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谨鸢
时间:2019-03-04 09:32:33

  有时候,他这种鲁莽不温柔,却也叫人心动。
  “去吧,早些回来。”
  许嘉玄这才拿着刀,终于下了山。而梓妤打来水,重新上了口脂,要去见玄真子,想与他说自己近来觉得诡异的感觉。
  有没有可能,也有那么个能预知后事的人存在。
  **
  太阳西斜,远离京城的平王世子一行正到达一处驿站,投宿修整。
  这几天平王世子都随身带着镜子,一时就拿出来看看伤疤,可是再怎么看,那都是一道口子。
  伤上加伤,连位置都不差一丝一毫!
  平王世子看过后,暴怒地把镜子又一摔,心腹见着没敢上前,倒是他把人喊来问事。
  “怡娘的事情没有最新的消息送来吗?”
  心腹弯着腰,忐忑地说:“属下以为,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怡娘已经把事情栽在了四皇子身上,也没有一天两的命能活,连锦衣卫的人都离开了,想必那许煞神憋着坏要弄死四皇子呢。”
  “那是皇子,你说弄死就弄死!许嘉玄没你那么蠢!”
  那人被骂得把头又低下去,说道:“世子,这后头还有太子啊,许嘉玄肯定要跟太子说的。”
  “太子才是最阴狠的那个!”平王世子又是怒斥一句,三皇子四皇子下了多少次绊子也没弄着太子,那才是厉害的人,就怕是不是太子察觉到什么了。
  他心里还是不安。
  许嘉清比他想的要聪明,居然还起了杀怡娘的心思,到底是许家的骨血,骨子都狠厉着呢。结果就打算了他一盘计划,差点还叫他暴露了。
  怎么可能心安。
  心腹也没有法接话了,反正说什么都是错的,这个时候还是闭嘴保平安的好。
  正是这时,有人收到一封飞鸽传书,快速拿到平王世子跟前。
  平王世子拆开一看,上面写着南北镇抚司今晚会出城抓流寇。
  这京城外五十里地也不可能有流寇,抓什么流寇,而且还是不对付的南北两镇抚司。
  他看到这里,沉思了片刻,觉得自己或者是多虑了。
  只要他接下来看这伙流寇会牵出什么事情来,就知道自己设的套成或不成了!
  平王世子让人烧了信,慢慢在屋里踱步,来来回回想了许久,才静下心来要处理伤口。
  “来人——拿药来!”
  一个伺候的就递上药,想要说什么,平王世子拿过来一拔塞子,却不想手滑,那白玉药瓶子就滚到了地上。
  来人伸手接也没接住。
  平王世子看到药掉了,洒了一地,骂道:“蠢材!不知道怎么伺候的吗?!再拿一瓶!”
  那人却是跪倒,战战栗栗地说:“世子,出门本就带着少,这些天您用得快,这是最后小半瓶了……”
  最后小半瓶了。
  平王世子看看地上的药粉,一挥手把茶杯给摔:“滚!”
  那人吓得连滚带爬走了,平王世子把人都赶走,犹豫半会,到底还是蹲下身想要去将最上面那层药粉给捏起来。
  能用一点是一点。
  可哪知一低头,发现药粉上有脚印子。
  他脸都绿了。
  ——谁踩的?
  看了几眼,发现那个鞋印有些熟悉。
  他突然就抬脚看了看自己的鞋底,见到上面还带着药粉的褐色……一咬牙,还是蹲下身想刮一层干净的。
  正刮着,刚才的下人去而复返,欢喜地拎着个跟刚才一样的白玉瓶子跑进来:“世子,您先前赏了蔡护卫一瓶,他那还留有一……半。”
  来人看着正在刮地上粉末的平王世子,说话声由大变小,然后与平王世子两两相望着,屋内突如其来的安静。
 
 
第79章 
  夜渐渐深了, 京城郊外的山岗连绵一片,在这暗夜中, 像是一头巨兽匍匐着。
  穿过山岗的风呼啸在耳边, 就如同兽吼。
  许嘉玄知道这个地方已经许久了,前面有一个小村庄,平日那村庄里的人男耕女织,看着与普通人无异。
  但这些人里,有一些是流寇, 有那么几个是三皇子养的杀手, 做为头领,带着这些人尽做见不得光的事情。
  而且这些人能自由进城, 还能从外边收来消息,三皇子也算是煞费苦心,才慢慢拢了这么块地方。
  先前许嘉玄没发作寻仇,是觉得皇子们到底是明德帝的儿子, 皇帝已经对三皇子小惩大诫, 自己再拿捏着不放便是不知轻重,有胁迫皇帝之嫌。
  他又不是傻子,肯定愿退让一步,也不叫帝王猜忌自己。
  但正好平王世子送了个由头, 太子必须出面去处理, 这种报刺杀之仇的时间, 他可不会白白丢手。
  许嘉玄领着一众潜伏在小村庄外, 等着人熟睡, 警戒性最低的时候动手。
  莫正清也带了一队人跟在边上,别人都在不时喝上一口随身带的酒取暖,他却慢悠悠地擦自己带的两柄小匕首。鲁兵见着直嗤笑,心想一个大男人不用刀剑还想用匕首砍人不成?
  果真是娘们。
  两人虽然不对付,但执行任务的时候,谁也不会不分轻重,意气用事。
  南北两镇抚司就那么平和相处等到最佳时机,许嘉玄示意,一众人慢慢溜进村。
  鲁兵虽然高壮,身形却是十分敏捷,很快躲过暗哨,紧随许嘉玄暗中闯进主要头领的一屋,准备行动。
  哪知他身后突然是一身凶狠的狗吠声,他吓一跳,抽刀回身,许嘉玄已经快了一步一刀将狗毙命。
  却因为这一小声,引起了屋里的人警惕,竟也是身手了得,一睁眼便摸了枕头下的刀跟许嘉玄拼了起来。口中更是大喊。
  霎时间半个村子都亮出了火把。
  论拼刀法,对方不及许嘉玄,虽是被他快速斩于刀下但也已经晚了。
  “——发令让弓箭手点火!”
  他扭头跟鲁兵吩咐一声,半张染血的面容被外头投映过来的火把照得如同罗刹。
  一颗红色的信号直接升了空。
  锦衣卫们见到这个信号,纷纷在打斗中躲避。
  满天火溅如流星坠毁,叫冲出来的匪寇们尖叫流窜。
  “还有两领头的,其中一个要活口就成!”
  三人容易串供,一个人最容易击溃。
  三轮箭雨后,村子里已到处是火光,鲁兵在这个时候冲出去,眼一眯当即分辩出主要人物在哪片人堆里。挥刀一路杀了过去。
  北镇抚司的人皆是善战的,兵刃出鞘,必然刀刀见血。
  火光里成了一片修罗地狱,惨死刀下的生前尖叫着,声音被夜风吹开,化作叫人头皮发麻的呼啸。
  鲁兵眼看要冲进对方的包围圈,身后却是突然空了一个位置,背后空档大开,凌厉的风劲竟是朝他脖子去。
  他在电光火石间矮身,发现还是晚了,心里骂一句要命了,但那道风劲却是突然化去。他回头,看到身后的人直直倒下,后脑勺插着柄匕首。
  是莫正清正好赶到,帮了他一把。
  鲁兵惊疑不定,扯了扯嘴角想说谢谢,莫正清却是弯腰拔出匕首,走过他身前的时候还在身上揩了揩。
  莫正清:“棒槌。”
  鲁兵:“……”
  南镇抚司的人怎么那么烦人?!
  然而风水轮流转,莫正清才加入战场,对方又增了人,险些被一刀砍到手臂上。鲁兵大刀一挡一挑,嗤笑道:“擀面杖使不上劲,还是在后面甩甩飞刀就好。”
  他俩扯平了。
  莫正清:“……”
  此际,有人高声喊副使,把两人注意力都引了过去。
  只见许嘉玄手中提溜着一人已经站到最高处。
  “缴械不杀——”
  青年高喊的声音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鲁兵知道自己这边这个头领没用了,才转脸看到那些人往后退犹豫着要不要弃械,就见莫正清一抬手。银光闪过竟是直直插入那暴露在众人面前那个头领眉心。
  一瞬间,兵器落地的声音便传了开来。
  许嘉玄这才一手扯着被他扭断手和卸了下巴的杀手走下来,直接就丢到手下那里:“直接给莫正清,太子要怎么审怎么审。”
  下边的锦衣卫诧异,看向他手臂上的一道刀伤:“副使,你拼了命抓的人,给南镇抚司?”
  刚才就副使一人冲进去,擒贼先擒王,这才快速解决了。
  怎么就让南镇抚司领功!
  “不会少了我们的功劳,只是此事是刑部那头知会过,陛下是要过问的,给南镇抚司正好。”
  下边的人这才闷闷把人推过去,推过去之前还发泄似的一刀柄将人给击晕,丢到前来的莫正清身前。
  莫正清看了看脚边的人,想说什么,再抬头,许嘉玄已经和北镇抚司的人说散了,丢了个钱袋子给鲁兵请大家喝酒。
  莫正清看着策马匆忙还是朝郊外方向去的许嘉玄,拿脚踢了踢那头领,有些郁闷了。
  这个许煞神,这不是把太子推出来当枪使吗?
  这一审肯定要先牵出三皇子的,谁不知道他跟三皇子有私仇,偏他还不能把人丢回去。
  莫正清心烦地叫人把人绑了丢马背上,只能硬着头皮回城禀报。
  匆忙进宫说明情况后,从床上爬起来的太子直接就摔了茶碗,骂道:“煞神!好人和功劳都他领了!”
  终于阴了太子一回,许嘉玄再无牵挂一路策马回了玄灵观。
  守门的道童对他还算熟悉,又被他一身血吓得发抖,二话没说侧身让他进去了。
  玄灵观许嘉玄自小就走,即便此时黑漆漆一片,他也能够准确辨别方向。
  因为梓妤的关系,许家人跟陈家人都住到了客院最后边,那还有一道长长的墙与月洞门,是早年明德帝让玄真子特意修的,算是玄灵观的禁地,平素不会有外人到此处走动。
  来到小院,连门口都没有亮灯,侯府的侍卫守着,见到他一身血回来都惊了惊。
  “世子,怎么还受伤了?”
  许嘉玄看了眼静悄悄的院子,没有一丝光,轻声说道:“打两桶井水来。”
  这个天?
  “世子,要冻着的。”
  “这个时候烧水,再吵醒夫人了。”他声音淡淡,不容质疑。
  侍卫只好照做。
  就见他站在院子里,开春的天夜里仍叫人冷得发抖,他却将上身衣裳都脱个精光,冲了两桶水,把脸洗了就悄声往屋里去。
  外头是绿茵睡在搬来的长榻上,听到开门声惊醒,就见光着上身湿淋淋的姑爷,险些没叫出声。
  内室门没锁,绿茵又惊又疑惑地看他进了屋,然后是他打开衣柜的声音。她想了想,还是摸黑进去低声问:“世子可要沐浴?”
  “不必了,你回屋睡吧,不用守着了。”
  他开口就将人打发了,随便抓了块细滑的布,把身子擦干,又摸了块布把胳膊的伤口随便一扎,穿上中衣便往床边去。
  这小院的屋子小,内室没置屏风,照进屋的月亮正好落在床头。他撩起帘子,便见到梓妤抱着被子睡得香甜的样子。
  嘴角还往上翘着,似乎是梦到什么好事情。
  他一路赶回来,她却是还做美梦呢。
  这么一想,居然还有气闷,抬了手就想掐她脸。
  指尖才轻轻碰到滑嫩的脸颊,她似乎是被冻着了,把脸忙埋到被子里去。
  ——真能,这还知道冷呢。
  他站了片刻,悄声爬上床,往里侧去。
  可能是他不在,她就把外侧给占了,总不能推醒她。
  在她身边才刚趟下,她身上那熟悉的香味便钻入鼻中,随着呼吸,一点点将他整个人都笼罩着了。
  刚才那种刀光剑影的厮杀似乎就离得很远,心头一片平静。
  他闭上眼,白日在侯府她说的那些话都再浮现在脑海里。
  不管这么些年他对刘氏怎么有偏见,刘氏确实为这个家付出许多,特别是父亲伤了腿那一年,他经常听到侍卫说她会偷偷一个人在院子外哭。哭完后又擦干眼泪笑着回到父亲身边。
  平时他的院子都围得跟铁桶一样,刘氏不敢靠近,可家里不管有什么新到的,总会硬着头皮给他先送来一份。
  家吗……
  许嘉玄睁开眼,眸光在昏暗中闪烁不定。
  梓妤这时翻了个身,竟是朝他怀里拱,他身上凉,想推开她的。她软软地声音响起:“怎么那么凉。”
  然后在睡梦中,无意识将自己裹着的被子给扯到他身上,跟着猫儿似的蜷缩在他怀里,再度睡得对外界一无所知。
  许嘉玄身上搭着带有她体温的锦被,犹豫了片刻,伸手揽住她,她身上的暖意便源源不断传了过来。
  像个小火炉,也像冬日里的温酒,能叫人心头温暖。
  他低头,轻轻在她发间吻了吻:“你把侯府当成家了是吗?”他闭上眼,嘴角往上扬。
  ——那他一定给她一个她喜欢、觉得安心的家。
  次日清晨,梓妤却是被热醒的。
  蹬了被子,一脚蹬到什么,迷迷糊糊睁眼,就看到许嘉玄那张深邃俊朗的面容。
  她慢慢睁大眼,确认了好几回,果真是他。
  他怎么回来了,连夜回来的?
  差事呢?
  她坐起身,搭在她间腰的手却是将人又拉了回被窝里,他还带着倦意的声音沙哑低沉:“再睡会。”
  “你怎么回来了?”
  她被拉着贴到他胸膛,发现他居然连系带也没系,大白天的脸在贴上那赤|裸裸的肌肤,又烫又羞。
  “事儿办完了就回来了。”
  “不是要几日?”
  许嘉玄似乎是不满她追问,手指摸到她柔软的唇,没有章法的揉了一通,被她一张嘴就咬住。
  瞬间被疼得睁开眼。
  “还真咬呢。”
  她舌尖这才抵开他手指,将指尖给推了出去,拿眼睨他:“问你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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