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见程矜神色平静,反而意外,“巧啊,又见了。”
程矜垂睫,注意到他身后地上还有别的影子,显然屋外还有其他守着。凭她一己之力,要逃出去很难,当务之急是先稳住眼前的人,之后就得看猎牙到底又几分捕猎的本领了……
“巧合吗?我还以为是因为你想见我。”程矜说起英文来有种小女人特有的娇柔,尾声微挑,像泛着桃心的小钩子。
男人果然一晃神,“原本还真不是冲你来的,没想到捉Cindy还能顺道捕获你这条美人鱼,真是惊喜。不过我这几天,倒是真的想你得很。”
Cindy?南柔?看来是K-bar那群人不肯放过小姑娘,自己是连带遭了秧。
只是不知道南柔这会儿怎样。程矜略一思量,蹙眉娇声说:“说得好听……你看我手腕,被绑得都疼死了,也没见你心疼呀。”
POLO男二话不说地叫人来,“还不拆了!”
之前跑出去报信的人又颠颠地跑进来,点头哈腰地替她拆了绑手的绳子。
程矜揉着手腕上被勒出的瘀痕,伸给男人看,“你看,都把人家勒红了。”
POLO男受宠若惊,一双短手就要来替她揉,被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迷得头都发昏,又一顿,“你不是说是……”LES?
程矜嫣然一笑,“那天找的托词,你不会真以为我这样的,会喜欢女人吧?”
她本就生得妩媚,何况是刻意勾引?男人被哄得五迷三道,恨不得把闲杂人等都撵走来了快活,可惜人多眼杂,身为老板还是要点脸,只能憋着。
程矜坐在他的沙发扶手上,看了眼外头,“Cindy欠你们多少钱呀?”
“利滚利,算不清了,反正还不完。”
“那你们把她抓回来是带回K-bar嘛?”
“问那么多做什么?”
程矜顺手接过烟,娴熟地替他点上,“怕你将来这么对我呀。”
“不可能!你这么美,我宠都来不及,怎么会欺负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程矜一笑,眼尾的泪痣带了点轻嘲,“我倒是乐意跟你,前提是你不可以是杀|人犯。”
“当然不会,最多把她卖到其他地方。”
“人家不信~”
“怎么才信?”
“让我确定Cindy还活着,还是说……”程矜花容失色,“她其实已经死了?”
最终POLO男拗不过,只好让程矜挽着他下楼去眼见为实。
她腰肢款摆,一路上香气微醺,引得看守频频偷窥,又碍于老板在,只能偷偷垂涎。
才刚到一楼,程矜就看见南柔被绑在椅子上,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嘴里不知道在骂些什么,抬手就要扇她巴掌。
“啊。”程矜娇怯地捂住眼。
“住手住手,”POLO男颇为怜香惜玉地呵止了手下,“都斯文点,别搞得跟土匪一样。”
手下们果然乖乖地站到一边去了。
“没骗你吧?”
程矜看着嘴角挂着血丝的南柔,她就像没有看见他们,眼神空无一物。
……这群畜生。
程矜面不改色地坐在一边,从POLO男那儿拿了烟给自己点上,沉默地吞云吐雾。
所有人都感觉到屋里明显燥热起来。
先开始,POLO男以为是这女人太媚,生理所致,后来发现不是,脸红脖子粗地问下属,“空调坏了?”
几个人拿着遥控器按了一圈,回来汇报说:“可能外面机箱松了,马上就修好!”
POLO男灌着冰水挥挥手,又讨好般对程矜承诺,“马上就好。”
程矜吐了口烟在他脸上,笑容妩媚,“好,我等着。”
出去修空调的两人半晌没回来,POLO男骂了几句,又差遣原本蹲南柔旁边的人出去催,谁知这个也有去无回。
这下偌大房子里只剩两个女人,他和一个手下。
POLO男终于生出警觉,从腰后摸出手|枪拿在右手,看了程矜一眼,见她并没有慌张神色,又觉得自己或许多心,犹豫了一下对最后一个手下说,“带枪,出去看看,那三个死外头了?”
那男人应了,起身走向门口。
拉开房门的一瞬,只见黑影一闪,将他手中的枪打落在地,臂弯勒住喉咙,将人带出了程矜他们的视野。
POLO男大惊失色,下意识抓起手|枪,左臂勾住程矜的脖子就要拿她当人质,恨不得把她剁成肉泥做成铠甲,替自己挡下所有子弹才好。
程矜狭长的眸子带着嘲弄,指间袅袅的烟都没丢。
“不许过来,否则我一枪崩了她!”POLO男压根不知道来人是谁,也不确定程矜能不能起到人质的作用,不过狗急跳墙罢了。
门外空荡荡,没人应声。
POLO男的汗都滴在程矜脸上了,她嘴角微勾,枪在他手上还这么怂。
“出!出来!不然我开枪了!”就在POLO男抬起右臂的那一瞬,从二楼射来的子弹正中他的右腕,枪立刻飞了出去。
他将程矜朝后一推,自己踉跄着冲过去捡枪。
黑色短袖、工装长裤的身影从楼上跃下,准确无误地将枪踢起,左手握住,稍一旋转,枪口就对准了狼狈爬来的男人。
第6章 海上孤城(6)
POLO男目瞪口呆地盯着从天而降的男人,在对方冷冽的目光之下,终于心如死灰地放弃了挣扎。
从门外涌入的黑衣队员迅速将人控制在地,同时解开了南柔身上的束缚。
“每间房都搜一下。”喻铮将捡起的枪退了弹夹,随手扔给迎面过来的队员。
程矜扶着手臂站起身,一边倒吸气,一边看着飞快分散在别墅各处的特效队员,其他人都全副武装,唯独喻铮只穿了短袖T恤和工装长裤,连件防弹衣都没有。
她正低头捏着自己的手肘,疼得眼泪直打转,忽然就看见人影停在了面前。
程矜抿嘴,“身手不错,嘶——”手肘又疼。
喻铮垂着眉眼,伸手抬起她的左臂。
“疼!”程矜右手推他胸口,奈何跟抵在石墙上一样,纹丝不动。
“会疼,忍一下。”
还没等程矜反应过来,就被他握住上下臂,对准角度……
“啊,疼!你轻点呀!”程矜含着的泪珠子扑簌簌掉下来,一边气鼓鼓地抱怨。她刚刚听见什么了?咔哒一声,是从她关节发出来的吗?
声音里有不自觉的娇嗲,路过的队员回头,看了他俩一眼。
喻铮松开手,“刚刚不是很勇敢吗?这会,这点儿疼就吃不消了?”
程矜抹了把眼泪,眼眶微红。
“动下试试。”
程矜抖抖霍霍地转了下手腕——居然真不怎么疼了?
喻铮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要走,被她叫住,“你们……来多久了?”
“从你开始打听南小姐的消息。”
程矜沉默。
意思是,她是怎么诱惑安抚那人的,他也一清二楚了?
她低头,看向脚边还燃着的烟头——她其实会抽烟,他也知道了?
……早知道,就不用美人计了。
“喻队,人先押走了。”POLO男被押了过来。
喻铮点点头,程矜忽然说:“等下。”
她弯腰,拾起烟头,两根手指夹着,放在POLO男摸过她的那只手上方。
轻轻一掸。
火星子掉在那人肥短的手上,顿时疼得他嗷嗷叫唤。
程矜这才将烟头扔回烟缸,理了下鬓边发丝,“好了。”
喻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头对手下的兄弟说:“止个血,其它不用管,带走吧。”
十分钟后,搜查完毕,程矜和南柔站在一边等。
喻铮从俩姑娘面前走过,顿住,180°转了个身,又绕回程矜面前。
她的妆有点花了,眼线晕得像小烟熏,一双猫儿眼看着他,也不说话,像王座上等待被救赎的公主。
喻铮从兜里摸出个东西,递给她,“你的。”
掌心里一枚小小的牛角吊饰,泛着莹白的光。
程矜没接,“是给你的谢礼。”
押着POLO男的队员闻言,双双回头又看了他俩一眼。
喻铮将吊坠一握,往前走了两步,反手搁在了桌面上,语气凉薄,“救你是因为职责所在,用不着谢礼。”
长这么大,程矜还头一次主动送男孩子礼物,更别说当众被拒绝,一咬唇,“你不收就扔掉。”
喻铮一言不发,径直转身出了门,刚准备命令收队,只听叮——的一声。
不知什么,从身后砸在门框上,又摔进了杂草丛里,他收回视线,“收队。”
“她们呢?”
“送去警局做笔录。”
喻铮坐在副驾驶,手肘搭在窗框,不经意看向掌心。
空落落的,雕饰的沁凉和女孩手臂的细腻触感都还隐隐残留。
驾驶座的门被拉开了,之前在警局看守过程矜的小队员翁连梦跳上车,一手握住方向盘,凑近喻铮,“队长,怎么又是她啊?”
喻铮没答,从后视镜里看向外面。
刚还在跟他发脾气的程矜,这会儿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南柔走上后面一辆车,并无半点骄矜。
头发虽然蓬松凌乱,遮了大半个侧脸,但露出的那丁点儿轮廓也足够让人不忍心看她受伤。
坐上后排的焦胜力打断了翁连梦的打探,“专心开车。”
翁连梦不甘心,边开车边嘀咕:“多好看的姑娘啊,喻队,为什么不收人家谢礼?那小坠子不值钱,不违反规矩啊。”
“你来这里,是图人家的心意?”
“人家能看上我的话,让我图啥都行——”翁连梦正说得兴冲冲,忽然觉得车里乍寒,偷偷一瞟,发现喻队正用那双冻死人不偿命的眼睛睇着自己,顿时噤声。
焦胜力说:“不收也好。一面之缘,往后最好再不相见。”
翁连梦想想也是,“……也对,能见到我们的场合铁定不是什么好场合。”
就像医生看病不对跟病人说再见,他们这些人也不对幸存者说再见。
最好此生不复相见,各自安好。
车打了个弯,快要开出贫民区了,远远能看见托坎市中心的高楼,翁连梦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喻队,你还有半个月不是就能回国了么?搁这儿兵荒马乱不能谈恋爱,但回国了可以呀!这种大美女,一个人一辈子能碰上几个?”
喻铮不搭理他,一手握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滑。
“你成天就跟代码打交道,年纪又小,见过的女人太少。”焦胜力说。
“怎么着,胜利哥你觉得她还不算大美女?”
“过得去。”
“瞎说!不比女明星差,”翁连梦不甘心地又问喻铮,“喻队你觉得那姑娘是顶好看,还是过得去?”
焦胜力叹了口气,这种问题,喻队怎么可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