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里十分不满。
梓妤就和许嘉玄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凝重。
为什么皇后身边的宫女出意外了?
偏偏这会他们‘受命’不得走动,不好去探听更多。
绿茵是在外头禁卫换过一批,才带着小丫鬟端着水进来,在帮着梓妤净面的时候低声跟她说外头出事了:“奴婢听到说皇后娘娘身边那个叫秋蕙的大宫女,在不远处的树林上吊了。”
“上吊?”
绿茵点点头:“也不知道是怎么想不开。”
梓妤就吩咐道:“你暗中探听着,我今儿都不能出帐子。”
说罢,突然发现少了什么,她左看右看,奇道:“小东西呢?”
“道长一大早就把它拎走了,说借去解解闷。”
梓妤嘴角一抽,她该说玄真子心宽吗?
***
皇后身边得力的宫人自戕,在营里很快就传遍了。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看过后,都做了结论,秋蕙就是自尽的。他们还去皇后那头问了几个宫人,有宫人吞吞吐吐说秋蕙可能是畏罪才自尽的。
此话叫刑部一个主事疑惑追问。
那宫人忐忑地说:“娘娘昨儿原本是好好的,结果秋蕙姑姑和娘娘说了几句话,就引得娘娘旧疾犯了。陛下还来过问呢,但当时我们都没敢说详情,陛下走后,秋蕙姑姑伺候娘娘用水时,又失手打翻了茶盏。”
“所以我猜秋蕙姑姑是因为诱发了娘娘旧疾,才……”
宫女的话让前来盘问的人面面相觑。
确实这么一说,合情合理。
宫里谁不知道皇后娘娘不能生气,恐怕那个秋蕙就是把皇后惹生气了,又怕陛下再问责,就上吊了。
而且查过尸体周边的痕迹,那秋蕙就是自己走到树前自杀的。
于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就去回了明德帝。
死了一个犯错的宫女,明德帝并不在意,转而问大理寺卿昨夜野狼之事查得怎么样。
大理寺卿回道:“已经找到了当日收留野狼的帐子,确实就是在大家打回的猎物堆里藏着混进来的,有士兵说曾搬到几头狼。臣统计了一下,是不到五只,可能是头狼先混了进来,然后其它狼闻着味儿过来的。”
上面并没有箭矢,当时大家也没在意,丢到一块就没理会,才叫生了祸事。
明德帝细细琢磨着寺卿的话。
说白了,啰啰嗦嗦一堆,就是什么实际性的进展都没有。
只确定了狼就是由内冲出来的。
他就再问:“那些药有什么发现吗?”
“那种疯药其实市井里暗中也有人卖,查起来,恐怕要时日,而且就如同大海捞针。”
“再是大海捞针,你们也得查!平王世子因为那药,被疯马颠得手还挂着呢,昨天还险些再入狼口,朕要怎么跟平王交代!”
大理寺卿被说得惭愧垂了头,心里头也苦。
这事情查起来,确实太难了。
明德帝下令再彻查,不想听到外头说皇后求见。
他把人都挥退,亲自去迎了皇后进来:“你病着,还跑来做什么?”
吴皇后握着皇帝的手,泫然欲泣:“陛下,您怎么把太子给禁足了,难道昨儿的事情,您是疑心太子吗?”
“谁在你跟前嚼舌根!”明德帝脸一沉,皇后哭道,“何必他人来嚼舌根,我病着,太子未曾来探望。我身边的宫人还自戕了,太子仍不见,臣妾不是傻子,长了嘴难道还不会问吗?!”
明德帝被皇后哭得头疼,好半会没说话。
皇后突然就跪倒,哀声道:“陛下,太子昨晚还险些命丧狼口,臣妾是看到他突然被推了出去的!当时太过混乱,臣妾也没看清楚是谁,但今天大家都说秋蕙是因为引得我生气,才害怕自尽的,可臣妾细细一想,当时秋蕙离得太子并不远!”
皇后话里指的是什么,明德帝不用思索也明白,一时大骇。
太子确实像是被人推了一把,才出了包围圈,可昨夜他发怒的时候,太子却一句辩驳也没有的。
帝王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再想到女儿昨天的伤心,神色黯然。
他把吴皇后扶起来,说:“大理寺卿已经在查,昨夜那么多人在,太子确实调动过禁卫,这个嫌疑在,朕得让查清楚才好给人交待。”
“——陛下!”
吴皇后哀哀地喊一声,明德帝一咬牙,叫人把吴皇后给送回帐营。
很快,却传来明德帝要拔营回京的消息。
“回京?”梓妤看着得到消息进来收拾行装的绿茵,精致的眉都皱在一块儿。
绿茵吩咐着下人收拾,转身跟梓妤说:“是的姑娘,陛下说拔营回京,收拾好随身的东西就走。”
“何故这样突然。”
许嘉玄坐在圈椅里,盯着鞋尖说:“恐怕是查不出来了,而这是山野林地,当然是不宜久留。”
谁知道还会不会再有第二头棕熊或者狼群闯进来。
梓妤抿唇不语,意思是他们所谓的将计就计根本没有用了!她气得狠狠揪了一下帕子,许嘉玄无意扫到,不知怎么就联想起昨晚上她的一捏,头皮一阵发麻,忙移开视线。
本来是要给太子庆贺生辰,闹到最后,却是太子犯了错被禁足,一大早众人还没从这些变故回神,却要拔营回京了。闹得个个都莫名。
玄真子是自由身,回京城的时候,直接就挤到了威武侯府的马车里。
他在京城是名人,多少人都想巴结着,结果他直接就躲了清静。
女眷们免不得说起梓妤先前是养在道现里的,倒是得了道缘,能跟玄真子亲近,话里有羡慕也有不以为然。因为许嘉玄跟着太子一块儿惹恼了皇帝,如今正失宠着,她们多是看热闹的心态。
卫国公夫人见许家犯了错,禁卫将他们家马车围得严严实实的,嘴角止不住就往上翘。乐平大长公主见到了,眼底闪过厌恶。
这个蠢儿媳妇,他们方家如今身上也担着罪,竟看起别人的热闹来,冷哼一声踩着马凳上了车。
各家都依序排好车队,明德帝与吴皇后共乘一辆,就此浩浩荡荡打道回京。
帝后共乘,于别人来说又是另一个讯号,在路上就有人议论,说回到京城,皇帝是不是就该消了对太子的气。
皇子们和妃嫔们的心境随着帝王举动,也变得复杂。
车队一路徐徐往京城赶,边上赶路的百姓都纷纷相让。
许嘉玄没有坐马车,骑着马护在马车边上赶路,怕路上再什么意外。
一路赶到中午,便在原地整休些许时间,好给大家松泛胫骨再继续赶路。与梓妤说了一路话的玄真子下车来,竟是要直接从这岔路口回玄灵观。
外人并不知道他与许嘉玄的关系,许嘉玄不好留他,只悄声说改日到观里探望。玄真子嗤笑一声,去跟明德帝告辞。
帝王再三挽留,见他去意已决,便拨了一小队禁卫护送。
梓妤跟许嘉玄站在路边目送,玄真子潇洒地走了,她才收回视线,准备再蹬车。
不想有平王府装扮的下人送了一盒子糕点过来,许嘉玄冷着脸,平王世子已经过来,因为手伤着拱个手都显得十分滑稽。
“昨日若没有许副使,我恐怕已经命丧狼口,谢过许副使了,许副使又救我一命。”
许嘉玄把梓妤往身后拉了拉,面无表情地说:“那是下官的责职所在,当不得世子一声谢,世子还是让人把东西收回去。”
他拒人于千里,平王世子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尴尬,最后那盒糕点还是拿回去了,离开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那样子委屈极了。
梓妤先前就觉得平王世子那张娃娃脸可爱,见他这样离开,有些儿同情他:“不就是一盒糕点,瞧你把人吓得。”
“他是藩王之子,我必然不会受这份谢,何况那确实是责职之内。”
梓妤便不再多说什么,准备上车去。
众人是临时往京城赶,路边还有不少百姓过往,都吓得瑟缩着快步走过。
许嘉玄把梓妤扶上车,自已也跟上去,准备喝口水歇歇。
他一脚才踩在车辕上,就见到一个妙龄少女扶着头发发白的老妇人走过。那老妇人可能是见那些侍卫士兵害怕,脚下不稳,踩着石子摔倒了,连带着那少女也跟着滚倒。
许嘉玄瞧见,想喊侍卫去帮忙扶一下,恰好见到那少女抬头,露出张圆润的脸庞。但那圆润白净的脸颊一边,却有着几道疤痕,生生将那片白皙给破坏了。
他一愣。
梓妤见他好大会没动静,就撩开帘子探头,正好看到他双眼发直看向路边。她随着他视线,也看了过去,见到路边有两位百姓相护搀扶着,一老一少,等她看到那个少女慌乱张望的脸时,当即眯了眯眼。
许嘉玄是在盯着这个少女看。
直到一老一少相护搀扶着离开,许嘉玄才沉着脸进到车内,一抬头,就见到梓妤似笑非笑地看他。
他想到自己在外头耽搁了那么长时间,知道肯定被瞧见了,忙说道:“我是见到那个姑娘,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梓妤当然知道他想起什么。
天下还有那么巧的事情,她弯了弯眼,说:“你小时候被一个小姑娘救了对,那个小姑娘为你还伤着了,你说她若是伤了脸容颜有损,便要娶她为妻……”
许嘉玄心里咯噔一下。
她、她怎么知道?!玄真子说的?
梓妤在他一脸紧张中,朝他倾身倚过去,笑得温柔:“怎么,刚才那个姑娘长得像小时候救你的人?”
许嘉玄莫名地打了个激灵,硬生生把要点头的动作换成了摇头:“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不、不像!”除了一样都胖胖的……
但是不管像不像,就那么见到自己寻了不少时间的人,不得不说确实巧合。
他略一思索,当即皱了眉头,这过于巧合了。
等到再抬头,就见到梓妤嘴角啜着笑的样子,也不知道她这样看了自己多久。
许嘉玄:“……”怎么总觉得她是在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梓妤:呵呵,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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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男主确实是一直以为救她的小姑娘伤着脸了。
第68章
回京的队列在原地休整一刻钟, 便开始再出发。
在出发前, 许嘉玄下车一趟, 喊来六顺,轻声在他耳边吩咐几句。
梓妤就趴在窗边看他,微风吹起他的衣摆,侧脸英俊深邃,可惜……是个眼瞎的。
梓妤扯着嘴角淡淡一笑,正好许嘉玄回过头,就又撞到她这种奇怪的笑容, 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六顺听到吩咐,眼里都是疑惑,好好的,让人去跟踪一老妇人和人姑娘做什么?
许嘉玄已经转身, 一脚借力上了马车, 撩起帘子进到车内。
竟是弃了马。
他来到梓妤身边,打好腹稿, 伸手去拉过她的手攥在掌心里道:“你不要多想。我娶了你, 又怎么再会有别的想法。”
梓妤知道他在解释什么,心想没有想法,他这个时候跑下去吩咐六顺能有什么事情?六顺可是他的耳报神。
她微微一笑:“那若是没娶着我, 你遇着你那救命恩人,肯定就该实现当年的诺言了。”
许嘉玄想点头,可是觉得点头又不妥。
他说要履诺,那便是还是要娶别人的意思, 可是若说不履诺,那他又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了。
这话就接不得。
她果然是在生气。
他低头思索,眸光闪烁不定,在她一错不错的凝视中,额头都冒了冷汗。
最后索性把人一把搂到怀里,坦白说来:“是。如若今日我未娶,真遇到当初的恩人,她为我毁了容貌,定然是要履行诺言的。但……那必须真的是于我有恩那个人,刚才遇到的姑娘,身形样貌相似,却是相遇得太巧。她们离去的方向亦是朝着玄灵观方向,可我寻过多年都没有消息”
“我并不能确定那就是对我有恩的人,我叫六顺去跟着看看。”
他倒是坦白,可梓妤对他那句身形样貌相似十分不满。
她是长那样吗?
果然还是瞎!
她抿抿唇,再度发问:“那若真是你恩人呢?你要怎么办?”
“自然是看看她有什么难处,再从那些难处还恩情罢,我性格是暴戾不讨喜……却决不会负你。”
他撇过头,说到最后,声音都低了下去。
梓妤一愣,就瞧见他耳根以肉眼能眼的速度慢慢染上红晕,到最后竟是红得能滴血。
他那是在表明心意吗?
她觉得自己被他攥着的手心里都是汗,心头怦地一下猛然跳动,莫名地亦瞥开视线,不再盯着他看。
马车又在官道上徐徐行驶,嘚嘚的蹄声从外头传进安静车厢里,慢慢变得急促。许嘉玄听着那声音,觉得那节拍就如同他此时的心跳一般。
两人沉默着,他只把她搂得越发紧,梓妤窝在他怀里,听到他比自己跳得还快的心跳声,终于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
许嘉玄听着她愉悦地笑声,下颚都紧绷着。
梓妤就轻轻扯了扯他衣襟,说:“这次倒是不傻了。”
什么叫他不傻了。
许嘉玄不满地低头,却对上她带笑的双眼。弯弯如月牙,皎洁明亮,让他心头又怦然跳动。
梓妤想告诉他,别查了,那人就是假的,可话还没说出口,他已经低头含她的唇。
柔软的唇瓣让他贪婪地加深这个吻。
兴许是因为他刚才的陈白,梓妤难得主动,色授魂与,令他越发沉溺。
等到结束这长长一吻时,他手已经从她衣裳下摆探了进去,她亦被抱坐到了他腿上。
梓妤听着他急促的喘息,还有那双深谙涌动异光的眼眸,哪里不知道他意动了,一把拍开他的手,重新坐到边上。
怀里的暖意离开,许嘉玄喉结滚动着,只恨此时闲杂人等过多,美人不能抱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