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转身走了两步,楚慕才想起来还有个楚肖,回身问他: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今儿还回京吗?”
楚肖在亭子上摇了摇头:“今儿不回了。上次你从寺里离开之后,母妃成天跟我念叨,我听着嫌犯,才到这里躲清静来的。”
提起母妃,楚慕就没了脾气,无奈一叹:
“那你自己当心些吧。”
“嗯。”楚肖笑着应声。
楚慕说完之后,牵着齐妤穿过梅林,走路的时候,楚慕似乎还想拥着齐妤入怀,被齐妤抗拒着躲开了,两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倒真有点情意绵绵的意思。
楚肖目光幽沉的看着齐妤不住躲避楚慕的身影,这样的齐妤,他从前似乎没有见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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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肖的人在齐妤去梅林的时候,就把春菊送到了金荣手里,金荣亲自押着回京去了。
楚慕和齐妤坐在马车里,齐妤一路往车窗外头看,楚慕则一个劲儿的看齐妤,看到后来齐妤都有点受不了了,放下车窗帘子问:
“你想问什么就问。”
楚慕得了齐妤的话,高兴的响应,拉着齐妤转过身朝他,问道:
“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你认识楚肖的事儿。”
齐妤耐着性子回答:
“整个京城人都知道的事情,你不知道,还怪我不告诉你?”
楚慕一愣:“不是不是,不是怪你。我就是……觉得意外。”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梅庄的?”
齐妤去梅庄是临时起意,所以不可能有人告诉楚慕。
“上回你们不是在马车说,你在大兴和京城交界处有一处漫山遍野开满了梅花的庄子嘛。我早上处置了那姓吴的,然后才知道你来了大兴,我想你总要找地方落脚,自家的庄子总安全些,我就让人打听大片梅花林在什么地方了。”
楚慕一五一十,详详细细的对齐妤解释。
“对了,你说那庄子是你的,可楚肖怎么住在那儿?”楚慕觉得自己好像终于问到了重点,他刚才怎么没想起来问。
齐妤答的自然:
“你没看见那是两个庄子吗?他自然是住在他的庄子里。”
楚慕又问:“那你们的庄子怎么会建在一起?”
面对这些问题,齐妤耐性被消磨干净:“你有完没完?那庄子是我十几岁的时候建的,建在什么地方还得请示你吗?”
楚慕见齐妤脸上现出怒容,识相的陪了个笑脸:“发什么火呀,我不就是多问两句嘛。”
齐妤:……
车厢内稍微安静片刻,楚慕又撞了撞齐妤的肩膀,缓和气氛的目的很明显,齐妤也不好一直绷着,想起白日之事,说道:
“早上王爷让京兆府的官差去将军府解围,我与李家上下都很感激。”
楚慕见她终于想起来他的好处,有点小得意:
“你想怎么感激我?”
齐妤斜斜看了他一眼:
“你想我怎么感激?”
楚慕忍着笑,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就……亲一下吧。”楚慕这人是从来不会刻意隐藏自己所需的,有仇当场报,有恩自然也要别人当场报了。
齐妤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好啊。”
楚慕一愣,也是没想到齐妤会回答一个‘好’,简直有点难以置信,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立马扑到齐妤面前:
“那快来啊,还等什么?”
齐妤冷静的推开楚慕的脸,凉凉道:
“待我回去跟李家上下说一说,让他们都来满足王爷您的这个要求。我看就……每人亲你一下,可好?”
楚慕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赌气道:
“就知道你没这么爽快。”楚慕坐直了身子,像是对齐妤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只听他道:
“不过没事儿!早晚有一天,本王会让你心甘情愿的过来亲我。”
齐妤撑着脑袋打瞌睡,连白眼都没高兴赏他一个。
第66章
齐妤把春桃的尸体和春菊及连个运尸人都带回了京城,未免夜长梦多,当天晚上就让李家人去了京兆府立案,春桃和春菊虽然都是伺候小李氏的,但小李氏未曾将她们当仆婢,几年前还了两人身契,所以春桃和春菊都不是奴籍,只是李家的工人,死了个仆婢,倒也不能让吴友堂被判罪,可死的是个良民,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朝廷二十开印,京兆府受了案以后就先开审,公堂之上人证物证具在,吴友堂无可辩驳,小李氏也被传唤去问话,她一一作答,审讯持续好些时日,小李氏便以春桃义姐的名义作为原告,由官府证明,当堂签下了休夫状,与吴友堂这个丧心病狂的被告彻底划清界限,官府判吴家返还小李氏所有嫁妆。
至于吴友堂被判鞭刑加刺字流放那都是后话。
正月十五上元灯节,贵太妃姬氏回宫,皇帝与太后以为贵太妃接风的名义,在宫中设元宵宴会款待群臣。
齐妤本不想出席,但楚慕有先见之明,早早就出动齐甯当说客,这次宴会既然是宴请群臣,那公侯伯爵郡王府自然在邀请之列,平阳郡王府也就是在这种大宴会中才有资格出现。
但不管怎么样,齐甯都以能参加宫宴而感到高兴,楚慕放来求助的消息,齐甯和薛玉章夫妻俩就仗义响应。
有了齐甯死缠烂打的纠缠,齐妤就是想躲清静也是不能够了,于是,元宵宴当天,楚慕高高兴兴的带着齐妤入宫去了。
这是楚慕和齐妤第一次共同出现在公开场合,从走入大殿开始,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都想看看这个倒霉的被先先帝指给那阎王的齐国公嫡长女长的什么模样。
按照外头的传闻,摄政王楚慕对齐家这位嫡长女可是相当无视,会不会就是因为齐家嫡长女貌丑无盐,毕竟男子皆重色,若真是国色天香,摄政王又怎会无视她,除非是瞎了。
然后很快,事实就证明了——摄政王确实可能是瞎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齐国公嫡长女根本不是貌丑无盐,不仅不是,她还生的相当美貌,但见她一袭曳地锦袍,眉目如画,耀耀如星,肤白胜雪,兰华之姿,通身的逼人贵气,华丽又端庄,就是眉眼有些冷淡,自然而然给人以威压,并肩在俊美霸气的摄政王身旁亦不减其半分气度,反而势均力敌,相得益彰。
殿中群臣纷纷起身与两人让路,行礼,楚慕扶着齐妤,难得赏了点好脸色出来。
两人被簇拥着来到最靠近帝台的坐席,帝台上小皇帝一身黄袍坐中间,小皇帝没有妃嫔,所以后面坐的就是太后安氏及贵太妃姬氏,还有两三个宗室皇亲陪伴在姬氏身侧,有一个皇亲是福慧公主,与姬氏年纪相仿,是先先帝的嫡亲妹妹。
康王楚肖因腿脚不便,在后宫休息,没有出席。
姬氏虽为太妃,但却是先先帝最宠爱的妃子,出身言情书网,先太师之女,先太师的门生遍布朝野,曾培养出朝中半数文官清流,虽然先太师已不在,现太师为姬氏兄长,姬家在朝中势力犹存,百官敬畏;
再加上,先先帝的皇后去世之后,先先帝本欲立姬氏为后,但姬氏不愿,先先帝无奈,只得给她贵妃尊崇,并后半生未曾再立新后,所以,姬氏的身份地位,等同于太皇太后,这是无可争议的。
更别说,姬氏还生了两个王爷,一个肃王,一个康王。
肃王殿下如今是把持朝政,只手遮天的摄政王,众所周知的人物,不必赘言;而康王殿下自小拜得数位大儒为师,惠传天下,名满京城,如今虽身微损,却依旧是很多人心目中的贤王,有这些硬性条件在,谁人还能说姬氏担不得太皇太后的仪仗?群臣朝贺,她自也当得。
小太后安氏坐在姬氏身旁,无论是容貌还是气度,皆被姬氏衬托的荡然无存,没有半点身为太后的架势,楚慕入殿之前,一些早到的公侯府邸的女眷已经来帝台下敬贵太妃姬氏好几轮酒了,有的捎带着敷敷衍衍的敬了下安氏,有的则连敷衍都没做,安氏也觉得没面子,可她没办法,谁让她没有厚重的家世,没有当摄政王的儿子呢。
就算勉强占了个嫡字,儿子坐上了皇位,也还是改变不了要看人脸色过日子。
思及此,安氏正闷闷的喝酒,就看见楚慕带着他的王妃进殿。那两个人比肩而入,齐家那个嫡长女站在楚慕身边,竟然没有丝毫畏缩,华贵又端庄,一步一步,举手投足都彰显着她的大家风范,这种女人,跟她们安家培养出来的花瓶高下立现。
看到盛装出席的齐妤,及周围朝臣女眷的追捧簇拥,太后安氏心里又忍不住酸了酸,往楚慕看去,恰巧对上楚慕那满是侵略性的目光,楚慕还不怀好意对她点头一笑,安氏手一抖,吓得赶忙避开目光低下了头,害怕的咬着唇瓣,想到了楚慕那厮对自己的企图。
楚慕牵着齐妤的手来到坐席上,抬头往帝台上看去,姬氏与福慧公主说话,不曾看他,楚慕顺带瞥了一眼旁边,正好看见太后安氏盯着自己,出于礼数,楚慕对她笑着行了个点头礼,尽管看着就不怎么诚心,但好歹他做了面子,就不要要求太多了。
齐妤坐下之前,看到了帝台上的姬氏,对楚慕凑近小声询问:
“贵太妃那边,我需要去敬一杯吗?”
楚慕略有犹豫,想着他和齐妤成亲以来,这算是齐妤第一次看见母妃,若无视的话,未免被满殿臣子女眷说她不懂礼数。
“我陪你去。”楚慕说。
说完之后,楚慕便让宫人准备茶水,自己牵着齐妤来到姬氏面前,姬氏原在和福慧公主说话,见他们来,便放下了酒杯,楚慕先和福慧公主打了个招呼:“姑母。”
福慧公主点头回了一礼,目光便在齐妤身上打量,说道:“这便是肃王妃了,你不常出来走动,我们这些长辈也不识得,今日可没带见面礼。”
齐妤和楚慕是奉旨成婚,楚慕本就不愿,所以娶妻时该做的礼是一件都没做,包括带着齐妤认亲这一环节,所以到现在为止,齐妤也未必能认全楚家这边的皇亲。
因为楚慕婚后的各种怠慢,所以皇室宗亲对齐妤这个肃王妃并不很看重,这位福慧公主是先先帝的妹妹,如今先先帝那一辈的公主也就只剩这位福慧公主和当年出了家的福宁大长公主了。
福慧公主在楚家皇族中颇受尊崇,所以自没有将齐妤看在眼中,虽然话说的好听,但也架不住她用那一副居高临下的审视做派。
齐妤鼻眼观心,对福慧公主行了礼之后,接过宫婢手中的茶水,恭敬的送到贵太妃姬氏面前,温和顺从道:
“母妃万安,请用茶。”
姬氏看着齐妤,从前自是见过几面,但那时候,姬氏并没想到齐妤最终会嫁给楚慕,姬氏想伸手接茶,却听一旁福慧公主道:
“肃王妃这辈婆婆茶敬的也忒晚了些,这还不是特意上门敬茶,只是顺道而已。哎呀,要是我儿媳这般对我,我可是万万不会接的。”
姬氏原本有些犹豫要不要接茶,倒不是被福慧公主这挑拨的话影响了,而是她也想看看楚慕这个妻子是什么反应,姬氏把手收了回去。
福慧公主见状,得意又道:“嗯,这就对了。不管身份如何,规矩还是要立起来的。”
帝台上的动静本就是万众瞩目的,楚慕和齐妤来了之后,就更加成为满堂关注的地方,上面的人说一句话,有一个风吹草动,下面都看的真真,听得真真。
福慧长公主这番话让殿上所有人都知道了,她们这是在为难第一次在宫宴盛装露面的肃王妃。也是平日里肃王妃多受冷落的传言甚嚣尘上,福慧公主这是想给她个下马威。
安氏坐在凤座上,也盯着这边,福慧公主是先先帝的妹妹,是她的长辈,平素虽不常入宫,但每回只要入宫,都要挑一挑她的毛病,安氏虽为太后,可一定长辈的帽子压下来,她也无可奈何。这个老女人,惯喜欢难为年轻貌美的命妇,肃王妃这般品貌,她只怕早已嫉妒成狂,连楚慕的面子都顾不上,也要给肃王妃一些难堪。
不知为何,想想肃王妃马上就要体验她曾经有过的糟心,安氏心里居然有点小激动。
大殿里所有人屏气凝神等待着肃王夫妇的反应,福慧公主是肃王的姑母,贵太妃又是肃王的母妃,想来肃王殿下也不会为了一个不喜欢的女人而去得罪自己的母妃和姑母。
放眼大殿,也就齐家这一块有点动静,齐甯暗自着急,齐振南甚至已经站起身,开始往帝台这边走了,若是女儿再被为难,齐振南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有些官员家眷们看见齐国公神情凝重的样子,不禁心中想着,毕竟齐国公府也不是一般小门小户,嫡长女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齐妤正要开口,便觉手上一空,茶杯到了楚慕手中,楚慕另一只手将她扶起,举着茶杯似笑非笑的对福慧公主朗声道:
“听闻姑母养的那个小白脸面首背着姑母在外面找了个外室,不知道那外室生的儿子有没有给姑母你敬个茶呀?他敬茶的时候,是称呼姑母为母亲呢?还是称呼姑母为祖母?说起来,姑母养的面首好像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儿郎,身强体壮的很啊,姑母是特别喜欢吧。”
楚慕的声音郎朗在殿中传开,毫无示警的将福慧公主蓄养年轻力壮面首的事情大声抖落出来,皇家公主养几个面首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殿中这些人私下里肯定也议论过她,可那毕竟是私下里,楚慕现下这般在大殿上公开谈论,饶是福慧公主一把年纪了,也被他闹了个大红脸,指着楚慕‘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若姑母喜欢,下回本王亲自给姑母找几个更健壮的送过府去,今儿您就行行好,别为难我的王妃了,成不成?”
楚慕天生是个不知收敛的,既然要得罪,那就得罪个干净,他的人,可不容这些倚老卖老的来指指点点。
福慧公主的一张老脸,从额头红到了脖子根儿,有心拿出长辈的身份训斥他一番,可又怕楚慕说出更多不堪入耳的话,一番心里纠结后,福慧公主开始觉得大殿里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变了,哪里还待的下去,急急忙忙站起身,也顾不得起身太急,撞到了桌子,打翻一地酒水,遮掩着脸面,迅速离场。
福慧公主离开之后,楚慕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茶杯,抬眼对上姬氏,将茶杯送到姬氏面前,姬氏冷哼一声,齐妤递来她都没接,更别说是楚慕递来了,身子往旁边一侧,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