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说你难得弄了这么多新鲜的萝卜,只用来晒萝卜干多可惜啊,可以做成萝卜丸子,萝卜糕。”顾青青感慨。
“不会做。”秦远叹。
“我会呀!而且我还有自己用木头做的模具,萝卜糕如果用模具做出来,又好看又好吃。”顾青青嘿嘿笑道。
秦远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让顾青青先做来看看。
顾青青大概折腾了半个时辰,就端了一盘五朵花形状的绿莹莹的萝卜糕,送到秦远的面前。
点心很有弹性,色泽是淡淡的绿,看着便觉得爽口。秦远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吃这种糕点,但是他想试一试。
秦远就拿了一块咬一小口塞进嘴里,经过烹饪的萝卜糕,有淡淡的甜却毫无辣气,入口即化,清爽不腻。秦远把这一小口萝卜糕咽进肚里之后,发现没什么反应,就将一整个萝卜糕都吃进肚,也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秦远激动的问顾青青到底是怎么做的,都用了什么材料。
“没放多少东西,就是掺了点糯米粉和栗子粉,然后加了些糖调味,这些料跟萝卜的量比起来,少的几乎可以忽略的。重要的还是你这个萝卜好吃,蒸出来后味道特别好。”顾青青感慨道,“这萝卜糕要是拿出去卖,肯定比长安城第一酒楼的味道还好。”
“好啊,那你就都做出来拿出去卖。”秦远鼓励道。
顾青青愣住,“可是我们没有铺子,这东西要趁热做才好吃。”
“可巧了,我前段时间刚在西市西市置办了一个小铺子。但因为一时想不好做点什么生意,就一直空着。”其实秦远并没有什么铺子,但因为李世民之前恩赏过他不少值钱的东西,他拿出点钱来去现买一个铺子都来得及。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秦远一直想帮顾青青找一个营生,今天刚巧是个机会。
农场收获什么东西随机性很大,虽然他收获的水果大部分都可能要贡献给李世民,但肯定会有一些其它的蔬菜才可以出售。以前只有五十斤的时候,吃不了还可以晒成干储存,但每天三百斤就实在太多了,一天一天累积下来根本就放不下。
顾青青没有多想,以为秦远就是利用他闲置的店铺,让她帮忙把他买多了的萝卜处理掉,所以立刻同意了。
秦远让顾青青再做两个模具,他建议顾青青做成树叶的样子,因为萝卜糕是绿色的,用树叶的模具看起来更贴切有趣。
秦远则以先去收拾铺子为由,去西市卖铺子了。
西市很大,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有店主想转手的铺子。如果铺子前放着一捆稻草,就表示该铺子的老板有转让的意思。
秦远在西市上逛了一圈之后,相中了一家卖包子的小铺子。价钱上秦远不含糊,因为看包子铺的老板一家老小口数挺多,还反而多给了一些。
包子铺老板心也善良,感激秦远多给钱。他特意带着一家人,将包子铺打扫得干干净净,才把铺子转交给秦远。
事情办的很利索,一共就花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秦远然后就将顾青青接来,他负责帮忙烧火,顾青青就负责做萝卜糕。
等到天近黄昏的时候,五屉萝卜糕一锅出了。
两人在临街的地方放了一张桌子,将刚蒸好的热气腾腾的萝卜糕抬到桌子上,蒸屉里一片片晶莹剔透的‘绿叶’被晾了出来,立刻吸引了来往路人的目光。
第37章 回参魏征
顾青青这些年跟着顾长黄生活, 学了点简单的木匠手艺。比如这叶子形状的模具, 做得就非常逼真, 做出萝卜糕上连树叶的纹理都有。
新鲜东西永远不缺目光,大家纷纷凑过来问是什么东西。总有一两个好奇地,愿意花钱买两个尝尝。开业大促销, 价格不贵,一文钱可以买三个萝卜糕。头两位买完萝卜糕的顾客,吃完了都说好吃,加上秦远在旁边文绉绉地解释萝卜对人的身体多有益处,是菜里面的人参, 萝卜糕简直是老少皆宜。
大家乐得把这位俊朗男子好听的声音听进耳里,长安城内家里富足有闲钱买东西的百姓不在少数, 反正萝卜糕价格不贵, 很多人都很愿意尝试。
很快,余下的萝卜糕都卖完了。
一个蒸屉的萝卜糕大概有六十个, 共有五屉。也就是说只有傍晚这一小会儿, 顾青青和秦远就赚了一百文钱。除去作料和柴火成本, 基本上有九成以上剩余。
顾青青挺高兴, 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动手赚钱, 觉得自己很能耐。
秦远:“没想到你做饭的手艺这么好, 以后想不想继续这么干?”
“想倒是想, 可惜这铺子不是我的。就算秦大哥白借给我, 我也没本钱做生意。再说我一个姑娘家, 哪里会买东西。这次是因为萝卜好, 下次不知去哪儿找这么好的萝卜。”顾青青遗憾地叹道。
她把钱数清楚了,就给了秦远。
秦远分一半给她。
顾青青惊喜了下,随后连忙推辞不要。
“我这人是爱钱,可秦大哥为了帮我,已经救济我不少钱了。我就算脸皮再厚,也晓得要脸的。”顾青青坚持不收。
“你以后就接管这铺子,我得空就去街上搜刮一些果菜给你,你觉得你能做点什么卖钱就做。赚来的钱,你扣除作料、柴火等等花费,然后我们平分。”
“这怎么行,你花钱买东西不算本钱么,也该扣除。”顾青青提醒道。
“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忙,别问那多么,别质疑那么多就行。如果有人问起你,你更不要把我供出来。觉得我赚少了,你就当我少拿的那份是我付你的封口钱。”秦远解释道。
顾青青不解问秦远为何。
“为官不商。”秦远道。
顾青青恍然大悟,做官的人确实不能经商。
“看好你,你将来肯定能带着我挣大钱。”秦远接着道,“可这铺子只你一人不成,回头我买个仆人帮你干活。”
“可不要!我有人选。”顾青青告诉秦远,他去泾州那段时间,她在街上遇到一乞讨的女孩,生了很重的病,她便把秦远留给她的钱都给那女孩买药治病了。
“而今她人就在我家住着,我俩在一起还是个伴。”顾青青道。
秦远皱眉:“你家还有一人,我怎不知?”
“你从回来就开始忙,哪有功夫关注我家什么情况。再说小绿怕生,秦大哥跟我说话的时候,她就躲起来了。我因怕你说我擅自做主乱花你的钱,一时没敢说。”
顾青青垂着头,一脸认错状,她等了半晌见秦远还是沉默,有点慌了。
“秦大哥,我这是学你做好事帮别人。你不会真的在生我的气?”
“长大了,懂事了,欣慰。”
秦远随后让顾青青为自己引荐了周小绿,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头发披散着,只露了半边脸,的确很怕生。
秦远简单问了她几个问题,老家哪儿,出了什么事才在长安乞讨等等。
“商州,上洛县人。我爹好赌成性,把家里的东西都变卖光了,气得我娘病死,他把我卖给了伢子。伢子本想把我弄到长安城卖个好价钱,因我病重,他懒得给我治病,就给我扔到街上了。”周小绿回答这些话的时候,一直闷闷低着头,没有哭,双手紧紧地攥着她身上所穿的粗布裙子。
“小绿的身世比我还可怜。”顾青青抽了下鼻子,叹道,“我的畜生爹还不是亲生的,我还能找个理由推脱,可她——”
顾青青拉住小绿的手,告诉她以后不用怕,有秦大哥照应着她们,她们的日子肯定不会太苦。顾青青接着就把铺子的事儿告诉小绿,然后问小绿会不会做点心面食。
周小绿闷闷地点了点头,然后低沉着声音对秦远作揖致谢。
“猜你就会!我们都一样,苦命人家出身的女儿家,都顶半个大人用,我们从小就得做洗涮做饭的活计。”
“我不是从小做的,近一年才会。”周小绿纠正道。
“差不多啦。”顾青青高兴的挽着周小绿的胳膊,对秦远笑,想邀请秦远晚上跟她们一块吃晚饭。
秦远摇头拒绝,表示自己还有公务要办。目送俩女孩回院后,秦远就骑着马,直奔雍州府。
秦远觉得周小绿的性格有些太过阴沉了,不像是十三四岁孩子该有的样子。或许她经历的太多,以至于她早熟。鉴于近来他身边总是会出现一些牛鬼蛇神,出于安全考虑,秦远觉得还是查一下周小绿的身份比较保险。
周小绿所在商州上洛县,离长安城不算远。
秦远到雍州府后,画了周小绿的画像,吩咐属下连夜去商州府跑一趟,细查周小绿身世。
秦远办妥一切之后,本来该回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挪动步子,还坐在桌案边,冥冥中总是有种强烈的感觉,让他留在这里。
秦远就随便拿了本桌上的书打发时间。
一炷香后,小吏匆忙来敲门,看见秦远后,小吏松了口气:“幸好秦参军在这。”
“何事?”秦远问。
“魏公贴出去的布告,终于有人来应了。”小吏询问秦远下一步该怎么办。
“去把魏公、温治中、秦将军请来。”秦远顿了下,“烧一锅热水吧。”
秦远先行去见人。
来人是个六十岁上下的花白胡子老头,皮肤粗糙褶皱,上眼皮下垂以致于挡住了眼睛,皮肤上长了不少褐色的半点,裸露出来的手、脖颈等处的皮肤皆显老态。
老汉穿着一身白麻布衣裳,弓着身子拄着拐走路。看见秦远后,便要对其行礼,秦远忙叹不必,令人搬了凳子,请老汉坐下。
秦琼:“为了验证你确实是帮花牡丹代写书信之人,你需要写一些字让我先比对。”
老汉应承,照着秦琼提供的信的内容,抄写了两句话。秦琼一瞧笔迹一致,悬着的心立刻落下了,对老汉笑容可掬。
“在下家住常安坊,姓夏,名知学,略识几个字,偶而回去街上摆一张桌,代帮人写信。只图赚上几文钱,给家里的孙儿买鸡腿吃。我刚刚才听说,衙门在找几个月前帮那花姓小娘子代写书信的人,就急急忙忙赶来了。时候有些晚,但我觉得这事儿拖不得,就让我儿子送我来的。”夏知学老态龙钟地说道。
秦远忙问老汉的儿子在哪儿。听说胆小不敢见官,人在外面候着,秦远就安排小吏现将夏老汉的儿子引到厢房歇息。
夏知学愣了下,忙对秦远道他还着急回去,不打算多留。
“我此来就是想告诉使君一声,那信是我两个半月前帮花小娘子代写。花小娘子托我写信的时候,忧心忡忡,似乎怕什么。我听她说信里的内容,还在心中暗暗感慨,这小娘子想必是受了夫家的欺负。我给别人代写信的时候,发牢骚诉苦的主顾都不在少数,我当时就没把她的事儿当成什么紧要。我要是知道花小娘子会被人杀死,我怎么都要帮她一把哟!”
“这怪不了您。”秦远叹道。
夏知学激动地用拐杖戳了戳地面,发出咚咚强有力的响声。
夏知学感慨花小娘子死得可惜,“如花一样的美貌,年纪轻轻,就那么去了。”
“唉。”秦远继续跟着附和,直叹可惜。
夏知学想起什么,询问秦远难道不该做口供?
“这案子众所周知,是魏公做主。我一个小小参军决断不了大事,还得劳烦您稍等片刻,我已经叫人去请魏公来了。”秦远解释道。
夏知学想了下,点了点头,检讨自己起来的不是时候,不该叨扰众位官员休息。
“没关系,魏公可苦等你很久,今日终于把人等来了,他高兴都来不及。”秦远赔笑劝慰道。
“说谁高兴来不及呢?”魏征大步迈进堂,笑着回了秦远一句,就看向夏知学。
夏知学立刻瞧出来人不俗,忙站起身请礼。得知此人就是魏征后,他跟小心翼翼,再一次跟魏征请礼。
夏知学刚想把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对魏征重说一遍,就听又有人来了。
温彦博和秦琼一同来,秦琼的身后还跟着两名‘押送’他的衙差。
夏知学得知这些人都是谁之后,表情越加惶恐,非常谦卑地应对魏征的问话。
魏征问完了之后,觉得这老汉说话没什么毛病。他扭头看向秦远,发现秦远正手托着下巴,嘴角淡淡勾起,一脸饶有兴致得盯着夏老汉。那表情很像是一只猫,正准备捉老鼠。
魏征咳嗽了一声,暗示秦远有招就赶紧使,他现在还没看出这位颤颤巍巍的老汉有什么奸恶之处。
秦远也咳嗽一声,问身边的小吏热水烧好没有。
小吏赶忙依命,搬了木桶进来,往木桶里兑了适合人沐浴的热水。
魏征、温彦博和秦琼都疑惑了,盯着地中央热气腾腾的浴桶,尴尬地看向秦琼。该不会是他想当众沐浴?
秦远命人在浴桶四周上了屏风,再将屋内的闲杂人等都打发走。
秦琼越看这架势越觉得秦远要沐浴,他尴尬地小声提醒秦远:“虽说你长得比我们好点,挺耐看,可当着我们这些男人的面儿沐浴,不合适。嗳,你胆子那么小那么怕血,脸皮倒是挺厚的呀。”
“你去,伺候他沐浴。”秦远对秦琼道。
夏知学从见到浴桶开始,心里就有点慌,但面上还强装镇定。他忽见秦远看着自己,吩咐那么一句话。夏知学就慌忙退了几步,要往门口逃。
“不不不,你们这是作甚,我一大把年纪了,好心来报案作证,你们岂能这样对我。”
“就是啊!”秦琼不解,“如果这老汉真跟害我的人是同伙,你问就是了,当众让他脱衣沐浴。即便他愿意,我们还不愿意看呢。”
“你还想不想洗清罪名,信还是不信我?”秦远紧盯着秦琼的眼睛。
秦琼二话不说,就冲过去轻松地就扛起夏知学,将他放进了浴桶里。
夏知学跌进热水桶时惊叫一声,浴桶里随之扑出浪花,水洒满地。
秦远让秦琼拿瓢舀水,往老汉脸上泼。
秦琼牢骚大骂秦远变态,但还是照做了。不一会儿,屏风后的秦琼发出猪一般的嚎叫。
“诶,他的脸!被烫掉皮了!秦远,我告诉你,你这样欺负老人家太没良心,禽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