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扒开树丛,发现了一个狗洞,黑白花居然跑出府了。
愤怒!
第81章 一只猫引发的
等秦远命人搬梯子, 翻墙去寻, 早不见黑白花的踪影。
秦远命家仆准备新鲜煮熟的小河鱼,放在门廊下。次日天刚蒙蒙亮, 秦远起床后,见河鱼没被动过了,就问家仆可见过猫没有,得知黑白花一夜未回。猫偶尔出去一两日, 甚至三五天才回家, 倒也算正常。
“无情无义的小家伙,有种别回来。”
黄昏前,秦远从大理寺回来的时候, 门廊下的小河鱼还完好未动地放在那里。秦远本以为黑白花并未回来,结果进寝房的时候,发现黑白花正在他的榻上盘成毛茸茸一团, 正在睡觉。秦远摸了一把黑白花之后, 黑白花睁开绿莹莹的大眼睛,抬头望了一眼秦远,低沉地打着呼噜声,不一会儿就翻了身, 四爪朝上, 努力伸长身躯,把肚皮露了出来。秦远顺手摸了摸黑白花的肚皮, 圆滚滚的, 似乎吃得很饱。
秦远用手指挠了挠黑白花的下巴, 质问它:“去哪儿偷吃了?”
黑白花舒服地眯着眯着眼睛,由着秦远给他挠下巴,自然是一声不吭,不理会也听不懂秦远的话。
至深夜,秦远发现黑白花又跑了出去,还是钻之前的狗洞。
等府中的家仆再看见黑白花猫回来的时候,是第二日的晌午,依旧躺在秦远的榻上睡觉。
至第三日、第四日,也是如此。
每次夜里黑白花都会从狗洞钻出去,第二天吃得肚子圆滚滚地回来睡觉。
秦远倒好奇黑白花天天晚上做什么去了。
这一日,秦远请来方鼎来府中用饭吃酒,顺嘴提及此事,方鼎立刻表示愿意帮忙。
“若今晚它还出去,下官就跟踪它瞧瞧,看它到底做什么去。”
是夜,秦远在屋内看书。方鼎在旁陪同,吃着花生,自斟自饮樱桃酒。秦少卿自酿的樱桃酒太好喝,他实在是忍不住。
不久后,在榻上睡觉的黑白花起身了,跳下了榻,又跳上了窗台。
秦远立刻放下书,示意方鼎。方鼎也注意到了,点了下头,便悄悄地站起身,待黑白花跳到窗外,便跟了出去。
方鼎身影一晃,就从秦远的眼前消失,无声无息,犹如两只猫一同跳出了窗外。
秦远跟着出去,之间一人一猫的身影,凑朝着狗洞的方向去了。秦远就折返,在屋里等消息。
大概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秦远困得直打盹点头,方鼎才回来。
“去了哪儿?”秦远问。
“四处溜,最后去了秦将军府,钻进后院的一间房内。我怕暴露,不好继续探查,就折回来了。”方鼎跟秦远回禀道。
“秦将军府?”秦远明白过来,“黑白花就是被秦琼的属下带回来的,以前在将军府住过两天,估摸是记住了,偶尔回去看看。没想到秦府照料得挺周到,还给黑白花准备吃的。”
秦远不禁就想起秦琼之前闹着结义的事来,秦琼用了黑白花嘴上的血,歃血结义。后来发现那是老鼠血,恶心了好一阵,因此有好一阵害怕、讨厌黑白花猫。
“为这点小事,劳烦你跑一趟,我心里过意不去。”秦远跟方鼎道谢后,坚持将两坛樱桃酒送给方鼎。
方鼎本觉得这不过是小事,他欠秦远的太多,根本还不完。但秦远既然是送樱桃酒给他,方鼎便有些忍不住了,就笑着道谢收下。
次日,秦远乔装卖核桃农夫,从府墙爬出去后,就到了家仆早准备好马车的地方,驱着一车核桃去了横街。
横街上早有妙龄女子们等候,大家三三俩俩凑在一起,似乎都相熟了,彼此议论交流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比较容易遇见秦少卿。
蓝衣女子:“咱们在这等也是白等,有几日没在这横街上见着他了。”
粉衣女子:“莫非告假了?不去大理寺了?”
鹅黄衣女子:“我家兄长就在大理寺当值,他说秦少卿每天倒是按时去大理寺,但听说每日都乔装,叫人认不出来样子来。头一天乔装成了骑毛驴的络腮胡大汗,第二天就变成穿着官服骑马的络腮胡官员。”
“那我知道了,盯着络腮胡眉眼清秀人瞧!”粉衣女子惊喜道,随即就伸长脖子,朝驱赶马车的秦远看过来,“瞧他,就是络腮胡。”
其余两名女子都朝秦远瞧过来。秦远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慌张地挥起手中的鞭子策马。
“是他,瞧他眉眼清秀,皮肤白皙,还有那双手,干净修长,鞋子是官靴!”鹅黄衣裳的女子确认喊道。
四周的女孩们听到风声,都凑热闹往这边看,有机灵聪明的,立刻反应过来,率先朝秦远的方向冲。
秦远的马车载着核桃,走得并不算太快,但肯定比人跑得快。可有的女子是骑马或坐车而来,追起秦远并不费力。眼瞧着要被堵得水泄不通,秦远抄出腰间的匕首,回身就把马车上的挡板卸了下去,一车”哗“地瞬间核桃滚满地。
马车突然间变轻了,在秦远的快速鞭策之下,小马车一溜烟成功跑进了皇城。
秦远准时抵达大理寺后,大大地松口气,回头就跟长孙无忌讲述自己今早上的遇险记。
“这些女子厉害着呢,一个比一个会查案,我建议大理寺可以聘女吏。”秦远总结道。
长孙无忌无语地白一眼秦远:“你说招就招,可把朝廷规矩放在眼里?”
这时候负责点卯的官员来跟长孙无忌回禀,今天大理寺一共有二十八人迟到,包括戴胄和孙伏伽。
长孙无忌皱眉:“怎生突然迟到这么多人?”
点卯官道:“听说横街上突然拥堵,起因是核桃散了满地,许多人竞相去捡核桃,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去的车马就挤在一起,好容易按照品级高低让路,疏通了,也便就迟到了。”
“胡闹!”长孙无忌回首就瞪一眼秦远。
点卯官尚不知长孙无忌骂得是秦远,忙赔罪应和:“下官建议出一条政令,在早晨这段时间令载货物的马车不可上街,如此就能避免了这样的麻烦。”
“别限制百姓太多,核桃挺好吃的。”秦远从袖子里掏出俩核桃,俩手一捏,核桃皮便碎了。秦远让点卯官尝尝,可好吃了。
点卯官尴尬地接了核桃,见长孙无忌不反对,就惶恐地将一颗核桃仁放在嘴里。
肉厚不涩,满口爆香!
点卯官忙应和说核桃好吃。
秦远打发他下去,对长孙无忌嘿嘿笑两声,表示自己以后不会再这么干了。
“你还还意思说,这事儿要是被人知道捅上去,你肯定会有麻烦!”长孙无忌让秦远做事谨慎低调点,别在这种非常时期闹出一丁点的事儿来。若被尉迟敬德那头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秦远。
“好的,好的。”秦远斯文地应承。
不一会儿,秦琼急急忙忙跑来找长孙无忌和秦远。
“神色怎么这么慌张,出什么事了么?”秦远问。
“昨晚上有人闯进将军府。”秦琼道。
秦远和长孙无忌互看了一眼,让秦琼继续说。
“上次刺杀你的那个刺客,闯入的时候你们大理寺是不是毫无感觉?”秦琼问长孙无忌,随后见长孙无忌犹豫地点头之后,他目光异常严肃道,“昨晚上闯入我们家的那个人,也是这样。我将军府守备森严,特别是除了蛊毒和远弟事情之后,更是加强了守备,里里外外密不透风。可昨晚上闯进来人了,阖府上下除了一人没有任何人有所察觉。”
“好歹有一人,是谁发觉的?”秦远问。
“我妻妹”秦琼小声对秦远补充一句,“就你见过的那位。”
“那他可看见那人什么样,去你府里的目的是做什么?”秦远再问。
“没有,只说人影一晃而过,就跟一阵风似得没了踪影。要不是她事后在墙边刚刚翻过土的树丛里发现了脚印,差点就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
“会不会又是异人盟的人?”长孙无忌觉得这事儿蹊跷,令秦远即刻去将军府查明。如若真的是异人盟的人卷土重来,必须调查清楚,朝廷则以最高警戒防备。
秦远应承下来,随即就带着方鼎等人就去了秦将军府查探。
方鼎扫过院落,和墙边的脚印之后,拉着秦远到一边小声说话。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秦远不解地问方鼎。
方鼎假意摸鼻子,用手挡着嘴,压低声音非常尴尬地对秦远道:“其实那是我的脚印。”
秦远这才恍然想起来,昨晚上方鼎追黑白花猫的时候好像来过将军府。
秦远眼看着方鼎,方鼎回看秦远。
“瞧瞧,我没骗你们吧,这脚印就是最好的证据。”秦琼凑过来,面色异常严肃地和秦远道出自己的怀疑,“我觉得闯入我府里的人与刺杀战长孙公的此刻肯定是同一个人! ”
“别胡说。”秦远瞪一眼秦琼,“你这院子里的土刚翻过,怎知道不是当时翻土的家仆所留?”
秦琼皱眉想了下,“好像也有可能?”
“当然有可能了。”秦远道。
“不对,我有目击证人证明昨晚确实有人闯过府邸。”秦远当即传话,命自己的夫人张氏带妹妹张玉苏前来给秦远作证。
张玉苏微微颔首前来到之后,规矩行礼之后,稍微抬眼,先看了一眼秦远,又看了一眼方鼎。
秦琼让张玉苏说说昨晚的见闻。
“就是看见有一人影从墙上翻下来,继而走了,身手极快。”张玉苏接着说道,“我夜里恍惚以为自己看错了,一早就便在树丛后看到了这些脚印。”
“来人从何处跳下,又从何处离开?”秦远问。
张玉苏犹豫了下,指着距离树丛比较近的墙,然后又指向东方。
“大概是这个方向,但当时天黑,我看得并不太清楚。”
方鼎这时候用手抵住嘴,轻咳嗽了一声。
秦远意识到他有话说,请张玉苏稍等,转身带着方鼎假意去看墙有没有什么线索。
方鼎凑到秦远耳边低声道:“我并不是从这面墙跳下来,再从东方离开。张九娘说的人会不会不是我?昨夜还有别人闯进将军府?”
秦远示意方鼎稳住,先搞清楚再说。
秦远转身走过来,再问张玉苏,大概是昨晚什么时候的事。
张玉苏垂眸片刻,犹豫道:“大概丑时吧。”
方鼎忙使眼色给秦远,意思他也并不是这个时间来得。
秦远确认张玉苏所说的闯入者就是指方鼎,但张玉苏在说到闯入者的具体时间以及来去方向的时候,有些犹豫迟疑,似乎在胡诌。那就说明张玉苏昨晚根本就没有目击到方鼎的闯入,而她却对于秦府有闯入者这件事,非常很肯定。
“有时候人做噩梦,一时糊涂,就容易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秦远对秦琼道。
张玉苏听到这话,眉毛微蹙,一双剪水眸瞪圆了看着秦远,质问秦远此言何意。
“我年纪轻轻,精神充沛,岂会连睡没睡醒都分不清?秦少卿这怀疑好生没有道理,可有凭证?莫非秦少卿自以为破不了这案子,便要随便糊弄我姐夫?”
“那你确定昨晚有闯入者?”秦远再问。
张玉苏干脆道:“我确定。”
“但你在撒谎,若贼人真如你所言,是从这面墙跳下来,东面墙离开,那这墙顶的青苔理该有被踩踏过的痕迹。”秦远告诉张玉苏,如果不信,可以命人拿梯子令她亲自爬上去看看。
张玉苏回看一眼秦远,点了头,随即就在丫鬟的搀扶下,真亲自爬梯子去看墙头。
秦远挺惊讶她的举动,凑到那边傻看热闹的秦琼夫妻身边,问他们怎么不拦着,就不怕这位千金爬高摔了下去。
“她那脾气,我可不敢拦着。”秦琼扭头看自己的妻子张氏。
张氏连连点头,“就是爬个梯子罢了,算得了什么我也可以。”
秦远想起来了,张家乃武将世家,家风本就拘束女儿。秦琼曾说过,他当初张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先打过一架。而今张九娘不过爬个梯子罢了,当然算不了什么,是他自己多虑了。大概是因为之前张九娘给她的印象比较沉静惠淑,所以秦远就误以为张九娘只是个文静柔弱的女子。
张玉苏微微着裙子,微微弓起她纤细的身躯,灵巧地爬上梯子。她先查看了附近墙头的青苔状况,把手轻轻搭在了墙头上。
张玉苏从梯子上趴下来之后,告诉秦远墙头上的青苔确实没有踩踏的痕迹。
“可能是我记错了,但闯入者既然来了,就如秦少卿所言,一定会留下痕迹。”张玉苏随即就让家仆去查看院子四周所有的墙头。
最后家仆果然在北面的墙头上找到了。
方鼎再一次凑到秦远身边,小声嘀咕道:“这次对了。”
秦远缓缓吸口气,打量张玉苏,穿着淡绿衫子,眉目淡淡,嘴角微微抿,透着几丝倔强。张玉苏这时感受到秦远的打量,便回眸也打量秦远,面色依旧从容不破。
“怎么办?”方鼎心里有点忐忑地问秦远。
秦远咳嗽一声,先行带人出了院子,叫秦琼出来说话。
秦琼惊喜不已:“好兄弟,你果然是破案奇才,莫非这么快就破案了?”
“昨晚是我的人来了你府里。”秦远尴尬地跟秦琼赔罪道,“至于理由,说出来你大概都不敢相信。”
“快说!”秦琼纳闷地催促道。
秦远叫来方鼎,解释了经过。
秦琼果然听完之后一脸不敢相信,“你居然是为了追那只鬼猫!”
“什么鬼猫!那是黑白花!”秦远提醒道。
秦琼一脸嫌弃,“这鬼玩意儿果然和我相克,竟还有脸跑我的府邸来。可惜我没见着它,若见着了,一定扒了它的皮——”
“你再说一句。”秦远威胁道。
秦琼立刻噤声,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啊,昨晚是你的人擅闯我的府邸,给我们全府上下造成了巨大的恐慌。该摆姿态谦卑姿态的是你们!”