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的女体雕像。
匍匐在地的半身,海蛇一样铺展蔓延开来的长发。
女人,女人,女人。
“…………”
不知何时,他们竟已被没有灵魂的“女性”重重包围,走廊前后两端都堵了个水泄不通。这些“女性”虽然不通人言,肢体动作却很丰富,其中一个高仿贞子甚至还冲错愕无言的迪卢木多抛了个媚眼。
“恭喜,看来你很受欢迎。”←迦尔纳
“谢、谢谢?难道我的魅惑对她们也有效……”←迪卢木多
“诸位,跟这种灵异现象战斗也没完没了。我建议撤退——不要理会她们,就此一直线地冲到终点为妙。”
说直白一点,皋月希望尽快从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精神污染之中逃脱。而且她更以余光注意到,方才被芥川拦腰斩断的画像虽然暂时化为了飞灰,但很快又自画布中“长”出了新的肢体与头颅,堪称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众人皆无异议,当下便集中力量朝向一方突围。皋月正寻思着如何一劳永逸地脱身,忽然听见耳中掠过一阵嘈杂的电流音——进入美术馆以前,言峰体贴地赠送了他们两副便携式耳机,以代替迪卢木多一直任劳任怨扛在肩头的电视——“砰砰”几声拍打话筒的闷响之后,宛如天降福音一般,熟悉而又久违、几乎令人泪湿眼眶的明快嗓音响起:
『喂~喂喂,试个音。皋月,还活着吗?我正在赶去你们那边的路上,拜托千万别死啊,否则我不就白跑一趟了吗?哎,虽然我想是没什么问题啦。』
“凛……!!是你吗,凛?!”
『呜哇,别喊那么大声啦!这不都震到我了嘛!真是的,除了我还能有谁啊。我们这边又没有迦尔纳,你以为其他人跑来第二层很轻松吗?』
『是啊。』
通话中传来一声极富磁性与成熟韵味的男子轻笑,若不是皋月心无旁骛,这时也会感觉到隔空被撩。
『像你这样爱管闲事的老好人Master,的确是找不出第二个了,凛。』
『说、说什么呢Archer!好了,还不给我专心赶路,小心我投诉你玩忽职守啊!!』
(……说什么呢凛,明明以前总批评我只会投诉……)
“话说回来,库丘林先生上哪去了?他不是跟你和Archer在一起吗?”
『哦、哦,Lancer他啊……那个,路上稍微发生点事情,所以我们就分头行动了。』
凛罕见地有些闪烁其词。
『就是说啊,那个……之前在宴会上遇到的Rider·梅芙女王,似乎被招揽加入了樱那一方,然后对她看中的Lancer穷追不舍……』
“哦。”皋月会意道,“所以你们就把Lancer牺牲了是吗?”
『才没有啦!!你把我想象成什么了?!只是因为时间紧急、没功夫应付那个女人的求爱,所以才让Lancer自己解决生前的遗留问题而已!!』
……那和牺牲又有什么区别?!简直就是羊、啊不,狗入虎口啊!!Lancer你死得好惨啊!!!
忽然。
皋月因精神污染而混沌空白的脑海,掠过了一道驱散迷雾的电光。
“……对了。”
据说人在危机状态下思绪尤其敏捷,从闪念到想法成形再到决断,一共也只花费了不到0.1秒的时间。
0.1秒后,皋月朝向某处近在眼前的十字路口将手一挥,掷地有声地下达指令:
“来不及解释了。迪卢木多,麻烦你一个人在前面的岔道右转。其他人跟我直行!!”
“??Master,这是什么意……”
尽管不明就里,但忠耿的迪卢木多仍然一丝不苟贯彻了皋月的指令。而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
——因为美术馆中绝大多数的“女性”,二话不说就在岔路口一窝蜂地朝他涌了过去。
只有上半身的画像女子眼冒红心。
没有头颅的雕像女子手比爱心。
“Ma……”
就在这一刹那,身陷求爱漩涡的迪卢木多·奥迪那竟然无法判断,这些另类迷妹与他因格兰尼娅公主而起的悲剧人生,究竟哪一方更令人不忍直视。
“Ma、Ma……Master,您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谅我,Lancer。我不会辜负你的牺牲。”
皋月深吸一口气,抬起手在胸前庄严地画了个十字。
“只要我们抵达终点,这座赛场里的机关就会全部消失……在那之前,你一定要活下去啊。不输给雨,不输给风,也不要输给女难。”
作者有话要说:
lancer(们)又死了!!!你这不是人的!!!!!
——开玩笑哈哈哈哈。其实这些东西对Servant基本不能造成伤害,最多就是打不死很烦以及比较辣眼睛而已(……)当然大狗也不会对付不了梅芙,但总之就是想笑会儿他们的女难哈哈哈哈
小月这次混沌恶了一把,对面红A也有那么一点点幸灾乐祸x然后他俩都遭天谴了因为病娇(?)樱战队即将上线,结果这就是个全员女难的关卡
***
圣诞快乐大家!以及恭贺FGO主线完结,真的,真的,真的是非常了不起的故事啊蘑菇!虽然也有很多想寄的刀片,不过我还能再吹蘑菇五万年!是的,这就是千年的fate万年的蘑菇!要对国服小伙伴说的就是“请尽情享受今后一年以及抵达终点瞬间的震撼与感动”吧,这可是拍七部电影也不为过的手游啊w
第40章 病娇美术馆
『你往哪里去,我也往那里去。
你在哪里住宿,我也在那里住宿。
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
你在哪里死,我也在那里死,也葬在那里。
除非死能使你我相离。
神所配的,人不可分开。』
……
“……看不懂。话说,这地方到底怎么回事啊?”
自打Lancer(s)遭到惨无人道的抛弃以来,皋月一行人又在迷宫般纵横交错的长廊间全速疾奔了半小时左右。
在此过程中,他们遭遇过突然从两侧墙壁伸出的黑色手臂,突然从天花板上坠落的玩偶,突然骨碌碌滚过面前的白色石膏人头,突然穿破地板生长出来的巨大蔷薇……总而言之,在这座美术馆中一切皆有可能,一切都发生得很突兀,充分贯彻了恐怖游戏独有的“震你一下”特色。
不过,在这些面不改色将障碍物粉碎、踏平的入侵者面前,无论多么惊悚逼真的演出也都形同虚设。众人一路走来,唯有眼下横亘于他们面前的这道墙壁——又或许是门扉,稍稍拖住了他们前行的脚步。
“这是……”
这是皋月无数次碰壁(主要是因为骸和伊丽莎白已经顺利与雷欧会合,而后者一直在通话中热心地瞎JB指路)之后抵达的最后一处终点,如果此路不通,那情形便成了真正的走投无路。
然而这关键的“最后一处”,于道路尽头等待他们的却只有一面白墙、刻写在墙面上含义不明的文字,绘有郁金香和西番莲的大幅油画,以及一双手。
一双看似以大理石雕刻而成的手。
……是的,手。
没有胳臂与手肘,唯独手腕以上的部分如花一般从地面上长出,隔着宽阔的走廊遥遥相望。
一只手大而厚实,骨节突出,想来该是男性;另一只手纤细柔美,应当是女性无疑——当然,也有可能是阿斯托尔福。
这布景怎么看都像个谜题,但线索未免太过贫瘠。头一个兴冲冲上前解谜的Saber,很快便也托着腮帮子一筹莫展地陷入沉思。
“‘不可分开’……难道是要让这两只手握在一起?砍断其中一只就好吗?”
——偶尔,还会小声嘟囔着如此不太和谐的提案。
“这段话,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皋月很少将记忆容量分给不必要的事物,所以她凝神苦思,耗费了好一段时间才终于想起。
“啊,对了。是绮礼。绮礼在教堂给新人主持婚礼的时候,念过差不多的台词。出处……我记得似乎是《路得记》,还有《马可福音》。”
“圣经吗?真亏你能记得那种无关紧要的知识。”
芥川冷冰冰朝她甩出这么一句,但几乎当场就被迦尔纳的“真了不起,深町”给掩盖过去了。而皋月也应声得意地挺起胸膛:
“‘你往哪里去,我也往那里去。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虽然我没有信仰,也不理解所谓至死不渝的爱情,但我觉得这些话语真的非常美丽。”
“对了,‘除非死能使你我相离’这一句也许是因为不吉利,好像不怎么出现在誓词中呢……这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至此思路便停滞不前,她向其他三人投去询问的视线。
“是吗。没问题,只要知道是‘婚礼’就好办了。”
迦尔纳接过话尾,同时若有所思地朝那雕像伸出手去:“这两座雕像之中,只有女性手上没有戒指。我对异国风俗不甚了解……不过,如果不交换戒指的话,新郎与新娘大概无法举行婚礼吧?”
“戒指吗……”
皋月俯身对那雕像专心打量了片刻,愣是没瞧出半点端倪,索性便将自己的左手叠放在了雕像无名指上,自语般喃喃念道:
“你……是将要成婚的新娘吗?如果你需要戒指的话,我会为你带来。就算不为前进,我也喜欢听见他人相互许下誓言。我喜欢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PS:BE去死。”
“————”
——恍然间,从远方似有微不可闻、细若游丝的啜泣之声传来。
乍一听仿佛是樱,但细微之处却又存在些许不同,转瞬即逝的飘渺哭声。
“谁……?”
皋月尚未回神,便只听见脚下清晰的“啪嗒”一响,接着厚重的石板徐缓平移,两座雕像之间赫然呈现出可供一人通过的狭窄空洞。
一目了然的暗道入口。
“………………”
所有人面面相觑,直至通信彼端的六道骸以一声轻笑打破了沉寂:『Kufufufu……这该不会是被‘超高校级的幸运’传染了吧?』
『诶,什么什么?骸君你叫我吗?』
『不,没有那回事。不如说请你稍微远离我一些,对了,大概就五十米左右吧。自从卷入这场闹剧以来,我自认为已经背负了过于深沉的不幸了。』
『哎呀,不就是被人热情洋溢地追着跑吗?对于我这样万众瞩目的偶像来说,那点程度连狗仔偷拍也算不上。打起精神来呀,经纪人。要不要我破例为你高歌一曲?』
『Kufufu……说真的不必了。你就是我最大的不幸之一啊。』
……
将远方其乐融融(?)的对白置诸脑后,皋月大步跨下台阶。尽管这条暗道极其可疑,但眼下除了深入虎穴之外,他们面前也没有其他可供选择的通路。
……当然,经由念话确认,方才迪卢木多前进的方向也是条死胡同。目前他正占据制高点负隅顽抗,目测在失身之前还能支撑个两三天。
真有个万一就消耗令咒支援他吧,皋月想。再怎么说也太可怜了,迪卢木多或许会从此拒绝回应召唤。
(对了,说到支援……)
“迦尔纳,你没事吧?这一路上总觉得你状态不太好,气势消沉,攻击也不像往常一样锐利。是在为樱担心吗?”
“……”
一瞬间,她确信自己捕捉到了枪兵清澈瞳孔中一掠而过的阴影。
但迦尔纳只是摇头:
“没什么,不是需要深町你担心的事情。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必定会保护你抵达樱的身边——那不仅是你,同时也是樱内心深处的愿望。”
“你是说……樱,想见我吗?”
“是的。由于诸多纠葛,樱的内心就如同烈火焚烧之下的浑浊泥泞,连我也无法断言哪一方才是她的真心。即使如此,唯独‘想见你’这一点却是十分明确。”
“见了面又如何。”
芥川哂笑,“间桐樱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清楚自己行为的后果。无论有什么理由,在她选择抛开深町一意孤行的瞬间,她就已经放弃了与深町相互理解的道路。自己放手之后,却还向对方寻求体谅?笑话。贪得无厌也该有个限度。”
“樱的选择的确令深町感到失落,我也理解你为她愤怒的心情。”
迦尔纳心平气和地回应,“不过,现在还是以深町本人的意志为优先——”
“?你在说什么。我没有为深町愤怒。”
“?你在说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更理解思念不被认可、努力无果而终的心情,一直以来也都设身处地体会着深町被樱拒绝的苦闷。因为深町无论如何都不会责怪樱,所以你才代替她对樱苛刻。不是这样吗?”
“……不是。你想多了。”
“……是吗。也许是我想多了。”
对话就此中断,空气突然安静。
“…………”
而皋月将上述交谈反复咀嚼了一遍,怎么也琢磨不透“那到底是不是迦尔纳想多了”、“学长到底有没有生气”,于是抬头以疑惑的目光望向Saber——后者只是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