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她不禁想,难道学生会主席都是这么亲力亲为,亲自给每一个面试通过的同学发消息?
倪霜霜表示,她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此时,舒尧的消息终于姗姗来迟:“姐,我错了,我把你养的花弄死了,你打我吧!”
“不了。”
“你不打我?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打我。”舒尧喜极而泣,抱着手机暗自窃喜,还没来得及感怀一番,舒觅却发来后半句话。
“我现在打不到你,你等我回来弄死你。”
“……”
回到寝室后,简娅和安冉表示都收到了体育部和文艺部部长发来的面试通过消息,倪霜霜在床上痛心疾首,痛批这个看脸的世界令人无比绝望。
当然,没人搭理她。
到了晚饭时间,倪霜霜继续在床上伤春悲秋,简娅出门赴约,只有舒觅和安冉相约食堂。
外人提到C大,首先联想到的除了它全省第一的名头外,便是它的食堂。
提到它的食堂,便不得不说它闻名远近的套餐。四块五的两荤一素,十几年来没涨过价,吸引了C市各个大学的才子佳人们来一览风光。
不过,据学姐学长们长期以来的观察得出,才子佳人们其实是打着游览的幌子来相会佳人才子的。
两人端着餐盘随便找了一处空桌坐下,今天食堂没有糖醋里脊,舒觅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打了南瓜蒸排骨,不过她不怎么喜欢吃南瓜,遂耐心地挑着排骨,顺便听听身后传来的免费八卦。
她无意探听她人隐私,只是身后那桌女生交谈得太过热烈,似乎达到了忘我境界。只是听着听着,她眉尖微动,忽觉势头不对。
“欸,你们知道吗,面试那天那个女的是谁啊?”
“管她是谁呢,穿那么暴露的裙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好像有点过分了,舒觅借着撩头发的动作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觉得那三个女生似乎有些眼熟。
安冉显然也听到了,低声道:“她们好像也是那天面试的。”
难不成她们说的是“花蝴蝶”?
“就算她打扮成那个样子,主席也看不上她啊。”
“主席是看不上她,不过,我听说主席好像亲自打招呼通过了一个办公室的人。”
“谁?”
这声音还有些好听,只是语气太过急切,失了沉稳。
“嗯……好像是艺术学院的吧,叫什么来着?不太清楚,好像姓舒吧?舒什么……啊!舒觅!”
大多数女生往往便是如此,在与对方还未相互认识之前,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更不会将她的名字无比顺溜地说出来,总要自导自演经历一番记忆风波,才会恍然大悟对方姓甚名谁,似乎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因为自己无意为之,并非刻意关注。
舒觅被直呼大名,精神一振,挑排骨的动作滞缓下来。
“艺术学院?舒觅?”
“对啊,听说长得……”
“不过就是个学艺术的花瓶而已。”又是那道好听的声音,带了几分轻蔑的意味。
另一道声音连忙附和:“谁说不是呢?哪像咋们静茜啊!不仅是英语系的大美女,还是大才女,又是主席的直系师妹,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大家都懂啊!”
她口中的静茜大约就是那道好听声音的主人了。
舒觅心下无语一阵,继续挑着排骨,不禁在心中诽腹:没人想和你争“月”,何况那还是一弯水中月。
岂料身后几人并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大有将矛盾发展到线上的意图。
肖静茜勾了勾嘴角,摩挲着左耳耳坠,云淡风轻道:“过段时间不是要聚餐吗,到时候会会她。”
“怕是到时候她见着你都无地自容了!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相形见绌!”
安冉想说话,舒觅眼疾手快地拉着她离开。
“觅觅,她们也太过分了吧!”
“是有点过分。”
诋毁她也就罢了,怎么连带着也看不上学艺术的了?
“难道就这么算了?”一向好脾气的安冉也气不过。
“当然不能。”舒觅认真道。
“那你想怎么报复?”安冉语气里透着几分期待。
舒觅思索半晌,灵光一现:“我去参加聚餐不就是对她最大的报复吗?”
安冉张了张嘴,却是只字未言,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席遇从报告厅出来后,没有回寝室,而是直接回了家。
途中接到沈郗眠的电话。
“你在哪儿呢?”
“家。”他回答地言简意赅。
沈郗眠纠结几重,终是开口道:“我跟你说啊,美术系的那个系花上午又来找我了,这次托我转交给你一支画笔。”言及此处,他有几分唏嘘,“那画笔真是不错,可见她也是用足了心。不过没有你的同意,我也不敢随便收下,谁让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呢?你说你的态度都这么了令人心碎了,她还……”
席遇似乎并没有听他说下去的打算,将手机调成静音,扔在一旁,倒床便沉沉睡去,这几日睡眠不佳,他是真的有些疲惫。
又一次,他在大汗淋漓中醒来。
坐起身,茫然四顾。
入眼是一片凄惨的白,漫漫无垠。
又梦到她了。
不过万幸,这次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以往的她只有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等他准备叫住她时,却惊觉,原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她叫什么。
他滚了滚喉咙,随意拨了拨额前睡得有些凌乱的黑发,起身下床,来到书桌前拉开抽屉,翻出一本素描本。
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似乎早已养成习惯。
素描本上千篇一律的画着同一个人,翻动间,显露出夹杂在其中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穿着灰色的长大衣,怀里拥着一束鲜花,身形高挑,气质脱俗,明明在笑,却压不住眉目间的若有若无的冷清。
他轻轻拿起,注视良久,倏地,微扯了扯一侧的嘴角,几不可察。
☆、校园卡
中午在食堂吃过饭,舒觅与简娅她们分别。
进学生会不过几天,内部运作都还没熟悉起来,她便被兜头安排了一堆工作。
一会儿要去学生会的办公室值班,说是值班,其实不过在里面干坐一个小时罢了,等着看有没有哪个部门的人来交资料或者盖章,倒也轻松。
离值班还有些时候,她想着去图书馆借几本书打发时间。
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湘行散记》,津津有味的品读起来。
是沈从文对妻子张兆和那段脍炙人口的表白:
我行过很多地方的桥,
看过许多次数的云,
喝过许多种类的酒,
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可她最喜欢的还是《雨后》里那句:我明白你会来,所以我等。
最朴素的文字,方能打动人心。
可,这样一个写出这种文字的人,竟也还是出轨了,舒觅唏嘘不已。往往文人作家的私生活总是经不起打磨。好比如,你能想象到被捧上神坛的才子郁达夫,其实是个始乱终弃出轨嫖妓的人吗?
舒觅放回手上的书,从隔壁书架上随意挑了一本,准备去登记时,一转身就看到了他。
这是她第四次碰见席遇。
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长款风衣,越发衬得整个人气质非凡。修长挺拔的身姿轻轻靠在书架上,手里拿着一本《安藤忠雄论建筑》,漫不经心地翻看着,颇有几分慵懒悠闲的味道。
大约是翩翩佳公子,心古韵不俗。
舒觅捏紧了手中的书,不忍破坏眼前风景,目光停留了不过两秒,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她怕越靠近,越沉溺。
席遇从书中抬起头,望着舒觅一路远去的背影,面色沉寂,眉峰微蹙。
片刻后,他站直身体,径直朝外走去。
舒觅到办公室时时间尚早,和她一起分配到值班的另一位干事还没来。
她坐下后,拿出刚刚在图书馆借的书翻看。
将将翻了几页,便有人敲了敲敞开的门,她应声抬起头来,竟是三分喜,七分惊。
“你好,我过来找些资料。”
他的声音竟也带着些淡淡的慵懒,还有......说不出的清冷性感,似羽毛划过人的心尖,酥麻一片。
“啊,好,柜子在那边。”舒觅一如往常的平静,面上看不出任何慌乱。
席遇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
舒觅见他没有动作,露出询问的目光,对方看了她一眼后,才不紧不慢地朝柜子方向走去。
她埋下头来继续看书,可那人翻动纸张的声音就似电流轻轻穿过她的心脏,奇痒无比。
他似乎找了很久,或者说,磨蹭了很久。
正当舒觅纠结于要不要帮忙之时,他却停下了动作。
“这儿没有,可能被别人拿走了。”他回过头来,目光平静地看着桌后的人。
舒觅轻轻滚了滚喉咙,道:“你要找什么资料?等借的人还回来之后……”似是察觉到不妥,她又道,“或者,你可以过几天再来。”
席遇转过身,一手随意地插进裤兜里,表情淡然,轻轻应了一声,临走前,还特意说了句:“打扰了。”
“没事。”
他的背影很挺拔,仔细看竟有几分轻松悠闲的意味。
舒觅甚至觉得他走时,还若有似无地瞄了一眼书柜的方向。
可他一个建筑系的来学生会办公室找什么资料?再说,也没听说过他是哪个学生组织的人啊?舒觅百思不得其解。又暗自懊悔,怎么这么随便就让人翻资料?难道真的是美色当前,色令智昏?她有些烦躁地合上书。
正巧,与她一同值班的另一名干事黎彤也来了,进来便跟她打招呼:“你来得这么早啊。”
舒觅点头微笑。
黎彤似乎是个挺热情也挺大条的人,和舒觅絮絮叨叨地说了大半天话,才想起来要事。
她一拍脑门,道:“我都忘了,昨天学姐让我们收拾收拾那边的资料,没用的就扔掉。”
舒觅循声望去,目光一缩,道:“嗯,那开始吧。”
二人来到书柜前,舒觅打量一眼,书籍和档案袋罗列齐整,一成不变,似乎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收拾到一半,黎彤忽而“咦”了一声,道:“怎么会有这个?”
舒觅闻声侧首,黎彤将那东西递给她,她伸出手,没接稳,那东西顺势掉下来,落在舒觅脚边,像极了那天“粉身碎骨”的冰奶茶。
她捡起来,见是一张校园卡。
席遇的校园卡。
舒觅表情一愣,仔细探究着卡上的每一个字,心中如乱麻缠绕,纠结万分。
校园卡上有他的照片,照片上的人五官清俊,眼波深邃,悠远深沉的目光似要穿透人的内心。
他看着你,似笑非笑。
舒觅感觉莫名的烦躁,烦躁背后,却有断断续续涌上心头的奇异喜悦。
说不清,道不明。
心尖在颤抖,连思维都跟着模糊。
她值完班后,心不在焉地回了宿舍。
晚上,是学生会的全体聚餐活动。
舒觅被简娅威逼利诱的拉着去做了美容,安冉因为要负责聚餐事宜,有幸逃过一劫。
回去的路上,简娅遭遇了她人生中最大的“滑铁卢”,并且,此滑铁卢还自带蝴蝶效应。
当时,她们正从学校的花店里走出来,突然一声“咔嚓”,二人不约而同的侧过头去。
简娅看清情况,顿时有些窝火,当即便道:“我说帅哥,你偷拍之前能不能先打一声招呼啊。”
舒觅闻言有些懵,打了招呼还能叫偷拍吗?
沈郗眠放下相机,撩撩头发,露出一个自以为帅气无比的笑容:“那个,不好意思啊,我是摄影系的,看到能当风景的美女就有些管不住手。”
“摄影系的啊……”简娅思索几秒,态度转变得令人措手不及,“看在同一个学院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把照片删了吧。”她顺手也撩了下一头精致的短发。
沈郗眠急了:“别呀,我又不是照的你,你说你一个人女孩子家,自作多情可不讨喜!”他不管正欲发作的简娅,又露出一个自以为帅气无比的笑容,对着舒觅道:“美女,你怎么说?”
舒觅笑的温和大方:“同学,我说,你最好还是删了吧。”
沈郗眠最终删了照片,并被简娅冰冷刺骨的眼神轮番轰炸。
他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个凤眼长发的女生好眼熟,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到底在哪儿见过她。
他摸摸下巴,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相机,眉间紧蹙,表情愈发疑惑。
☆、聊表谢意
聚餐地点离学校不远,简娅想打车,在舒觅的阻止加威胁下最终选择了步行。
两人即将要到达门口时,迎面驶来了一辆吸人眼球的红色汽车。
红汽车堪堪在她们面前几米处停下,车门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修长光裸的美腿。
舒觅打了个寒战,真……冷啊……
美腿的主人自车门掩映后走出,果不其然,是“花蝴蝶”。
花蝴蝶晲了二人一眼,伸出手拢了拢披肩。从手包里拿出小镜子上下照了照,放回去后,扬着头率先朝门口走去。
一不小心……高跟鞋卡在了下水道的井盖里……
简娅直接笑出了声,其声如钟,洪亮悠远,引得路人们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