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要女性将那对细长的美目一眯，库丘林纵然不显怯色，但也往往心存敬畏似的将眼撇向一边，口中嘟嘟囔囔像在抱怨些什么。那抱怨却又压不过他眼底的友善与亲近，旁人乍一看像是女性对他颐指气使，可一旦定睛多打量几眼，就觉得更像是……建立在长年和睦交往之上的打情骂俏。
换句话说就是，“他被S得挺开心的嘛”。
——如此这般地，凛压低嗓门与皋月咬着耳朵。
“是的，我也这么想。”
皋月由衷地表示认可，“芥川学长也一样，明明挨过揍却毫无怨言。莫非越是强大的男性就越喜欢被师父S……”
“嘘！本人就在你身后呢！！”
……
仅从对话中便能得知，女性正是教授库丘林枪术与卢恩魔术的导师，凯尔特传说中“影之国”的女王斯卡哈。
至于她的“打磨”，那也可想而知，多半是严苛到堪比如厕之后以砂纸代替卫生纸。谈及库丘林这些弟子在她手上挥洒的热血青春，恐怕连太宰治也会流泪。
“那个，请问。像您这样的英灵，为什么会……？”
尽管自身与她并无因缘，皋月还是不自觉地换上了敬语。除了斯卡哈本身魄力逼人之外，另一方面也是出于非洲人对☆5的本能尊敬。
“嗯？很简单，我只不过是‘恰好路过’罢了。”
斯卡哈信手将魔枪飒爽地立在一边，转过脸来轻松应答。
大概是对他们一路行来的事迹有所知觉，她的容色并不如预想中那般严厉冷淡，反而还带着几分宽大为怀的和蔼：
“梅芙那家伙，好巧不巧偏偏踏入了我掌管的领域啊。托他们大闹一场的福，这次未被启用的赛场都变得一片狼藉，甚至还将沉睡中的我给吵醒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眼前又有熟悉的弟子和女人……”
斯卡哈说着便将手探向身后——在大约是四次元空间口袋的位置摸索了一阵，忽地就掏出个与她画风格格不入的物事，好像意兴索然、又好像有些中意似的放在手上抛了几抛。
“所以呢，我就复原过去圣杯战争的数据，做了这么个东西把她引开。你瞧，乍一看还挺讨喜吧？”
“‘这么个东西’是指……”
眼见斯卡哈手一扬将那物事抛到自己面前，皋月不及多想，下意识就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捧在与自己视线平行的高度仔细观察。
（这个……看上去像是，玩偶？）
（脸部有点像婴儿肥的Lancer先生，但是肤色黝黑，而且不知为什么长着尾巴。难道是Lancer和黑皮肤女性的孩——）
“啊、不是，那个没什么好看的。”
不知为何，库丘林一见她手捧玩偶便显得异常窘迫，“梅芙也真是的，怎么会搞出这种东西……”
【嘁。这点老子也想知道啊。】
毫无征兆地，迷你玩偶忽然就从皋月手中凭空蹦起了半尺，体内传来一阵野兽般浑浊嘶哑的低鸣。
“咦说话了？！”
皋月猛地退开两步，一回神见那玩偶（？）快要落地，连忙又抢上前手忙脚乱地一把捞起。再低头一看，对方分明已换了副龇牙咧嘴的狰狞表情，看上去随时都会在她掌心咬上一口。
（又不是粘土小人，居然除了腹语发声之外还能换脸……凯尔特的玩具都这么高级吗？？）
“什、这怎么回事！！”
凛也一样大感意外，当即转向自己的Lancer皱眉：“解释一下，Lancer。这个人偶是以你为原型的吧？你该不会为了脱身，做了什么有违节操……”
“哈，这点不必担心。”
代替牙根发酸、有苦难言的库丘林，斯卡哈爽朗笑道。
“那个人偶和你召唤的Servant毫无关系，充其量只是存在于灵子世界的‘记录’罢了。简单来说，过去瑟坦达曾在圣杯战争之中与梅芙一同行动，梅芙以当时的他为原型，制造了这个……唔，怎么说来着……”
“‘库酱’啦，库酱。真是的，别让我自己说出来啊。”
好像彻底对自己的女人缘死了心似的，库丘林背过身屈膝蹲下，爱答不理地抬起手摆了两摆。
“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总之在梅芙记忆中，好像有这么个‘我’的存在。这个‘我’似乎还被迷你化、人偶化，变成了你们手上这副德性……算我拜托你们，可千万别抱着那玩意儿到处跑啊。太丢人了。”
【我看你才丢人吧。区区☆3，你这样也算是库丘林吗？】
“啥？！开玩笑吧，为啥一个玩具口气这么——”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Lancer先生。』
通讯中忽然插入了狛枝唯恐天下不乱的飘忽嗓音，以及根本没半点意义的多余情报。
『过去在圣杯战争中出现过的库丘林·Alter，虽然性格有所改变，但却是如假包换的☆5英灵。和☆3的你不一样，是大家梦寐以求的金卡Berserker呢。』
“不不，这太奇怪了吧。管他Caster还是Berserker什么的，再怎么说我可是原型啊？Lancer才是本命对吧？况且事到如今还说什么星级，我们都一起经历过这么多……”
“但星级还是很重要嘛！”
远坂凛忽然兴奋，从皋月手中一把抢过五星库丘林（的玩偶），双眼闪闪发光地高举过头。
“原来如此，这就是金卡的光辉吗？虽然看上去有点Q，不过体内搞不好也埋藏着宝石。现在就来检查一下——”
“检查？该不会要肢解吧。不行，凛，只有这个绝对不行。”
皋月虽然面沉如水，但两手也牢牢拖住了玩偶那条软绵绵的尾巴，“这个‘库酱’的造型非常可爱，更何况它还有圣遗物价值。我要把它带回现实世界，推荐给爱因兹贝伦老师作为商品化方案。”
“别连你都喊库酱啊我说？！等一下，别扯，我尾巴快要断了！虽然那并不是我！！”
接下来的场面一度非常混乱：皋月连蹦带跳试图从凛手中夺回库酱，凛一边利用身高差灵巧闪避，一边紧抱着来之不易的五星不肯撒手；Archer和迪卢木多以慈祥的眼光从旁观战，不时交换“说起来你几星啊？我姑且算是金卡，但似乎被人嘲讽过不如隔壁罗宾汉”、“深表同情，其实我不仅被人称作三星之耻，还常常被Master命令自害”之类令人鼻酸的对白，中岛敦在一旁听得热泪盈眶；芥川与劫后余生的Meltlilith则是各自撇开目光，眼神渺远出尘，似乎很想装作不认识他们。
……至于安徒生，他已经戴上眼镜开始码字了。
到最后连通信彼端的后援方都加入了讨论，据说是碰巧路过的弗拉德三世Master深感不服，她认为大公为自己亲手缝制的山羊布偶才更可爱。
“话说回来，为什么大家都只关心库酱？？？”
唯一惨遭所有人忽视的库丘林·本体，在恩师豪爽的宽慰之下发出诘问。
“别沮丧瑟坦达，你跳入黑泥就能变成大家的库酱了。要试试吗？”
——顺便一提，所谓“恩师的宽慰”是这样的。真是如西北风一般鞭辟入里的关怀啊。
……
“对了，迦尔纳和Saber小姐没问题吗？我们在此等候将近十分钟了……”
与凛一番争夺无果之后，皋月也不再留恋五星布偶，眼珠一转便爽快地将注意力拨回正题。
“第二层即将失陷，如果他们无法及时解决Berserker，这处空间也不可能无限制地维持下去。必须尽快考虑对策才行。”
“双方的契约都还健在。”
好像终于抓住了开口的契机一般，芥川立刻出声接话，“我不认为他们有落败的可能。若是万一……”
“哪会有什么万一啦，Master。”
——青年这一点隐晦内敛的担忧，几乎刚出口便干脆地烟消云散了。
与阳光般开朗的声调一道，楼梯边缘“唰”地冒出个金发蓬松的脑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莫德雷德嘴角一咧，和往常一般天不怕地不怕地冲他发笑。
“Sa……”
“唷，Master、皋月。我回来啦！好像有半小时没见了吧？”
在黑泥翻滚的背景衬托之下，Saber从发丝到眉目表情都熠熠闪光，真像是破晓前灰茫茫的海平面上升起了一轮太阳。
不过，别种意义上的“太阳”尚在她身后——
“慢着，Saber。我认为独自一人冒进甚为不妥。况且，即使Passionlip的体重超过一吨、攀登不便，这也不是我们对她袖手旁观的理由……”
然后，太阳立刻就被两名少女以“我才没那么胖！我可以自己上楼！”和“够了你快闭嘴”的重锤击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今年日服的情人节真是太棒了！可能是个恋爱游戏！黑大狗（梅芙对圣杯许愿诞生的五星B阶库丘林）的情人节回礼就是Q版布偶，还会自己乱跑，有兴趣可以搜一下他的礼装www
上一章开头入队帮小莫他们打B叔的就是Passionlip，虽然之前伤心躲起来了，不过皋月有危险的话还是www体重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超过一吨，总之是禁句！
第53章 送你一支穿云箭（后篇）
灵子世界·第二层出口
……
“……原来如此。所以说lip，是你帮助迦尔纳他们摆脱了Berserker的追击吗？”
“咦？不、那个，不是的！我没有那么了不起！我只是拖延了一下时间，让大家可以脱身……”
“我明白了。不过，这和我说的似乎没什么区别。”
与两名Servant一起登上圆形塔楼的，不是别人，正是不久之前还与他们为敌、险些酿成团灭惨剧的Alter Ego之一——内向羞怯，给自己取名为Passionlip的少女。无论是连接在她纤细双臂之上的夸张巨爪，还是与她稚嫩五官不符的Nice body，都给人以过目难忘的深刻印象。
也正因为彼时与她对阵的危机感过于强烈，尽管lip此刻态度温和，Saber和迦尔纳也一致作证她已经投奔革命成为友军，众人眼中的忌惮与警觉依然丝毫不减。再怎么说对方也曾是凶暴的人形兵器，即使理智上能够认同她的倒戈，情感上却难以坦率接受——所谓“人之常情”正是如此。
不过这种“常情”，在皋月与凛身上并不通用。
凛自然是出于姊妹情深，虽然嘴上强硬不留情，但她怎么看也不像是对樱怀有怨忿或敌意，间或投向天空的眼神也满溢着掩饰不住的关心；而对于皋月来说，所有人像现今这般其乐融融地聚在一处，队友们谈笑风生，Melt高傲睥睨、lip畏首畏尾蜷缩一角，原本就是再合理不过的“日常”景象。
皋月眼中的日常风景，从来也不会缺少樱的存在。正因如此，无论有怎样坎坷的前情作为铺垫，她都会将“樱”的加入视为理所当然。
至于樱惹出的乱子……皋月当然也不至于一笑置之，事后必然会敦促她、陪伴她一道负起责任。但归根到底，樱的过错全都是幕后黑手的错，没什么问题是让折原临也死一次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让他死一百次。
……嗯。差不多已经没救了，这孩子。
“lip，虽然我很好奇你经历了怎样的心境变化，不过现在没时间了。我们一秒钟也不能耽搁，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是、是的。”
大约是还不习惯与皋月和平地交换对话，lip涨红了脸诺诺点头。
“那个，我正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如果学姐继续拖延，事态说不定就会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无法挽回’？”
Meltlilith略微将冷酷的侧颜偏过几分，一脸不屑地嗤之以鼻。
“你忘了吗lip，如今这一切都是‘樱的愿望’。不管最终落得什么下场，都只能说是她求仁得仁罢了。你不过是自樱心灵之中诞生的一块碎片，为她哀叹又能如何？”
“怎么这样，Melt……！！”
“好了小姑娘们，拌嘴就到此为止。既然刻不容缓，那就更不该将时间耗费在无谓的内讧上才是。”
斯卡哈只把枪尖轻轻一挑，便如流水般自然地介入两人之间，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将她们的争论掐灭在萌芽。她遣词虽是凝重，但那副威风凛凛的美貌之上却不见一丝担忧，满是老……咳，成熟女性特有的游刃有余。
“嗯？那个紫色婆婆说了什么来着，Master你有听清嘛。”
——然而，心（自）直（寻）口（死）快（路）的年轻人，眼下队伍中就有一位。
“笨、Saber，有些话不能乱说……人活着不好吗！！”
一旁库丘林还来不及出言制止，便只见眼前雷霆般光芒一闪，某不列颠心直口快的著名逆子已经被她祖宗级的长辈按在地上摩擦：
“哎呀哎呀，真是的，哈哈哈。这可真是似曾相识的问候呢。……刚才仿佛听见有人叫我‘年轻貌美的斯卡哈大人’，应该没听错吧？”
“米，米有！连清爆美的斯卡哈大伦！”←因为摩擦而口齿不清的莫德雷德
“不用这么客气，多不好意思。”
斯卡哈又反手将她亲热地一把拽起，也不等晕头转向的Saber回神，旋即正了色转向皋月道：
“时间有限，我就长话短说了。听着——单凭现在的你们，是不可能在病毒侵占中枢之前抵达第三层的。除非另辟蹊径，否则在前方等候你们的只有败北一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