似的。
  到了这时候五皇子失去了偶遇佳人的心思,黑着脸道:“既然你没种打架,我就不与你废话了。”
  “五哥慢走。”
  郁谨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五皇子带着仆从走远,这才快步往雀子胡同走去。
  回到门前有一棵歪脖子枣树的宅子中,正吃着酱牛肉的二牛立刻抬头向主人望来。
  大狗的鼻子很灵敏,已经嗅到了主人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它低头看看满盆酱牛肉,艰难斗争了一瞬,还是起身凑到主人身边来,关切耸动着鼻子。
  “没事。”随着二牛这几个月变得越来越聪明,一人一狗越发有默契,郁谨摸着二牛的头宽慰道。
  二牛这才低低叫了一声,跑回去继续与那盆酱牛肉奋斗。
  “主子——”
  郁谨抬手打断了冷影的询问:“龙旦回来了没?”
  “还未回。”
  郁谨走到合欢树下的石桌旁坐下,修长手指敲了敲桌面:“茶。”
  冷影立刻端来茶杯茶壶,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郁谨接过来一口一口喝着,脑海中一会儿是姜似那些无情的话语,一会儿是五皇子在东平伯府附近转悠的身影。
  不知不觉一壶茶下肚,龙旦终于返回。
  龙旦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拖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具尸体。
  见到郁谨,龙旦把尸体往地上一扔,单膝跪下:“主子,没能留下活口。”
  郁谨走了过去,居高临下扫量着地上的男尸。
  男尸面色铁青,嘴角残留着乌血。
  “毒发身亡?”
  “是,小的快要把这人拿下时,他咬碎了口中毒牙。”
  风吹过,卷起的合欢花飘落在男尸身上,柔美的粉白花朵与可怖的男尸形成鲜明对比,让这情景显得越发诡异阴森。
  郁谨却毫不在意,蹲下身来抓起男尸的右手细细端详。
  男尸手上有一层薄茧。
  “主子,这人武功不弱,小的也是勉强取胜。”龙旦低声道。
  龙旦与冷影很早就跟着郁谨,别看二人一个笑嘻嘻一个面瘫脸,身手却非同一般。能令龙旦觉得吃力,这样的人可不是随便哪家养的护卫。
  郁谨神色严肃起来。
  养得起死士可没那么简单,而这种精心培养的死士为何会偷袭他?
  这是最令郁谨不解的。
  他只是个闲散皇子,就算有些势力也是在南边,随着他回到京城,那点势力放在旁人眼中算不得什么,要说这就碍到某些人的眼根本不至于。
  这死士的出现就太有意思了。
  郁谨嘴角微弯,不但不苦恼,反而觉得有趣。
  “主子,接下来怎么办?”
  郁谨凉凉一笑:“怎么办?当然是告官啊。”
  正好看老五那些人不顺眼,一时半会儿又弄不死,先收点利息也不错。
  甄世成自从回了京城,案子一个接着一个,尽管忙得团团转,却颇觉如鱼得水。
  他喜欢替死者昭雪,把凶手绳之以法,这会让他心情愉悦。
  然而这些日子长子的不配合明显影响了甄大人的好心情。
  “又去何处?”趁着休息之时甄世成在庭院中溜达,再一次抓到了准备出门的儿子。
  甄珩垂眸苦笑:“朋友约了儿子去林中赏兰作画。”
  为什么他爹这么闲,难道没有案子让他破了吗?整日就盯着他。
  甄世成听了脸一沉:“赏兰作画?掺和这些没用的做什么?有这个时间,等我下衙陪我去串个门。”
  甄珩太阳穴突突直跳。
  人都说他温润如玉,谁能知道他内心深处总有打老子的冲动呢!
  他是读书人,与朋友吟个诗、赏个花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消遣,怎么落到父亲眼里就如此不堪了?别以为他不知道,父亲抓着他一道串门其实是想把自己瞧中的那位姑娘硬塞给他。
  说不定今日他随父亲登了人家的门,明日父亲就能把亲事定下来了。
  甄珩心中门儿清,自是打定了主意坚决不与甄世成一道出门。
  “赏兰作画只是个小聚的由头,毕竟儿子将来步入官场也需要同窗帮衬,总不能什么聚会都缺席。再者说,儿子已经与人约好了——”
  一见儿子又找到借口逃了,甄世成没好气摆摆手:“赶紧滚。”
  甄珩:“……”他一定是捡来的吧?
  说起来,他倒真有些好奇父亲大人看中的姑娘究竟什么样了。
  想到跟在甄世成身边那位抱着人头研究的女仵作,甄珩嘴角一抽。
  不,他还是别好奇了,好奇要倒霉的!
 
 
第195章 皇子告官
 
  眼见儿子跑得比兔子还快,甄世成气得直抖胡子。
  这小子怎么就不开窍呢,他眼光这么好,瞧中的小姑娘会差了?
  甄世成不由想起那日儿子问他欣赏的姑娘有何优点,他不假思索道:“破案很有天赋。”
  这么大的优点,混账儿子居然不懂得欣赏?
  甄世成想起甄珩听了后的表情,气就不打一处来,用力捋了捋胡子。
  难道要他把那小姑娘很貌美这种无关紧要的优点拿出来说一说吗?肤浅!
  “大人,有人报官!”衙役飞快跑来禀报。
  甄世成恢复了淡然神色,大步往外走去。
  公堂上,衙役们在甄世成未到之前瞧着立在当中的少年窃窃私语。
  不是他们没见识,实在是直接拖着尸体来告官的人真没见过。
  “大人到了!”
  公堂中立刻肃静下来。
  甄世成往堂案后一坐,放眼望去,见到下方站着的少年不由一怔。
  这少年竟然是灵雾寺偶遇的几位小友之一。
  考虑到姜姑娘与这少年相识,甄世成心中明了此人身份非富即贵。
  当然这种身份放在京城不算什么,对甄世成来说亦见怪不怪,他吃惊的仅仅是曾有过交集这种巧合。
  甄世成很快回过神来,一拍惊堂木:“升堂。”
  衙役手中的杀威棒立刻敲了起来:“威武——”
  郁谨云淡风轻立着,等堂中安静下来。
  一名衙役喝道:“大胆,公堂之上居然不下跪!”
  郁谨淡淡一笑,对甄世成道:“还请大人原谅,我不大方便下跪。”
  甄世成对此并不在意,板着脸道:“这倒无妨,还是请你说说是何方人士,报官又是什么缘由。”
  大周厚待文人,有了秀才功名的人见到县老爷都不需要下跪,世家公子在他面前不下跪亦不奇怪。
  不过这个时候甄世成倒是很好奇对方身份了。一般来说,大户人家即便报官也不会主子亲自上堂,这少年有些意思。
  “呃,有人暗杀我。”郁谨淡淡道。
  甄世成陡然坐直了身子,神色郑重起来:“暗杀?”
  “嗯,刺我的匕首上还淬了毒。”
  甄世成越发重视了:“那人是否逃脱?”
  暗杀、淬毒,足以说明眼前少年身份不简单,这个案子更不简单。
  郁谨伸手一指地上的男尸:“就是此人。”
  甄世成沉默了一下,皱眉道:“阁下如此,是滥用私刑。”
  杀人者反被杀,只要有人证,受害者倒是无须受罚,可是你都滥用私刑把人弄死了,还抗到公堂上来干嘛?
  甄世成生出一种被调戏的感觉,面色微沉。
  郁谨微微一笑:“大人误会了,此人不是我杀的,而是被我的侍卫抓到时咬碎毒牙自尽。”
  “阁下究竟是何人?”甄世成不由追问。
  “我姓郁,单名一个谨字,家中排行第七,家父是……当今天子。”
  一名衙役手中的杀威棒直接掉了下去,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甄世成捏紧了惊堂木,声音微扬:“你可否再说一遍身份!”
  郁谨依然面色平静:“我是皇上第七子,大人唤我郁七便是。”
  甄世成不由站了起来:“你可知道——”
  假冒皇子可是死罪啊!
  郁谨抬眸与甄世成对视:“大人,我不蠢。”
  甄世成沉默片刻,道:“本官要看腰牌。”
  郁谨取下腰牌,交由一旁的衙役呈上去。
  衙役捧着腰牌的手都是抖的,如烫手山芋呈给甄世成。
  甄世成接过腰牌仔细看过,拱手道:“原来是王爷,下官有礼。”
  “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如今你是主审官,我是苦主,今日还要请大人替我做主才是。”
  册封仪式虽然还没举行,但封王的圣旨已下,旁人对郁谨自是要叫一声王爷。
  “王爷是皇室中人,那么此案就不能只归顺天府负责,还请王爷稍后。”甄世成并不缺高官都有的通透圆滑,当然不愿意让人抓到越俎代庖的把柄,立刻吩咐人去通知三法司会审。
  郁谨被死士偷袭一事到目前算是一桩无头案,三法司心知难以查出头绪来,却要摆出仔细搜查的架势,心中早已把不按常理出牌的七皇子骂了半天。
  这个七皇子真会添乱,像他这样的身份遇到袭击不是应该暗中调查嘛,哪有上顺天府告状的。
  现在好了,甄世成那老东西把皮球一踢,他们这些人就要焦头烂额。
  更令三法司高官心塞的是,此事非同小可,必须上奏皇上。
  景明帝这些日子颇有些不痛快。
  天热了,人本来就容易心浮气躁,后宫那些嫔妃还不消停。
  不就是罚几个儿子去面壁思过嘛,居然走到哪个妃子的寝宫就要面对一张哭丧脸,谁见了不烦?更别提他近来最宠爱的杨妃一直为了她兄长的死对他使小性子了。
  景明帝自诩明君,到了这个年纪倒没有选秀的想法,可挡不住心中憋闷,总有股无名火无处发泄。
  “皇上,三法司的三位大人进宫求见。”潘海进来禀报。
  景明帝把看了一半的奏折一扔,不怒自威:“让他们进来。”
  这个时候求见定然没好事,他有经验。
  很快刑部尚书、左都御史与大理寺卿先后走进御书房。
  “三位爱卿有何事禀报?”
  三人互视一眼,由刑部尚书禀明来意。
  景明帝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当着外人的面骂儿子又觉得没面子,对潘海道:“传燕王进宫来!”
  郁谨接到进宫面圣的口谕丝毫不觉得意外,面色平静随潘海入宫。
  他绕了一圈,最终目的就是找父皇告状,这位仅见过一面的父皇倒是没让他失望呢。
  一路上潘海见这位新封的王爷神色坦然,丝毫不像其他人面圣前忐忑不安,恨不得从他嘴里套出些内情来,心中倒是生出几分同情,提醒道:“王爷,皇上近来有些燥热。”
  这便是暗示郁谨皇上火气大,让他悠着点。
  郁谨没想到一个陌生太监会向他展露善意,微微一怔后笑道:“多谢公公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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