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的士兵也将参与侦查,一定把这些胆小的老鼠给逮出来!”多格心中也是恼怒无比, 神殿的懦夫胆小鬼, 有胆子来踩点,能痛痛快快地杀上门来吗?
“多格……你说会不会因为我们防范太严密了,让他们只能先缓一缓?”维兰瑟沉吟到, “确实每天都有一堆你的人围着我,即使是在暗处, 说不定也会给他们很大的压力,而且也太过耗费人力。”
“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陛下。这点强度对我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魔鬼不需要休息……”
“嗯?”
这下即使阴影军团长再迟钝, 也能从这个单音节里听出女王陛下的不赞同。
“……当然, 就算把人手降低一半,并且离您远一些,我们也有把握可以在他们触及您之前给予他们血的教训。”
“很好,就这么办吧。海丁,你们搜查城市内的可疑人物有没有什么结果?”维兰瑟转而问一旁的黑暗精灵。
以前幽暗地域战士学院侦查能力最好的优等生现在已经在刚成立的警察局教授刑侦工作,这一次也是他带着一群初出茅庐的萌新实战训练,一边要收集分析蛛丝马迹,一边还要给学生们讲课,如果不是海丁本身皮肤黑,恐怕那阴沉沉的黑眼圈和眼袋几乎要让人误以为他是几个月没进食的吸血鬼。
“没有……或者即使有也没太大的说服力。”海丁紧锁眉头,整理自己的思绪,“身上有刀剑伤痕,或者手掌有茧子等特征的近期外来者我们都仔细辨别过,要么程度没达到,又或者明显是农具,即便是刀剑伤痕,看起来也是蹩脚的对手留下的伤,据我推测他们更像是退下来的士兵。”
说着说着,海丁的声音变得愈加严肃:“要说疑点……没确认的部分倒也不是没有。”
“怎么说?”
“我们接到线人传来的消息,有几个兼职偷渡的地下势力最近向两处地方运了人,虽然他们都是分散的,不确定具体有多少,但应该也就十个左右。根据证词我们找到了疑似这群人落脚的地点,他们最后都来到了两个地方,一处是城北靠近墓地的仓库,另一处则是码头外来劳工聚集的街区。”
“他们的来历身份呢?”
“没有找到人。”海丁沉声说。
“也就是说最有可能就是他们了?”
“也未必,我们在墓地发现了疑似他们的尸体。”
“死了?”维兰瑟目光灼灼。
“只是有可能。无论是发色和穿着都和负责运送他们入城的蛇头描述的高度一致,连人数都对的上。只不过每一个人……不,每一块尸体都腐烂的很严重,按照这个腐烂程度推算,他们早在入城之前就应该死掉至少一个周了……”
咔嚓……维兰瑟咬了一块饼干,海丁看了一眼,为了不打扰女王陛下的食欲,他适时停止了接下来更加恶心的话题。
“继续,你掌握的应该不止这些吧?”
“……呃,从尸体骨头的切面来看,每一个伤口都平整光滑,手法非常一致,武器是长且轻薄的刀或者剑,用它的人是个可怕的剑术高手,而且性格残虐扭曲,他明明可以只用一刀斩落对方的头,却把他们切成了大块的肉块。”说到这里,海丁莫名想起一个人,但他随即轻微摇了摇头,即使是他也无法做到这一点把?
“而且这十一个人死亡的时间应该接近,或者干脆就在同时。”
“从哪里看出来的?”
“发现尸体的过程。”海丁克制了一下自己嫌恶的表情,“它们像是一桶腌鲱鱼一样,一层盖一层被码在墓地的一个坑中,这么多尸体腐烂发酵,发出的臭气让深埋它们的泥土都膨胀起来,然后像是熟透的石榴一样彻底爆开,发出闷响惊动了守墓人。那位可怜的老先生从未见过如此惨状,甚至精神都受到了刺激,我想他或许会告别他的职业生涯了。”
“辛苦了。”维兰瑟不由得有些同情他灵敏的鼻子,海丁能够从鞋底的泥土嗅出鞋子的主人去过哪些地方,听他描述得如此生动,想必一定在现场遭到了致命的摧残。
“腐败程度可能是魔法造成的表象,为了掩盖他们久经训练的手掌和带着圣殿痕迹的身体。”维兰瑟善意地提醒。
“我去找了德鲁伊检验,有了样本存在,任何非自然的气息都逃不过他们的感应,然而腐败的的确确是时间留下的痕迹。”
“或许这是黑帮间的仇杀,有一位剑术高手被邀请插手了凡人的恩怨,制造了这起惨无人道的连环杀人案。”
“这是对我的挑衅……”新任的警察训练官有些不甘地说,“确实死亡时间对不上,或许刺杀和他们没关系,但是在揪出意图谋害您的刺客后,我一定要查证这件事!让他知道有我海丁在的斯特里克,是一切犯罪分子的穷途末路!”
维兰瑟不禁失笑。
最近井喷的文学作品中,悬疑推理向无疑是一大热门,其中就有一位管理档案的文员以“渡鸦之眼”的笔名写了好几本大受欢迎的推理小说。原本这位文员早应赚了下辈子的钱,但他仍旧没有辞职,因为职务便利,身为警察局文员可以接触警官们推崇备至的刑侦教父海丁的事迹,他的作品主角当然也有了海丁的影子,这让不知情的黑暗精灵十分代入其中,并且对自己的工作激情四溢且充满了强大的荣誉感。
“去吧,名侦探。我相信你可以的。”
受到了女王陛下的鼓励,海丁昂首阔步,感觉自己走路都在飘。
接下来……维兰瑟从自己的谒见室离开,又有两名刺杀魔从廊柱的影子中走出,似乎仍旧准备跟着她。
“不要一直粘着我。”
“是,女王陛下。”
维兰瑟回到书房,刺杀魔乖觉地停留在她门外。她再次打开了镜子,打算找撒旦再探听下情况。
黑曜石的镜面再次反射出炼狱君王的黑雾,还有那对标志性宛如炭火般的红眼。
“日安,撒旦陛下。”
“准备向我传达好消息吗?虽然我已经从部下那里听说了。”红眼愉悦地眯起,“你的动作还真是快,连我都没料到这么早就传来了捷报。”
“什么消息?”维兰瑟听得云里雾里。
“关于裁决之神的崇圣狩猎者,以及仇恨之神的影袭者,不是已经有两支刺客被你消灭了吗?”
“……我什么都没做,也没有任何人来刺杀我,您能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又或者根本没有什么刺客,这一切都是几个神殿联手放出来的□□?”
“这不可能。”撒旦断言,“向我传达消息的是一位序列很高的红衣主教,如果不是我不希望他太过显眼,引来神祗的关注提早暴露,他原可以成为一个教派的教皇。现在他的灵魂也在我手上,我能够直接接触他的灵魂,他不可能对我撒谎。”
“为了验证消息的真实性,您竟然杀了他?”这土豪的行为让维兰瑟吃了一惊。
“当然不是,因为他们派出的刺客败亡的太快了,几乎进入斯特里克没多久,就同时消失了生命的迹象,这让神祗本身都大为光火,然后彻查泄露消息的源头。我的这位代理人为了防止自己的灵魂被打入无信者之墙,只能在异端审问局找到他之前自杀,现在已经在我的国度等候蜕变仪式了,我还得好好想想,赐予他怎样的爵位才能奖励他的功绩。可是……你现在却告诉我,圣殿刺客的死并非出自你的手笔?”
“所以这就是诡异之处。”维兰瑟点点头。
“难道他们知道教廷内部有叛徒,假死骗过教廷高层,想要让你放松警惕?”撒旦思索着,但事情的真相仍然扑朔迷离,毫无头绪。
“总之,最近你最好小心一些。就算他们真的死了,也仅仅是排除掉两支刺客,剩下还有几位神祗同样也派出了自己的信徒……最好他们是死了,如果往更坏的想,万一他们勾结在了一起,等待所有人到齐,再合力给你致命一击,那就更加麻烦了。炼狱的副君如果死在主位面,可是会让我们全体蒙羞,我猜你就算没有被扔到墙上,也会承受所有副君的怒火,到时候降级将是你最希望得到的惩罚。”
第166章
这算什么?警告吗?
维兰瑟明白撒旦的立场, 祂行为模式其实自始至终都是一致的,只要对炼狱有利益的,祂就会去做。就像安缇诺雅的死如果能让埃德加死后灵魂堕天,那祂也不介意坐视塞莱涅女王被杀。
但现在自己要是被圣殿的刺客暗杀, 对炼狱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祂也愿意牺牲一位已经打入某个神祗教会成为高层的上级棋子来确保自己的安全。
这时,维兰瑟突然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而门外的多格也迅速破门而入。
“杀气!”他警惕地四处探视。
但那股莫名的薄薄杀意来得快去的也快,仿佛飞入火中的雪花一样转瞬即逝。
“女王陛下, 对方也是个好手,请您务必小心!至少在这个位面, 我还没有发现过能把杀气收敛得如此之好的行家!”多格警惕地沉声说。
杀气传来的角落似乎是房间角落书架旁的帷幕, 就在多格仔细检查的时候, 维兰瑟漫不经心一撇,不经意却察觉了自己脚边似乎有一滴暗色的液体。
桌边正是蜡烛光线的死角,正当她要低头细看时,时间突然停滞了,至少对某人来说如此。
在维兰瑟旁边, 一个人影再度破开了时空流,他慌慌张张掏出一条手绢, 开始擦拭被血滴弄脏的石板。
真是太不小心了!
希泽尔不禁对自己胆大妄为的行径悔恨万分。
就在这个时间段之前,不知道哪位神祗派出的倒霉刺客正要出现在维兰瑟的书房,他这次做了万全的准备, 不仅向仇恨之神交换了影袭者踩点得到的房间位置, 更使用了神殿刺客能使用最高阶的法术【高等隐形】, 然后在高阶牧师预言术的预测下,算出一个精准的时间,然后被距离甚至能跨越位面的【异界传送】直接送到目标地点。
他的准备很充分,但没想到自己隐形的身体刚跨出传送阵,就被一剑刺穿了喉咙。
刺客嘴里发出嗬嗬声,破裂的气管和割断的声带也无法再做什么,他想看是谁杀了自己,却只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在自己面前很快消失。
而本来应该是温暖舒适的女王房间,此时却爬满了苔藓和蜘蛛网,应该很久都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这里究竟是哪?自己被传送到的地方真的是那位炼狱副君在人间的居所吗?
带着不甘的疑问,刺客砰地倒下,周围受惊的鼠群吱吱惊叫着跑开。
先把尸体暂时存放在五十年前的斯特里克堡,一会再回去把它拖出去埋起来……
希泽尔是这么计划的。
虽然这样来往穿梭比较麻烦,而且他现在暂时还不是很习惯时空旅行,频繁使用能力会头脑晕眩,甚至一抽一抽的疼痛。
可是就在刚才,他用时间停顿解决刺客时,公主殿下就那么一动不动,安静地坐在距离自己不到十米的地方,他已经无法再忍耐毁尸灭迹的时间了,而且总觉得做完那种肮脏的事,再触摸她是一种不可饶恕的亵渎。
他拖着尸体回到五十年前,然后丢在这个房间的原地,就迫不及待再度乘着流转的时间,继续回到刚才公主所在的房间。
一只刺杀魔在刺客传送阵的位置徒劳地搜索着,而他的公主仍然在端坐于书桌后。
希泽尔又停滞了时间,有些急切地走到维兰瑟身边。
因为现在时间是凝固的,她也像是琥珀中的蝴蝶一样,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公主殿下……”
万籁俱静,停顿的时间让世界一切杂音都暂时变得悄无声息,他听到自己激动地难以自持的声音缓缓念道。
现在无论做什么,只要动作不是很大,她是不会发现的,前几次不是已经证实了吗?那么这一次也一样,他只需要轻轻地,用嘴唇浅浅碰一下她的头发或者脸颊。
因为她不知道,所以不会拒绝,真是太好了……
希泽尔一边唾弃自己的厚颜无耻,却难以抗拒这样的诱惑。
他不敢再公主面前现身,害怕她向自己投以鄙夷和厌恶的目光,毕竟自己之前做出了那么过分的事。虽然公主殿下蔑视的眼神也会让他兴奋,但那是一种带着背德和禁忌的毒酒,其中一半是理智的悲伤,另一半则是扭曲的快感,他必须抵御这种诱惑,让自己不至于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人渣。
更何况感受过公主的温柔拥抱之后,他再也不想让那种圣洁的温暖被玷污了。
所以他每一次都仅仅只是浅尝辄止地触碰,缓解自己内心的饥渴,却又不至于沉迷到失去心智。
或许是屡次得手让他太过于得意忘形了,希泽尔不知不觉却犯下了一个错误。
当他轻吻了公主殿下的脸颊,并因她带着幽幽香气的柔滑肌肤而迷醉,灵魂战栗不已的时候,他腰间悬挂的剑有一滴血液不甘地落下,似乎是死者在完成自己迟来的复仇。
他太不小心了,又或者是时空旅行的后遗症让大脑变得迟钝,他竟然没有发现这处致命地错误,以至于他刚刚满足地离去,又很快再一次回到现场。
而这一次,希泽尔却看到公主殿下小巧的头正要低下,似乎打算仔细查看脚边的血滴。
趁着时间停止的短暂空隙,他手忙脚乱地擦干净地上的血滴,又欲盖弥彰地从墨水瓶里取了一滴墨水洒在原位。
时间再度恢复正常,维兰瑟也终于能够细细审视莫名出现的液体。
纯黑色?刚刚总觉得似乎带着暗红,难道是错觉?
她正疑惑着,但一股微妙的血腥味转瞬即逝,随即被浓郁的墨香掩盖。
不对劲……这滴墨水有问题。
“别找了,出去吧。”她突然对多格说。
“可是……刚刚杀气的来源还没有查清楚……”
“这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